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第159章

作者:三六九龄 标签: 种田文 爽文 科举 成长 轻松 穿越重生

  燕正行面色微变:“可……万一杨氏擒了咱们送给大理段氏怎么办?”

  其余人也都有这样的担忧。

  沈持说道:“我朝与大理段氏过招这么久,各土司不可能不首鼠两端观望局势,当年大理段氏上表称臣,杨氏土司也是我朝的臣民,他们居住的宣抚司署还是我朝命名的,今夜我等过去,他即便不会开门相迎,也断然不会为难我等。”情急之中,不得不去碰碰运气。

  众人听他说得有理,只好硬着头皮往杨氏土司的宣抚司署走去。走到半路,左文嫱说道:“沈大人,诸位,白族的土司叫杨夔,你们绑了妾身去叫门,他们一定会开的。”

  沈持微愕:“这是为何?”他还不知道杨氏与左氏是亲家。

  左文嫱说道:“杨夔是妾身的外祖父,只是妾身与他多年未见,不知他是否还死忠大理段氏,故而先前未曾言明。”

  也不敢贸然上门。

  “要是妾身前往敲门,他们纵然认妾身,或许不会接纳你们,”她又说道:“眼下顾不得许多,你们绑了妾身吧,妾身的外祖母林氏尚健在,她断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外祖父杨夔说不好,但她年幼时常来看望外祖母杨氏,她一定不会不要这个外孙女的。

  “段夫人,”沈持想了一想说道:“咱们见机行事吧。”

  然而走到半路史玉展却不见了踪迹,赵蟾桂急得跺脚:“大人,史小郎君太不懂事了。”

  沈持:“他会自己找回来的。”那孩子不是个拎不清的莽夫,他自有他的主意。

  他们打着风灯赶着马车来到杨氏土司的宣抚司署门前,早有夜里值班的侍卫拿着兵器过来:“你们是谁?赶紧走,别在这儿停留。”

  沈持拿出印信说道:“在下朝廷户部右侍郎沈持,路过此地,特来拜见杨土司。”

  “哼。”那人拿刀指着他:“什么是狼是狗的,不见,滚。”

  “哼!”

  这时候,宣抚司署的屋檐顶上落下一声不满的冷哼,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半大的小子立在上面,拖着长音威胁他们:“你不去通报,那小爷我去了哦。”

  是史玉展,不知他从哪里攀进了宣抚司署。

  侍卫:“……你,你怎么进去的?”

  “当然是飞,”史玉展不屑地说道:“‘嗖’地一下就飞上来喽。”

  侍卫大怒,有人拿弓箭去射他,箭翎飞过来时被他随手揭了片屋檐上的瓦扔出去挡了下,根本不当回事——这一招看上去功夫很高。

  值守的侍卫被他给唬住:“……等着。”他去通报。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宣抚司署的二层楼上忽然出来一老者,灯光之下,他的脸是古铜色的,全是褶子,但双目如鹰,看起来得有七十来岁,他就是左文嫱的外祖父,白族土司杨夔。

  “什么人深夜来此喧哗?”

  沈持又报了一遍家门:“在下户部右侍郎沈持,特来拜会杨土司。”

  大晚上来拜会?谁信。

  杨夔打量沈持一眼冷笑一声:“不认识。”

  “实不相瞒,在下奉朝廷之命出使彝族左氏土司,”沈持好脾气地说道:“遇到大理段氏阻扰,还请杨土司行个方便,让我等进去叨扰片刻,暂避一避。”

  “你去彝族左氏做什么,”杨夔心中暗暗吃惊:“大理段氏又为何要阻挠你此行?”

  沈持:“朝廷之事,不便透露。”

  杨夔哼了声:“如果老夫作壁上观呢。”

  沈持:“那便是与朝廷抗衡。”

  杨夔冷笑不止。早没了耐心的史玉展往前跨几步,大喝一声:“百余年前大理段氏向朝廷称臣,尔等亦是我朝的臣子,如今杨氏却只知大理段氏不知圣上,与他啰嗦什么,还不把段夫人推出来,让他们亲戚见个面。”

  音落,只见左文嫱一下冲到火把底下,让火光照着她的面容,冲着杨夔喊道:“外公,外公救我……”

  左当归也跟着哭:“祖外公,救我……”

  杨夔又是一惊,定睛一看,认识,这不是他的外孙女嘛,那个小的,看样貌是她外孙女的闺女。

  他大怒:“你们挟持了她俩?”

