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第80章

作者:三六九龄 标签: 种田文 爽文 科举 成长 轻松 穿越重生

  饭桌上,林瑄道:“归玉兄,我提前向你索要一样东西。”

  “挚一兄只管说。”沈持摆出大方的姿态。

  林瑄:“你书中说的会奏乐的蝈蝈,真的有吗?点药是不是真的?”他从来没见过,亦没听说过。

  夏天京城的大街小巷倒有卖笼子里装的蝈蝈的,只是声音聒噪的很,他从来没买过,烦还

  来不及呢。

  沈持:“哪里要挚一兄提出来,到了夏日,我必送诸位一只,包管它叫得好听。”

  “那就这样说定了,”林瑄说道:“归玉兄不许赖账啊。”

  沈持:“放心,不会赖你一只蝈蝈的。”

  ……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情谊更厚一层。

  然而回到会馆,沈持有些惆怅,发了很大一会儿的呆。

  “老爷是有什么心事吗?”赵蟾桂问他。

  沈持:“……没有。”

  只是今日头一次在京城与人聚餐,想起在禄县时和江载雪他们一起的几年时光,微微有些唏嘘罢了。

  眼前的景,眼前的人,终是不一样了。

  大约,往后的生活也将与之前全然不同吧。

  ……

  因后面还有一场殿试,沈持再次闭门谢客,专心看书。

  四月初,国子监中,阅卷录取进行到了扫尾阶段。

  考官们收获满满,在那一篇佳作之后,又看到了两份同样让人拍案叫绝的朱卷,一篇阐述深刻鞭辟,有新见,显出别于其他文章的深邃之状。

  另一篇,格局皆超,不经意语中俱伏深情奥旨。

  将这三篇佳作放在一处,甚至分不出伯仲来。

  已临近放榜之日,从第四名之后的名次已经定了,这三份如何定名次叫曹慈和一众同考官们头疼不已。

  拟录取的朱卷择出来之后,还要请三位京中进士出身的三品以上儒官前来堪磨,生怕看走眼选出劣等文章来。

  苦苦比较两日之后,曹慈说道:“罢了,等着堪磨时让他们来选就是了。” 为国选贤才,分毫马虎不得,考官们衣带渐宽,说话声都嘶哑了。

  此次会试的三位堪磨官中,有一位是大理寺卿贺俊之,他之前也是同考官,但没参与判卷。

  曹慈把三份朱卷拿出来说难定名次,应并列头名。

  贺俊之冷着脸说道:“难不成曹相准备点三个会元?”滑天下之大稽。

  曹慈:“不如等墨卷揭开之后按照考生年纪来排?”

  “哈哈哈,”贺俊之笑起来声音细弱没有中气的模样:“曹相何不直接从最老的举子中选出来当会元,还要这会试做甚。”

  曹慈被他气得想要骂人:“那贺大人说该怎么办?”

  “既然文章做得都一样好,”贺俊之说道:“何不拿来考生墨卷,比对书法,谁的字最好就点谁为会元,如何?”

  其他考官觉得这倒也是个法子,反正也到了该拆墨卷的时候,只是不拆糊名,比对书法罢了。

  曹慈:“这……本官得奏请陛下允许。”

  本朝科举以文取士,不是以书法选才。

  他不敢擅做主张。

  贺俊之:“那么曹相快一些吧,天下举子盼杏榜望眼欲穿。”

  曹慈:“……”别说举子了,就是进士出身的官员到你们大理寺手里还不是给拆成骨头,这会儿倒装好人发善心了。

  次日,皇帝准允,同意拿墨卷对比三位举子的书法。

  然而考官们一通对比下来,三份墨卷的书法都很好,也不相上下。

  正为难间,贺俊之翻了翻其中之两份说道:“这两份后续的字稍显仓促,曹相请看。”

  一篇的最末一行,另一篇的最末一字,有极细微仓促收笔的痕迹。

  或是到最后临近交卷了担忧时间来不及,或是写顺畅了得意忘形。而余下那份则从头至尾气定神闲,通篇不慌不忙有静气。

  曹慈:“果然如此。”

  于是便拟定另一篇为头名次。其余一篇只有一字仓促的为次名,另一篇为第三名。

  至此,终于拟定完会试的录取名次。

  另一拨官吏——录取官拆开墨卷的糊名,将朱卷与考生一一对照登榜。会试登榜从最末一名写起,录取官写到最后,“嚯”了声:“这次的会元竟不是出自江浙二府,也非出自京兆府,你们绝对猜不到是谁。”

  众人惊问:“是谁?”

  录取官说道:“头名乃是秦州府——沈持。”

第81章

  秦州府。

  他们在脑海中想了想, 那地方什么时候出过三鼎甲都记不得了,看来今年被天上的文曲星君眷顾了。

  “哟,”录取官又说道:“第二名是江苏府徐照真, 这位才子该不会是宜兴县一门七进士的徐家子弟吧?”

