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朝 第133章

作者:晏闲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爽文 复仇虐渣 穿越重生

  成日脑子里想着这些,还考得中状元。

  罢了,毕竟是登科喜事……下不为例吧,下次……谢澜安忍住喉间的一声痒呻,险些收紧手指,颤着睫别开脸,却在铜镜中目睹咬唇蹙眉的自己,与埋在她身上放肆的人。

  成何体统。

  衣料摩擦声与水沫吞咽声交织,这种事谢澜安做不到熟能生巧。她反悔了。

  视线欲往下看,又难以看着那一幕,她混乱地说:“停下,我要你停下来……”

  “当然,”胤奚喘了口气,稍稍抬脸,看见粉衣鸾起,水痕椒珠,湛然可爱,血脉贲张。“女郎有一种方法,能让我停下来。”

  只要她掐紧他,他便停下。

  与片刻前谢澜安逼他叫她名字,如出一辙。

  可她不肯,手指无力地摩挲他颈侧。胤奚察觉到了,闭眼轻叹:“不要这样怜惜我……喊出来,也行的。”品尝得更凶。

  “休、想!”谢澜安眼角沁出一点水光,发现他每过片刻,便要抬眼看她神情,那样直白的眼神,更要疯了,弯身伏在他肩头,“灯光、晃眼……好衰奴……”

  胤奚低笑一声,腾出手摘下女郎发上的双钗,抖腕刺灭最亮的两盏绢灯。

  屋舍倏暗,月色的微光透进窗棂,映出一袭披散而下的长发。

  胤奚抱着试图抵御本能作出冷态的柔躯,艰难滑动着喉结:“女郎,太紧了。”

  ·

  冷风刮动天街上的御柏,入冬的月光点缀在宫城每一爿琉璃顶的飞檐,将整座皇宫笼罩在清萧的霜色下。

  往常这个时辰,皇帝已在后殿陪伴绾妃,今日却仍在西暖阁。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御案黄绢上榜首的名字,与他钦点的那篇文章。

  底下伺候的内监垂首静立,悄无声息。

  在状元的原卷上评点落章,代表着陛下对寒门佳才的荣宠。可自打陈勍得知新晋状元的姓名,这章拖了一天,到此刻仍盖不下去。

  “这就是含灵门下的那个……”皇帝声音喜怒不辨。

  彧良忙道:“正是。”

  今届的榜首出在谢大人门下,依照陛下对谢大人的宠信,本该高兴才是。然坏就坏在,那位状元郎住在谢府,据说便是当初谢大人与太后侄女相争的那个小倌……

  彧良不知想到了什么,不敢往深揣测陛下的心思,将头敛得更低。

  陈勍盯着那张纸,如果不是他事先看过这篇文章,还可以用判卷不公来解释。

  可偏偏,在糊名之时,连他都觉得好。

  该说他的眼光独到吗?

  陈勍冷笑一声。荀尤敬既然自称耿介无私,那他便不该顺着他的心意,点中这篇作魁文。凝视纸上锋丽的字迹,陈勍神色微动,莫名觉得熟悉,忽对彧良道:“将上年含灵在钱塘上书的那道折子找来。”

  “是。”彧良应声,走向书案后的博古架。

  谢大人上书的折子,皆被陛下单独收在一副玉匣子里,彧良推开匣盖,小心地找出来呈给陛下过目。

  陈勍一手接过,摊开放在那篇状元文章下,自秉灯烛仔细比对。

  他的眉心越来越紧,心越看越沉。

  两篇文章,是一样笔迹。

  亏他将含灵的每道折书都精心保存,将她写给他的每个字都反复读过很多遍……她是降世仙才,就如此看不上他这个皇帝,连奏折都要找人代笔吗……

  霍然一声,皇帝掌心拍在案上,就要将那策文揉皱。

  “陛下不可!”彧良见状忙跪伏在地,小心翼翼开口:“请陛下息怒,这策试的状元文章要归入卷宗,垂范后世的,尚书省和太学都在看着,不能……”

  陈勍蜷着发抖的手指,停在那里。

  御阁中宫娥尽数跪地,惶然稽首:“陛下息怒。”

  陈勍垂低的眉眼在灯影下阴沉冷漠,良久不发一言。

第100章

  第二日早起, 宫里的秉笔公公亲自登门,将新晋榜首与次首的金花帖子送到府中。

  所谓金花帖,是礼部专门为进士科前十名准备的贺帖。以御纸署所出的五寸黄花笺做底, 泥以金粉, 上书考生姓名、名次, 以及当届的主考座师、状元之名, 再由宫人送到十人家中。

  胤奚和百里归月同在谢府, 这两份榜帖, 自然便送到了谢中丞府中。

  胤奚起得早,打底一件白纻圆领禅衫,外罩藕丝色夹袍,迎出前厅。

  他接下帖子,又替病中的百里娘子代接金帖,颔首向秉笔道谢。

  秉笔见状元郎行止如仪,特意往那张姣容俊貌上看了一眼,含笑道贺。

  岑山向秉笔送上两枚圆鼓的荷包,秉笔哎哟一声, 不敢在谢氏门庭前托大,拣着好听话说:“长史折煞老奴了不是, 能有幸沾一沾状元郎的才气, 便是奴才修来的运道了。郎君一表人才, 将来仕途必定不可限量。”

  说到此处, 秉笔又提醒了一声:“状元郎却别忘了, 辰正时分要去尚书省录籍。”

