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嫁给渣过的佛子 第33章

作者:余何适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复仇虐渣 穿越重生

  “……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黑暗中,是她用唇语默念着佛经,一声一声,像是被风一撞就散,断断续续,越来越破碎,一出口就化为了风中的灰烬。

  起初,她只是握着他的手,不敢动。仿佛一动,他就会收了所有念想,断然离去。

  他亦不动。生怕一动,便是万劫不复。

  后来,她的手不受控地越扣越紧,拂在他面上的热息越来越急促,如同暗流汹涌,深深缠绞。

  心间的潮涌最甚之时,他紧绷的肩头忽地一重,是她娇巧的下颚,不受力般虚虚地抵在了他颈侧,呵出一缕力竭倦怠的浅息。

  只一息,交颈相触,却又分离。她似是不敢再碰到他,语气娇俏中带着一丝冷硬,如释重负一般地道:

  “今夜各取所需,你为我纾解药性,我为你逼退洛须靡。哥哥仍是佛子,我做我的王女,我们互不亏欠……”

  信誓旦旦,言之凿凿,似是在向他解释,又像是自我安慰。

  他没有回答,始终沉默。

  外头传来异样的动静,他的眼前一片雪白的影子倏地晃动,听到她轻手轻脚,开始迅速敛衣起身的响动。

  有那么一瞬,他想撕去覆在眼前的披帛,看清她身前,究竟有没有那一颗梦里的红痣。

  他攥紧了手,覆于膝上,良久未动,只不断默念经文。

  直到她最终解开了遮住他视线的披帛。

  丝缎落下,他的目光最先触及的,是素白的小手上她难以自抑时自己掐出的指甲印,微微泛红。

  她用袖口掩了掩,将披帛当作帕子,为他一一拭去手指上的水渍。

  指间再次恢复干燥,唯有几点胭脂似的红残留不去,被稀释了些许。还有一丝嵌进了甲缝,已化成极淡的樱粉,像是一瓣零落在雨里的夹竹桃,美艳却剧毒。

  此时在明光下看来,如同篆刻,如同烙印。

  洛襄从怀中取出那块绣着并蒂莲的披帛,绞成帕子,再次擦拭起来。

  眼中,指间血污渐渐淡去,心底,一抹残红挥之不去。

  ***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夜。

  一场浓稠的春雨润如酥,丝丝密密,拂过千树万树的花开,琼苞含露,蓓蕾初绽。

  朝露被幽禁在偏殿一夜。其间,几个武僧负责看守殿门,她虽出入受限,也并未有人折辱于她。只有一位较为年长的比丘尼曾来为她治疗脚踝上的伤势。

  夜半,熟睡的朝露被骤然响起的兵戟声惊醒。

  “笑话,此地是乌兹王庭,我乃王庭禁军,岂容你们擅自囚禁王女?”

  “王庭内外,皆是由我禁军把守,今日谁再敢拦我,问问我这把刀答不答应!”

  门外传来打斗的锵锵之声。片刻之后,争斗停息。

  “啪——”一声,殿门被撞开。

  一身绛衣银甲的邹云破门而入,快步走入殿中,看到她时脚步慢了下来,将尖刀收入鞘中。

  朝露恍惚了一下,看到他身后几个被打趴在地,痛吟不止的武僧,从榻上起身,想要奔过去,身下仍是有几分酸麻,战立不动。

  邹云打量着面色苍白的朝露,眉头紧皱,用力按着腰间的刀鞘,大怒道:

  “这些和尚竟敢囚禁殿下于此!

  他恨恨别过头去,劲臂虚虚揽在她背后,沉声道:

  “我带殿下离开此处。”

  朝露目光清明,淡淡道:

  “我不走。”

  邹云面色一沉,垂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道:

  “殿下可知,你在王庭费尽心机诱惑佛子一事已在西域传开,信众已是沸反盈天,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以儆效尤。”

  “我听闻,有些佛门信众极为疯狂,渎佛者还有被活活烧死的。殿下万一落在那些人手里,佛子还能护得了你吗?他受千万信徒供养,最后难道不会牺牲小小一个你以维护自己的声誉?”

  “臣记得殿下曾与我言,想要自己把握命运,今日难道要留在这里,任人宰割?”

  “将军觉得,我还有何选择?”朝露冷笑一声,挑眉望着神色肃穆的邹云,轻飘飘地道,“就算将军今日能帮我从佛门手中脱困。可洛须靡睚眦必报,此番奸计败落,已将我视作眼中钉。就算没有佛门的监禁,我此后在王庭也不会好过。只是换一种死法罢了。”

  邹云沉吟良久,默不作声。

  “殿下,是想永远离开王庭?”

  朝露望着他犹疑的目光,唇角微微勾起,没有回答。

  上辈子身不由己,含冤而死,重活一世,她最恨受制于人。佛子不愿予她庇护,还要将她囚禁,她就只能另攀高枝。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时至今日,她没有退路,必须图穷匕见了。

  朝露不再徘徊,在邹云面前立定,突然笑着问道:

  “邹将军,你既然已从城外回来了,我三哥如何,可安置妥当?”