  众人皆叹徐家真世代书香。

  “这第三名薛溆来头就更大了,”录取官写完榜跟众人闲话:“杭州府薛家祖上在咱们朝曾出了两位相爷……”说起杭州府薛家, 他们可不陌生,议论纷纷。

  又往下看, 广东府长孙泓,豫州府韩济, 徽州府张一桐……无一不是当地的望族。

  而对于沈持, 他们除了知道他是秦州府解元外, 从来没听说过沈家的来头。

  有人说道:“寒门自来少贵子,沈会元能出头极是难得呀。”

  “可不是, ”录取官正在核对考生们的籍贯、年龄等事项, 说道:“看样子这沈家似乎连寒门都算不上,”寒门好歹也是个没落的世家呢, 沈家……他忽然惊呼:“沈持, 年十七。”

  众人:他看花眼了吧。

  纷纷凑过去一看:“……”没错, 今科会试的会元沈持确实年方十七。

  才十七岁。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贵不可言啊。”

  ……

  还在秦州会馆闭门读书的沈持一连打了三个喷嚏,起身漱口时听见赵蟾桂在笑话他:“莫非是哪位小姐爱慕老爷,在闺中念老爷的名讳呢。”

  沈持:“把你藏的话本拿出来,我瞧瞧。”

  他两辈子加起来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 还能碰到这样的好事?

  一听就知道这小子没少看市面上流行的话本, 瞎代入罢了。

  赵蟾桂:“……”

  他赶紧转移话题:“老爷, 明日是不是要放榜了,老爷去看榜穿哪套衣裳,我这就去准备。”

  沈持:“……”

  可不嘛。今日四月初八, 明日四月初九,正是会试放榜的日子。

  是灰溜溜卷包袱回家还是留下等殿试后衣锦还乡,明日一放榜便知晓。

  沈持拿出前一阵子他赚来的银票,摸了摸,深吸一口气:就算万一落榜了也不白来,好歹赚了润笔费,不亏。

  三年后进京赶考的路费都有了。

  “赵大哥,”他说道:“会试不用去看榜。”

  本朝会试中式者成为贡士,过几日再赴一场殿试,出来后摇身一变最差也是个同进士,被朝廷委派正儿八经的官职,以后就是官身了。

  非常矜贵。

  哪儿还能让贡士大老爷明日黎明苦哈哈地跑去国子监看榜,自会有报喜官将喜报送到会馆中来,他们敲锣打鼓鞭炮齐鸣,给足排面让新晋的贡士大老爷们风光一把。

  赵蟾桂:“那我去准备赏钱?”

  沈持:“你去找申掌柜打听打听,往年会试放榜,都来几拨人,官府的报录官大抵什么时候来。”

  录取官填榜之后,朝廷会派专职人员——报录官将登科喜讯报给新科贡士。但往往到了放榜那日,来给新科贡士们报喜的不仅仅有朝廷的报录官,还有上辈子看明清小说里提及的“报子。”

  “报子”是一些专门在放榜当日黎明屯在国子监门口,等榜单一出来他们便抄写下登科贡士的名单,而后跑到人家的会馆去,叫声“老爷”说几句吉祥话,而后索要赏钱的非官府报录官。

  因而报喜不止一回,可能还会有二回,三回……且索要赏钱以百文起,不给就赖着不走。给了很快他又打转回来,再次要赏钱。这么一算,一旦考中,要撒出去的赏钱上不封顶啊。

  沈持很担忧。

  赵蟾桂很快回来:“老爷,沈掌柜说往年咱们府考中的仅有一二人,且名次靠后,往往只有官府的报录官来。”

  不值得报子们来一趟。

  沈持点点头:“你先预备好给报录官的赏钱吧,要多一些。”

  他觉得他应该能考中……吧,有必要提前预备下给报喜官的赏钱。

  赵蟾桂连忙去了。

  当晚下楼吃饭时,秦州府的举子们一个个面色凝重,碰面只颔首致意,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大抵都没心情吧。

  沈持扒拉两口饭后回房,当晚早早洗漱躺下。但他睡不着,不停地回想着会试三场的作答,一个字,一个字……在他脑海中循环回放。

  隐隐听到隔壁一声声叹气。

  沈持又从床上爬起来,披上衣裳光着脚站在屋里。

  街肆上传来二更的梆子声,窗外,月色灯光满帝都,香车宝辇隘通衢。①,分毫不为五千余举子们今夜的无眠而减淡繁华。

  屋内的几上,放着一盘京城的点心。

  沈持于无聊中随手拈起来一块,正要往嘴里送却看见上面爬了一只蚂蚁,他连忙又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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