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第167章

作者:三六九龄 标签: 种田文 爽文 科举 成长 轻松 穿越重生

  史玉展委屈地道:“它们一直追着我不放。”

  沈持:“你捅它的窝,它蜇你,这不是一报还一报吗?该。”

  “姐夫,要不是我挨蜇,”史玉展“嘶”了声,强词夺理:“咱们今晚就没鱼吃了。”

  史玉皎在外面说道:“水居者腥。又是那么大一条,不会好吃的,还是把它放了吧。”

  等杀了做熟了又没人吃,何苦来。

  沈持:“是什么鱼?”

  史玉展:“我不认得,我姐也不认得。”

  “养在后院的水池子里,”史玉皎说道:“你去瞧瞧?”

  沈持去后院瞧了瞧:口大腹小的竹笼里,果见一条大鱼转着圈乱窜,细看它嘴尖体长,洁白的下唇弯如新月,带一抹粉嫩色,这不是“不食江团,不知鱼味。①”的江团吗?学名叫长吻鮠的一种江鱼。

  他的目光都带着馋味儿,自言自语地道:“这鱼好吃。”但他没吃过,因为上辈子这鱼太贵了,几百块一斤,还经常被商家以鲶鱼冒充,很难买到的。

  沈持看过瘾后,回去问史玉展:“你还记得在何处捞出来的笼子吗?”

  他上辈子留意过这种盘中美味,听说是很难捕捞的,江团通常潜在江流转弯水流湍急处,一渔网下去,提上来的都是哧溜溜的水,转眼漏得精光,一场空。

  网不行,当地的渔民便取竹篾编的笼子,笼内放置卵石,诱饵,每晚夜半沿江壁将竹笼缓缓沉入水中,清晨去看,一般都会有贪吃的江团钻进去出不来,史玉展这是捞了人家下笼子抓的江团。

  史玉展:“不记得了。”

  沈持把渔民是如何捕捞江团的跟他说道:“若记得,还是还回去的好,真想吃,给人家钱,买下来就是。”

  史玉展嗷嗷叫痛:“姐夫,等我不疼了大约才能想起来。”沈持温声跟史玉皎说道:“还是让随军的大夫给他看看吧。”

  史玉皎板着脸对兰翠说道:“去给他找些药来。”

  片刻后,大夫弄了些青苔洗干净捣烂,给史玉展敷在红肿处,他这才不喊了,还告诉沈持:“在城外最近的江边。”

  史玉皎忙让兰翠拿着银子去寻苦主。

第172章

  天黑时分, 兰翠领着一位老叟回来,说道:“史小郎君顺手牵的是这位老伯的江团,我想着咱们不会吃, 既买了他是鱼,不如一并请他来给做了岂不省事。”

  方才她找到老叟说了此事后, 老叟笑道:“这孩子识货,这鱼好吃的很。”兰翠便问:“老伯晓得如何吃吗?”

  老叟说他是蜀地人, 这鱼在蜀中颇受老饕追捧,只是这里不知为何却鲜少有人捕捞来吃。听他说的头头是道, 兰翠又多与了他些钱, 把人请到了营中。

  沈持帮着他把江团拎到厨房, 老叟说这鱼可炖可清蒸,炖么, 以白酒去腥, 去掉鳞斩成段,加入羊肉一块儿炖了吃, 或者整条先以沸水汆烫, 再揉以盐、白酒、木姜子等, 加入高汤,上笼后猛火清蒸,待火候一到,肉之细嫩与汤之鲜醇已合二为一, 就是开吃的时候了。

  沈持:“这回清蒸吧。”营中近来没有宰羊, 炖的话还得去买羊肉, 费事。

  “好嘞,”老叟在灶房转了一圈,而后让沈持给他打下手, 烧开水,递盐拿酒盛高汤……忙活儿一阵子放到蒸笼上后说道:“需约摸半柱香的火候,关火后再焖上片刻。”

