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第47章

作者:三六九龄 标签: 种田文 爽文 科举 成长 轻松 穿越重生

  他钱袋子里的十两银票不见了。

  裴惟听到他的钱被偷,慌忙回屋去翻找自己的钱袋子,未几,跟着干嚎道:“我放在客栈的银子也没了。”

  沈持赶紧去翻了翻他的——用破布包着塞在脸盆底下的二两碎银子,还好,尚在。

  昨儿江载雪在楼下晃钱袋子露富,给自己招来贼了吧。

  裴惟挨着他住,可能被贼给顺手牵羊了。

  二人呜呜咽咽:“还有十天才放榜呢。”今儿三月初二,要到初十二才放榜,足足十天时间。

  没银子怎么住店怎么吃饭啊。

  沈持:“先报官吧。”

  店掌柜听说他们丢了银子,将附近巡逻的衙役找来,录了案子,让他们等着。

  江、裴二人丧气到极致,一左一右拉着沈持的袖子:“这可怎么办呢……”

  “都怪我那日不谨慎,”江载雪懊恼地道:“叫人瞧见了我的钱袋子。”

  沈持:“……”

  唉心思单纯的少年人啊。

  他拿出身上的二两碎银子:“我明日一早回禄县,你们俭省些能用到放榜。”

  够住够饱腹十天的。

  “你不等放榜就走?”裴惟愕然。

  “我回禄县等。”沈持说道。

  考中者的名单,知府大人会派人快马加鞭报给各县,供各县为考中的生员——秀才的正式称呼替换身份文书,县衙还要张一次榜庆祝,无非比在省城贡院看到的晚大半天时间罢了。

  他们来的时候租了马匹,人吃住要花钱,马儿吃粮食也要开支,算下来少说得一两银子。

  沈持觉得还是回去等着看县衙的榜划算。

  “我明早也回去。”岑稚从屋里探出头来,弱弱地说道。

  裴惟:“我也回去。”

  没放榜悬着心,哪有雅兴去见名妓。

  江载雪却倔强地不甘心错失这次玩乐的机会:“你们回到禄县,能不能告诉我娘一声,让她打发人给我送银子过来?”

  沈持:“……”

  “好吧,我回去跟江夫人说一声。”他把手头的二两银子交给江载雪:“凡事当心些。”

  江载雪:“再转告我阿娘一声,让他等着迎她的秀才儿子吧。”

  十天后回禄县,摇身一变就是秀才了,他笃定自个儿能挤进那四十五个名次里。

  沈持:“……”

  这一晚客栈里不安生,有人晚归,有人哭闹……直叫人无法睡个整觉。

  次日沈持天不亮启程,等秦州府的城门一开即奔出城去,归心似箭。

  一路顺畅,才过晌午片刻,他三人回到禄县,去马厩归还马匹后各回各家。

  沈持回的是县城的家。

  此时,沈煌在县衙当差,沈月上学,唯有朱氏坐在庭院中做绣活儿,今日件数多,绣花针在布料上穿梭,她却时不时走神:阿池昨日考完了吧,要等着放榜还有十来天才能回来,也不知道在外头能不能吃好睡好?

  忽地针偏了,险些扎到她的手指上,朱氏无声发笑:这就是沈月在私塾学的“儿行千里母担忧”吧。

  她把绣活儿重新放好,接着绣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响动,朱氏抬头望去,看到一角熟悉的青衿,她揉了揉眼睛:“阿池……回来了?”

  沈持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阿娘,我回来了。”

  朱氏手里的绣件掉在地上,她顾不上捡:“快回屋去,阿娘给你做点儿吃的。”

  “回来的急,”沈持把随身带回的包袱放到堂屋的桌子上:“没来得及给阿娘带东西。”纵然他以为考的不错,但没有放榜前,实在分不出别的心思来。

  “阿娘不会同你计较这个,”看着儿子只去了省城两三天就瘦了一圈,朱氏心疼地落泪:“很累吧,快歇着。”

  沈持回屋换身衣裳又出来:“阿娘,我到江家去一趟,江兄的银子被偷了,他想让家中送点银子过去。”

  “怎么被偷了?”

