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嫁给渣过的佛子 第123章

作者:余何适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复仇虐渣 穿越重生

  昭明冷笑一声,凤眸之中,狂潮暗涌,道:

  “私欲?戾英为了阿月布下此局,引你深入,难道不是私欲?你身为佛子,却为一女子摒弃佛法,甘愿投身血腥杀戮,难道不是为了私欲?”

  “人人皆有私欲,难道我们昭氏兄妹就合该为国而死么?”

  空劫微微叹息,低斥道:

  “牺牲一国,为保一人,何其荒谬?!”

  昭明哼笑一声,神情变得凶狠而狰狞,额头青筋暴起,一字一句道:

  “高昌的今日是我和阿月以一生为代价,拿命换来的。我高昌子民,早在三年前就该死绝了。这分明就是高昌欠我,欠阿月的!”

  北匈势大,高昌国本就日薄西山,昭明的复国之战不过是回光返照。对抗北匈犹如驱犬羊与虎豹斗。破城灭国是迟早之事。

  他拼尽一身烈骨,为高昌续命三年,却最终成了他和昭月的催命符。

  大殿之中,昭明仰起头,笑得张狂,如同困兽犹斗。一阵阵的咳嗽声亦随之愈发凶烈,自喉底翻上来的血腥气再也抑制不住,一股脑溢至唇口。

  襟口镶绣的文殊兰被血丝浸红,猩红一片。

  “你们可知,一身残躯,日夜病痛折磨,无力改变亡国的命运,还要眼睁睁心爱的妹妹替自己上战场,她为我算计人心,为我满身伤痕,失却天真。作为兄长无力回天,看她日渐扭曲,已是面目全非。如此,是怎样的痛苦?”

  “而我戎马半生,为高昌鞠躬尽瘁,余生却要困于宫中,囚于暗室,备受煎熬,从无尽悲凉之中腾生出怨恨与憎恶。”

  “这种生比死更痛的感觉,他人又怎能体会?”

  自复国之战身受重伤,他虽捡回了一条命,昔日战神昭明已死,只留下一具残破的躯壳。

  这具无法补救、日渐消亡的躯壳里,却日日夜夜烧着不尽的执着之火,支撑着他一点一点谋划。每一日的烈火都愈发旺盛,仿佛要吞没一切。

  “高昌既然成于昭明,就该毁于昭明。”

  昭明面上冰冷的笑意尽收,幽幽道:

  “我敬你是佛子,不欲与你兵刃相向。当日阿月说动佛门,将你骗来高昌助阵,挟持你,利用你,皆是我的过错,请佛子莫怪。”

  “高昌之事,无意牵扯旁人。今日你和戾英速速自行离开,休要再管高昌之事!”

  跌坐在地的昭月倏然回过神来,扯动昭明的袍袖,大声道:

  “不要放他走!佛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啊!高昌世代尚佛,为何佛门不肯来救我们……”她低低的泣声渐渐化为怨毒的控诉:

  “高昌本是王兄一生的宏愿,如何能放任北匈践踏?我可以为王兄复兴高昌!我还有办法,我可以……”

  “阿月,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昭月温柔地打断了她,轻抚她额角,道,“我非贪生怕死之人,但我想要你好好活下去。你的人生尚未过半,世间诸多美好之事尚未经历,不该死在高昌……”

  昭月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眼见空劫站立不动,昭明缓缓拾起地上的刀锋,直指着他玉白的衣袍:

  “你还不走?”

  空劫淡淡道:

  “若我说,我有两全之法,不必牺牲一国人命,为你守下高昌呢?”

  昭月荒芜的眼中如雾气缥缈,此时骤然迸射出清光,惊喜道:

  “佛子难道终于愿意为高昌调动西域兵力?”

  空劫摇头道:

  “我之前说过,不会让整个西域陷入战火。”

  昭明嗤笑一声,冷冷道:

  “北匈兵力近十倍于我,王城即将弓尽粮绝,如何能守?”

  空劫声色平静,道:

  “为了高昌百姓,我尚有最后一谋。”

  “我已去信,为高昌搬来一支救兵,定能解王城之围。近日以熔金蹙成的数千支箭矢已就位,为今之计,只要昭明将军与我出城,引领王军攻其不备,高昌尚有一线生机。”

  昭明眉心拧紧,拂袖断然回绝道:

  “我不会再让阿月冒险。”

  空劫朝他摇了摇头,神色郑重,道:

  “我所说的,并非昭月,而是真正的昭明。”

  昭明微微侧身,望向眼前眉眼沉静的高僧,转而嘲讽地笑道:

  “我早已是个废人,上马提刀皆是不易,如何领兵打仗?”

  空劫敛袖,从宫砖上拾起掉落的镂金面具,掸去上面的雨珠,道:

  “昭明之名,不在于具体之人,不在于战力多少,而在于信念与象征。”

  明澈空寂的声音仿佛能穿透大殿基石,直冲云霄。

  空劫深深望一眼昭明,将手中的面具递予他,道:

  “大将军应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岂有死于寝榻的道理?你方才说你是身为将军,困于病痛,是为了脱此永囚,才出此下策。”

  “如今我有万全之策,请将军与我一道出征,你却要苟且避祸,宁可在王宫直到寿终?时日今日,都不敢与我搏一搏吗?”