  他洗净手:“老朽这就回去了。”沈持拿出一把铜板塞到他兜里:“多谢老伯。”说完把老叟送出来。

  再折回灶房时,恰好半柱香的功夫,沈持熄灭灶里的火,焖了片刻后揭开锅盖。

  雾气腾腾之中飘出一股醇香,军中的狗闻着味儿开始低声吠叫,它们也馋了。

  沈持将鱼连蒸屉一块儿搬到堂屋,摆了碗筷,史玉皎让兰翠去请军中的几位将军来,大家一块儿尝尝鲜。

  史玉展洗了脸上敷的青苔,不怎么红肿了,他着一身家中寄来的锦袍,剑眉修目,是个人模人样的小子,也来吃江团。

  落座后,怀武将军苏瀚请沈持先动筷子:“沈大人算咱们营地的姑爷,是客,先来吧。”

  沈持不敢推辞,夹起一筷子放到史玉皎碗里,很随意地说道:“各位将军快请。”说完他又给史玉展夹了一块儿。

  众人将鱼肉在味碟里轻轻以蘸,然后徐徐送入口中,那醇厚的木姜子、爽口的醋味与鲜嫩的江团混杂在一起,顿时让他感觉一切烦恼都远了,淡了,天地间只剩下徐徐拂来的春风。

  兰翠吃了两口后圆脸上闪着两个若隐若现的梨涡:“这么大的鱼竟一点儿腥气都没有,好鲜美。”她们来到西南快十年了,这里极少有海货卖,淡水鱼腥气重,因而军中不怎么食鱼。她都快忘了鱼味儿了,这一口下去,叫她愣怔了许久:“没想到水里的也能做得这么鲜。”

  怀武将军说道:“沈大人说做鱼的老叟是蜀地人,我们在西南这些年,遇到的蜀人都很会吃。”他们的调味料总是很多。

  沈持尝了一口后心思飘远了:北地没有这种鱼,鹤州府是不是可以捕捞些江团送进京城给圣上当年礼……

  就这么一走神的片刻,他再拿起筷子时,盘中几乎只剩下一根大长的鱼刺了。兰翠:“我们吃饭快,让沈大人见笑了。”

  沈持:“下次我请,靠江吃鱼,咱们以后少不了这个口福的。”

  史玉皎看了他和史玉展一眼:“今儿还没读兵法书呢是吧?”她这是要支开他说军中的事了,立马知趣地抓着小舅子:“走,念书去。”

  二人离席,进到书房后沈持板起脸来,乍一看像个夫子的样子:“从第一页的后半页开始,你先读给我听听,而后我再给你释其义。”

  白天被马蜂蛰了一顿,又跳江里冰了个半死,回来被灌了半锅姜汤……史玉展没花样了,一字一字念给沈持听,还行,字都认识。

  总算让他省心一回。

  次日,沈持又寻到捕捞江团的老叟,还同昨日一样,买了他一条鱼,额外给钱请他到府衙做了,请一干同僚品尝。

  府衙的官吏杜不寒他们品尝了之后很开窍地说道:“北地没有这样的美味,倒是可以捞一车送给圣上当年礼。”

  “眼下正值隆冬,”户部员外郎盛诚明先前管过漕运,他说道:“是南鱼北运的好季节,江南省份也会送海货去京城,到时候先走水路,到了北地河水冰冻的路段,再请经验老道的商行押运,这样到了京城,至少还有一半活鱼。”能尝到跟此地一样的鲜。

  他给杜不寒算了笔账:“杜大人这一车江团送到京城,要是能为鹤州多换几个乡试录取的名额,就赚大发了。”

  杜不寒看了一眼沈持:“那本官就腆着老脸狮子大开口,朝圣上要二十人。”按照鹤州府的人口,日后科举乡试,顶天了录十五人,他想多要五个桂榜的名额。

  户部员外郎韩绍说道:“你多要五个,朝廷未必给你,跟做买卖讨价还价似的,你吆喝叫卖十文,也许只能卖六文钱,依下官说,再多要三名,八名,到时候在朝堂上,圣上与各部再减减,落到手说不定就是五个了。”

