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第130章

作者:三六九龄 标签: 种田文 爽文 科举 成长 轻松 穿越重生

  史老夫人对史二夫人说道:“沈归玉这孩子厚道,三娘遇到了良人。”

  这时天将将黑月还未上,婆媳二人正说着话,忽然丫鬟来报说:“老夫人,夫人,将军回来了。”

  婆媳俩一起向外张望:“人呢?”

  丫鬟:“走到胡同口遇到沈大人,绊住了,正在说话呢。”

  ……

  兵马司胡同口。

  沈持下值后在城门口没有等到史玉皎,回到家吃了个饭,又和他爷奶爹娘商量一阵子下聘的事,天黑之后他出门去访友,想寻一份京城士子家婚嫁时下聘的礼单拿来比照着看看,大致知道要置办些什么物件。

  谁知走到胡同口,一人迎面打马而来,他挑高风灯一看,咦,这不是史玉皎又是谁?一瞬,沈持觉得自己眼花了。

  此时史玉皎也看到了他,她从马上下来,牵着往前走几步来到他面前抬手行礼:“沈大人。”

  沈持定了定神还礼:“史将军回来了。”真巧。

  礼毕两人对视一眼又飞快偏了偏头,脸都微红。

  沈持心想:沈、史两家的婚书都写了,两人算领证了吧,我还对她说这么生疏的话做什么,不行,我得热络些。

  他正想着说“我送你回家。”之类的应该不算疏离也不会唐突了佳人,就听史玉皎开口说道:“沈大人,回京之前,我刚在战场上经历了一番厮杀。”

  听得沈持紧张,赶紧从头到脚看了看她,清减了:“我知道。”兵部在朝廷上了说这次西南的战事。

  史玉皎微垂眸子,而后她挽起袖口,露出一条条暗红的、鲜红的刀箭伤痕,宛如枝蔓缠绕在她清瘦的手背,爬上她的手腕,向袖中的手臂上延伸……

  她放下袖子后自嘲道:“我不光妇容不堪,打小没拈过针线,妇功也没有,四德去其二,沈大人,京城闺秀如云……”

  史玉皎说到这里,沈持已经听到了她的弦外之音——莫不是要悔婚,他才不会给她机会,不矜持了,一伸手紧握着她微凉的指尖:“三娘,外头天冷,我先送你回府。”说完,他牵着她往胡同里头走去:“我字‘归玉’,你可唤我表字,还有一桩事情你还不知,说起来,你我二人的亲事早在三十多年前便由史老将军和我祖父二人订下,后来世事变化无常两家断了音信,三娘,我本早该来向你提亲的,对不住是我来晚了。”

  是他家。

  史玉皎隐约记得十多年前她祖母史老夫人打发人去什么地方退了一门说不清道不明婚约的事……她猛然一个反手握住了沈持的手:“既如此,那说好了,你不能悔婚。”

  她的劲儿有点大,沈持只觉得手上骨节被握得微微发痛:姐姐果然有的是力气和手段,不悔!

  这时候快走到史家的大门前了,沈持:“进去吧,我过两日来下聘。”她转身要走,他又跟上去为她轻拂去肩头的落雪:“回吧。”

  史玉皎回过头来看着他笑了笑:“你也早些回府吧。”她笑起来的时候眼波流情,生出几分娇憨,一下冲淡了长年身披铁甲的冷清锐气,让人很难忍住不陷进去。果然,一个念头在沈持的心里横冲直撞起来:赶紧把人娶回家!

  他点点头,凝着她进门后,抬眼一看天色已晚,便改了去访友人的主意,返回家中,心情大好。

第133章

  是夜, 窗外落雪霏霏。

  沈家的屋子里炉火微暖,上煮着清茶,沈持半躺在书案旁的藤椅上, 手里随意翻着本书,他两眸炯炯如有星光, 眼下父母康宁,亲事和顺, 仕途也算亨通,这日子没法叫人不喜。

  唯有一处美中不足, 史玉皎虽回京, 但十天之后又要重返边关, 离京之前来不及与他成亲。

  但柳暗花明,次日, 史玉皎进宫面圣, 述西南戍军之事情,末了, 皇帝萧敏体恤她戍边艰辛, 说道:“史爱卿回京一趟不易, 既与沈归玉订下婚约,便等着完婚之后再走吧。”

  史玉皎说道:“是,陛下,臣这就速速……”她乍然放低声音:“成亲, 必不长久耽搁回去的时日。”

  皇帝看她略有些不大自在, 笑道:“去吧。”

  史玉皎谢了恩, 快步从宫中出来回家。将此事跟沈家通了气,沈持心花怒放,心道今年红鸾星高照, 运气好极了。

  他从礼部侍郎李叔怀处抄来一份京城世家娶亲时必备的彩礼单子,参考着上面的去置办聘礼,一件一件地陆续买起来。

  又写信回禄县,告知叔、伯两家人他要成亲的事,说如果抽得出空能来京赴他婚宴的,请启程来京,一并附上进京的路费银子。

  信寄到禄县沈家,大房杨氏看着还没有嫁出去的女儿沈莹,合计道:“阿池进京才多久就娶到豪门大户人的闺女了,这辈子荣华富贵,咱们阿莹怎么就得在家中受苦受累,要不,咱们也进京去沾沾他的光,给你找个好婆家?”

