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角开花
刘挽坐在刘据的身边,保持一定的距离,坚持绝不靠得太近。
“谁都会有这样的迷茫,但那又如何呢?你能不做这个人,还是能不做这个太子?”刘挽问得犀利,而且一针见血的扎得刘据不得不清醒过来。
不做人也好,不做太子也罢,结局都只有一个,死!
刘据想死?
不想。
既然不想死就只能不断的往前走,走出困住他的层层迷障。
“别人教你的是他们自己悟出来的,那么多的口粮摆在你的面前,你会都吃吗?”刘挽在这个时候又问出一个问题,等待刘据的回答。
刘据又不傻,岂不能明白刘挽言之所指。
口粮和各人教导的道理一样,刘据是不能选择吗?
既然可以选择,刘据就能决定自己要成为哪一类人。
“多谢二姐。”压在刘据心上的一块大石伴随刘挽一句话落下,终于被搬开。
对啊,刘挽的教导,刘彻的教导,本来各不相同,以后也会各不相同。那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只是将自己的经验道与他,希望他能够少走一些弯路。
最后他吸收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决定权一直都在刘据的身上。
刘据为此而痛苦挣扎的是他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要作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刘据心里算是没有一点数吗?
“二姐,你对我的企盼是什么?”刘据随刘挽的话音落下不禁也生出一个疑惑,刘挽会希望他将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料刘挽闻言道:“你高兴就行。”
啊?刘据万万没有想到刘挽会给他一个这样的答案。
刘挽依然觉得不够,很是认真的答道:“人只活一世,站在我的立场,我会为了家国天下做很多的事,可是我也会为我自己只活这一世而尽所能的让我自己开心。想吃的,想喝的,想玩的,我都会满足自己。这些应该不冲突的对吧?”
刘据??冲突倒不至于冲突,但刘据真是意外无比。
“将心比心,我对你是一样的。你是大汉的太子,我也在你小的时候告诉过你,你所肩负的责任,除了我之外,会有无数的人告诉你同样的道理。所以我不会重复的提及责任这个话题了。我只要教你如何在这个世道活下来,也会告诉你要怎么样开心的活下来。要是苦闷的过一辈子,你现在想上一想,不觉得一生白活了吗?”刘挽尽可能的站在她的立场回答刘据的问题,刘据......
是啊,想想要是苦闷的活上一辈子,那真的是太难了,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不成不成。
太子要当好,他也想尽可能的活得更精彩一些。都是只有一次的人生,怎么能够白活了?
“所以,尽可能的不要让自己留有遗憾。除此之外,挣扎是正常的,你以为我就不会犹豫挣扎吗?但你要记住,做出了选择永远不要再回头去看,不管什么样的决定,做下了便往前走,永远都不要再回头。”刘挽一字一句的叮嘱,希望刘据一定记下。
这样的叮嘱或许刘据现在未必能够懂得,但他们姐弟的一番对话是一字不落的传到刘彻的耳朵里,刘彻不得不承认道:“泰永懂得生存之道,也知道人如果一味的回头,除了带给人无尽的悔恨之外,并无益处。”
说到这里,刘彻又道:“绝口不提朕到底教授太子的内容,却又好像都说了。”
轻轻一笑,刘彻知晓刘挽绝顶聪明,必然是猜到他到底跟刘据说了些什么,才会引得刘据如此的低落。偏一个字都不提,还把刘据开解好了。刘彻如今比较好奇的必须是,刘据到底做下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
这个答案,刘彻在第二日见到目光澄明的刘据时,明白了,刘据要走的路与他并不相同,至于刘据将来能走得多远,能不能走远,却是未知之数。
随后刘挽将所有看完的官员档案上交刘彻,尤其得将其中的可用之才都给刘彻挑出,请刘彻以过目。
刘彻即问:“何意?”
“能者上,庸者下。”刘挽给出回答,哪怕先前张汤负责过官员考核,但那会儿张汤主要的一个工作内容,难道不是更多在于查查官员是否有作奸犯科的行为?
考核内容里也应该包括这样一个人才可用不可用,该用在哪个位置。
刘挽如今是在补漏,只为了让全天下人都清楚的知道,大汉朝从改了官制开始,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请大家拭目以待。
刘彻仔细的翻查,刘挽在一旁解释道:“另外还应该简官。”
这句话更不必说,自是引起轩然大波。
简官,怎么能简官?
为何不能?
