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吃汤圆呀
宓凤娘停住脚步,看了?看大姑子:“大姐,这回大富可差点被揍了?一顿。”
“弟妹……,我,……我实在是……”叶大姑不敢抬头,盯着脚尖,手里腰带被拧了?几拧,“到底是个家,哪里就?能随便散了??”
“啪”地上掉一滴圆圆的泪珠。
宓凤娘一肚子气散尽,叹口?气,大姐,当初也是个爱笑爱闹的活泼少妇,责备的话到底说不出口?:“你要是有事就?捎话找大富我们,不过?,以后?你也得硬气些。”
等从裘家出来宓凤娘教导两个女儿:“性子不要软弱,别怕夫家,上有律法撑腰,下有娘家帮忙。”
“可万一像大姑这样娘家忽然出了?事呢?”玉姐儿开?口?。
听到这里叶盏也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爹娘要趟这趟浑水,因为叶大富认为叶家大姑境遇变坏也与叶家衰落有直接关系。
“如果到处无靠,就?自己泼辣些做出拼命的架势,也能把男人吓死。”宓凤娘言传身教她们市井生存的智慧,“趁着男人喝醉酒没有力气时绑住他手脚用?软鞭子蘸水抽一顿,或是每日给他碗里下泻药半夜在他耳边叹气磨刀。”
“只不过?要机灵些,得看清男人不是那种亡命徒也别让他反拿了?刀。”叶大富在旁边补充。
“总之,别听男人花言巧语,要自己把钱攥在手里。”玉姐儿沉思。
不能听男人哄你两句蜜也似的话,你就?昏了?头将钱财交出去。
“像你们大姑母这般,其?实丈夫在外面找个小妾的门路,那就?当时就?闹起来,要自己儿子接手这条线,然后?自己与管事的母亲妻子相熟走动,一面让儿子出面跟管事交际。”
“虽然一开?始搭线的是小妾,可哪个有脸有脸人家女眷跟妓子交往?最?后?这条线还是能被自己和儿子攥在手里。这样丈夫看在利益的份上也不敢张狂。”宓凤娘告诫女儿们。
可一看叶盏一脸“我绝不成婚”的坚定,玉姐儿探着头一个劲看食摊上挂着的酱桂花鸭子,宓凤娘叹了?口?气:只好日后?慢慢教导了?。
家人四处走亲戚,叶盏也借机看了?看周围的土产,这才知?道大宋人民食谱丰富,除了?常见的猪牛羊,还吃山野鸡、鹧鸪、鹌鹑、野鸭,果子狸、野兔子等野物。
叶盏便琢磨着跟乡下亲戚定个协议,到时候从雍丘县送到汴京城,丰富下食肆的菜单。
又在外面几个村的亲戚家里轮流转几天,再回到叶家村时已经是三天之后?。
几天不见王四,他脸上长?了?个大包,大红肿得发?亮,满脸急切之色。
庄户人家一般很少卖田买地,如今是夏天,地里的稻麦还没有变成钱,手里拿来的余钱买地?
大地主们也不急着买田,王四要求把稻田里的稻谷收割了?再交割,这不是耽误了?一季吗?不如开?春了?再出手购买,这样接手不耽误农时。
叶盏觉得他找错了?地方,他要是一开?始去找汴京城里的经纪说不定还真能帮他卖掉,这一个村子毕竟需求有限。
叶家人不慌不忙,进了?村就?去自家亲友跟前打听,果然打听到王四已经对外放出风去,说只要他手里的五十亩田地全吃下,愿意总共降价二十两。
叶大富盘算一下,这个价格算是合理,便去找村长?说和。
“您说叶大富要买我的地?”王四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哪里来的钱?”
想?起两家上次的龃龉,不由得面露愤恨:“就?冲他跟我断交那架势,这地我不卖了?!”
村长?好言相劝:“你这田本来就?是跟他买的,现在还卖给他互相知?根知?底,交割起来也方便。若是再换个人你还要带着他挨个去看地,讲每块地是怎么回事,人家也未必全盘买下,肯定会挑肥拣瘦,到时候麻烦是小事,挑拣剩下的地又怎么好卖?”
王四琢磨,是没说错。
可他还是觉得心里膈应得慌,他当初买田的时候是一百两,当初叶家给自己减价了?一贯。后?来又补回给叶大富。如今降了?价是一百三十两,看似涨价了?三十两,可这么多年物价飞涨,一百五十两的购买力跟先前一百两差不多。
相当于他这些年非但没赚到一点钱,反而还让叶大富从他手里多赚了?二十两。
他又没有种田天赋,这些年没有从田地上收到多余的粮食,去除赋税和雇人的成本,基本等于白干。
合着他这么多年都在免费给叶家当管事吗?
