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面馆 第45章

作者:松雪酥 标签: 种田文 美食 市井生活 成长 日常 穿越重生

  谢祁意外又欣喜,忙下车来:“沈娘子,没成想遇着你出来逛夜市。”

  逛什么夜市哪,她被自家狗坑惨了,沈渺苦笑:“我……哎……我是出来找猫的。”

  谢祁低头一看,沈渺怀里抱着个扁扁的陶盆,陶盆里装了只比耗子大不了多少的猫,他“哦”了一声点点头:“找到了?沈娘子家中又养了猫?”

  “哪里,全怪它!”沈渺气不打一处来,把这小狗的罪行全揭露了出来,怎么叼鞋怎么叼猫回来的,她因生气,说得更加生动有趣了,逗得谢祁心里满腹离愁都冲淡了不少。

  他今夜是去送三哥儿谢祒出城的。

  他说走就走,谁也劝不动,谢父下朝回来后劝了他一个时辰也没用。于是今夜便背上行囊,牵了两匹马,只带了两个家仆,连夜便要出城去了。

  谢祁一路将他送到外城驿道,谢祒便也赶他回去了。

  晴朗的夜空下,他身后是漫漫古道。他翻身上马,对谢祁愧疚地说道:“阿兄无能,以后爹娘和太婆就托你多多照顾了。”说完,他又自嘲一笑,“我也是白操心,你自小便比我懂事,即便不用我说,你也会做得很好的。”

  谢祁却不知要对他说什么,心里堵得慌,最后只上前说了声:“阿兄,你要保重。”

  谢祒朗声大笑:“放心,我死不了。”

  嘴上说得轻松,可他的神色却又很快郑重下来,沉思片刻,他便招手令谢祁附耳过来,从马上俯下身与他低声地嘱咐道:“我房中,床榻下第四块砖松了,砖下藏有我当年查证徐家案的证物,是用我这只断手换来的。三年前,我还查到两个目睹了徐家三口被人毒杀时有人翻墙出入的更夫,可惜第二日内城里便生了惊马冲撞行人的案子,不仅更夫被踩踏而死,还连累了其他无辜的商贩,可那纵马人却推说是马儿意外惊了,他也受了伤,最后草草了之。”

  “若是我真能如博望侯般重开西域之路活着回来,这些话你便不必当真,当我今日放了个屁。若是……”谢祒顿了顿,勾唇笑了,他洒脱地拍了拍弟弟的肩头,“若是将来远方传来我的死讯,不要忘记这件案子,若得机会,你要帮阿兄追查下去,不要让那么多枉死之人不得昭雪。”

  说完,谢祒便立起身,最后深深望了一眼谢祁,单手勒住缰绳,双腿一夹马肚子,如流星般飒沓而西去,再也没有回头。

  谢祒离去后,谢祁又独独在夜色里站了许久。

  爹娘与太婆想来为他送行都被他拒绝了,他说他不想哭哭啼啼地走,到时候走也不安心了。他说他这半生深恩负尽,师友死别,只让九哥儿陪他走最后一段路便是了。

  他或许早已打算好了,不想让爹娘再添心伤担忧,想要对他交代这最后的话吧。

  想到谢祒,谢祁再次望着沈渺怀里的猫,却又有些难过了起来。阿兄院子里也养了两只肥猫,从不抓耗子,只爱挠床帐子,为此,阿兄的床帐子每一张都是丝丝缕缕带流苏的。如今阿兄走了,他的两只猫,便送去太婆院子里了,只盼望那两只肥猫不要将太婆的床帐子也挠成那样。

  “哎,走了两圈了,既没找到这猫崽子的娘,也没找到其他能奶它的母猫,不然花费些银钱,叫人家家里的猫多奶一只,也算个办法。这下好了,真是烦恼了。”沈渺长叹了一口气。

  夜市灯影摇曳,照得沈娘子蹙眉的样子都如水波照清影,有种隔水看花之美。他看了眼便慌忙移开,下意识便开口道:“我家中有猫,或许能帮沈娘子养一段日子,断了奶再送回来。”

  沈渺大喜:“那便不客气地托付给九哥儿了!”

