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言夫卡
她?与?谢玄衣擦身而过,不去?管自己身后失魂落魄般跪在地?上的少年?,径直向前走去?:“阿渊,你方才问我怕不怕背叛,如果我觉得最不可能为敌的人?,突然站在了我的对立面,我会怎么样?
“会生气,会愤怒,会问为什么。”九方辛夷的神色比任何时候都更轻描淡写,她?仰头看向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凝玉娆:“人?类的情感总共也就?这么多,我还能怎么样呢?你说对吗,阿姐?”
凝玉娆莞尔一笑:“可是阿橘,阿姐觉得,你的愤怒,还不太够。我猜你的心里一定还有很多疑惑,不如你再来问阿姐几个?问题,看看阿姐能不能让你更生气一点。”
九方辛夷看着玉阶之上熟悉又?陌生的人?,缓缓开口:“进铜雀三?台,是你和阿爹一早就?计划好的。就?算我没?有要替阿姐嫁去?谢家?,阿姐也会想办法在路上脱身,再将我送去?扶风郡,对吗?”
“是。”
前生今世的画面从这一刻起在九方辛夷脑中重叠,她?一步步向前走去?,直至踩在那九重玉阶上,抬步向上:“我这一路,是阿姐早就?计划好,布置好的吗?”
“是,也不是。”凝玉娆依然温柔地?看着她?:“阿橘,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完全地?掌控和指引别人?的人?生,便是算无遗策也做不到。我只?是知道谢晏兮早就?死?了,这场婚事自然从头开始都是骗局,我也知道谢家?是阿爹早就?与?陛下计划中要削权的第一个?世家?,我不过在背后稍微推波助澜了一下,让陛下在动手的时候,手段稍微激烈了那么一点,仅此而已。”
宫墙之外,遥遥传来一片兵戈交错般的嘈杂,九方辛夷却仿若未觉,径直向前:“阿姐真是好手段。阿姐口中不痛不痒的‘一点’,便是扶风谢氏的三?百多条人?命,还一箭双雕,让阿爹从此与?陛下离心,从此渐行渐远。”
凝玉娆掩唇而笑,眼?底闪烁的,却是权势之上的冷酷:“太温和的手段,在权削世家?这样的宏图面前,都是懦弱。如果从一开始就?这样畏手畏脚,还谈何天下一统,谈何集权于朱雀宫?所谓变革,就?是要在一开始,就?以雷霆之势让所有人?都惧怕,臣服,再难生出?反抗之心!”
这样的阿姐,是九方辛夷所陌生的。
可是这一刻的她?,分明又?在太极殿前熠熠生辉,像是褪去?了所有之前的糖衣包裹,终于露出?了内里真正的模样,心高气傲,野心勃勃,却也姿容焕发。
“阿姐,难道你入铜雀三?台,就?是为了这一天吗?”九方辛夷道。
“你以为是我自愿的吗?我在这里,自然是一场交换。陛下怕阿爹难以掌控,阿爹也需要铜雀三?台有自己的眼?线。这个?人?本应也可以是你的,可惜陛下恰好觉得,我穿宫装时的身姿,与?他想要复活的那位,有三?份相似。”凝玉娆不掩眉眼?的讥嘲:“所以这个?人?选,变成了只?能是我。”
九方辛夷再上了一层玉阶:“既然如此,戳穿姬渊和谢玄衣的骗局,取消婚约,下旨封位,阿姐直接入宫就?是了。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定要绕这么大一个?弯,让我入局?”
