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眠灯
霍霆山上下打量她一番:“不是我有意打击夫人,而是像夫人这样的,我单手就能放倒几个。”
顿了顿,霍霆山眼尾挑起一抹笑,“也不用几个,一个足矣。”
房中的烛火静静燃烧着,霍霆山看着面前人被红晕沾染的白皙耳廓,脑中闪过几个香艳的记忆画面。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给她上完药后第二日晚,他其实就想找她。
但是那会儿她已经不理人了,膳食也不和他一起用。她跟着兔儿似的,一点风吹草动就跑,明明住同一个院子,却愣是能和他错开,让他几天看不见人。
后面他将北川县那破房子给她,她才总算开心了些,也不躲着他走了。
一拖就是不少时日,直至今日午后,他看着她站在木架前,认真地说着邸报的改进和民望,忽然就很想。
贪念一瞬间淹没了顾忌。
短匕冰凉,拿在手上十分有质感,裴莺一直盯着短匕瞧,像是要将其看出一朵花来:“我从前没有用这个给旁人刮过胡子,待会儿若是不慎失手了,您不能和我计较。”
霍霆山拿了灯盏往软榻那边走:“不计较。”
裴莺本来是跟着他一同走的,后面忽然想起一事:“您的香皂呢,把它拿过来。”
“夫人为何要香皂?”霍霆山将灯盏置于案几上。
“当然是刮胡子要用。”裴莺理所当然说。
霍霆山眉心动了动,到底还是回了自己房间拿香皂。趁着这时,裴莺到耳房的汤泉里接了一小盆温水,要拿锦巾时,她刚碰到又下意识收回手。
不合适。
于是等霍霆山回来,他听到裴莺和他说:“将军,还要一条锦巾。”
霍霆山眸子微眯,语气不明:“夫人这拖延计似乎不太高明。”
裴莺拧着黛眉倒打他一耙:“这肥皂您并非没用过,方才我让您将之取过来,您就该知晓还需一条帕子,怎的如今怪我?”
霍霆山没说话,深深地看了裴莺一眼,再次转身往外去。
他离开了,裴莺僵立住片刻。
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她问他是否沐浴,他觉得她嫌他以后,当时离开前看她的那一眼,和方才的相去不远。
裴莺后颈处不由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转而又想起另一件事。
是了,沐浴。
这个点,他应该还未沐浴吧。
像死刑犯忽然被判了个缓期,裴莺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霍霆山很快回来了。
裴莺将他的锦巾和香皂一同浸在水中,用香皂给锦巾打了一层沫,而后拧得半干递给霍霆山:“先抹抹,再捂着片刻。”
霍霆山依言而行。
男人靠在软座上,他骨骼粗壮又兼身量足,那张于裴莺而言宽敞的软椅,此刻似乎瞬间得狭小了不少。
霍霆山肢体舒展,慵懒散漫,只是那双深如潭的眸子像锁定猎物的鹰,一直凝视着面前人。
裴莺垂着眼避开他的目光。
“哒。”短匕出鞘。
裴莺拿着短匕的手微颤,不住重申道:“出血了您不能怪我。”
霍霆山:“若是合理失误,不怪夫人。”
裴莺沉默几息,到底没忍住问他:“那若是不合理呢?”
霍霆山似笑非笑:“那夫人晚些时候就知道了。”
裴莺眼睫飞快颤了两下,慢慢将匕首亮出来:“您坐直了。”
霍霆山将锦巾随意扔在一旁,直起身,裴莺见他似要开口,先一步说:“别说话,否则不合理的失误也不能怪我。”
这人说话不好听,她手里有刀,怕真没忍住。如果如今只有她自己一个,没忍住就没忍住吧,但她还有囡囡。
霍霆山哼笑了声,但倒是没说话了。
裴莺是个不能一心二用的人,或许一开始还会因和霍霆山靠得太紧而紧张,但慢慢的,她注意力全在霍霆山的络腮胡上。
这人头发绝对不算软,胡子短更是如此,但她手中的匕首很锋利,堪称吹毛利刃。
裴莺小心翼翼地刮,刮掉一部分后又用锦巾擦掉,再给抹些香皂。
霍霆山看着裴莺,她正凝视专注,不时还会蹙下黛眉,似在偷偷抱怨这份活儿不好干,偶尔她会拿过旁边的湿巾抚上他的下颌,指尖有时会碰到他,但多半一触即离,那抹柔软分明已离开,却仍如火星落下。
香油滴下,落于火堆之上,男人眼底的暗火簇簇的攀升了一个度。
裴莺还在专心致志的给他刮胡子。
今晚多半在劫难逃,这要是不弄干净些,到时候难受的还是她。
“夫人……”
哪怕裴莺迅速收手,还是看到他下颌处多了一条一寸长的血痕。
裴莺呼吸一紧,忙拿锦巾给他擦点渗出血:“不是让别说话嘛!”
