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第246章

作者:三六九龄 标签: 种田文 爽文 科举 成长 轻松 穿越重生

  沈持只好妥协,起身陪他到后院去练剑:“那你过过瘾赶紧停下。”

  史玉皎点点头,“噌”的一声拔出佩剑,霎那剑影起,剑气出,她周遭的树叶哗啦摇晃。沈持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三娘,慢些……好了停下吧……菩萨保佑天爷保佑……”脸都白了。

  听他还念叨上了,史玉皎停下来笑道:“好了,不练了,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对沈持勾勾手,等他附耳过来,她说:“到今日好似足月了,你说今儿夜里会不会生?”

  沈持不晓得古代的临盆日是怎么算的,那些医术也看得云里雾里的,讶道:“是大夫说的吗?”

  史玉皎:“我自己算的。从去年十月份到现在,足有十个月了吧?”

  沈持:“得歇着了。”说完一面拉着她要回屋,一面让人再清点一遍待产的东西。

  史玉皎收了剑,慢吞吞跟着他往前院走,八卦道:“我在史家听说通州同知高骜养的那个外室柳氏被押进京城了,说是生得倾国倾城一等一的姿色,沈相爷一睹美人儿芳容了吗?”

  说完她挑挑眉,有那么一点儿戏谑的意思。

  沈持:“……”他并不知晓,他甚至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他对着她憨笑了下,心里很苦:京中与他志同道合的裴牧等人先后被贬官,没有人再告诉他这些风吹草动了。

  换句话说,他在京城的势力触角被斩断了,别说见柳氏了,连她人在哪里都不清楚。

  他玩笑道:“是吗?这些人不懂事,都不知道孝敬给本相爷。”

  史玉皎半真不假地说道:“要不要我去给你抢过来啊沈相爷?”

  “去吧,”沈持笑笑:“我在家中恭候美人儿。”

  史玉皎捶了他一拳,疼得他直皱眉:“想得美。”

  沈持但笑不语。

  “这就奇了,”史玉皎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身在相位,耳目竟不如史家灵,你不着急吗?”

  裴牧被贬出京的时候他海不扬波,冯遂、孟度折戟通州府他依旧风平浪静,如今连通州府动静这么大的案子的消息都传不到他耳朵里,他也不急,若在相位而无实权且无可靠人依仗,必然长久不了。

  莫非沈持没想到这个。她心里替他捏一把汗。

  沈持牵着她的手走到里屋,让她坐下,他才说道:“三娘,没事的。”他贴近她,又用只有他们二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很快,我会送曹相一个只手遮天的权臣当当。”

  把左相的权力都让给他,等他势如中天的时候,古代的君王与权臣,他们表面上君君臣臣关系挺好,实际上在看不到的地方处处暗流涌动,相互对抗、较量,角力,尤其是当权势大到一定级别时,君王指望他保持边界感那是不可能的,权臣不可避免会干预政务掣肘皇帝,和皇帝发生龃龉。

  也许只有等到那时出手,将陕西府之事揭发出来——当然,前提是先要暗中查个明白,把证据攥在手里。

  直至当皇帝觉得曹慈碍事不顺眼的火候时,他才能借皇帝的力或者说他与皇帝合力一击即中,打得曹慈倒下再无翻身之力。

  如今那头还未有眉目,他自是不动如山。

  史玉皎似乎懂了他的打算,掩面打了个哈欠:“我困了,你忙你的去吧。”

第252章

  沈持等她睡下后先去宴室, 进去闻到里面隐隐的艾草的特殊气味,婢女小红说每天熏一遍,保证室内清洁无秽物, 木架上,一应待产的物品归置得整整齐齐, 可见下人之用心,他细细看过一遍后才去书房。

  二更天夜色如银。

  他坐在书案前陷入沉思, 脑中梳理着白天的事情,深深思索之后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封信——挚友江载雪前往岭南, 请护之周全, 报酬高。

  他答应过江载雨为江载雪周旋, 让其活着抵达岭南。

  京城有很多镖局接这种活儿,他们手眼通天, 很有诚信, 只要出得起价格,定能给你办到。

  写完之后放在手边晾干, 末了还未封缄, 他却又拿起来卷成细长的一支, 放在烛火上烧成了灰烬。

  而后枯坐到三更初,他披上外衫走到庭院中,跟赵蟾桂说道:“明日休沐,你去备几坛好酒, 二百两两银子。”

  “相爷, ”赵蟾桂们:“您要给江公子送行吗?”按照刑部的公文, 江载雪明日被押解去岭南。

  他心里算着:咱家的账上也就只有二来多两银子了,这可真是舍得啊。

  沈持:“嗯,你去打听一下他明日什么时候出城, 我去送送他。”

  “相爷,”赵蟾桂说道:“您既然不沾手了,为何又要给他送行呢?”