刘挽立刻让人送上一份财报道:“请父皇过目,这是大汉朝建国时的官员开支,以及现如今大汉朝官员的所有开支。官员的数目远胜于大汉初建时的五倍之多,是以官员的支出也比先前要多得多。但大汉朝办事的效率在不断的下降。倘若人员多,利于惠民为君,自然没有什么可说的。偏偏既不能为君分忧,又不能惠于民,官当以简。”
一番道理谁能说不对。
底下的官员们哪一个不有数着,占了茅坑不拉屎的官不在少数,先前刘彻没管,谁能想到会是刘挽出面管起这事儿?
新官上任三把火。天知道这些日子别管是从前的丞相府亦或者是御史大夫府上,都忙得不可开交,忙起来的内容只一样,给刘挽拿资料,各种各样的资料。
对此不少人都在笑话呢,以为刘挽啥也不干,只看那点资料能看出什么来。毕竟但凡能够留下的资料,都不知道经了多少人的手,改了多少回了。
只能说,他们都小瞧了刘挽,刘挽能不知道他们在其中动了手脚,不知道留档的公文都被人改成了何种模样?
她不在意有人怎么改,她只不过是要通过这些资料得到一个结论而已,这样的结论是任何人都改不掉的。
瞧,如今的刘挽正是在将自己的发现全都披露在人前,好让大汉的官员们知道,她要了解的没有一个人能够拦得住,而她对此要推行的相关的政策,也没有一个人能阻止。
啊啊啊,一群暗自得意的人开始慌了,精简官员,简单的称之为简官,如此一来又要将在大汉朝掀起多么大的风浪?
不是,刘挽不能安分一点吗?她是要一众世族的命吗?
眼下的世族们当官从来为的都不是那点俸禄,而是权力。
身在朝中,有一定的权力,才是他们最大的追求。
就他们家的田地庄园,每一天的收益都不知道养活了多少的人,朝廷给的那一点俸禄,他们压根看不上眼。
偏偏正是他们看不上眼的俸禄,刘挽如今拿了来当由头,其目的更是明确,夺他们的官位。
想要这些人服从配合,不拿出他们最在意的东西要挟他们,能顺利的推行吗?
刘挽知道他们看不上朝廷给的那点俸禄,可是有一点也请他们务必正视,须知国库早就空了,为什么空的,在场的每一个世族都有一定的责任。所以,如今也是该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第522章 欣喜
刘挽着重的提醒刘彻, 国库空了,空了多少年都有记录,这些记录有没有经过修改她不管,反正每年国库收入的钱都是之前的人记下的, 刘挽如今不过是整理出来, 以供天下人参考, 尤其得让朝臣们知道这回事儿。
“国库收入锐减, 为何而减你们是有数的,我不说破, 诸位也别当了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大家各自心知的事, 再要细究下去, 大概是都疯了。前事我不管, 但就现在我接手后领六部所查的情况,大汉必须简官。”刘挽才不想管这些人在心里怎么骂她,她只将自己的目标明确的道破,好让所有人都清楚这回事。
刘彻认同无比的道:“既然觉得应该简官, 那你既安排下去。”
聪明的刘彻知道, 大汉朝这些年的日子一直不好过,究其根本在于官员,世族,如今刘挽动手一个个的将他们拆开,让他们为了权力争,刘彻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同意的刘彻更期待接下来刘挽的表现, 简官的原则是什么?
“先从中央开始, 诸位请将这三年来的功绩在五天之内全都送到吏部, 我会亲自坐镇吏部。评绩分为优、中、劣。劣者汰, 想是诸位都没有问题吧?”没有要求之下, 一个个尸位素餐,真以为当上了官不管事也能继续把官做下去?开的哪门子的玩笑。这是万万要不得的。先前没有要求,从现在开始就得提要求。
世族也不是没有区别,全都能够身居高位的,自然,谁有本事谁上,天经地义。
一群不干实事的人难免慌了!
是的,慌啊慌。优、中、劣,真按刘挽的意思办,他们怕是没有几个能有好日子过。
可是,对于底下一群干实事却没有出头机会的人而言,必须是好事!
“此事关系重大,还请中书省一道配合实施才是。”刘挽一向喜欢永绝后患,绝不让自己身陷于深坑之中,是以,马上把另一个人拉上。
汲黯!!!
他存在的意义到底是啥?
