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第166章

作者:三六九龄 标签: 种田文 爽文 科举 成长 轻松 穿越重生

  在场的将士们:“……”

  史玉皎甩着鞭子抽了过去:“你胜之不武,还不给苏将军道歉。”

  史玉展比猴子还刁滑地躲开,他吸溜一下鼻子:“你上了战场还讲究怎么捅对方是君子所为啊?”他看了看沈持,想让姐夫帮忙说话:“赢了就是赢了,有什么武不武的……”

  忽然之间,全场一片寂静,一缕熹微的晨光从山坳上斜射下来,沈持赶紧低下头:“……”他不敢。

  史玉展环顾众人,抛过去一个“汝曹皆废物与否?”的眼神,还想再挑战一个将军。

  此时,连沈持都想操起家伙什揍扁他。

  史玉皎执长矛过来:“回去。”史玉展怕她,退了几步说道:“是,史大将军。”

  她又看着沈持说道:“你要是有空,以后散值后每日烦你跑一趟,先带他温习一遍《孙子兵法》,再读《尉缭子》。”

  沈持应下她,拉着史玉展:“走吧,小祖宗。”

  沈持回到书房,他从书架上抽出《尉缭子》这本书,而后拿着回鹤州府衙户部的院子——留署,一有空就通读,怕那小子听不懂,他先把一节节写成白话文,比如“背水陈为绝地,向阪陈为费军。①”意思是“背水列阵是绝地,向山坡列阵是废军。”……讲一节大概要写三页纸,备课是真不容易。

  等到一散值,他骑马来营中给史玉展讲兵法——不能说是讲,准确地说应该是带着那小子通读一遍,毕竟他没有带兵打过仗,只能解读纸面上的文字,至于日后怎么运筹帷幄,那要看那小子怎么悟。

  他来到后已是黄昏时分,同史玉皎一起吃过晚饭,漱口,消食,熏香,一切就绪,沈持和史玉展坐在书房,准备一道读《尉缭子》,

  刚坐下,史玉展从笔筒里挨个抽出一支笔一支笔来试,末了说道:“姐夫,我用不习惯我姐的笔,我回屋去拿我的来,你等我。”

  沈持:“快去。”

  然而小半个时辰过去,史玉展没回来,他就知道:那小子溜了。

  沈持从书房出来,到处找人。走了好几圈,鞋底都快磨薄了,还没找到史玉展。

  沈大人心里苦。

  等到天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时,史玉展被兰翠押了过来:“沈大人,人给你,这次看好了。”

  沈持:“ 房里的鞭子,能借我一用吗?”

  兰翠瞟了史玉展一眼:“将军屋里的东西,哪件趁手你就用哪件。”

  沈持这回拉下了脸,严肃地吓唬史玉展:“再有下次,要挨鞭子的知道吗?”这小子不吭声,没骨头一样瘫在椅子上,眼神涣散,脑子像飞了一般,走神中,好像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走神走得如此炉火纯青,看来是太熟练了。

  沈持拿出鞭子凌空甩了甩:“史玉展——”

  这小子懒懒地回过神来,指着书本问:“姐夫夫子,夫子姐夫,为什么他要叫‘尉缭子’而不是‘卫缭子’?”

  沈持:“那是先贤的姓氏,比如你姓‘史’,我姓‘沈’。”

  史玉展:“我姓‘史’是因为‘吃屎、去死、使唤’都不好听,所以选了这个‘史’字,他是为什么,为了叫我多写几笔吗?”

  沈持:“……”

  他忽然开始反思,史玉展这么厌学,是不是这本书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太枯燥了些,为了增强学习兵法的趣味性,他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邓艾兵临城下的故事,小舅子倒是听得有滋有味……

  等沈持讲完最后一句,史玉展“咣”地一声从椅子上跌到地上,然后就地一趟,打着小呼噜睡着了。

  沈持:“……”他自以为讲得跌宕起伏,难道索然无味,把孩子听得都睡着了。不对,明明就在前一瞬,史玉展他听得如醉如痴呢。

  沈持摆弄了他几下,看史玉展是不是装睡,折腾大半天,确认这小子真睡着了,还睡得挺死,怎么叫都叫不醒。

  怕地上湿冷,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史玉展搬到床上,别看个不大,怎么那么沉啊!

  一看沙漏,约二更末了,浪费了一晚上时光,沈持临睡前一看……他原本打算要讲的《尉缭子》一书,竟连翻都没翻开。

  给史玉展讲兵法书头一回,败北。

  他回到卧房,史玉皎连问都没问——看他那神情,不用问了。

  沈持猛灌两大杯白开水,轻“咳”一声:“没事,明天再说。”他今晚要安抚好自己,明晚以败了再战的热情洋溢的姿势,再去教史玉展念兵马书,沈大人不信邪,还带不了一个孩子了?!