  谢祁被她眉眼弯弯的样子笑得脸颊发烫,下意识接过那软乎乎手掌大的猫,来不及细想阿兄留下的猫究竟是公的还是母的,反倒低头看猫,轻轻抚过猫背,问道:“那该怎么叫它呢?”

  “这刚遇上,都还没取名呢……”沈渺赧然,挠挠头,指了指脚边的狗:“我实在不会取名字,这狗养了那么久,都还没取名呢。”

  谢祁想了想,笑道:“你家中既有雷霆,它不如叫追风。如此便有了四相中的风雷,而这小猫脑门一撮黄,尾又粗短,不如便将四相中另外的火相给了它,叫麒麟吧?”

  沈渺点头如捣蒜,太好了,总算有人帮她取了好听的名字。

  日后李婶娘也总算不必瞪她了。

  于是谢祁与沈娘子分别后,怀里便多了只叫麒麟的猫,他低头望着一个劲往他怀里拱的小猫,轻轻地戳了戳它软绵绵的绒毛,自言自语:“你是沈娘子的猫,虽寄居谢家,还是当从沈娘子的姓,那你的全名便唤作沈麒麟好了。等你长大了,我再给你取个字……”

  马车摇摇晃晃,跟车的周大听了一耳朵九哥儿的糊涂话,摇了摇头。

  太夫人说得不错,九哥儿好似真傻了。

  等谢祁回了家,便连忙赶到太婆院子里找猫,结果掀起那两只肥猫的猫尾巴一瞧,傻眼了,阿兄这两只猫,都挂着两只鼓鼓的毛蛋——怎么会全是公猫!

  谢太夫人原本正为三哥儿匆匆就走了而伤心感怀,用晚食的时候还与谢父二人抱头哭了一场。

  方才刚被郗氏安慰好,有些想开了,如今听了谢祁的育猫念头,更是笑得茶都喷了,伤心也顾不上了,抖着手指大笑道:“九哥儿啊九哥儿,莫说这两只是郎猫,便是有女猫,它没有下崽哪儿来的奶喂养?你这孩子自小没养过这些带毛的,真是没点儿常识。罢了罢了,俞妈妈,你去将我日常喝的羊乳糕化一碗来,来供应咱家九哥儿的善心罢!”

  谢祁松了口气,捧着羊乳与猫,任劳任怨回去当了一夜的猫爹。

  隔日顶着一双黑眼圈被亲娘郗氏叫来,他困得脚步虚浮——这沈麒麟每隔一个半时辰便饿得喵喵直叫,他便每隔一两个时辰便要起来喂奶,年纪轻轻便吃了抚育孩子的苦了。

  他一进门,郗氏还在算账,没抬头,拨着算盘便开口问道:

  “昨日没工夫,今儿我想起来了,你去与那沈娘子商议作坊的事儿,商议得如何了?”

  谢祁原地呆了半晌才想起来这事儿,一敲脑袋,脑子里全是咪咪咪地叫,他望着郗氏疑惑的目光,苦笑道:“沈娘子一口答应了,但是……但她原先说什么防火墙什么财帛分离来着,我给忘了……”

  郗氏:“……”

  看着谢祁困得直打哈欠,她无奈地合上手边的账册,心想,罢了今儿她自个去一趟吧。

  这孩子近些日子很有些反常,正好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45章 卤猪头肉

  开业之前特意定制的砂锅, 闲置许久,今儿可算用上了。

  沈渺昨晚便开始做卤汁了,临睡前将肉放进去卤, 今儿还没来得及去看, 也不知卤得如何了。

  晨曦初破,沈渺早起先开门迎客。

  门前便来了几个眼熟的熟客在等候,见她移开门板,乐呵呵地招呼了一声,便自顾自进门挑一张桌子坐好。这方便面的热潮总算过去, 虽还是铺子里卖得最红火的,但已无当日之轰动, 她倒也不失落,正好又能如从前般慢慢地做她的营生。