  杨氏听说京城兴的是低娶高嫁,想着沈莹去了,靠着沈持的那么大的官,应该也能找个大户人家的郎君吧。

  三房张氏也有这样的想法,加上沈知秋到了娶亲的岁数还没说上媳妇儿:“阿秋,京城名师多,你去那边备考,顺带着给你妹子找个金龟婿,到时候你说媳妇儿也容易。”

  大房和三房一商量,撺掇着沈文和沈凉:“咱们两家全上京城去,路上好有个照应。”

  沈文说道:“阿池成亲,咱们做长辈的该去,阿大、阿二和阿莹就不要去了,他们没见过世面,去了给阿池丢人。”

  杨氏委屈的很,明明阿池是他的亲侄子,阿大的亲堂弟,他们到京城去叫他帮衬一把怎么了,难道阿池出息了,他们连一点儿光都不能沾吗?

  “阿二一心读书,他不去,阿大和阿莹都给我去,”她气道:“你不带我自个儿带他们去。”

  沈文无法:“好,听你的,去,都去。”

  大房女儿沈莹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是为人清醒、厚道,劝她娘说道:“女儿嫁出去就嫁出去,嫁不出去也不恨嫁,既然上天没有给我像阿月那般容貌,我又何必去追去翩翩佳公子呢?”她自知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从来不端架子,也不邯郸学步,该干农活干农活,在家该做饭做饭,大房两口子享这个闺女的福了。

  杨氏:“你怎么跟你爹一样……”

  她气到心口痛。

  三房的沈凉则唯唯诺诺对张氏说道:“阿秋明年要考府试,就别让他去了,在家中安心念书吧,阿朵去也行,只是去了不要提亲事什么的,阿池现在是京城里的大官,不是以前的阿池了,你要晓得怕他。”

  张氏:“就知道你这个没用的窝囊废……”又哭闹起来,沈凉不想理她,扛着锄头到田里种地去了。

  张氏跟沈知秋说了想去京城的打算:“你去京城走一趟长长见识,没准儿叫人给你点拨下,明年就考中童生了,你看阿池从前去省城的书院求学,又去江南拜师,可见光在家里是念不出功名的……”

  “再者,去了你也结交些贵人,将来给你妹子说个有本事的夫婿……”

  沈知秋想也没想就打断了她:“娘,我不去。”

  在书院好好的,他才不出门去受罪呢。

  “你……”张氏对沈知秋的不上进,恨得咬牙切齿。

  她又说给沈知朵听,这女娃儿读过几年的书,晓得正经道理:“阿娘,阿池哥娶亲,咱们要是去了能帮忙的就帮个忙,万不要想别的事情给他添乱。”

  一个两个的都不上道。

  大房杨氏和三房张氏气过之后,也只好由他们去了,心道:等到了京城再说,见机行事,不能白跑一趟。

  两房商量来去,阿二和阿秋说什么都不去,最后大房两口子带着阿大和沈莹,三房两口子携沈知朵,雇了两辆马车前往京城。

  ……

  沈持这头每日都在买买买,京城中新花样的布料,新式样的头面,胭脂水粉澡豆……应买尽买,几天就攒了八抬聘礼,就等着选个吉日去史家下聘了。

  然而,或许人生小满才胜完全,太满了必然要被绊一下,这不,添堵的很快就来了。

  翌日清晨,沈持和往常一样去上早朝,在东华门等待入宫时,收到一片贺他贺史家订亲,即将抱得美人归的道喜声,心头美滋滋的。

  然而这天一进太和殿,便被皇帝萧敏的雷霆之怒轰了顶。

  起因是这样的,远在黔州府办案的大理寺卿贺俊之送进京一封折子,弹劾户部在同仁县大肆售卖新开的朱砂矿石,其中不乏有官员与各地行商勾连,借机敛财,中饱私囊,已查清楚的几起案件之中,涉案银两数额巨大,非常可恨。

  甚至连大皇子妃的娘家,京兆杜氏也染指了矿石买卖,几乎毫不知情的大皇子被皇帝训斥一顿,罚他立即启程去西北监军,听说他不敢喊冤,在路上抑郁成疾,感染风寒,险些丧命。

  户部尚书秦冲和自然也跟着吃了挂落。

  按说这件事八竿子都打不着沈持的一片衣角,但言官御史无比刁钻,他们攻讦买卖矿石的主意是沈持出的,是他挑的头,要是无矿石买卖,这些贪财的官员就没有可乘之机,甚至说他别无长处,只会投机钻营,是小人行径,不配与士子为伍列百官之中享朝廷之俸禄……喷他的气势排山倒海,很难招架。

  沈持:“……”吃饭还能噎死人呢,那别吃饭?