  沈持:“段夫人母女想回左氏土司,不过与我们同行罢了。”

  杨夔迟疑地看着左文嫱母女,左当归愈发卖力哭号,哭声惊动了杨夔的夫人林氏,她被两个婢女搀扶出来,眯眼往下一瞧,怔住了:“我的嫱儿啊……你还活着啊……”

  二王子段清来死的时候她就为外甥女哭了一场,还以为她被磋磨死了呢。

  “快叫他们进来,”杨老夫人瞪着杨夔说道:“段氏就算来了又怎样,我们就说一概没过他们要找的人。”

  杨夔惧内,又瞧着如今大理段氏的落魄样儿,不敢当真彻底得罪昭朝,只好命人打开大门,把沈持一行人迎进门去。

  土司的宣抚司府仿中原四合院的布局,这是一座五进四院,进门后逐级升高,旁设多间耳房,往里看去层层院进八方通,幢幢殿阁,房间规划整齐,一进院子套着一进院,宛如一座宅中宅。前头三进院是土司处理部落政事的地方,后面则用来居住。

  据说杨氏已经世袭二十几代了,世代都居住在此地。

  沈持一行人被安置在一进院的廊檐下,没有屋子和床给他们睡,连喝的热水都没有,寒碜的很。林老夫人颤颤巍巍来看左文嫱母女,要接她们跟着她去住,她俩给史玉展使了个眼色,那孩子一把摁住左当归的手腕:“老夫人,她俩跟你走了,我们拿什么当护身符呢?”

  林老夫人只好叫人送来被子,让他们就在廊檐下打地铺,除了史玉展和左当归两个人太困了往地上一躺就睡,其他人都是坐着靠着墙,拿被子搭在身上遮遮风寒罢了。

  他们刚进去门,段氏的人马就追来了。这次是段若嫣率兵追过来,他们先扑到客栈,遍找不到人,又气势汹汹地来了杨氏的宣抚司署。

  杨夔听说她来,出门去迎:“段大将军深夜来此地有何贵干啊?”

  段若嫣冷笑:“杨土司,昭朝一姓沈的奸细混入我境内,本将军的人看到他朝你们这里来了。”

  “快把他交出来。”

  杨夔哈哈笑了两声:“老夫怎不知家中进贼了。”他问值守护侍卫:“你们看到人了吗?”侍卫门齐声:“连苍蝇都在睡觉,没有飞进去。”

  “段将军听见了吧?”

  段若嫣在心中骂了句“老匹夫”:“杨土司当真没看见?”

  “大半夜的,”杨夔说道:“老夫蒙段大将军做什么?”

  段若嫣无法,只好冷笑两声对手下的人说道:“就在这里守着,不信他们不出来。”

  只要沈持一出府,她的手下就会放箭将他射成刺猬。

  于是她率人在附近蛰伏,目不错珠地盯着宣抚司府。

  ……

  这么一折腾,也快到天亮了。彰武将军和史玉展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也知道段若嫣没走在守株待“沈”。

第163章

  宣抚司府里飘起清晨的第一缕炊烟, 闻到米面的香气,沈持一行人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府中的侍卫和奴仆轮流吃朝食去了,没打算招待他们。

  林老夫人命丫鬟给左文嫱母女端了羊乳和糍粑来, 热气腾腾的馋死个人儿。史玉展看了一眼,从沈持带的包袱里掏出一块干粮, 放到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哥哥,”左当归拽了抓他的袖子:“谢谢你路上背我, 这碗羊乳给你喝把。”

  “算了,”史玉展大口吞咽下一块干粮, 瞥了她一眼:“等到了你外公家, 你再招待我吧。”

  左当归眨巴着眼睛:“可是哥哥, 天已经亮了,我们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不走呢?”

  “外面有虎狼, ”史玉展看了沈持一眼, 扮了个鬼脸,张牙舞爪地说道:“会被吃掉的。”

  左当归吓得藏到她娘身后:“娘, 我怕。”

  沈持无奈地看了看史玉展:“玉展, 不要总吓唬左小女郎。”

  他又问彰武将军燕正行:“段大将军这次来截杀咱们, 带了多少人马?”