  将门板一块块卸下来靠在墙角, 沈渺张目望去,整条街市上已喧阗若沸,热闹得很了。

  她将小摊车推到门边,垒起了小蒸屉。摊车里已摆好了红泥炉子, 炉中热热地腾起炭火,没一会儿便蒸出了小笼包的香气,蒸汽透出笼盖, 丝丝缕缕随风往街市上飘。

  不用熬油点灯炸方便面,沈渺又开始卖金牌早点“小笼馒头”了,湘姐儿也时隔多日又开始上“早班”, 她倒是很爱“上班”, 天气热了,她也不用人叫了,自个起来后穿衣洗漱, 有模有样地捏着小小的牙刷蘸取牙粉刷牙。沈渺专门给她寻来一把儿童牙刷子,还是在骆驼商人那儿买的,是用更柔软的马鬃毛做的,虽比寻常牙刷贵得多,但湘姐儿用着舒服多了,不会总叫过于粗大的牙刷刷破牙龈了。

  她捯饬好自个,捧上沈渺专门为她烙的巨型鸡蛋饼,便迫不及待地爬上高凳,开始吆喝起来。

  沈济吃过鸡蛋饼也过来帮妹妹算账包油纸包,如今挑水砍柴的活儿有了有余,他便也安生了,不用着急忙慌地做杂活。尤其辟雍书院还放了榜,他昨夜干脆放了自个一日假,没有读一页书,早早便睡了,今儿起来果然神清气爽,连湘姐儿都说:“阿兄的嘴快咧到耳根了。”

  沈济嘴上说胡说,心里满溢的喜悦却像水波似的冲刷摇摆着。

  没法子,昨日骤然得知喜讯,神情激荡复杂,又得忍着不要在人前得意洋洋,今儿过了一日后,那些纷纷扰扰都远去了,便全剩了最纯粹的幸福。

  沈渺回了铺子,瞥见一早来吃面的人里头还有白老三和姚博士,便笑道:“还是老样子?”

  白老三点头:“还要两份炸酱汤饼。”

  姚博士却想了想,改口道:“今儿要羊肉汤饼。”

  食单上的汤饼他都尝过了,其中最喜爱蒸汤饼,之后又连着吃了几日,但昨日发了俸银了,姚博士便决定今儿吃个新鲜的。沈娘子铺子里的汤饼样样都不错,这羊肉面定然也好吃。只是她家品类太少了,便是按照食单上一样样点,点不了几日便也吃了个遍。

  “还是如往常那般,一会儿晚点再做一份,要带走的。”姚博士说着递上自家的碗。如今他出门吃汤饼,都习惯要再带一只面碗出门,这样临走前,便能给如意带一份了。

  沈渺笑吟吟地接过了,另外几人有的要羊肉汤就小笼包,有些要疙瘩汤,沈渺便一边让济哥儿送两笼小笼包进来,自个便忙往灶房里去:“好,马上就来,稍坐啊,各位。”

  羊肉汤和疙瘩汤都是现成的,沈渺先盛好送了出来,便开始做杂酱面和羊肉面。

  因汤底和炸酱也是现成的,这两种做得也快,没一会儿便上齐了。

  之后陆续又有人来喝汤,做媒的宁娘子隔三差五也准要来喝羊肉汤,她对沈渺做的羊肉汤赞不绝口,每日都有不重样的新鲜赞美,说媒之人这口条果然伶俐,说得沈渺都险些飘飘欲仙了。尤其牛大锤的横山羊铺要是偶然间断了货,沈渺换盐池滩羊熬汤,她竟然一下便能吃出不同来,显然是个羊肉老饕了。

  灶房里一时蒸汽氤氲,弥漫如云。

  忙过了早食,年婶娘也准时送有余来上工了。她们俩天不亮便开始从家中出发,从外城一路走到内城,通勤时间将近一个半时辰。沈渺本想每日多给有余几文钱,让年婶娘领着她坐最早一班长车,省得这样奔波劳累,年婶娘却摇头道:“便是刻意要她走的。”

  年婶娘叹气道:“长车沿途停车接人,绕来绕去,若是不慎没赶上车,她记不住路,很容易走丢的,若是遇上拍花子可就遭了。沈娘子,我知晓你好心厚道,但是……这是我们娘俩的命。”她低头掏出帕子来拭泪,“我是老蚌生珠,年纪大了,以后也不知还能带她走几回,趁我还在时,牵着她一遍遍走,总有一日她能记着这条路,往后即便我病了、没了,她一个人走,也不会丢了。”

