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妹妹匡扶大明 第11章

作者:梦驴子 标签: 女强 历史衍生 爽文 穿越重生

  嘴上这般说着,他心中又岂能不急?朱常瀛早有预感,自己大限将至,只怕难以熬过今年的寒冬。黄土掩身之前,他只想再见一见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可事到如今,连皇上都自身难保,又有谁能保佑他的儿子顺利归返呢?

  想及此,一股难言的悲怆直冲天灵盖,朱常瀛的泪水簌簌而下:“吾儿由榔,吾儿啊!”

  如同回应他的呼唤一般,狭长的走廊上响起纷乱的奔跑声,安仁王朱由楥面色一紧,下意识地护在父亲的身前。他还记得,当年大西军攻打桂王府之时,府中的下人们也是这般惶惑奔逃的。

  寝殿的房门被推开了,一个太监涕泗横流地扑进门来,倒头便拜:“王爷!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永明王回府了!”

  这一嗓子喊,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老桂王朱常瀛哆嗦着坐起身,睁大眼睛凝望着大门的方向:“可……可当真!”

  回答朱常瀛的,是一名携着风冲进来的男子,他顾不得什么仪态理法,张开双臂扑倒在朱常瀛的面前,膝行数步,颤声道:“父王!孩儿回来了!”

  他的身后,呼啦啦跟着涌进了一堆人,尽皆尘霜满面,衣衫残破,这哪里像是一名小王爷的护卫队,倒像是一帮涌进城内的流民。唯有一名白发道士身姿如鹤,面色平静地注视着屋中的景况。

  朱常瀛的眼中除了他的四子朱由榔,再也容不下别的,他颤巍巍地将朱由榔揽进怀里,一叠声地唤着:“吾儿衣衫破了,吾儿的衣衫……破了……”

  连日来的思念,国破家亡的悲痛,失而复得的狂喜,诸多复杂强烈的感情融杂在一起,形成一道灼热的暗流,击中了朱常瀛羸弱的神经。在重复了数句让下人帮助朱由榔换新衣衫之后,这位年迈的慈父再也受不住,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这下可好,本就混乱的场景愈发焦躁,来往诸人有送汤药的,有掐人中的,有捧着换洗衣衫的,不大的寝殿忙作了一团。

  而赵般般也就是在这个瞬间被突然扯了进来。

  当时,她正百无聊赖地倚靠在庭院正中的杏花树下,仰着脑袋看向那片近乎纯白的杏花雨。这个庭院,是她与朱由榔灵魂存储的容器,那这棵杏花树,恐怕就是他们二人灵魂的象征。

  上一秒,赵般般还在思考生与死、灵魂与命运这一类高深的不适合孩子忧虑的问题;下一秒,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拉力便裹挟着她冲入了朱由榔的身体。古色古香的庭院变成了人头攒动的寝殿,她的怀里还多了一位骨瘦如柴的老人。

  赵般般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而苦涩的笑,但这抹笑容马上就随着她“父王父王”的大喊转瞬即逝。她早就做好了随时给这位懦弱小王爷接盘的准备,虽然她也只是一个年仅11岁的孩子,但若论心性的坚韧与稳定,她实在比朱小王爷强上太多。

  毕竟,一艘船上总还要有个靠谱的船长吧!

  因为悲喜交加的冲击,朱由榔同他的父亲一道晕厥过去,赵般般便无怨无尤地接管了身体的掌控权,顺着既定的方向往下演。

  最开始她的哭喊还有些虚伪,可当她看清了老人和朱由榔颇为相似的眉眼后,倒升起了兔死狐悲之感,泪水便也颇为真挚了。

  “四弟”,正哭着,赵般般的胳膊被一双温润的大手轻轻携住了,“父王只是悲喜交加,急火攻心,你也莫要焦急,让父王好生休养半日再来拜见吧!”