王四差点咬碎了?一口?牙。
村长?看他纠结也不苦苦相劝,自己起身作势要走,只不过?临走前轻飘飘添了?一句:“这些天想?卖地的不止你一人,买地的却只有叶家。”
王四一听就?急了?,要是叶家买了?别人的田,谁还买他的田?
要知?道他等着卖田这笔钱急用?!
回去辗转反侧了?一夜,熬出了?两个青黑色的大眼圈,王四终于再次找到了?村长?:“我愿意卖。”
王四愿意卖田,叶大富也高兴,一来是买回家产很有意义,二来这处田产地理位置倒不错:既恰好避开?了?河道又离着水源不远。
原本雍丘县在汴河流域,河水无定,难免会威胁到周边农田。如今全依赖疏浚才能安然无事,甚至有的地方河床已经高出了?堤坝外的平地,可以想?到若干年后?政务松弛后?定然会导致决堤。
叶家这片地就?很好,远离了?堤岸,在山脚下,自然有山上留下一股溪水,水源丰沛。
两家通过?村长?约好了?日子,叶大富买了?写菜蔬果肉,请了?村长?、族长?、里正来见证,还备好了?银子,和王四签了?约。
在村里这买田是大事,当然要请族长?来见证,村长?也是村正,和里正都是行政长?官,他们看过?后?才能送到县衙备份。
可两家一起去县衙备份时,要轮到王四时,他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签约,咬定了?要再加二十两银子。
“谁不知?道你现在发?达了??在汴京有钱了?,凭什?么要我降价?”王四脖子一横,一脸无赖样,“我就?是后?悔了?又怎么样?你在村里盘桓几天就?等着我先耐不住呢,凭什?么我降价?”
宓凤娘纳闷,他们这一路来除了?村长?没跟任何人透过?口?风要买房,这王四如何知?道的?
“我们怎么就?等你降价了??”宓凤娘从他嘴里套话,“我家是回来走亲戚,临时起意才要买田。”
“谁信你?叶大官亲口?告诉我的!”王四理直气壮,他本来就?迟疑,这下更是生气。
宓凤娘愤愤:他们进村时看到过?弟妹,她贼眉鼠眼的,宓凤娘没把她当个屁放,谁知?第?二天去扫墓就?在坟墓前见到过?二房的小孩,当时以为他是好奇,原来是跟踪了?他们听走了?叶家人在祭祖时的念叨。
听走便也罢了?,居然跑去给王四通风报信。“当真是损人不利己!”金哥儿气得一拳砸在手心。
王四越发?得意:“被我说中了?吧?加钱!否则我就?不办!”
里正和村长?族长?都在场,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王四居然能中途反悔。
就?在这时忽然有位熟悉的老人走过?来:“何事喧哗?”
旁边的小吏们开?口?:“见过?主簿大人。”
里正和村长?们也跟着行礼,叶家人行过?礼之后?才发?现那人就?是当日车上跟他们同坐一车的老人。
一个县里最?大的长?官是县令,下面两名?县丞协助办案,再下面便是主簿。
虽然主簿平日里只用?管着文书往来,也是名?副其?实的三把手。
小吏们讲完事情缘由,他们也为难,乡下人淳朴,这还是第?一遭买田时候有人反悔的。
主簿听完来龙去脉后?,只开?口?道:“若是不愿履行条约也可,只要依照契约约定赔付定金便是。”
叶盏便赶紧翻起了?双方画押的契约:“如有一方违约,赔付另一方十两银子!”
小吏点点头,指着王四:“你拿出十两银子给他,我就?把这契书撕了?。”
“十两银子?”王四盯着那契书反反复复看,他没什?么大学问?,字也是后?来认的,做生意也是靠老婆家一班忠诚的伙计和账房,没意识到契书是不能随意签的。
“是,赶紧给吧。”小吏催促。
王四盯着契书,额头上硕大的汗珠直往外蹦,最?后?思前想?后?,只能咬咬牙开?口?:“算了?,就?按照原合同履约吧。”
终于签了?契约,王四连个笑脸都没有,揣着银子急匆匆就?走。
叶大富倒好奇:酒楼每天都有稳定的现金流,这厮怎么会忽然这么缺钱?