“因为我们的这位陛下,做事最是弯弯绕绕。想要力量,却要以明皇后的复生为幌子。想要我做替身,却不想落得夺臣子妻的声?名,所以你的替嫁,便是最好的遮掩。”凝玉娆笑了一声?,用手中带着羽毛的团扇遮住一半面容:“你我女流,在这件事里,原本只?是最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可是他们忘了,棋子也有自己的思想,也有自己的喜怒,所以才能造就?如今这样的局面。”
九方辛夷向上登台阶的脚步顿住。
凝玉娆像是在说出?这些后,终于从一个?凝家?嫡女的符号,变成了一个?真正长出?了血肉、灼灼燃烧的野心家?。
而这些话语已经在她?的心中积压太久,直至今日,她?终于可以盛装于此,一字一句地?将自己这些年?来所做之事陈列于天下。
“你走了以后,阿爹让我选过。但我还是选择了入宫,因为距离陛下越近,越能摆脱阿爹的控制。要知道,想要在青梧殿做点什么,可比在我们凝府的后院里做点什么,要容易太多了。”
这一次,她?不等九方辛夷再问,已经径直自己说了下去?:“那时,你我约好,以凝二十九的刺杀来消除阿爹对你我二人?姊妹情深的怀疑,可事实上,从更早的时候开始,我就?开始疑惑,为什么阿爹不允许我们之间有姐妹真情。若说嫡庶有别,那么从一开始你回到凝家?时,阿爹便不应该放任你我私下的亲近。我们的那些小把戏,骗过我娘息夫人?也就?罢了,是决计瞒不过阿爹的。”
“我总要知道一个?为什么。”
“直到我发现,每年?的除岁之夜,你要去?给阿爹消弭业障,而阿爹看你的眼?神里,竟然带着忌惮。从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了,你的身份,绝不如我娘息夫人?所想那般简单。”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地?方埋藏着其他地?方找不到的秘密和答案,一定是皇宫。阿爹不想我入宫却也没?有别的人?选,陛下需要我入宫,而你正好乐意?替我出?嫁,一切都像是天注定。”
“可我却发现了两仪菩提大阵背后的事情,发现了大徽立国最初的那些事情。阿橘,你身上的妖尊封印是假的,那不过是阿爹为了控制你、让你时刻带着他们忌惮无比的剑匣、封印你的记忆和实力的手段罢了。更甚者,阿爹让你去?替嫁是假,想要借你和谢玄衣的手,去?反过来揭开陛下登仙和复活这件事才是真。到了最后,除了想要借着谢家?的壳,将自己不好过手的那些肮脏生意?全都归到谢家?名下,顺便收拢谢家?三?味药之外,他更是想要藉由你们,握住足以威胁陛下、让他不敢对凝家?轻举妄动的把柄。”
“阿爹让我入铜雀三?台,让我在监视陛下之余,也在枕边诱导他,让他改变想法,保全世家?。”凝玉娆微微仰起头,眼?中是一片讥笑:“可事实上,用言语诱导陛下,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我不必做他的枕边人?,我只?要允诺他,我能够为他实现他内心底最想要的一切,他就?自然会按照我所说的去?做。”
“人?的欲望实在太容易被看穿了,一旦被看穿,想要掌控一个?人?,便也变得容易。那些设立两仪菩提大阵的初心,在这样那样的欲望面前,就?像是孩童的玩笑。”
凝玉娆张开双臂,华服的广袖垂落下来,一片璀金的刺绣反射出?炫目的光:“我什么都不用做,只?用轻轻地?推一把,就?可以让人?坠入自己欲望的深渊,再难脱身。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人?人?都这么渴求权势,因为权势的背后,便是易如反掌地?掌控别人?的命运。陛下要力量,要全天下的权势,要世家?自取灭亡,他所有这些不敢诉诸于口的心愿,只?要我能替他实现,他便会什么都满足我,什么都听我的。”
九方辛夷有些愕然地?看向自己的阿姐,听懂了她?这些话语背后的含义:“你是说……不仅是谢家?的灭门,包括谢尽崖用来复活明夫人?的一颗颗返魂丹背后,都是你对陛下和谢尽崖的引诱?!白沙堤的屠村,难道也是你指使陛下所为?阿姐,你见过那些返魂丹是怎么形成的吗?那些返魂丹背后……是人?命!是一条又?一条无辜的人?命!是生离死?别,是人?间血泪!”
她?轻轻摇头,眼?底写满了哀伤:“阿姐,你不是这样的人?……我认识的阿姐,不该是这样枉顾苍生,玩弄性命的人?。”
那样的神色似是灼伤了凝玉娆,让她?猛地?转过头去?,近似不敢与?九方辛夷对视。
“阿姐,你是神都最光芒璀璨的贵女,是神都中是唯一身世显赫却真正愿意?带着家?仆去?妖瘴中平妖戡乱的捉妖师,你从小就?教导我,能多杀一只?妖,能多救一个?人?,都是无上的功德,不必去?看别人?怎么说,怎么评价。你我虽锦衣玉食,也要记得忧国忧民,心怀天下……阿姐,我知道,这样的你不该被困在铜雀三?台,更不应该被困于一方后宅,所以我心甘情愿替阿姐嫁去?谢家?。”九方辛夷注视着她?,一字一句道:“可就?算被困住,所有你说的这些原因,都不足以让你变成现在的模样!阿姐,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说到底,也没?有什么。”凝玉娆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是在发现这一切的时候,阿橘,我很失望。”
“这些男人?,怎会都如此狭隘。用这么大的手段,去?做这么小的事情。”凝玉娆冷笑起来:“这么多条人?命,自己养大的女儿,所有这一切,都敌不过芝麻大的一点私欲。”
“我很失望。”
“站在这个?天下权势最中心的这些人?,竟然都是这些丑陋的模样。就?连我最崇拜的阿爹,也不能免俗。”凝玉娆摇了摇头:“我曾问过阿爹,做这一切,是否是因为他也对如此心智不坚、会因为一己私欲而枉顾苍生的陛下失望,问他是否想要取而代之。”
九方辛夷蓦地?抬头。
“可是阿爹说不是。”凝玉娆眉间有冷意?和遗憾:“我多希望他说是,多希望他是我想象中那样,愿意?为万民请命,真正为天下而不惧己罪的阿爹。只?是可惜,就?连他也臣服于了自己的私心。”
太极殿上,一声?长叹。
凝玉娆深深凝视自己的阿妹:“阿橘,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在知晓了这一切后,你觉得,我会如何?若你是我,你又?该如何?”