  次日黄昏他又准点准时来到营中,把史玉展唤到书房读书。当坐下后,那小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刀,一片竹片,全神贯注刻起小人儿来。

  沈持:“叫你看书的,怎么刻起了小人儿?”

  而且是埋头苦刻,吭哧吭哧地,还挺是那么回事,他小刀下的小人儿有胳膊有腿的,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完不了工的。

  “我要刻支军队,”史玉展振振有辞:“用来演练兵法书上说的啊,两军对阵……”

  沈持:“咱们还没开始读兵法书呢?你知道书上说的什么?”

  史玉展:“你这不是要给我讲嘛。”

  沈持:“你要刻多少?刻到什么时候?”

  “刻十万兵马呀,”史玉展挥了挥手里的小刀和竹片:“今儿肯定能刻出两个来。”

  “姐夫,你等我刻完就听你讲兵法啊……”

  沈持只觉得胸闷气短,想要挥舞鞭子抽那小子个酣畅顺顺气,但他总是个书生,最终没能下得去手:“……”

  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已老实,想连夜跑路。

  后来史玉皎赶来,把史玉展堵在书房里揍了一顿,他才老老实实跟着沈持学了半页兵法。

  沈持掂着厚厚的一本《尉缭子》,愁得他第二天早上梳头束发的时候比往日多掉了好几根发丝,秃头预兆了。

第171章

  在“撂挑子跑路”与‘再坚持一下习惯了就好”之间, 经过一天的思前想后,沈持选了后者——接着与史玉展那小子斗智斗勇,决不退缩。

  早饭后他从营地出来, 骑上马,两腿一夹, 旋风般朝城中的府衙疾驰而去。

  气他的皮小子史玉展此时猫着腰蹲在树上捅马蜂窝,等把马蜂赶跑后, 他去摘蜂窝里的蜂蛹,等营中的伙夫生灶煮饭后, 把蜂蛹埋到锅底灰里, 焖熟了拿出来当零食吃。自从来了这里, 树多马蜂窝多,他没少干这事儿。

  但是今天他运气不好, 马蜂被他频繁骚扰偷蛹, 怒了,冷不丁几十只“嗡”朝他蜇来, 追得他抱头鼠窜。

  沈持骑马刚走到城中, 史玉展从后面狂奔过来:“姐夫救命啊, 救命……”

  一群人听到呼喊想看热闹,奈何看见一群马蜂飞舞,吓得四散逃窜。沈持只看了他一眼,那群马蜂大概是迁怒, 不光蜇史玉展, 对着他就冲了过来。

  沈持一个激灵撒腿就跑, 跑回府衙后面的屋子里,他捞起一个斗笠罩在头上,又拿起个斗笠跑出来打算给史玉展, 然而等他出来,皮小子和马蜂都不见了。

  沈持:该,蜇一蜇疼一疼长点记性才好,叫你皮。

  他又把斗笠放回去,整整官袍到府衙的留署去上值。刚坐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鹤州知府杜不寒来了:“沈大人,官学选好址了,就在东边,离府衙两三里地,去瞧瞧?”

  沈持同他坐着马车去城东,到了看见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处建起三间瓦房,门前立了一块不规则的大石头,上面写着“鹤州官学”四个朱红色的字,有人正在四周围上篱笆,有在移栽绿植,还有几个人在挖井……各项正在有条不紊地修建中。

  “差不多明年年初盖好,”杜不寒说道:“到时候选个吉日开学,接纳学生,随后鹤州的科举也要开起来了。”

  “杜大人真是雷厉风行之人,”沈持问他:“只是不知,杜大人打算向朝廷要多少举子名额?”在当朝,一地科举之中,乡试的举子名额是依据当地的人口与官学里的人数,上奏给朝廷,由皇帝和吏部、户部、礼部众臣商议来定,定了之后,府衙发告知广而告之当地的读书人知晓,以后的桂榜就按这个人数录取。

  杜不寒说道:“本官今日请沈大人来,就是要商量这件事的,沈大人以为,本官向朝廷要多少人较好?”

  问题又回到了沈持这里,他直接问杜不寒:“杜大人想多要几个名额?”依据当下鹤州府的人口,一旦开科举,乡试桂榜不会超过十五名。这都是朝廷早就定好的规矩,杜不寒拿这话来问他,多少有些私心——为他治下的当地读书人多要几个名额,以鼓励民间文风兴盛,家家户户出读书郎。

  “自然是多多益善,”杜不寒对他深鞠一躬:“还请沈大人给指条明路,这事儿,该怎么向朝廷提出来?”

  沈持:“……”这他没经验,还真不清楚:“杜大人,本官……也摸不着头绪,咱们一起想想法子如何?”