不过?如今天他抽不出时间来料理王四,急着看自己的田地。
不是买了?田就?算,要置办水田耙、耖和礰礋这些农具,还要雇佣佃农。讲究些的还要买水牛,再买秧马、?秧船等种稻谷的工具。
叶大富便一人留在村里,等置办了?这些再回去。
宓凤娘担心他一人弹压不住,遭叶大官陷害,便留下金哥儿作伴。
其?余人便急着启程回汴京。
又去了?集市上采购东西。
叶盏拿出银钱买了?山野鸡、鹧鸪、鹌鹑、野鸭各一对,又买了?野兔一只,又买了?些灰灰菜菜干,新鲜的一担子无花果、核桃、榛果、等物。
“一来琢磨些新菜式,二来给杜家府里送礼。给府里主家和往日姐妹们带些乡野吃食。”
“我的儿,还是你想?得周到。”宓凤娘赞一声,自己也掏钱买了?些人情往来的。这要是提一篮子送到长?公主府得了?青睐赏赐下来,下次吹牛的素材不是又有了??
金哥儿玩伴、银哥儿同僚、叶璃师傅、自家房东,还有上次送她们寝具的陶家。
叶盏便吩咐小贩:“不用?除去枝条,就?带着叶子最?好,要的就?是那份从树上刚摘下来的野趣。”
又挑选了?好看精巧的竹编篮几个,到了?京城就?叫人直接送到杜府上去。
谁知?正在集市上采购,往前走却看见了?裴昭:“裴大人?”
宓凤娘高兴得什?么似的:“今日喜鹊叫,谁知?一个贵人接着一个贵人得遇。”要是能让裘布仁那厮看见她又跟主簿熟悉又跟裴大人熟悉,那还不得狠狠出气啊?
叶盏福礼:“见过?大人。”纳闷怎么在这里碰见裴昭。
玉姐儿热络问?裴昭:“大人可是来买果子狸的?”她看着人家挂在外面的风干肉,可是妹妹说野外不要乱吃,不许她吃。
裴昭仍旧是面色如水:“办公务路过?此处。”
“是了?,此处雍丘县也归开?封府管辖。”叶盏随口?说了?一句。只不过?县衙不应该有自己的衙差之类吗?难道是解不开?的大案请了?裴大人救援?
裴昭面色不改,不搭这句话,反而问?她:“我看二姐在店外告示上写有事回老家,也没写去几天。”
“哦,那个啊。”叶盏想?起来,“雍丘县是我老家,跟着父母过?来处理一些家事,不过?如今已经解决了?,现在要回城。”
“正好我也回汴京,不嫌弃的话,可以捎你们一程。”裴昭指着身后?的马车。
还没等叶盏回话,宓凤娘早就?高兴开?口?了?:“好好,好。多谢大人。”这回去的车费省了?。
叶盏觉得过?意不去,特意在茶摊买了?一壶茶谢过?裴昭和小厮、马夫,递给裴昭时鸣镝先开?口?了?:“我家少爷不喝外面的东西。”
叶盏忽然想?起店里来过?的各种贵人,讲究些的是不碰外面的餐具和食物的,立刻想?要道歉。
谁知?裴昭从她手里接过?了?茶杯:“无妨。”
一路倒也热闹,宓凤娘跟裴昭不住攀谈。
叶盏原本还捏着一把汗。没想?到裴昭倒很有礼貌,基本能说得都事无巨细告诉宓凤娘,如果有不能说的内容则礼貌回绝,没有半点不愉快。
临下车时叶盏就?对裴昭很为感谢:“请容许我送些吃食到府上答谢。”
裴昭告诉她地址,却开?口?:“今日太累了?,不用?劳烦二姐。”
他客气,叶盏却不能把客气当了?真。这回欠了?人家大人情,早点还清也好,再说买来的食材要早做才新鲜。
回家后?稍微休息后?就?先下厨做了?些山野菜蔬答谢。菜式就?设置烧斑鸠、香炸野鸡、五香兔、洗沙夹茄片、茨菇糕。
裴昭以为二姐听了?他的劝告,回去后?先去衙门办公,等晚上回家时就?见亲娘正在吃饭。
对着一桌菜赞:“今日你买的菜倒好。”
有些富裕人家自然是从郊野的自家庄园送来,不过?大部?分人家是从汴京市集上购买,吃到山野之物一定会觉很是新鲜。
裴夫人赞:“城里的斑鸠都瘦得皮包骨,也不知?道这哪里逮到的居然还能出油。”
山里设了?圈套拿出来出售的斑鸠,一吃就?觉口?感新鲜,与城里买的不同。斑鸠油脂慢慢流入米饭中,金黄色的肉皮泛着光泽,吃起来肉质紧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