  沈渺被说得心酸,赶忙道:“快别这样说,有余不能没了娘,你要好好保重啊。”

  年婶娘将泪水一抹,又朴实地笑起来:“是,我也不过是未雨绸缪。我还想替有余攒一间小屋子呢,哪怕是城南大杂院里一间小小的房也好,往后她能自个住、自个照顾自个,不靠她兄嫂,我就放心了。我只要能瞧见这一日,要我立刻闭眼,我都愿意。”

  “呸呸呸,怎么尽说这些不吉利的,快呸掉。”

  年婶娘笑着让有余进门,她则告辞自去做工,见她要走,沈渺赶忙给她装上两包鸡蛋饼,再提上一瓮枣汤:“今儿做得多了,放着也是白放着,拿去吃。”

  年婶娘愣了愣,推了两回,没推给沈渺的力气,被直接塞了个满怀,只好千恩万谢地拿了。

  沈渺见她将鸡蛋饼揣进怀里没有吃,匆匆离开,也叹了口气。

  有一回,年婶娘整夜都没有来接有余,沈渺让有余跟湘姐儿挤了一晚,后来才从有余那结结巴巴、模糊不清的描述中知晓,原来年婶娘也寻了一份工,是在珠帘巷后街帮唱戏唱曲的伶人或是勾栏院里的女子缝补戏服、清洗衣裳。

  那日她没来,便是饿晕了,倒在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的勾栏后巷里,竟来来往往无人理会她,还有偷儿把她那日挣下的银钱都摸走了,她就这样在地上躺了一夜,隔日老鸨瞧见了,还以为死了人,嚷着晦气,叫来了两个厢军将她扔上板车,骂骂咧咧就要推到城外乱葬岗去随地埋了。

  结果扔上车时,头狠狠磕在木板上,倒把她撞醒了。

  醒了以后,她也不去治伤,反倒踉踉跄跄来沈记,见有余面色红润,正往缸里倒水,这才松口气。

  沈渺借此机会细细问她,年婶娘才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她替人补洗衣裳,每日约莫能挣七八十钱,为了这七八十钱,她连午食都舍不得吃,早起在家吃半个能噎死人的干饼,到了晚上再回家喝一碗糙米稀粥,其余时候饿了,只喝凉水充饥,便这样一日对付一日。而她每日挣的钱,一半贴补家里,一半悄悄地替有余存起来,那些都是为有余攒的“买房基金”。

  “沈娘子,你可别告诉别人。我家男人、儿子媳妇都不知晓这事儿。”对于这事儿,年婶娘很是紧张,提心吊胆地说,“他们不知晓我在给有余存钱,我骗了他们,说是在内城开销大,每日只能得三四十文。”

  沈渺听完除了保证自己绝不会外传,其余的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从此之后,她再给家里人做早点,不仅会做有余的份,还会多做年婶娘的份,且给年婶娘做成两餐的量,这样她早上吃一半,午时还能将就一顿。如鸡蛋饼这样的东西,凉了虽没那么好吃了,但不会发硬,又营养、油性足,能让人吃饱。枣汤甜,能升高血糖,补充能量,也能防着再有这样晕眩无力的时候。

  有余背着个满是补丁的斜挎布包,傻笑着进来了,她一进来便笨拙地挽袖子,准备开始干活儿。她已经熟悉了沈家的构造,也摸索出了自己一套干活儿的流程:先洗碗,因为食客不经意间便会突然冒出来,碗是最紧要的;碗洗好了,便去砍柴,一块块堆好;之后扛起扁担,去水房挑水,来回挑四五趟,一上午差不多也就过去了。午间人少,她可以搂着雷霆,在后院前廊睡一觉。

  午后,再陪湘姐儿四处折腾邻居,在巷子里当山大王,能玩到后背尽湿。下午她再挑两次水,之后便等夜市开了,真正忙碌起来,那时她便会像一块儿磐石,寸步不离地坚守在炉灶边,替沈渺烧火、烧火、努力地烧火,或是在烧火的间隙,再去洗碗。