九方辛夷捏紧手中的九点烟,将想要说的话咬在嘴边。
“阿橘,我做的这一切事情,即便没?有我也会发生。陛下迟早会发现心软和一时的仁善只?会掀起更猛烈的战火,世家?的反扑会让更多百姓陷入水深火热,最终生灵涂炭。大徽百废待兴,国之初立,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倒不如让这一切由我而起,由我而终。”凝玉娆向着九方辛夷伸出?一只?手,像是希望自己的阿妹能握紧自己的手,站在自己的身边:“阿橘,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阿姐实乃算无遗策。你算到了如此这般,陛下和阿爹的反目,你大约也猜到了我的真实身份,知道国师大人?能反借两仪菩提大阵给予天下世家?重创。”九方辛夷轻声?道:“我猜,就?连在最开始的时候,安排谢玄衣去?长水深牢,再拥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也是你安排的。”
凝玉娆弯了弯唇角:“那时他一夕遭遇这般家?中剧变,六神无主,逃到山中,摸出?应声?虫后联系的第一个?人?,是你啊,阿橘。”
九方辛夷浑身一怔,蓦地?睁大眼?,慢慢回身,想要看向谢玄衣,却又?停住了转身的动作。
因为她?知道,他定然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现在此刻的狼狈模样。
“是我接了那一通应声?虫,给他指了一条路。”凝玉娆言笑晏晏,道:“阿橘,与?其说是我的安排,倒不如说,是你给了我这样安排他的机会,让他也成为我计划中的一环。比如刚才,他提剑来杀你时,你的心中,可有愤怒?”
九方辛夷叹息一声?,不得不诚实应道:“有。”
凝玉娆于是笑了起来。
她?站在朱雀宫太极殿前,眉间之间俱是畅快和愉悦,那时一种被利用的棋子反而变成了执棋之人?,而今也终于将整座棋局尽数握于掌中的痛快。
“阿姐,最后一个?问题。”九方辛夷仰头看向台阶之上,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凝玉娆道:“为什么一定是我?”
“因为我想要真正的天下大乱。唯有自下而上,自上而下的大乱后,在所有一切的废墟之中,才能完成真正的重建。”九方辛夷不走最后那一步,凝玉娆却兀自向前一步,柔和却热切地?看向阿妹的眼?睛,道:“姬睿死?了,九方青穹死?了,阿爹死?了,太子被我软禁,两仪菩提大阵也摇摇欲坠,如今便只?差一件事了。”
她?走到她?面前,让九方辛夷转过身,然后她?俯身在她?耳边,用一种轻柔如夜莺般的声?音道:“阿橘,我需要你,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阿姐至始至终,最需要的人?,都是你。方相一族的愤怒,可引百鬼夜行,百妖出?世,阿橘,阿姐想要你来帮我,搅乱这人?间最后的清明。然后你我一道,执掌世间。”
九方辛夷慢慢抬眼?:“阿姐,你疯了。”
凝玉娆大笑起来,仿若没?有听到她?的话,只?伸出?带着长长的、镶满宝石的护甲的手指,引着九方辛夷的目光向前,另一只?手在她?身后轻轻一推。
“在这道宫门打开后,去?看看吧,然后让阿姐见识见识,什么才是这世上最盛大的愤怒,什么才是百鬼夜行,什么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
说完这句话,凝玉娆的身形蓦地?变得虚幻起来,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让九方辛夷心神俱颤瞳孔骤缩的话语。
“姬渊,要我帮你开门,迎你的旧部入宫城吗?”
九方辛夷像是被蓦地?钉在了原地?,她?明知自己身后,凝玉娆已经悄然在这一刻隐去?了身影,也知道她?是在刻意?引诱自己的情绪。
她?不想像是被凝玉娆方才出?言讥嘲的那些人?一样,真的顺着她?的安排向前,可是这一刻,她?的心底还是升腾起了真实的、难以控制甚至难以言语的愤怒!
宫外的嘈杂和喧嚣似是已经告一段落,天地?俱寂,她?的心中已经猜到了什么,慢慢转头,看向按剑而立的姬渊:“是我想的那样吗?”