  要是被那些御史看到了,又要上蹿下跳大肆弹劾沈持。

  沈持:“我有我的打算,你只管去办就是了。”

  殊不知,他就是要大张旗鼓给江载雪送行,进而送个把柄给御史甚至曹慈他们,他甚至盼着他们在朝堂上骂他骂到天昏地暗,别留一点儿情面才好。

  赵蟾桂不解地说道:“是,相爷,我这就备好东西,明日一早去打听江公子的行程。”

  沈持安排完这事儿这才慢悠悠洗漱就寝。

  而同样在京城的曹家,大气恢宏的相府之中,曹慈亦未眠。

  他坐在太师椅上,回溯这阵子的“战绩”,裴牧被贬至眉县,冯遂去官,孟度跌落,加上之前被他排挤到礼部的林瑄,被罢官流放的江载雪,似乎将沈持在朝中的根基瓦解了多半,心中自是十分酣畅。

  但他并没有因此得意,而是还在进一步筹算——怎么抓到沈持的错处,将此人彻底踩于脚下。

  管家曹四看出了他的心思,提醒道:“相爷,咱们若是将六部的大权抓在手里,不用咱们寻姓沈的不是,六部的人就能将他从左相的位子上拉下来……”

  曹慈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我何尝不知,将左右丞相的权势拢到手里才是上策。”

  他手中的权力越多,沈持越没用,到时候不用他动手,自有雄心勃勃之人为了左相的位子而把姓沈的挤下去。

  一朝发难必能将他置于死地。

  一旦沈持不再风光,朝堂上他一人独大,到时候,不管将来谁当太子,雍王也好,宸王也罢,都得依仗他扶持。

  思绪又回到了原点,曹家终其几代人所求的就是保住权势,为此,不得不牢牢押稳储君,不能出丁点儿差池。

  不知盘算了多久,他才浅浅睡着。

  次日清早,京城城门口。

  沈持带着家仆从马车上抱下来几坛酒,他缓缓斟了一杯放在手上,过了半晌,不远处传来衙役们的吆喝声,抬眸一看,几个官差押着带着枷锁的江载雪走出来,他提袍上前,道了声:“江兄。”

  有行人驻足:“咦,那不是相爷吗?”

  虽穿着常服,还胖了一丢丢,但还是依稀可见当年他高中状元御街夸官时芝兰玉树的影子。

  观者蜂拥而至。

  江载雪发髻凌乱,胡子拉碴,肌肤苍白眼神萎靡,看见沈持后整个人忽然变得神采起来,怔了一瞬才开口说道:“沈相……”

  沈持把手里的酒端给他:“我已着人接嫂子和小公子小女郎,江兄,你路上珍重。”

  同时,赵蟾桂将沉甸甸的银子塞到领头的押解官差的手中:“这位大哥,请路上关照几位大人,不要让他们忍饥挨冻。”

  有了这丰厚的打点,加上沈持亲自出面送行,押解的官差定会尽心护送——既得了实惠又能卖给沈相爷一个好,何乐而不为呢。

  江载雪含泪饮尽那杯酒:“阿池,你也是……定要珍重。”说完洒泪辞别他而去。

  围观的人看着他们这样,好多忍不住哭了:谁说沈相爷冷酷无情的……这不是挺有人情味儿的,自然也有说风凉话的:当时连捞都不肯捞一把,这会儿猫哭耗子来了……

  不管怎样,沈持为江载雪送行的事很快轰动了整个京城。

  御史大夫管聃听说后笑道:“来活了。”他非得大弹特弹劾沈持一顿,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也顾不上休息,挥笔洋洋洒洒写了一本厚厚的奏折,连次日上值都等不及,就那样急急地送进了上书房。