  “听动静约有百余人。”燕正行说道:“但他们手里有弓箭。”一看就是精兵。

  沈持理了理衣衫,叫人通传,说他要见杨夔。这次对方倒是痛快,很快请他去堂屋见面, 寒暄之后沈持说道:“杨土司也想尽快打发我们走对吧?”

  杨夔不想得罪大理段氏, 视他们为烫手山芋:“沈大人是该走了。”

  沈持:“那就请杨土司把我们送出楚雄郡吧。”

  杨夔听后一拍桌子, 一撅胡子,说道:“沈大人想的可真美呀。老夫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

  沈持心想:若不给他一些好处, 诱之以利,这一关只怕是难过了,于是说道:“杨土司,大理段氏,许你什么好处,我想日后朝廷同样可以给你,何必这么死心踏地忠于一个岌岌可危的大理段氏呢?”

  “忠于谁是我的事,”杨夔沉下脸来说道:“沈大人管的太多了。”

  沈持:“本官听说大理段氏对土司的压榨可真不少啊。”

  杨夔:“那又怎样?难道你朝廷不收税赋吗?不征发徭役吗?”

  “朝廷从前对于西南的各宣抚司署,是薄贡厚赐,土司进京朝贡面见皇帝可得到丰厚的赏赐,又有土司进京少则一行几十人,多则数百人,可携带大量土货沿途贩卖,以物易物,又是一笔银两,”沈持说道:“再者,我朝的税赋为百中取七,大理段氏则征收到百中取十二,杨土司难道没有算过这笔账吗?”

  杨夔被他说得无法反驳,确实,大理段氏的税赋比朝廷的重许多,而且朝廷当年赏赐给各土司的钱财,也要远远超过大理段氏,但在西南地界上,他们不听大理段氏的会被灭族,朝廷却是个虚的……他面有难色:“沈大人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得轻巧,朝廷……朝廷还不是让大理段氏在这里当土皇帝?何曾约束过。”

  前些年黔州府的史家守军被大理段氏打得落花流水,损兵折将,哪还有朝廷的样子。

  沈持说道:“正因为大理段氏称臣后又擅自割据为王,目无朝廷,在西南作威作福多年,当今圣上才发雷霆之怒,派在下前来使他重归王治之下,杨土司,这一天不会太久了。”

  “还有,如今朝廷的工部在西南开矿,如日中天,他日这里重归朝廷治下,断然少不了杨土司的好处。”

  只要他还在户部为官,就会在这里有一番作为。

  杨夔漠然道:“沈大人先回去歇着,老夫还要再想一想。”

  他这么一想,就想到了晌午时分,跟随沈持的官吏、行商们焦躁不安,一个劲儿的走来走去,拍着手说,哎,这可怎么办呢?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就在此时,宣抚司府的厨子们抬了一锅饭来,他们的脸没之前那么臭了,还客气的说道,各位,吃点饭填填肚子吧。

  看到此举动,沈持心想:杨夔差不多被他说动了,离开楚雄郡有望了。

  左文嫱问他:“沈大人,需要我做什么吗?”沈持摇摇头:“多谢段夫人,现在看来,杨土司或许在想法子送咱们出楚雄郡了。”

  “沈大人如果需要妾身做什么,尽管吩咐。”她说道。

  沈持又谢过他。总算是吃上一顿热乎的饭菜,众人狼吞虎咽饱餐一顿,饭后有说有笑,倒没那么急躁了。

  等到黄昏时分,杨夔忽然带着两个家仆来了,他说道,你们收拾好东西,夜里别睡太死,听我消息。

  这是要行动了。

  到了夜里,沈持等人看到府中来了一位满脸沟壑的老人,他的左手臂上盘着一条擀面杖粗细的蛇,蛇头跟个烙铁似的,灰黑色的,昂头吐着阴森森的信子,看起来毒性非常大,被咬一口全村就要开席的那种。

  他们都吓得不轻。

  不过这“全村吃饭蛇”不是拿来吓唬他们的,到了三更末,那老人又出了府去,用竹叶卷了个口哨,呜呜咽咽吹着什么调子,凄凉,冷清……

  “他不会是驯蛇人吧?”有人头皮发麻地猜测。

  还真猜对了。很快,他们听到了外头有人嚎叫。史玉展像个猴子一样爬上高处去看,一会儿下来说道:“好像是段大将军的人像见了鬼一样到处乱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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