作者:豆角开花
不用说,刘彻再一次瞪了刘挽,刘挽很是无奈的道:“父皇想怎么的?施以仁政教化万民,说不通再动手,先礼后兵不对?”
第439章 人性之恶
本来一群人都因为刘彻显露出的不满着急, 偏刘挽完全不当回事,反而一回一回的刺激刘彻,那满满的嘲讽,除了一个霍去病, 都恨不得他们什么都没有听见。
刘挽再继续要细说, 刘据既想竖起耳朵听个仔细, 又害怕听得过于清楚。
“你这张嘴啊, 朕盼将来有人能治你。”刘彻莫可奈何,于理于情, 刘挽并没有说错半个字, 他再死鸭子嘴硬, 显得半点风度都没有。
不过, 刘彻指向刘挽,很是以为得有个人治得住她才是。
可是呢,怎么可能!
刘挽冲刘彻扮了一个鬼脸,“父皇的坏心眼太多。”
引得刘彻笑了, “朕的坏心眼多?那谁没坏心眼?”
这话问完后的视线落在霍去病的身上, 霍去病坦率的承认道:“陛下不必问,臣自问坏心眼从来不少。”
倒是先一步把自己的后路都给断了。
刘彻能如何,霍去病都承认得分外的坦率了不是吗?
这时候刘嘉余光瞥到刘挽袖中的白纱,小声的开口道:“二姐,你把那首赋拿出来让我们都看看吧。我想知道齐岸的赋写得怎么样。”
刘挽无奈的道:“嘉儿,我希望你能明白真心难求的道理。你可以不喜欢, 不认同, 但你要懂得尊重。一个人的心意不应该遭受践踏, 你或者我, 都没有这个资格笑话一个人的真心, 也不该拿来炫耀。那一个人表露心意,只是想让我知道而已。我收下他的赋,因他的真心,但那并不是我想留下炫耀的资本。我希望你也不要像看笑话一样的旁观这样一件事。”
此话落下,刘挽显得很是郑重,刘嘉知晓刘挽什么时候说的话是认真的,不容置喙的,也明白刘挽有些道理说与她听,要的是她守住最后的底线,刘挽是相对了解的,刘嘉的底线,怕是能跟上边的刘彻这位皇帝相差无几。
人心啊,他们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也并不认为人心可贵。
刘挽都懂,日常并不与刘嘉说教诸多,但涉及刘挽的态度,刘挽表明。
“嗯,我不看,不看了。”真心所写的赋,她也想看上一眼。大汉朝相对有名的才子司马相如写的赋,他与他那妻子卓文君的故事,刘嘉也是有所耳闻的的。
利用才华勾了一个女郎跑了,最后有了权势地位即有意休妻,若非卓文君聪明机智,以诗挽人心,再加上政治的因素。有才的司马相如,只适合于作为一个才子活着,朝堂上的争斗,世族大家并不能容于寒门之士,想在朝堂立足,何其难。
最终,司马相如回到卓文君的身边,刘嘉观司马相如在情深之时写给卓文君的诗,有时候也会觉得那是莫大的讽刺。
情深时不假,可是情去时那一份欲逃离的心,更不曾有假。
真心,不过是一时的头脑发昏说出口的话。
旁人都可以不论,单她们的父亲刘彻,想当年刘彻是怎么样的宠爱他们的母后卫子夫,可如今呢?若不是刘挽,怕是刘彻都想不起卫子夫的生辰。
人心,这就是人心吗?
刘嘉嗤之以鼻,故而也压根不在意别人所谓的真心。
但,刘挽跟她不一样。
刘彻做下的事儿,刘挽都看在眼里,也知晓人的薄情,但刘挽认为,一时的真心也是真心,最后的改变,那是以后的事,至少那一刻的真诚,依然值得尊重。
刘嘉不认可,但又觉得这和刘挽一贯的行事风格一致,她吧,既没有想过变成刘挽那样的人,自然也不可能认为她有能力改变刘挽。
可是,刘嘉也愁了,他们都觉得刘挽不开窍,不懂得所谓的情/爱之事。但事实上呢?
刘挽像是那不懂的人吗?根本不是的好吧!
那,刘挽对霍去病的态度到底是怎么样的?
此一时,此一刻,刘嘉的视线又不禁落在霍去病的身上了,都怪自家的表哥!
霍去病突然被刘嘉一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意识到刘嘉无缘无故的瞪他这一眼,霍去病半眯起眼睛扫过,胆儿肥是吧,竟然敢瞪他了?
然后,刘嘉怂了!
不行啊,斗不过斗不过!霍去病的威严日盛,她不敢!