  而曹慈在家中听说沈持去给江载雪送行,惊愕了一瞬。

  对于沈持的意图,他很快反应过来,吩咐曹四:“管大人在家中吗?你去给他说一声,不要对这件事做文章,更不要弹劾沈相。”

  结果很快曹四回来告诉他,管聃弹劾沈持的奏折,已经送进宫去了。

  曹慈登时冷汗淋漓:“……”

  沈持为江载雪送行,于做官做人都无可指责,并无可弹劾之处,若你弹劾,那便是别有用心。

  而且还这样着急,生怕皇帝看不出他的私心一样。

  看吧,这么一来,以他对皇帝的了解,非但不会斥责沈持,反而适得其反会找管聃的麻烦。

  用后世一句扎心的话来说,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

  他只怕要被动了。

  果然,次日上朝,皇帝压根儿没有过问沈持给江载雪送行的事,在他看来,这并没有什么大逆不道的,反而是拿此大做文章的人,目的不纯,有借此排挤异己的嫌疑,当皇帝的本来玩的就是一手重臣之间的相互制约,他不允许权力的天平倾斜到任何一方,因此接下来在管聃弹劾户部关于案比的事进展太慢时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话:“沈爱卿,户部你熟,你来说说,事情进展因何如此缓慢?”

  跳过户部,直接去问沈持,那意思:朕给你搭台子了,还不赶紧打回去?

  沈持不紧不慢地说道:“回陛下,六年前的案比耗时长大八个月之久,再往前翻,十六年前那次耗时有十个多月,如今朝廷连年四海清平,百姓添丁进口,比之六年前人口数多了四十余万,自然要耗用更多时日……”

  一番辩白既说清楚了案比原本就是件耗费时日之事,又奉承了皇帝。

  皇帝听后看了管聃一眼,又转向曹慈眼神威压感明显:“曹爱卿,沈爱卿说的没错吧?”

  那眼神让曹慈心惊,连忙道:“沈相所说确实如此。”

  心中恨不得给管聃一个嘴巴子,这个蠢货。

  然而他来这么一出,和前头接二连三的事情串起来看,朝野上下反应过来了,谁跟沈持走得近,谁就等着倒霉吧,还是投在曹慈的门下安稳。

  人哪有不趋利的,于是之后曹家门前车水马龙,沈家则冷落车马稀。

  外人看,大抵是沈持也心生怯懦,除了每日忙碌户部的案比之外,其他的事也不管了,全都由右相曹慈做主,曹家越发炙手可热起来,权力也越来越从左右相平分到逐渐往他手中倾斜。

  尤其是他举荐亲信萧必鸿出任吏部左侍郎之后,掌管了官员升迁调动,愈发权势熏天。

  而沈持,似乎眼中只有枯燥的案比,忙不完的这个。好似权力不权力的无所谓,反正级别待遇在这儿搁着呢,日子倒也过得去。

  他只冷眼看着曹慈疯狂攫取权力,不动如山。

  到了八月十二夜里,明月清辉似水,沈持还未就寝,听见宴室里头传出动静,他连忙披上外衫走过去:“三娘?”

  前几日史玉皎觉得自个儿快要生了,就搬到了宴室去睡。

  “气死老娘了!”里面中气十足一声骂,接着那个身影风风火火从屋里出来,手里拎着长矛,沈持扑上去想抱住她:“三娘,你……”

  跟在身后的婢女子苓说道:“稳婆说胎儿还未入盆,还有得等。”这都距离算好的临盆日期过去足足有六七天了。

  沈持:“三娘,听大夫的,再等等便是。”他心中的焦急不比她少。

  “我动一动,”史玉皎根本不听他的劝,甩开他的手大步流星去了后院:“再不生我要憋疯了。”这么多人看着她,让她天天慢慢走路,慢慢坐下,不,根本坐不下,只能半躺着……简直是上刑。

  她脚下生风,脑中想起当年戍守边疆时候策马跃起,长矛如龙,每一次挥击都伴随着敌军的哀嚎,所过之处,一众兵卒纷纷倒下,血溅当场,顷刻间尸横遍野。

  那多快意。

  比生孩子好受多了。

  忽然间腹部跳出来一阵钝痛,本能告诉她,要开始生了。

  她当即收了长矛,跟沈持说道:“扶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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