脸上多了一道小口子的当事人却浑然不当一回事:“无妨。”
裴莺一言难尽,“……那您继续说吧,最好我边刮您边说。”
看她不给他划一片片的十字刀花出来。
霍霆山抬手摸了摸下颌。
已经刮掉一大半了,不得不说她认真细致得很,反正他是没摸到有任何胡茬。
霍霆山:“不错。”
裴莺真是无语了。这人喊她一声,就是为了说句不错,他这张嘴说话总是不合时,活该他脸上开了道口子。
裴莺把剩下的小半边胡子刮完,最后用锦帕一抹,男人的下颌总算是光洁了。
她对自己的作品颇为满意,至于他脸上那道小口子,她当看不见。
反正不是她的失误。
裴莺将匕首擦净,收回鞘里。
才将刀放到旁边的案几上,她腰上陡然一紧,被他朝前一拉,最后坐在他腿上。
裴莺惊道:“您还没……”沐浴。
最后二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一只大掌覆上她的后脑勺,将她牢牢定住,与此同时他倾了过来。
第46章
夜幕辽阔, 苍穹上弯月高悬,有燕雀成群掠过,朝着南边飞行。
秋季已至, 距离冬天不会远, 天气渐寒, 一些燕雀得去南方过冬。
孟灵儿放下手中的笔, 揉了揉酸涩的手腕:“总算是写完了,我今日好像比昨日快了些。”
“小娘子, 奴能否进来?”外面的水苏道。
孟灵儿:“进。”
水苏推门而入, 手中端着一个装锦被的匣子:“近来天儿渐冷, 奴给您添些锦被。”
孟灵儿感叹说:“时间过得真快, 我一直觉得如今还是初秋来着,也不知娘亲那边是否添了被子。”
水苏抿唇笑笑:“辛锦那般细致之人,定然不会让夫人着凉。”
裴莺不知晓女儿在惦记着她, 还想着给她添被子, 她若是知晓了, 大抵会拒绝。
对于燕雀而言渐冷的天, 此时裴莺是完全没感受到, 她未曾想这人说来就来,半点不给她准备的时间。
那人五指张开罩在她的脑后,她被他的长臂锁着腰,动弹不得, 如同落在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中。
大网在慢慢收紧, 捕猎成功的狩猎者架起了火堆,将方才抓到的美味置于火堆之上。
那阵令裴莺心颤的、仿佛能燎原的火焰又来了, 像是暗冷的旷野在一瞬簇的升腾起无数的火炬,火炬连绵蜿蜒成长龙, 在旷野中肆意的张牙舞爪。
某个时刻,火炬中的火团尽数落下。
于是旷野被点燃,呼啸的山风吹至平原,本就嚣张的火势更是无法无天,大有将旷野连同顶上那片天也一同燃尽的趋势。
裴莺被他抱着、紧箍着腰,牢牢摁在怀里,最初搭在他肩膀处的手还会撑着他的肩胛往外推,但没一会儿,整个人因为呼吸不畅开始脱力。
呼吸困难,舌尖发麻,裴莺甚至有种连鼻腔都要一并他裹挟的错觉。
她坐于他的腿上,这个位置分明比他高些,却难以让这头野兽产生一分的迟疑和畏惧。
他总是这样,来势汹汹,粗暴又凶悍,和温柔毫不沾边。
裴莺蹬了蹬脚。
“啪嗒”一下,美妇人足上的绣鞋在她踢蹬中掉在了地上。
裴莺是躺下歇息后又想起锁门之事,那才匆忙起来,故而褪去的足衣并没有穿上。
那白皙的圆润脚趾瑟缩着,像被大雨打湿了翎羽而瑟瑟发抖的鸟雀,只想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灯盏静静燃着,房中两道呼吸声交织,偶尔有一声带着颤意的闷哼小小溢出,又很快被那道沉重的呼吸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在那只已然落地的精美绣鞋旁边,施施然飘落一件中衣。
那中衣做工别致,侧方的结带和领口皆绣有藤植的花纹,一看就是女郎所穿。
房中还燃着灯,灯盏是新点不久。
之前给霍霆山刮胡子,裴莺怕看不清楚,因此特地将灯芯挑长了些,此外还加了另一份烛台。
如今在这片明亮中,裴莺被臊得满脸通红,绯红的颜色从脸颊、耳廓,火烧似的一直蔓延到颈脖,在那奶脂般的雪色肌肤下晕染开。
而那埋首之人全然不觉有何不妥,他狼吞虎咽,似要将面前人连骨髓里的滋味都砸巴吸食干净。
裴莺搭在霍霆山肩上的手指不住更收紧了些,将他肩胛那小片衣裳抓得皱巴巴的。
某个瞬息,美妇人忽然哆嗦了下,本来抵在霍霆山肩上的手险些抓不住他的衣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