  昭明看到面具,神色变得复杂难辨,好像透过淡金的浮光,捕捉到一丝往昔的旧日掠影。

  恍惚间,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昭明将军,少时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与麾下众将士生死与共,一诺千金重。

  也曾黄沙百战穿金甲,也曾一剑霜寒十四州。

  如今,少年将军壮志未酬,鬓先衰。

  昭明凝视着掌心的面具,迷离的凤眸一点点聚焦,眼中的血丝缓缓退却。

  最后,形容枯槁的昭明,到底是微微勾唇笑了笑。

  “最后一搏?如此了结,倒是甚好……”

  似是轻描淡写,又是如释重负。

  天际处传来闷沉沉的雷声,殿外墨云舒卷,瓢泼大雨渐渐变得稀疏,雨丝悬于檐下,根根分明,银光闪动。

  昭月担忧地望一眼重新套上盔甲和面具的昭明,再看向空劫,凤眸紧眯,目色已骤然变得冷酷而凌厉,威胁道:

  “佛子且想好,我和你的交易并未作结。洛朝露尚在我手中,此战无论成败,你若敢让我王兄伤一分,我必要伤她一分。”

  昭明不悦地抿唇,拍了拍她的手,打消她的戾气。他对此生最是挚爱的妹妹露出往常那般春风化雨的笑容,温言道:

  “我答应阿月,一定会回来的。”

  昭月踮起脚尖,眼眸晶亮,仰望着再着战甲的兄长,一如少时那般风姿俊朗,湛然若神。她攀上他的臂甲,轻轻晃动,笑道:

  “王兄可要说话算话。”

  他俯身,轻勾她挺翘的鼻尖,道:

  “王兄说过的话,何时不算数过?”

  ………

  出了高昌王城足有数十里,洛朝露回头遥望身后的天际。

  夜幕下,潮湿的雨气如浓雾一般笼罩在高昌王城巍峨的宫阙之上,氤氲不去,直压得人喘不过气。

  洛朝露跟着护送她的高昌兵,在旷野一路冒雨疾驰,夜里雨水冰凉,一连片打在她的脸上。

  此时,雨已渐渐停了,寂静的丛林中响起了经久不息的蛩鸣。

  朝露抹去面上的雨丝,纷乱的思绪如线头一般一点点在理清。

  从地牢将她救出来的那个男人,有着和昭明和昭月别无二致的凤眸。且,他的亲卫唤他“将军”。

  守城战中,高昌王军的四大护国将军她皆已熟识,可却从未见过此人。

  能被唤作将军,又是高昌王室的男人,只有一个。

  昭明。

  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自她的脊背一道一道地滑落,凉意浸透,寒意彻骨。

  如果此人是昭明,那么数日来在高昌王城与她一道作战的是,昭月。

  唯有双生子,才有一双如此相似的凤眸。

  朝露不由回想起一些之前被她所忽视的细节。

  为何每每昭月出现,身上都有浓重的檀香?是为了淡去身上杀伐的血腥。

  为何昭明从未在她面前卸下面具和铠甲?因为那是伪装。

  为何昭明会抗拒她触碰他的伤口肌肤?是要掩盖她身为女子的破绽。

  这是一出的李代桃僵之计。

  雨雾浓重,身后传来冲天的喊杀声。

  北匈军似是又朝高昌王城发动了新一轮的进攻。

  仿佛还能听到震天动地的马蹄,一股股魅影般的骑兵打着尖利的呼哨,身后万箭齐发,摧折城池。

  朝露神色一凛,身体僵硬,紧握着马绳的双手颤动不已。

  如若刚才那人就是昭明,那么他与她临别所言不仅匪夷所思,更是令她毛骨悚然:

  “高昌已无可救药。你且回乌兹去,不要再回来。”

  “与你的种种恩怨,来世再来了结……”

  难道守护高昌的战神昭明终是要放弃高昌,向北匈献降了吗?可北匈入城,必会屠城立威,以至于生灵炭涂。

  巨大的恐惧在她心头蔓延开来,朝露“吁——”一声,勒停了马。

  除了昭氏兄妹,国师空劫连日死守王城,一次次重创北匈军,必是首当其冲为北匈军杀戮泄愤,必死无疑。

  每思及他一处,洛朝露的呼吸便滞了一分,逐渐喘不过气来。

  昭明和昭月,一对双生龙凤兄妹尚且能互换身份,数年不为人识破,那么,有没有可能,她心中的猜测,也能得到验证?

  自入高昌,遇到前世国师以来,她无数次想起过这个可能,却又一次一次地否定自己,不敢去深究,不敢去细想。

  前世为她所害,身败名裂的佛子,为何会成为大梁皇宫中护了她半生的国师?

  无法说通,太过荒谬。

上一篇:诸朝来我农家乐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