  但在皇帝盛怒之下,辩对错没有任何的意义,他只能让御史台随便骂,一字不反驳,好在萧敏并没有将罪于他,沈持暂时安然无恙地渡过了这次风波。

  然而大皇子萧承钧离京之后,他直觉敏锐地嗅到了朝中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十月初九,后宫的郑才人产下一子,此子生下后啼哭声非常洪亮,整个皇宫都听见了,钦天监说是贵极之相,更是长得白胖齐整,萧敏一见之下爱之如宝,当即加封郑才人为昭仪,并下诏大赦天下,于明年,贞丰十九年加开恩科,普天同庆皇室添丁之喜。

  大赦天下,加开恩科。

  这是他前头的九个皇子出生时都不曾有过的恩宠。

  有人慌了。

  那位整日在府中养花种草的二皇子萧承稷开始走出大门,结交朝中大臣。他见了沈持开门见山不绕弯弯,直说:“区区京兆府少尹委屈沈大人了,这六部有的是空缺,不知沈大人有意哪一个啊?”

  言下之意,他可以举荐他到六部任职,让他再升升官。

  这是萧承稷的笼络。

  沈持心道:越是免费的送上门来的东西越贵,他今天要是任选一个官职,来日付出的肯定很多很多。

  “多谢殿下费心,”他说道:“只是微臣才疏学浅,历练尚且不够,不敢不自量力。”

  萧承稷颇觉失望,但又不能强人所难,只好陪笑道:“本王随时恭候沈大人。”

  沈持施礼,缓步告退走开。

  萧承稷的手腕太嫩了,明晃晃的司马昭之心不仅没有招揽到人,还很快传到了皇帝萧敏的耳朵里,他道:“此子不成器。”蠢。

  下口谕喝斥了二皇子萧承稷,罚他闭门思过三个月。大皇子二皇子相继不叫他们的父皇省心,萧敏这阵子的心情格外差,常常在朝堂上阴沉着脸,动辄对看不顺眼的官员罚俸或者贬谪。

  且对犯了罪的官吏惩罚之狠也前所未有,前几个月,黔州府知府周大珏被大理寺卿贺俊之弹劾庸碌无为,纵容黔地官吏虎饱鸱咽,媚上欺下,恰这几日押解进京,皇帝淡淡对刑部侍郎刘渠说道:“周大珏在其位不谋其政,可恨。”

  下旨流三千里,遇到大赦也不得减刑。判得极重,周大珏在贺俊之手里受了酷刑,又在冬日被徙往流放之地,路上熬不住,死了。平心而论,周大珏罪不至此。

  只是他时运不好,撞到了皇帝的气头上。更雪上加霜的是,七皇子萧承彧病了,一连发了多日的高烧,太医拿出毕生所学也不能让他退烧,每日看着他烧得通红的脸蛋,皇帝那个心焦啊。

  皇室不安,京城的官吏皆收敛了言行,慎之又慎,每日临深履冰,不敢有一丝出格,连宴乐庆贺都暂停了,生怕被人找茬做成第二个周大珏。

  到了十月中旬,沈持已备齐聘礼,只是在去史家下聘之前,他犹豫了。若此时和史玉皎成亲操办婚事,极易被人找个错处来生事,于他于史家都不利。

  而史家也是这么想的,史老夫人将史玉皎抱在怀里,说道:“三娘啊,你和沈家那小子,等等再成亲吧。”

  “嗯,”史玉皎乖乖地道:“孙女这就离京赴边关,不叫祖母为难。”

  史老夫人拍着她的背:“总是好事多磨的,走之前去跟沈家那小子说一声,道个别,你们俩过了明媒的,不要拘着死礼。”

  史玉皎:“……”还是不见的好,临别相见催马迟迟,易生出缠绵愁绪,使之后不能心无旁骛上阵杀敌,对守将来说不是好事。

  她一狠心,给沈持留了一封书信,不辞而别。沈持下值见到她的信后立即骑马出城去追,他哪里能有她快,连影子都没见到,空留雪上一行马踏过去的蹄印。

  他在城外站了很久才回家。几日后,沈家的大房和三房抵京,听说此事后都安慰沈持,说早晚是你媳妇儿,跑不了的。

  沈持留他们住一段时日再回禄县。

  转眼到了十一月严冬时分,雪纷纷,大户人家深掩重门,这时候,西北边关传来大皇子病重的消息,说他已经病得奄奄一息,求陛下让他回到京城,与那个宫女出身的娘亲安葬在一处。

  皇帝听了有些悲痛,在上朝的时候问文武百官:“朕该宣大皇子回来吗?”

  百官如今多求自保,不敢言语。

  一日,皇帝把沈持叫到上书房,问他: “沈爱卿啊,你说朕该让大皇子回京吗?”

  沈持一愕,待回味玩问题之后:“……”

  这是他能参与的事情吗。他最开始沉默不语。

  皇帝:“沈爱卿只管说,不管你说什么,朕今日都不怪罪你。”七皇子萧承彧的病好了,他温和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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