  录籍指的是新科及第的进士们去户部,由户部侍郎询问进士父、祖之讳,官至何品、三代从事等等,白纸黑字归档。

  总归是身份不同, 礼仪流程必不可少。胤奚当下应了,岑山坚持将谢银送上,秉笔公公推拒几回,方才喜笑颜开地接了下来。

  送走来使,胤奚眼风只在那张殊贵的帖子上掠过一眼,问山伯:“那赏钱的花销……”

  岑山失笑:“郎君在府里住了这么久,还这样多心。给宫里的打点是家主事先吩咐好的,郎君安心便是。且等着吧,这只是第一批来人,接下来还会有宫里给状元的赏赐、各种宴集的请帖……到那时小郎君若还愿意搭理仆,再计较赏钱不赏钱的吧。”

  这后一句话,自是玩笑了。谢府的一等大管家岂会贪图一点赏钱,他不过是瞧胤奚争气,一飞冲天后又安守本分,不张不狂,心里头高兴。

  这时玄白搓着手从家主院外过来,看见胤奚就问:“主子尚未起吗?”

  他和允霜如今都不进主院值夜了,上院里都是女卫。

  胤奚摸了下鼻头,支唔说:“昨晚女郎饮多了酒。”

  玄白狐疑地审视他,“昨晚你喝得比较多吧?没耍酒疯吧?”

  岑山微一吟笑,不等胤奚说话,开口轰人:“去去,没事干上马房喂马去,你招他,你打得过他吗?”

  “什么,说我打不过他?”玄白瞪大眼睛,这家里有主子一个偏心眼就够难的了,“山伯,到底谁才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人?来来,兄弟,咱俩练练。”

  胤奚随便拨开玄白的手,往上院的方向望了眼。

  昨夜迷灯醉影,寻山访桃,他便如误入蓬莱的醉生,求听昆山玉碎凤凰泣……好似,隐约间也听到一声,但随即肩膀就被咬了。

  衣衫覆盖处还残余着轻痒,他今个想腻歪却也没时间了。

  胤奚转头对玄白叮嘱:“莫吵了女郎休息。待她起来,转告她我去尚书省录籍了。”

  玄白面色古怪。

  胤奚神色自若地报备完,出了门。

  上院正房里,束梦在落地罩外守着帘角垂遮的床帐。

  昨夜三更过,她见胤郎君离开主屋,沿画廊回了东厢,松了口气,这才敢进那间灯烛尽灭的屋里服侍,却见娘子已经落帐歇息了。

  她不知道的是,胤奚在离开前为她家娘子重梳了头发,侍奉了温茶,可惜不能为女君宽衣舀水,伺候洗浴,只得彬彬有礼地道声晚安,退出重帷。

  束梦正神游天外,便见那帐幔轻动。

  束梦忙轻手轻脚地近前,“娘子醒了?热水备妥了,娘子先饮些蜂蜜水,还是桂枣汤?”

  蜂蜜桂圆都是解酒物,谢澜安没挑起帘子,要了盏龙眼汤润喉。

  隔纱一道朦胧影,她声音微哑:“备车,车上备些糕点,我路上用。”

  ·

  卯时三刻,胤奚持帖入了外宫门,在尚书省的户部公署外,看见许多在此等候录籍的同年。

  清寒的晨曦落在他无瑕的脸上,诸生见到榜首,自发让出一条路来。

  楚堂和位居榜末倒数的文良玉对视一眼,笑着不敢抢他风头,放慢脚步与他拉开距离。胤奚向众人回礼,敛袖自若地走到队伍前方。

  他来之前,站在队首的是楚清鸢。

  昨日回家后,他坐在琴边一夜未眠,时而抚拨琴弦,时而回想那声“青鸢公子”。今朝宫使上门送来金花帖,楚清鸢翻开,只见帖首赫然写着状元的大名,心烦意乱,食难下咽,早早便出门等在宫门外了。

  这会儿看见正主,楚清鸢呵出的气儿都是寒的。

  胤奚本没想开口,见他脚步挪得慢,气度从容道:“年兄不动也不妨。”

  楚清鸢让开身,盯着他说:“各人有各人的位置,榜首请往前站,站稳了。”

  胤奚笑而不语,站定后十指指尖轻搭,思索王家下一步会如何应对。不多时,部里的掾属请诸人入内。

  礼部侍郎身着紫红官袍,看了眼排出过道的长队,对这些天子门生例行公事地道贺。而后坐于案后,濡墨执笔,笔下是一册空白籍簿,开始询录:“进士科甲等头名,请问尊名?”

  如今朝中还不知晓“胤衰奴”这个名字的,寥寥无几,只是不能无此一问。

  胤奚方欲回答,知事在外道:“中丞大人?”

  胤奚立即回过头。

  谢澜安身罩一件黛色薄氅进来,直接走到录籍侍郎的位置,氅底带起一阵风。

  她不看别人,指着侍郎手中笔管,勾了下手。

  侍郎一愣,连忙起身让坐,又慢半拍地双手持狼毫递与谢中丞。

  谢澜安拂氅坐定,转了圈笔,清冷不含情愫的眼波落在胤奚脸上,“名字?”

  “谢中丞竟亲自来给我等录籍……”

  背后的举人已经忍不住激动地轻声议起来。胤奚往谢澜安肩上围着的银腋风毛领子看了眼,血流撞击心跳,稳声答:“胤衰奴。”

  谢澜安问:“表字。”

  “无字……不,有,鸾君。”胤奚走了下神。昨晚他记着女郎要上朝,特别留神没在脖子上落下痕迹——应该没有吧?

  “胤鸾君。”谢澜安轻轻念了一遍,将胤奚的心刮得起了毛边。

  “年纪?”

  他垂睫看着握笔的修长手指,“符安二十八年生人,年二十二。”

  “父名?”

  “先考讳上满下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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