她?像是在这一刻才第一次认识面前的人?,她?曾与?他交颈拥吻,曾见过他对这世间一切的厌恶,知道他提剑杀尽了那些高喊着复国的口号、实则想要满足一己私欲的人?,宁可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也不愿意?淌入这一池浑水。
可是如今……
站在那里的身影穿着一身如谢府初见时的石青色宽袖外袍,在一片雪色之中,挺拔冷冽如修竹,他搭在曳影剑上的那只?手上,因为她?压下却邪剑匣的剑气而受的伤尚未好全,一切都那么熟悉,可一切却好似都已经变了。
姬渊慢慢转过头。
两人?隔着太极殿前的风雪相望,他们所站的距离并不远,却仿佛已经遥遥。
“是。”
她?听到他的声?音这样说。
想要簇拥姬渊登上皇位的公羊春带着亲兵就?在宫外,而神都城外,那些流民之后,更是压城而来的世家?府兵,只?等姬渊一声?令下,便会打着肃清超纲的名号,破城而入,接管神都。
“你早就?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是我的阿姐。”
其实并不知道。他也是在最后的最后,才猜到了这其中的究竟,比如公羊春这样笃定且有恃无恐的背后,原来是凝玉娆的手笔,又?比如司空家?的虚芥影魅竟敢如此猖狂地?频频现身于世间,却又?不知究竟是在向谁传递这世间的无数消息。
可此时此刻,所有的解释其实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所以他还是道:“是。”
九方辛夷不可置信般笑了起来:“连你……也想坐上那龙椅,变成天下共主,九五至尊吗?”
姬渊转过头,声?音很轻:“是。”
九方辛夷轻轻吐出?一口气,她?抬起手,怒火已经席卷了她?的所有理智,被背叛,被利用至此,她?几乎已经难以维持自己神智的清明,只?剩下最后一根紧绷却将要断裂的弦在维系她?此刻的平静。
她?就?要遥遥打开宫门,但她?到底还是在手指将动之前,停住了所有动作,然后看向姬渊。
“姬渊,我问你最后一遍,你还有事情瞒着我吗?”
她?的神色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平静,可那样的平静背后,却压抑了太多情绪,看向姬渊的目光里,甚至隐约有了几分乞求。
——我知道你有苦衷,我知道这一定不是你最初所想,我知道你做这一切,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告诉我,请你告诉我。
姬渊读懂了她?所有的情绪,看懂了她?所有的未尽之意?,但他最终也只?是笑弯了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我快要死?了,这算吗?”
言罢,不等九方辛夷自己动手,他的剑气已经漫卷,将朱雀宫的宫门蓦地?打开!
宫门之外,是公羊春的偃影漫卷,是他带着已经经历过一场厮杀后、志得意?满气势汹汹的亲兵,步步紧逼,踏过朱雀宫门。
然后,公羊春蓦地?抬臂,向前一指!
“杀了那个?妖女!以清君侧!”
他想要杀九方辛夷很久了,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对三?皇子殿下的影响,只?要有她?一日在,殿下就?一日会被她?束缚,牵制,永远不会成为大邺的陛下。
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最好的机会!
数千条偃影合而为一,将公羊春掩护其中,寒光乍现,便已经蓦地?到了近前,穿过整个?太极殿前的空地?,跨越殿前的九重玉阶,向着站在最上方的少女面门而去?!
他当然知道姬渊身上的枯荣转轮,所以他一直将余先生带在身边,那时解血契时,余先生偷偷留两人?的血,此刻只?等这一剑命中九方辛夷之时,余先生便以身为祭,将两人?之间的这一层束缚,彻底解开!
公羊春甚至算好了,他这一剑出?时,姬渊会想到两人?之间的枯荣血契,他应会想到,九方辛夷无论如何也不会受伤,所以他绝不会以身涉陷,前来拦剑。
机会仅有这一次,而他势在必得。
剑声?在偃影中发出?呼啸之声?,弓箭手列阵,向着九方辛夷的方向齐齐挽弓出?箭。
于是刀剑满天,箭雨漫天,齐齐向着九方辛夷而来!
如此声?势,就?算她?是凝神空渡,今日不死?也要重伤!
九方辛夷咬牙,反手按在剑匣,她?最不想向人?出?剑,可此情此景,她?也已经顾不了太多。
然而,就?在却邪剑将要出?鞘的前一瞬,一道身影已经出?现在她?面前,将迎面而来的剑,漫天落下的箭,全部都挡在了她?的身前!
鲜血崩裂。
曳影搅出?游龙般的剑气,将漫天的箭雨斩落,然而公羊春的那一剑,却到底还是在他的目眦尽裂中,没?入了姬渊胸口!
“殿下——”
公羊春撤去?剑气偃影,下一瞬,却邪已经出?鞘,将他连人?带剑,重重斩落开来,滚落九重玉阶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