  邹云低声道:

  “不负殿下所托,三王子已在城外养伤安置,他随行仍有数百亲卫,可保他安然无恙。殿下且放心……”

  话音未落,邹云倏然抬眸,黑眸中隐伏波澜。

  朝露注意到他一瞬的失措,知晓他已明白过来。她再无顾忌,将手中的筹码一下子抛出来,坦白道:

  “邹江军,自从你违背王命,将我三哥送出王庭,我和你就是一条船上的了。你若不肯救我出王庭,我大可将你私藏逆犯之事泄漏出去,你不仅在王庭也无立足之地,还会有杀身之祸……洛须靡既不容我,也容不了你。”

  当日,利用他的愧疚之心送出三哥,只是她拉拢他的其中一环,有一便有二,如此环环相扣,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她必将他牢牢扣在身边。

  邹云乃王庭禁军首领,只要他愿意相助,避开王庭和城门守卫并非难事。

  她不仅要他救她出佛门的禁锢,还要他抗旨,亲手将她送出乌兹王庭。

  “殿下你……”邹云立在烛火的阴影里,面上重重阴翳难掩眉宇间一股锐利之气。

  他虽是马奴出身,但禁军大权在握已有时日,何曾受过人威胁?偏生威胁他之人,还是他的知遇恩人,他心头不可撼动的白月光。

  邹云目光复杂,心中翻涌。

  见他沉默不语,朝露眼睫轻颤,逼出几滴泪来,低低道:

  “当初,我三哥提携你入乌兹王军,掌管宫中禁军。现在,我三哥为了救我,一身重伤只身潜入王庭,此时还在城外等着与我相见。我分明答应过他,一日之后要和他在城外会面……如今我被困佛门,三哥必定心急如焚,寝食难安,也不知他的伤好了没……”

  说着,她的眼泪便如雨落纷纷,我见犹怜。

  良久,邹云仰头闭了闭眼,终是心头松动,叹了一口气,道:

  “殿下如此相求,想必心中已有对策。”

  朝露雾气迷濛的眼含着狡黠的笑意,纤指朝他一勾,示意他附耳上来:

  “我确有一计。”

  ……

  半个时辰后,邹云带兵去而复返,此时佛门已在幽禁朝露的殿前加强了防守。

  近百个武僧,密密麻麻地将门口围住,为首之人大喊:

  “佛子有令,任何人不得带走王女。”

  邹云冷哼一声,面不改色地拔出腰间佩刀,闻声,与僧众对峙的十几名禁军也一道拔刀。

  持械相斗之中,几名禁军寡不敌众,渐渐败下阵来。

  为首的一名武僧跳至朝露身前,朝她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道:

  “还请女施主回到殿中。佛子自有安排……”

  朝露不动,目光瞥向她让邹云此次带来一名女子,正是她的侍女毗月。

  毗月上前,怀抱一身干净的衫裙,朝武僧屈了屈身,行礼道:

  “王女殿下未曾洗漱,需要更换衣物。还请师傅避退。”

  非礼勿视,武僧只得侧身让一袭黑色大氅的毗月步入殿中。片刻后,余光里见一女子从殿中走出。

  “我必要来接走王女。”邹云朝落败的禁军令道,“撤。”

  武僧见邹云带着来时那侍女离去,心下莫名一跳。他探身,缓缓朝殿中瞥了一眼。

  朦朦胧胧中,确定看到有一女子纤细的身影在帐中背身休憩。武僧这才舒出一口气,不敢再多看,令人马上闭阖殿门,继续守在外头。

  朝露正是料定了不近女色的僧众不会细看分辨她和毗月,才施下此障眼法,迷惑看守之人。

  她身披玄氅,头戴兜帽,掩住了身形,直到走出百步之后,才悄悄回望了一眼那间灯火通明的佛殿。

  只片刻,她便收回目光,默默抚平心中波澜。

  这一世,佛子没有因她而破戒,渡过了王庭王庭的大劫。她前世在乌兹王庭欠他的债,已算还清了。

  那夜,秘酒作用之下,她纵情肆意,已流露了太多不该有的情愫。

  他是慈悲为怀的佛子,她是心狠手辣的妖女,二人殊途陌路,不该再有交集。

  ***

  翌日,暮色低垂。

  疾风自西向东,掠过蔓延千里的荒原。

  一队人马轻骑飞驰,已将夜色中恢弘的王城远远甩在身后。

  草原百里不见人烟,唯有一条荒道绵延向西。出了荒道再行十余里路,风沙止息之处,便是黄土夯实的边陲小城,歧城。

  这小队人马趁着将夜的天色疾驰入了城。

  绛衣银甲的骑兵簇拥着中间几个碧眼雪肤的胡姬,打马而过,扬起沙尘阵阵。

  最前头一匹高壮的骏马慢了下来,马上挺拔的男人回头,望了一眼身后一群莺莺燕燕的胡姬,目光落在最后一个女子,轻声道:

  “殿下,这里就是歧城。”

  他们连夜出城,掩人耳目没有走官道,绕路山野荒原,一日一夜才来到歧城。洛枭之前受佛门保护,就在歧城城北的千佛寺中养伤。

  朝露摘下流苏面纱,露出一双明丽的杏眼,瓷白肤色被天际处的火烧霞映得彤红。她对身旁的胡姬道:

  “秋叶,今日多谢你们带我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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