  “听韩大人的没错,”盛诚明拆台道:“他是老狐狸的师父,老老油条了。”

  众人哄笑。

  杜不寒:“就依韩大人的,多要八个。”

  当日便带着府衙的官吏到江边寻访渔民,告知买江团一事,有渔民听说要送往京城,还支招这鱼怎么能活得久一些,并口述让人记录下烹鱼之法,献给朝廷。

  到了腊月十二,共捕捞江团五十二条,都是十斤以上的大鱼,甩着尾巴气势汹汹,一鱼一笼,放在专门的运鱼船里,等次日走水运的时候,鱼还是如养在江河中一般,保证了到京城的活鱼数量。

  江团运走之后,沈持收到了妹子沈月送来的年礼——京中的糕饼还有给史玉皎的面脂等物,附一封家书,信中寥寥几笔告知了沈家三房之事,他看完后“啪”地一声拍在书案上,既心疼沈知秋、沈知朵兄妹二人,又愧疚给孟夫子添麻烦,心想,正好到了年关,借着这个由头问候一下孟度夫妇,就又从渔民手中买了六条江团,还有当地的一些土仪,请人送往京城。

  但私人的运输能力有限,不能保证送到孟度手中还剩活口,大抵只能当冰鲜鱼吃了。零零碎碎的的事处理得七七八八了,这就到了年关,驻鹤州的戍军之中有人告了假回乡探亲,但多数将士的家眷都来了,留在鹤州过年,置府的头一年,官府绞尽脑汁把这里的年过得有年味,到了腊月二十六,城墙城门上已挂满红灯笼,城内街肆的树上都系着红绸布,到处一派红红火火的气象。

  因为没有税赋,鹤州府的百姓们大半年的所得都归到了自家的仓中,他们载歌载舞,城中一片欢欣。

  府衙的官吏们也从这天起开始休沐。

  沈持搬东西带着赵蟾桂去史玉皎营地过年,他看到,军营中也跟外面的百姓一样,杀猪宰羊,欢天喜地准备各种吃食过年。

  而兰翠则私下里告诉他说,一群血气方刚的男子,吃饱喝足了无事可做,这是大忌,放任不管是要捅出大篓子的,比如争抢军伎,甚至打架斗殴等……

  史玉皎为帅后延续史家的治军策略,那便是在年三十的年夜饭之后,大年初一的清晨开始,组织各种比武,单兵对决,骑马射箭,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样样兵器都能拖出来热身,还有文雅的射柳祈福大赛,将士一边比武,军中识文墨的还要作诗,比如往年的佳句,“分朋赛射柔条断,赢得神箭誉满营”……无论哪场比赛,输了的要向赢了比赛的敬酒……

  热热闹闹一天比武下来,都累得倒头就睡,能少生许多是非。

  因而除夕黄昏时分,大长桌一摆,一道道菜上了个琳琅满目,大坛美酒浓香扑鼻……在当朝,戍军的年夜饭还有朝廷安排的菜谱——每人两升酒,二斤牛肉,两张薄饼,五两蔬菜,还有牛羊头肉和蹄子,酱羊肝,酱猪肝,她军中今年又自个儿添了炖江团,米饭、馒头随意吃,相当丰盛。

  沈持跟史玉展坐在僻静处的一桌上细细观察,只见而营中的将士们一上座也不说废话,直接开始胡吃海塞,一桌一条的炖江团,才端上来就见了鱼骨头,他们风卷残云先把肚子填到八分饱后开始行酒令,讲荤段子……很豪放也很粗鄙,全然不似文人雅士聚餐那样斯文,等营门外市井中的百姓家中的爆竹噼里啪啦响成一片时,一小半将士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

  有品阶的将军们今夜要值守,故而没敢放开了喝酒,只饱餐一顿后便离开了。

  余下的兵士们继续闹腾,到了三更末时,忽然有人提议说:“咦,今年史将军的相公在军中,他可是状元郎出身,咱们去求他给写一副对联吧。”