刘彻已然轻笑出声道:“当如此,总不能由你一言堂。”
最最一言堂的主儿难道不是作为皇帝的您?
无数人在心中腹诽,但针对刘挽的提议,刘彻的点头,都让他们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官员考核只是开始,简官才是重点,刘挽就不能一开始弄说个明白吗?
简直是一步一步来,永远在他们已然放松警惕的时候又挑起个事儿,真的是要把他们都要逼疯了!
偏偏他们还没有办法抗议,纵然心里对刘挽不满之极都没有办法抗议!真真是憋屈死。
是以,浩浩荡荡的简官行动开始了。
刘挽让他们自己先把自己的功绩写好呈上,这已然是一个重要的考核之一,写得一手好赋的人夸起自己也跟不要钱似的,刘挽直接将长篇大论的文章交给别人看,而且直接向刘彻建议写了长篇大论的人直接扣分。
听到刘挽建议,刘彻问刘挽,“你是打算让他们往后上折一切从简?”
“汇报从简。”刘挽补充上一句,请刘彻别把两者混为一谈。刘彻冷哼一声,刘挽无奈的道:“父皇,我脑袋相当的痛。您看我还有这么多,真都按您的要求让他们先夸的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说重点,我何时才能将这些全都看完?父皇,您就心疼心疼我吧。”
对喽,刘彻不应该心疼心疼刘挽吗?
刘彻还真没办法说出不心疼女儿的话,尤其像刘挽这样一个女儿。
“我这会儿也是在等父皇点头,父皇认为可行我做,您认为不可行我绝不做。”刘挽补充上,表明态度。她是在跟刘彻申请。
“你倒是半点把柄都不留于人,朕的规矩你都记得。”刘彻不得不感慨。刘挽纵然手里握有大权也并不代表她会越界。瞧瞧这事,没有征询得到刘彻的同意之前,打死刘挽也不干。
如此清醒自制,刘彻也不得不承认世间少有。
刘挽重重的点头附和道:“那是自然,谁都得守父皇的规矩。我给父皇上表的时候也是按父皇的规矩来办的。”
“一旦依你的提议,你不知如此一来会造成何种局面?”刘彻倒不至于斤斤计较,可也想为难刘挽,只为探明刘挽更多的心意。
刘挽眨了眨眼睛瞅向刘彻,“父皇要是不乐意就按父皇的意思办。不过是辛苦一些,累一些,都是我们该做的。”
听听这话,刘彻也不是那铁石心肠的人,说不出不管刘挽,况且刘挽省事的原则不对吗?
“此事依你,为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啊,事事如此谨慎,你还真怕为父会怎么着你?”刘彻就是故意的,故意的把事情挑明了说。
“父皇对我委以重任并不代表我可以肆意妄为。越是身居高位身负重任,更应该谨慎小心,事事当以父皇为准。凡是没有征询得到父皇的同意之前,我本就不该轻易决断。”刘挽绝没有如此自不量力,闹不清楚自身地位的意思。
刘彻的喜好她心里有数,改变刘彻是不可能的,没有经过刘彻的点头轻易改变对官员们上折的要求,这等于在向刘彻宣战。然而让她按照刘彻的喜好操作,一句话能说清楚的事儿,非要换成一百句来说,那不是要命吗?
刘挽必须想方设法说服刘彻,请某位父亲看在她任劳任怨,辛苦操劳的份上,让她省点事吧。把看废话的时间用在办正事上不香吗?
“要是全天下的人都跟你一样,该有多好。”刘彻发自肺腑的一声感慨,盼的正是内心最真切的渴望。
刘挽脸皮相当厚的道:“要是人人都能跟我一样自觉,我就显得不那么稀奇了,父皇还能最喜欢我吗?”
此时刘挽昂起下巴一副傲娇的模样逗乐了刘彻,“朕什么时候说过最喜欢你?”
一听这话刘挽相当不乐意,“父皇不喜欢我,那喜欢谁?天底下还有人能像我一样任劳任怨,一个人帮父皇干完了十个人的事儿?”
“你觉得,你任劳任怨,朕自该喜欢你?”刘彻挑起眉头并不认同。
刘挽道:“必须得是我是站在父皇这一边。再也没有人会跟我一样,一直都站在父皇这一边。”
这句话相对是让刘彻有些动容的。
确实直到现在为止,刘挽一直都是站在刘彻这一边的,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让刘彻有时候也不太确定,万一要是将来刘挽不站在他这一边了,他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