  顺着那苍白的指尖向上看去,一张清俊瘦削的脸撞入般般的视野之中。赵般般张口结舌了一阵儿,在脑海中迅速搜索着这张脸的主人。

  “呃……是,三哥。”

  安仁王宽慰地笑了,他扶着表情复杂的赵般般站起身,柔声道:“四弟,听父王的,先去把衣衫换了吧,免得父王醒了之后看着心酸。”

  赵般般忙不迭地点着头,心中想的却是:这一家子,都长这么漂亮!儿子漂亮,父亲漂亮,哥哥也漂亮!

  她打小就喜欢长得漂亮的人,无论男女,只要是美貌出众,她都会搜肠刮肚跟人家搭上几句话,因此医院里的护士姐姐们都宠爱着她。此时,赵般般不偏不倚地掉进了朱由榔这一家美人窝,嘴角便再也压不住,只得拼命低着头,跟在自家兄长的身后。

  而这一切,分毫不差地落进了道士纪春山的眼睛里。纪春山手持拂尘,若有似无地轻轻一挥,仿佛扫除了什么不堪入目的污秽。

  是夜。

  这一日身体奔劳,情绪波动,导致赵般般和朱由榔都疲惫不堪,早早便睡下了。两个灵魂经过了数月的相互磨合,已经完全理解了他们这个混合体的运作模式。白日里,他们轮流掌握着身体的掌控权,黑夜中,他们便利用梦境,在那长着杏花树的庭院里友好会晤,就这具身躯所面临的困境和发展进行讨论。

  朱由榔性格温柔羞怯,毫无攻击性,赵般般年弱却聪敏,又熟知历史,是以数月下来,二人配合默契,从未产生过龃龉。随着时间的延展,二人之间产生出了一种近似兄妹的感情。然而,兄妹之情又无法完全概括朱由榔与般般的羁绊,毕竟哪有操控着同一具身体的兄妹呢?

  也许,既是相敬相爱的兄妹,又是共存共生的战友。才是二人最佳的释读。

  然而今夜,朱由榔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出现。

  赵般般站在朱由榔紧闭的房门外,默默地等了一阵儿。

  房门内悄无声息,但般般能敏锐地感受到朱由榔内心的悲怆与忧郁,让整个庭院的天空都沉陷在一种落日的萧瑟里。

  赵般般没有打扰他,她知道朱由榔即将会承受什么。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老桂王朱常瀛将会溘然长逝,甚至连兄长安仁王也命不久矣。父死兄亡,这是命运使然。即便她知道历史也无法改变,可想到那眉眼柔软的安仁王,赵般般还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虽然她死过,但是……她还是不想让别人经历这一切。

  赵般般拂落石凳上的花瓣,缓缓坐下身来。她也曾经失去过自己至亲的姐姐,她知道那有多痛。虽然此时她与赵明州一同穿越到这个时代,可姐妹二人相隔一方,到如今都没有机会见面。

  自扬州城中惊鸿一瞥,她恳求朱由榔打探了无数次姐姐的下落,却尽皆石沉大海。但她始终坚信,姐姐还在这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姐姐依旧在为着寻找她倾尽全力。

  般般的眼眶红了。她抬起头,感同身受地看向朱由榔的房门。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家人终能重聚。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灵魂会寄居在朱由榔的身体里了。因为在这一刻,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相似的两个人。

  突然,赵般般感到腰部一紧,那股熟悉的力道又来了。

  般般小脸儿一垮,心中暗道:不是吧,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再一睁眼,那梦中的庭院便烟消云散。

  眼前一片昏暗,赵般般只觉得胸膛之上憋闷难耐,似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她使劲眨巴了两下眼睛,眼前的昏聩逐渐消散,她终于看清了那夜色中如泰山石一般的身影。那人正跪坐在她的身上,双腿紧紧箍住她的腰际,指如龙爪扼着她的咽喉。

  而那标志性的白发,在夜色中如猫儿般金灿莹亮的眼睛,不是白毛道士纪春山又是何人!