  朱氏“哎”了声,围上围裙给他做吃的。

  江家只隔着一条街,沈持很快把话带到,江夫人摇头叹气:“载雪这孩子大了,心也野了……”

  江父出来说道:“他都十六岁了,你也不说给他说亲。”

  家中娶了媳妇儿,栓住了才不会流连外头的。

  沈持:“……”

  江载雪只是想去凑热闹罢了,早知道江父这么打算,还不如给他拽回来呢。

  沈持从江家回去便闭门不出,一边继续看书,一边等着十日后的放榜。

  家人以为他考的不顺心,也不多问,每日只和他说些别的叫他宽心。

  ……

  院试结束后,秦州知府韩其光春带着一群书吏先将每份试卷糊名,后又经过誊抄,直至看不出考生姓名和笔迹了,叫做程文,才呈送到以主考官潘聿春为首的阅卷官手中。

  头一轮阅卷,阅卷官们先将犯了忌讳、有漏题、卷面有别字有涂改的程文择出,半天不到已弃了百来份。

  接下来去看八股文,做的不像样的又被放到一侧去,无人再看第二次。

  又减去几百份。

  ……

  这样层层弃卷,到了第八天,阅卷官手中已只剩下四五十份,便是这次要录的考生的程文了。

  他们又在这些卷子中选出出色的地方画圈,最后以圈数的多少定名次。

  放榜头一天,名次基本已出,不过前三名还需要主考官潘聿春再次过目定夺。

  阅卷官把拟定前三名次的考卷拿给潘聿春:“大人,这三篇文章各有所长,您瞧瞧。”

  潘聿春接过来,点评头一篇说道:“此八股文点化题句,手法灵绝,更有峭劲磅礴之气游荡期间,是篇佳作。”

  这篇阅卷官们画的圈数最多,毫无疑问俘获了所有阅卷官的心。

  “可定为案首。”他一锤定音。

  一名阅卷官又递过来一篇文章:“这篇文章之妙全在转处,转则不穷,转则不板。如游名山,看着都是山,没有其特之处,但悬崖穿径,眼前忽又出境界,让人应接不暇,最是出彩。”

  这篇八股文虽构架循规蹈矩,但胜在每一段都有反转,让人连呼精妙。

  “难得邹敏教出来的学生有个不因循守旧的,”潘聿春阅览之后,面上裂出细微的笑意:“这篇文章,我看可以定为前三名。”

  知府韩其光又递上一篇文章:“本官手里的这篇文章同样独出心裁,潘大人看看。”

  到半夜,他们终于给这三篇文章定了名次,峭劲磅礴为首,以反转取胜那篇为第二,院试的头三名就此落定。

  揭开糊名,汪季行为案首,沈持为第二名,另一人黄彦霖为第三。

  “这个沈持,”秦州知府韩其光说道:“年仅十三岁。”

  潘聿春看了看他本人的试卷:“年岁小,书法还不够火候。”

  文章倒是够老练的。

  沈持以其文之反转奇矫一举夺得第二名,被秦州府贡院收录,流传出来后,墨卷——取中士子的文章,经小作坊刊行之后,各州府的童生们无不争相摹仿。

  但无人能学到一二。

  这是后话。

第46章

  沈持在家中闲了两日, 也不算无所事事,每日或看书,或舞剑, 有时还要来会儿八段锦,比起之前的日子, 多几分散漫。

  放榜前一日,岑稚来找他:“沈兄, 要不咱们今儿赶去省城,恰好能赶上明早的放榜呢。”

  他的心跟放着火上烤着似的, 一点儿都不踏实。

  沈持在家里很舒坦:“我不去了, 多等等也无妨。”

  若考中了, 好饭不怕晚,要是落榜了, 还是迟点得到噩耗的好。

  岑稚最终多等不了那大半天, 风风火火赶去省城。

  沈持稳坐……不是,稳躺家中大门不出。

  沈煌从县衙下差回来, 问他:“要不爹明日跟别人换班, 今晚赶到省城去, 明早进城去看榜。”

  “爹,这几日阴雨连绵,你的腿还疼着呢,别折腾了。”沈持说道。

  沈煌以为沈持这次没把握考中, 于是不再提:“那便不去了。”

  沈月放学回来, 她写字给沈持看, 他在一旁变着法子夸人,逗得妹子笑个不停。

  “得,你考中才……”她憋了一口气问沈持:“能吗?”

  “哥哥啊, ”沈持笑了笑:“能考中,能。”

  “那……雪哥呢?”她发不出“载”字,指了指江载雪家的方向。

  “他……也能,”沈持说道:“能。他文章好,能的。”可是他自己都没发现语气没方才那么肯定。

  三月初十二,院试放榜。

  五更初。

  院试之后滞留在秦州府的考生们,张着熬了一夜或者半夜的通红眼睛,涌至贡院前,人挤着人来回摇摆晃动。

  对于此次应试的童生们而言,能否考中,直接关乎着他们从下个月开始有没有二两银子进账——本朝给生员每个月发放二两银子,免不免田税、徭役,以及见了官要不要下跪,犯了事儿会不会领刑,能不能光耀家族的门楣,回去向祖宗报喜还是关进屋里守着寒窗继续苦读……一句话,考中了都是好事,考不中,啊呸,谁会晦气地想着自己考不中呢。

  衙役们抬着大红榜黑字出来,贴在了贡院东边的墙壁上。

  人群如沸腾了一般,呼叫声吵得人嗡嗡嗡耳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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