  烧火,洗碗,烧火,洗碗。

  天黑了,铺子里的人走光了,阿娘就会来接她了。

  而这一整日,有余最开心的时候便是吃饭的时候,每一顿饭都好香,每一顿都好饱。如今除了阿娘,她最喜欢的便是沈娘子、湘姐儿和雷霆了。济哥儿不爱说话,有时还会揪湘姐儿的耳朵,很凶,怕怕。而那只黄色小狗总爱跟在鸡屁股后面舔鸡屎吃,臭臭。

  沈渺不知道有余简单的脑袋瓜子里,已经将沈家的一草一木都容纳了进去。她见有余来了,便顺手拿过灶房里干净的帕子,先给她擦去大老远走来,脸上沾上的那一层细细的黄土。

  之后,便招呼她吃鸡蛋饼:“先吃了再去洗碗,不着急。”

  她不由分说将她赶到廊子下去坐着吃,初夏清晨的风凉爽,吹透人心扉,有余吃得两只脚晃晃悠悠,忽然又从风中闻到了灶房里冒出来一阵难以忽视的卤香味,香得满鼻子里都是馥郁的味道,挥之不去。其实方才她就已经闻到了,只是一会儿擦脸一会儿又被推出门去,她的脑袋都还没来得及转过弯来,就已坐在廊下了。

  她好奇地又站起来跑去看。

  角落里有个大砂锅里,满满都是卤好的猪头肉、大块五花肉、猪蹄……是沈渺一晚上用极小极小的火慢慢地卤出来的,棕亮的卤汤里裹着这些卤料与各色大料,不必掀开盖子便已经从灶房香到了前头铺子了。

  这时候早市刚散,本是半早不晚的尴尬时候,铺子里本应闲下来,但因这卤料出锅,香味蹿到了街市上,将许多本是路过的行人都香得蹿了一跟头,于是寻着味儿便进来问了:

  “店家娘子,这爊肉真香啊,都有什么?怎么卖?香得受不住了,趁热切一块儿来尝尝!”

  沈渺刚在柜台旁边靠墙之处支起一张桌子,将砂锅摆了上去,便已有人来买了。

  “爊肉”中的“爊”有通过长时间烹制熟肉的意思,便是此时的卤料铺子了。卤肉在大宋并不稀奇,汴京城内不少打着“爊肉”招子的,生意都很红火。沈渺买猪头肉时顺带打听了一下行情,也买了点儿旁人做的来尝,心里约莫有了底,这才开始尝试着卖的。

  这千年前的传统做法,是以带壳的卤鸡蛋与大块儿卤羊肉、鹿肉、猪、鸡、鸭甚至是獾肉一起卤,吃起来是有些类似麻辣味的,他们会将麻椒、花椒、酱姜和茱萸捣碎后混入卤汤里,使得香味里夹着重重的辛辣味,闻起来都呛人。

  甚至有些铺子还会加芥末,那更是吃得涕泪横流,令人难以招架了。这一类便是宋朝的“重辣”了,能吃辣之人爱若至宝,吃不得辣之人连途径爊肉铺子都要掩鼻而逃。

  沈渺的卤肉做法,便与这时的做法不大一样。她的卤菜,是上辈子专门跟一个潮州的卤鹅师傅学的,正经磕头拜的师傅。潮州卤菜以醇厚浓香为特色,卤料底用桂皮香叶八角草果茴香等等十几味香料秘制而成,其中配比是绝不外传的。

  起锅,得先炒糖色,之后再将香料先炸后炒,炒香料时一定得注意火候,否则炒出来是苦的。

  下清水、葱姜蒜与秘制香料一起熬卤汤,等香料汤滚沸时,便按照肉类耐煮的时间长短,将各类肉焯水后先后放入,这样做出来的卤菜以香、浓、咸鲜为主,还带一丝甜,椒麻味几乎尝不出来。

  这世道的鸡肉比猪肉贵,她便先试了成本最低的猪肉,今儿便是卤的头一锅。

  她以猪肉来试卤汤也是讲究的,卤汤以越老越好,潮州卤鹅的卤汤在熬制时也会先放几块五花肉下去卤,能让卤汁更为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