刘挽不管刘嘉满脑子的想法,也顾不她和霍去病的眉眼官司,此时正跟刘据说起他所答题目的内容。
“父皇对你虽然苛责了些,却也是对你寄以厚望。纵然你比不得比你年长的桑弘羊,但你也不值得骄傲,要知道你学的知识都是我手把手教的。藏书楼大半的书我都看完了,藏书楼遍布各州的那些先生的课我都听过,我为你总结出来的是适合教你如何作为皇子,太子该学的本事。太子既要有一颗仁爱之心,爱民爱江山,也要懂得人心叵测,想让人听你的话,做你吩咐下去的事,不能只因为你是太子,更需要你的能力。你得有让他们信服畏惧的本事,才是他们不得不从听你的安排,为你所用的根本所在。是以,以仁爱之心说教,能听你的话的人都是心存善念之人。反之,你在朝堂之下面对的大部分的人,他们心中并没有多少的善念,尤其是对你这个太子,更不可能有多少的善意。
“是以,你啊,多看看法家的书,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满朝的文武大臣。如果你依然不能意识到这一点,去多读读咱们的曾祖父是如何成为大汉皇帝一段前后的故事。什么时候你读得懂了,你也就会明白该怎么样去面对满朝的大臣,又该怎么样的防备他们,任用他们。”
如果可以,刘挽也并不想教刘据人性之恶,可这世上,尤其是官场上,人从来都是这样的恶。
也正是因为如此,想在朝堂立足,想当好一个太子,刘据必须要有心理准备,他须得以人性最大的恶去面对这些臣子,可以将他们想到最坏处,从而用相对温和的方式解决问题。一但发现这群人不接受,没什么好说的,物理毁灭吧。
刘据脸色阵阵发白。
这世间人性最恶吗?
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满朝的文武大臣?
“为君者,可以说仁爱,施仁政,那是对待万民之法。但对朝堂上的官员,你的臣子,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他们的私心私欲并不会在意底层的百姓日子过得好不好。他们从来放在心上的都是自己的利益,是他们该怎么样得到更多的田地,更多的封赏,家族得以绵延,富贵可以传承。或许有人有一颗心怀天下的人,但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你啊,与其寄希望于他们可以变得很好,能够将百姓放在心上,不如自己足够强大,无论底下的人是何心思,只要他们执行你为百姓谋,为大汉谋之策,这才是你最大的成功。”刘挽继续的教导,只为让刘据意识到,人性之恶,如果可以,她也不想那样的去揣测人心,但没有办法,这个世间的人从来都是如此,由不得他们不接受。
刘据没能忍住的道:“如推行科举。”
有现成的例子在,刘据怎么可能会不懂呢?
正因为懂得,刘据才会不禁深思,刘挽这步棋子是部署多少年才能够做到眼下的地步。试问,他可以吗?
“谋大事者,万不能一步登天。落实到每一处,走好每一步,放心,将来我们据儿一定不会逊色。有不懂的吗?找父皇。当爹的作用莫过于在你无法收场的时候帮你收场。要不然,我们要爹来何用。”刘挽说得风轻云淡,谁人听了嘴角不抽抽,连同刘彻在内也忍不住的道:“你如今是拿着朕来涮了?”
刘挽赶紧解释道:“那不能。可是我们毕竟是个孩子嘛,总有思虑不周的地方,父皇难道连给我们填补空缺都不乐意?凡事总得先去做,但凡连去试试的态度都没有,在父皇眼里又成了什么?没点胆色?”
可以说,刘挽了解刘彻,知晓在刘彻的心里,他要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样一个人说的一句废话听在他的耳中都是天籁,反之,他要是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怕是连呼吸都是错的。
是以,刘挽得给刘据争取争取,免得他将来讨了刘彻的嫌不懂得怎么收场。
“你啊,别太端了。我都跟你说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多学学咱们祖宗那不要脸的特质,尤其是对父皇,受了委屈你什么也都不用说,父皇要是误会你了,你也别管,抱住父皇的大/腿哭,把你受的委屈,被人欺负得连话都没法儿跟父皇说的种种处境全都告诉父皇。跟父皇哭,跟父皇耍无赖,相信我,父皇会更高兴。”刘挽想到历史上关于刘据的结局,连刘彻都见不到的局面,嗯,难道没有可以破解的法子?
有的。
刘挽刚刚那个法子不好吗?
虽然或许可能会让端正惯了的人接受不了,但结果一定是好的。
难道刘彻身边真能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哪怕是连外面太子都快被哭死也传不到刘彻的耳朵里?
