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嫁给渣过的佛子 第220章

作者:余何适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复仇虐渣 穿越重生

  这里,比他身份高贵的人太多了。

  皇宫守卫森严,她见到他的机会不多。每回见他,只觉比往日更消瘦更阴沉,问他何时能出宫回江南,他总是凝视着她的脸,笑道,“快了。很快了……”

  他看她的时候,她总觉得脸上像是黏了饭粒子一般,不是很自在。

  直到一日,有个与她亲近的小宫女给她涂了点宫里娘娘用剩下的脂粉,为她梳妆之后,忽然盯着她,极为小声地道:

  “露珠,你长得,有点像那位娘娘。”

  这宫里禁忌很多,但能用“那位娘娘”指代的,就只有她了。

  那位盛极一时,万千宠爱,却时不时被陛下幽禁宫中的姝妃。

  露珠听过她传奇一般的人生。原是西域的第一美人,乌兹的王女,陛下对她一见钟情,为她夺下西域,将她娶进宫中为妃,自此恩宠不断,连母仪天下的皇后都要让她三分。

  古往今来,江山之争,总要配上一个美人。君王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样的传说总是为人津津乐道。

  可明明如此宠爱,为何还要将她幽禁呢?露珠想不明白,她拿起菱花镜,端详自己的容貌。

  自幼时,街巷里的小郎君都愿意跟她玩,摘最美的花递给她,把最甜的糕点送给她。在仙乐阁的时候,弹错音都无人怪罪,贵人们反倒多给她赏钱安慰她。戾英王子一见到她,就要将她送入长安,许她回江南后,一生荣华富贵。

  可此时此刻,她却隐隐觉得,长了这样的相貌,并非好事。

  露珠还是对那位娘娘好奇极了,听闻她被幽禁在明霞宫,她有一回实在忍不住,绕道经过明霞宫,遥遥看了她一眼。

  只看到一道纤约的背影,一头浓密的乌发散在背后。

  露珠见过六宫上下不少世家贵女出身的娘娘,可从未见过这样的。

  在宫中端正的发髻也不梳一个,浑身上下并未着什么金银珠宝,只在腰间悬了一串五彩的璎珞,走动间随风轻鸣,声色欢悦。

  她正沿着结冰的湖岸在垫着脚尖走,好几次摇摇欲坠,纤细的双臂展开,如同一只腾空而起的候鸟,随时鼓翼而飞。

  好像,这四面高高的宫墙困不住她。

  露珠不敢多看,转身离去,只觉得心口莫名地“突突”直跳。

  她觉得,皇帝定是厌极了这位娘娘,才会将她关在这宫中。这个样子,又算什么宠妃。

  露珠嗤之以鼻。

  很快,她并没有心思想这些深宫里的传闻逸事了。

  一夜滂沱大雨之后,戾英王子被捕入狱,不日就要五马分尸赐死。他身边的所有人都被处理掉,一点声息都未留下。

  她回江南的希冀,余生的所有念想,还系在他一人身上。露珠万念俱灰,昏了头,不顾生死地跑去天牢,想要向他讨要一个说法。

  在牢门口,她被守卫拦下,驱赶,怒声问她一小宫女来此地作甚,速速退下。她抽噎着不肯,说起与戾英王子有旧,定要见他一面。

  她不过一无知平民,又素来庸碌不机敏,怎知戾英是因为刺杀皇帝要行刑,乃倾覆大罪。几名守卫见她说与他相识,正欲一并将她逮捕归案严查,也算大功一件。

  当她被人扣押,伏跪在地上,无助之时看到一片天青蓝的袍角拂过眼底。

  她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到那位名震西域的少年将军立在眼前。

  一身明光银甲夺目万千,蹙金革带勒着一把劲腰。向她走来的每一步,大氅拂开,如墨云翻涌。

  看守天牢的守卫恭敬地朝他屈身行礼,远远退下。

  重重铠甲如阴翳散去,云销雨霁。她与他四目对视,看到了他黑沉的双眸中掠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

  他抬臂,朝她递上剑柄,她扶着他的剑柄缓缓起身。

  “与戾英相识的一干人等,皆已伏法,你是自投罗网,按律当处以绞刑。”

  露珠吓得又跌坐在地。她还有她的江南,她不能这般死去。

  “我可救你一命。”他微微俯身,凝视着地上的她,道,“但有个条件。”

  他是大梁的大将军,有权有势,一言九鼎,她相信他的话,为了活命,应了下来。

  她没想到的是,少年将军带她去见的人,竟然是那名国师,她当年的救命恩人。

  他此次从西域归来,神态比之前多了几分疲乏,一袭玉白长袍依旧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立在漏雨的赤色宫墙之下,显得犹为寂寥。

  这一回,他望着她,并未如初见那般出神,而是神容肃然地向她说明了一切:

  他们要联手救出宫里那位幽禁多时的姝妃娘娘,因她形态容貌极为相似,需用她偷梁换柱。

  此事若被发现,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若一切顺利,他承诺,今后他们定会带她出宫,送她回故乡。

  他说得诚恳,毫无隐瞒,将生死之事,从容地铺开在她面前。让她自行抉择。

  露珠许久没有应答,而是望了一眼四角的天空。浮云悠悠,雨声像极了幼时江渚边的涛声,淅淅沥沥。

  从前面一眼望不见头的廊道,她好似看到了自己一生要被困宫中的命途。

  她没有退路了,她想搏一搏。

  即便死去,也没什么好怕的。若是不死,那便是自由。是她夜夜入梦的江南。

  于是,她应了下来。

  行动的那一夜,为她梳妆的宫人道,她穿上宫装,和那位娘娘真有七分相像。她没有作声,眼角的余光里,感到一身夜行衣的少年将军看了她许久,却始终沉默。

  明霞宫里,阴冷无比,烛火都未燃一盏。罗纱帐里的床榻上,太暗了,她看不清那位娘娘的容颜,只觉得她病得很重,惨白的小脸上尽是发热过后的冷汗。

  她被带走的时候,露珠听昏睡中的她,迷迷糊糊地在呓语,好似在唤着一个男人的名字。

  将军眸色一沉,低声回她:

  “殿下马上能见到他了。”

  浓墨般的夜色弥漫下来,明霞宫里窸窸窣窣的声息很快消散了。禁军在位,宫人如常,好似并未换了个主人。

  露珠穿着她精美的衣裳,住在她华美的宫殿里,只觉得从前她的宫女同侪们说得不对。做皇帝的宠妃,尊贵的娘娘,一点都不好。

  尤其是做一个被皇帝厌恶的女人,更是凄惨。

  一连数日,岁月静好,平安无事。

  明霞宫就像一座瑰丽的冷宫。藻井的彩雕鸾凤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飞走,琉璃瓦的窗棂折射光晕,如同幻梦。

  露珠闲暇时,翻阅博古架上的书籍,发觉除了汉文的典籍,便是大卷大卷的佛经。

  谁能想到,那位娘娘闲暇时,竟是会一笔一划抄录佛经呢。

  她的汉文笔法相对稚嫩,歪歪斜斜,令人发笑,却能看出她写得极为认真。有些词句会一遍一遍重复地写下,好像是一封送不出的情信,诉满她不可与人道的情丝。

  露珠翻开一卷《楞严经》的最后一页,看到那里有一道陌生的汉文字迹。

  那字迹与之前的完全不同,不是娘娘写的。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板正中又有独一份的风流。

  那是一句教授沙弥守戒的佛偈,端直冷肃的教诲之气扑面而来:

  “暂时因缘,百年之后,各随六道,不相系属。”

  可当她不经意地翻去背后,只见泛黄的藏经纸边缘,同样的字迹写着另一句意味深长的诗:

  “日月长相望,宛转不离心。见君行坐处,犹似火烧身。”

  清规戒律的背后,是心慕之人,是万丈红尘。相思相望,此心不渝,如火烧身。

  炙热的情话在古朴陈旧的佛偈前,好似一片沉静的冰湖底下,燃着熊熊火焰。

  百无聊赖的露珠不禁好奇起来,什么样的人,会将情意藏得如此之深?

  时日漫长,她一天一天数着日子,等待约定出宫的日子到来。可最后,没有等来少年将军,却等来了皇帝。

  她以为皇帝厌弃这位娘娘,不会来看她来了。

  銮驾在明霞宫门前落下的时候,露珠冷汗浸透脊背,无助地瘫倒在地,认命了。

  皇帝必会认出她来,自己必死无疑。

  殿门打开,日头的光束照进幽暗的室内。一袭玄底金纹的锦袍不紧不慢地逼近:

  “朝露,朕来带你出去。”

  露珠颤颤巍巍,不敢抬头。被男人小心翼翼地捧起了脸,好似是什么了不得的珍宝。

  年轻的帝王看到她的那一刹那,也和所有男人一样,失了神。

  他一把扯去她头上的金翠玉冠,拎着她的衣襟到殿外,在日光下细细看她的眼眸。

  皇帝看她的眼锐利凛冽,几近要将她刺伤一般,暴怒的火星子在幽深的眼底燃起。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哪位娘娘的瞳仁,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碧色,不似她,是纯黑之色。

  皇帝放开了他,迅疾地夺门而去,下令明霞宫全宫封禁。伺候她的宫人一个个哭喊着被天子亲卫拖走,最后只留下她一人。

  出乎意料地,皇帝只是继续将她幽禁,并未要她的性命。

  露珠在明霞宫中提心吊胆,几欲求死。数月过后,忽有一群人冲入宫中,笑盈盈地将她沐浴更衣,梳妆打扮一番。

  之后,径直将她送入了皇帝的勤政殿的内殿。

  内殿是皇帝休憩之地,香炉里的龙涎香袅袅如雾,一股浓重的酒气袭来。琼琼灯影下,一方矮榻之上,身着常服的男人似是饮了酒,烂醉如泥,半卧一侧。

  原来她才知道,并非皇帝传召,是大内侍投其所好,将她送去皇帝身边。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是生是死,在此一举。”他们推她进殿,闭阖了殿门。

  她不知道,皇帝自归来后,看似毫无异相,如常处理朝政,威严端肃。暗地里以雷霆之势,毫不留情地折了皇后母族的羽翼,拔去了本朝最大的外戚。

  之后夜里极度消沉,几乎要遣散六宫。

  自幼跟着皇帝的内侍忠心不二,忧心忡忡,已是想尽了办法。

  露珠自是不知道皇帝为何如此,以为大内侍看重她的样貌出挑,要她侍奉君王,否则就要将她处决。

  数月来的幽禁几乎消磨了她所有的意志,她只想活下去。她闭了闭眼,款步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微醺的男人睁开了眼。

  见到她时,那双似是要吞噬一切的黑眸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清光。

  九五至尊,竟像个垂髫小儿一般无措又仓皇地起身,跌跌撞撞牵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拽,将她拉入怀中。

  皇帝是习武之人,胸膛宽阔硬朗,双臂孔武有力。他将她横抱而起,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宽榻上,雕龙绣凤的金丝纱帐缓缓垂落。

  常服袍袖宽大,一拂而过,忽明忽灭的烛火尽数熄灭。

  暧昧的黑暗中,他凝视着怀里的她,伸手轻抚她的面靥,低声喃喃,竟有一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朝露。”

  声声相唤,字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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