  这事儿他还是愿意搭把手的。

  “本官先谢谢沈大人了。”杜不寒欣喜道:“有沈大人这句话,这件事多半是有着落了。”

  “杜大人高看本官了,”沈持苦笑,他对着北边拱拱手说道:“还是要看圣上的意思。”

  二人在官学里转了一圈,出来时,一名衙役找了过来:“沈大人,杜大人,朝廷的腊赐到了。”

  “腊赐”就是年节礼,朝廷御赐给六品以上官员的,也就是后世的年终奖。

  杜不寒看了沈持一眼,今儿才十二月初二,腊赐是不是来的早了点儿?他们回到府衙一看,不光来得早,还十分丰厚,一排锦盒七八个全用黄稠布系着,上面写着名签,沈持的放在头一份。

  拿到屋中揭开一看,今年的腊赐是一件狐裘,一斤鸡舌香,还有二十两赏银,四十斤银炭,年初他自从四品的京兆少尹升至正四品的户部右侍郎,官大了,赏赐也比去年丰厚不少。

  他虽远在鹤州,但圣上却还是赏了鸡舌香送来,这是近臣才有的待遇,风光,欣慰,叫他可以吹一辈子。

  得了赏赐的官员都在感慨今年的腊赐来的真早,这才腊月中就到鹤州府了,那在京城当官的岂不是更早就到手了。

  沈持觉得他们说得对,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当天快要散值的时候,他问户部员外郎盛诚明和韩绍:“二位大人,从鹤州置府至今,朝廷拨付的银两有二三十万之多了吧?”

  两位大人齐声说道:“是啊,起初拨付二十万两用于安置灾民,后来守军的家眷们到来,圣上又命拨了十万里来,不到一年时间里花了三十万两银子。”

  就这还没算守军移驻和修筑工事所花的银子呢,听说不少于五十万两。

  沈持:“花钱如流水啊。”

  盛大人说道:“可不是。”朝廷设置鹤州府后,还免了此地两年的田亩等各种税赋,想要看到回头钱,不知猴年马月了。

  沈持没说话,他心道:倘或此地有什么稀罕物儿,趁着岁末年初给朝廷送一些过去,也算是礼尚往来了吧。

  过了一会儿,他去找杜不寒:“哎呀杜大人,今年的腊赐真是丰厚啊。”言下之意,要不要给皇帝回赠些年礼?

  杜不寒笑道:“圣上真体恤臣子啊。”

  沈持:“……”想到杜不寒入仕后一直在国子监做学问,是个老学究,于人情世故大概稍有欠缺,他提醒道:“杜大人,鹤州府可有珍稀之物,用的,吃的,玩的?”

  杜不寒尬了一瞬:“这……本官还未曾留意。”他上任的这小半年以来,光忙着安顿百姓了。

  “圣上早早赏了咱们腊赐,杜大人若是趁着还有时日,给京中送些当地的土仪,”沈持笑了一笑说道:“再趁机提出给鹤州府乡试桂榜举子人数之事,说不准圣上一高兴就准了呢。”

  “哎呀,”杜不寒一拍脑门:“你看我这迂腐脑袋,要不是沈大人提醒,哪里想得到这桩事。”朝廷的腊赐来得这么早,未必没有提醒鹤州府之意——皇帝为了置鹤州府花了诸多的心血与银子,过年了,不拘多少你们有该有所表示,叫知道臣民的心意。

  说完他一想又犯愁了:“这里倒几样名贵药材,比如三七,只是大过年的,巴巴地送药材进京是不是……”兆头不太好。

  沈持:“……”还真是。

  杜不寒皱紧眉头:“待本官去寻个本地的百姓问问。”

  和他说完这件事,沈持又忙了会儿别的,一转眼又到了散值时分。他依旧骑马去史玉皎营中,把得到的腊赐也带了过去,到了正巧碰上她练完兵换了衣裳坐在暖阁里喝茶,他问:“玉展呢?他有没有被马蜂蜇到?”

  “蜇了两下。”史玉皎淡声道:“该。”

  音落,里屋传来个声音:“姐,你这么说不厚道,要不是我被马蜂追着蜇得走投无路,能跳江里吗?不跳江,去哪儿给你抓那么大一条鱼回来呢?”那条鱼有小十斤了。

  沈持脱下披风走进去一看,史玉展这小子眼睛都被马蜂蜇肿了,睁都睁不开,只留一条缝,红通通的,看着就火辣辣的疼。

  “用药了吗?”

  史玉皎犹在生气:“没药,疼着吧。”

  史玉展眼泪汪汪地看着沈持:“姐夫……”

  沈持给史玉展比了个“等会儿我悄摸问大夫给你要药。”的口型:“马蜂把你逼得跳进了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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