那,刘挽是绝不相信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的。
刘据下巴都要掉了,“抱住父皇哭吗?”
第440章 海阔天高
刘挽重重点头道:“对啊。哭啊。你觉得丢脸了?喜怒哀乐, 人之常情。开心时笑,生气时怒发冲冠,伤心时哭。人刚来到这个世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哭。怎么,你不能哭?”
刚出生都能做的事, 为什么长大了反而不能做呢?
是的, 对此刘挽很是疑惑。
对刘彻来说, 刘挽教导刘据的内容, 额,倒不失为一种法子, 要是真有那样的一天, 刘彻未必见得不会想看到那样的一面。
“但是, 你也得懂得另一个道理。过犹不及。这人的眼泪要是哭得多了也会不值钱。”刘挽还得继续补上一句, 动不动的哭是不可取的,须得是刘据把握分寸,在最关键的时候哭,那才显得最是可贵。
这回, 以肉眼可见, 刘据大松一口气。
还好还好,刘挽并非让他天天的去哭,动不动的哭。
偶尔而已,也是因为在很多事情上没有办法改变,又不能动粗的情况下,这必须是刘据所能接受的结果。
“你啊。”刘彻不得不说, 刘挽对刘据的教导属实太细致了。
但凡当年刘彻要是有个人能这样的教他, 相信刘彻, 他早年会容易得多。
不过, 有这样的一个女儿也不错, 他不好教儿子的一些东西,刘挽教得好,很好。
此是的卫青和卫子夫作为旁听者,他们一向都是习惯去倾听的人,再一次陷入静默,但细细一想刘挽所教刘据的种种,突然又觉得,啊,刘挽真是把刘彻看透了。
如今的刘彻是年富力强,自然不会在意刘据有多能干。可是将来呢?
未来的事谁也不敢保证,谁也不知道最终会成什么样子。刘据确实为人端正,因为所有人都跟刘据说,他是太子,该有太子的气度,哪怕是一言一行都被人严格教导。
大哭大闹这种事,谁都认为那是泼妇的行径,自然不会有人教刘据做这种事。
然而有时候想成大事,就得像刘挽说的那样不要脸!
规矩都是人定的,为人做事,因时因势而变,这才是最好的生存之法。
卫青的视线落在刘挽的身边,也不会错过一旁在消化中的刘据。
应该,可能,刘据能吸收吧?
刘挽的时间已然不多!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卫青立刻不痛快了。
刘挽这样的人,为什么为上天所不能容?但凡她要是在,断然不可能需要刘据将来去迎对种种的风险。
无论面临何种局面,刘挽都会有能力去解决刘彻的猜忌,甚至都能够保证刘据可以慢慢的长成。
所以,阴阳家的人当真是没有任何办法吗?
卫青心下烦躁不矣,面上还不能显露。
“对待君父,敬之爱之,对臣子,信之防之御之。太子不好当,以后你的日子怕是会越来越不好过。”刘挽无奈的提醒刘据,作为夹心饼干的太子呢,稍有不慎极有可能会被上下夹击而死。
刘据得学着去处理这些关系,而且要尽可能的处理好,否则瞧着吧,刘据的结局会很惨的。
啊,历史上的刘据不正是因为没有处理好种种的关系,最终才会落得那样的境地?
“咳咳咳,你是在暗示朕吗?”刘彻何许人也,瞬间明白刘挽教刘据最重要的一点何尝不是他这个父皇的心思难猜,刘据该记着点。
刘挽敢当着刘彻的面说,怎么可能会害怕他呢?
这一刻,刘挽重重的点头道:“对,我就是在说父皇。这不是暗指,这是明指。”
坦率直言到半点都不避讳,刘彻能说什么。
“你二姐教你的一切,你都要记下。”刘彻能给刘据的独这一句而已。毕竟他自己怎么样他未必没有数,刘据,如果有刘挽的机灵,有刘挽的变通,倒不怕他将来跟谁对上能吃得了亏。
“我想问父皇一句话。”刘挽突然侧过头一脸好奇的瞅向刘彻。
刘彻对上刘挽,想到最近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事情,得利的是大汉,也是他,心情上佳的皇帝陛下大手一挥,相当豁达的道:“问。”
“在父皇的心里,是青出于蓝更好,还是一生迫于您的威严,不敢跟您对抗的孩子更好?”刘挽确实很好奇这个答案,在刘彻的心里,究竟是儿子比他厉害值得他欢喜,亦或是一辈子乖乖巧巧,不敢和他反抗的儿子值得他放在心上?
刘彻一愣,思虑中时,目光变得幽深道:“如果他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朕败于他手,朕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