  他们把沈持拉扯到营中烛光最明亮的屋子,不知从哪儿找来了笔墨纸砚:“沈大人,写一副吧。”

  沈持:“……”

  “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①”史玉皎朝他眨巴了下眼眸:“沈大人,写吧,你看本帅带的兵多风雅。”

  大过年的不能扫了大伙儿的兴,沈持铺开宣纸,提笔蘸饱墨汁,略一思索正要落笔。

  突然之间。

  “咚——咚咚咚——”城墙上的战鼓急促地响起来,传到耳中后,霎时间,许多人脸上闪过一抹惊惶。

  有敌军来犯!

第173章

  营中此时落针有声。

  很快, 他们回各自的房里换上铁甲,操起兵器奔向校场,严阵以待。

  三九天南地的四更天的寒风也很冷, 一股股寒意扑进脖子里,直往心窝里钻。从营门外跑进来的斥候一声声“报——, 大理国段若嫣大将军麾下伏鹤将军崔栖率五万大军行至离鹤州府五里地处。”,“报——崔栖的大军行至离鹤州三里地处。”“……”敲击着耳膜, 沈持跟着史玉皎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只觉得凉得手脚发软:“三娘。”

  史玉皎心道:五万兵马!比朝廷驻守鹤州的三万兵马还要多, 大理段氏这是押上举国的兵力了吧, 来势凶猛啊。

  她看了沈持一眼:“你留在这里, ”然后瞥一眼史玉展说道:“去拿上我的弩,匍匐在城墙里面, 观战吧。”

  要是有敌军试图攀上城墙, 也可以用弓弩防御。

  “千万不可露面。”她又严肃叮嘱。

  说完没等他回话,翻身上马匆匆而去。

  沈持心中琢磨:自从两三个月之前西南戍军移驻鹤州城之后, 黔州府的府兵还尚未招募起来, 实则黔、鹤两府统共就只有三万兵马, 防御甚弱,不得不说,大理国此次派兵来袭,并非他们莽撞, 而是有几成胜算在手里的。

  他头上冒出一层冷汗, 拔腿追了出去:“史将军, 谨防段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另一路兵马绕道去攻打黔州府……”

  追上去正好听见史玉皎对军中的一名斥候发令道:“给黔州知府俞大人送信,就说大理段氏发兵来战,请他想方设法做好防御。”

  一名斥候飞速上马, 到黔州府给俞驯报信去了。她又对着另一位部将说了些什么话,沈持没大听清楚,反正是在安排怎么迎敌就对了。

  这时候史玉展也追了出来,他拉着沈持说道:“你想到的我姐不会想不到,咱来大男人躲起来不像话,走,跟着她去,阵前骂阵的时候万一我姐嘴笨骂不过,我俩顶上。”

  “说起骂阵,姐夫你应该能像诸葛孔明气死王朗那样,直接骂死那个姓崔的……”

  沈持:“……”

  他拉着史玉展说道:“两军对阵不是玩的,咱俩还是听你姐的话,不得乱来。”

  史玉展甩掉他,去取了一把小巧的弓弩来:“哼,这次来的是崔栖,你信不信待会儿两军阵前,我姐肯定骂不过他的……我姐脸皮薄嘴又笨……”

  对方可是跟自家主将段若嫣有勾搭的不要脸的玩意儿。

  “你藏好,我跟我姐去阵前。”

  听了这带点赌气的话,沈持斟酌再三,从史玉皎的书房里找出一把短剑,拿在手上紧跟着他:“兵法上说‘将军之事,静以幽,正以治。①’,你将来为帅为将,头一件要紧的事就是冷静,你做到了吗?”

  面对他的说教,史玉展:“行,我冷静,不过你得答应我,跟我到城墙上去观战,一旦骂阵时你得出头骂那个姓崔的……”

  沈持:“走吧。”两人骑马到城墙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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