  纪春山也发现赵般般醒了,指尖愈发用力,直把赵般般勒得面色通红。

  却听纪春山石破天惊地一声喊:“妖孽,还不

  把小王爷还回来!”

第22章

  定海扬名(六)他只是高高扬起手臂,……

  远在广西苍梧的赵般般命悬一线,此时在定海的赵明州也陷入了危机之中。

  赵明州猜得没错,在天色渐明之时,风中便隐约传来了铿锵的马蹄声。与满人的快马不同,赵明州和华夏胯//下的这两匹老马早已跑脱了力,马嚼子上沥沥拉拉着白沫,迎着晨风登头盖脸地往赵明州身上招呼。赵明州的花斑马还尚好些,华夏的坐骑腿都开始打晃了。

  赵明州一边以手遮脸,挡住来自老马的飞沫,一边不时回头张望,只觉得似乎再过一个转弯,那帮紧追不舍的满人就会出现在视野之中。

  第一次从扬州出城让赵明州学会了一门外语,而这一次夺命狂奔让她打定了主意要钻研骑术,只是不知这一次,命运还会不会给她一个“勤学苦练”的机会……

  “阿州姑娘!走岔路!”突然,比赵明州快出半个马身的华夏一勒缰绳,扯着老马冲进了一条更为颠簸狭窄的土路。

  赵明州反应极快,可马术却跟不上,兜了半圈方才转进那条小路,尘土飞扬之中,前面那一袭灰衣隐约可见。

  “这是去哪儿!”赵明州大喊。

  “码头!”

  华夏一马当先,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前方蜿蜒的小路。那建奴马匹健壮,骑术上佳,此刻尾大不掉,已难脱逃。以己短攻彼长,是死路一条。可若以己长攻彼短呢?心中略作衡量,华夏便改变了最初直赴定海的计划,决定下马乘舟,和建奴打打游击战。

  看着道路尽头隐约显现的那一方蔚蓝,华夏心中暗道:这一路上皆是阿州姑娘身先士卒,屡入险境,我却瞠乎其后,坐享其成,实在不该……

  想及此,他双腿用力一压,催马疾行。

  初时不足寸许的一方蓝色,逐渐连绵成狭长的一线,继而天海相接,磅礴涌至眼前,定海县的码头到了。

  码头之上,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战争的怒火尚未蔓延至此,或者说,汉人最大的长处就是无论处于何种境况之中,都倾尽全力地活着,只要他还能活着。

  华夏翻身下马,向着距离最近的一艘梭镖船奔去。

  梭镖船,顾名思义,是一种形似梭镖的帆船。这种船没有加帮和甲板,又窄又小,桅杆能够放倒,哪怕在城中的河道里也能来去自如,极适合捕捞鱼虾,自然也极适合逃跑。

  “老人家,开船吗!”华夏掏出怀中的散碎银子,一股脑地塞给正盘腿坐在船头编筐的老人。

  那老人被华夏吓了一跳,用一双带着白翳的瞳仁打量了一下对方,见华夏生得文弱,却满身泥泞,更是连牵着的老马都不要了偏要坐船,自然起了警惕之心。这兵荒马乱的时日,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拉的。老人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抱紧了面前的竹筐:“老朽还得回家吃饭,今日不……不开船了。”

  华夏只觉自己兜头被泼了一盆凉水,可他不愿放弃,声音愈发恳切:“老人家,我……”

  “走不走!”一道极有自信的明快声线自头顶响起,蹲在地上的华夏抬头看去,正瞧见赵明州棱角流畅的下颌线以及微微上扬的嘴角,他的脸不由得又红了。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侧了侧身,很是规矩地和赵明州拉开了一段距离。

  赵明州没有发觉华夏的动作,自顾自地把一枚金钗塞到那老人的怀里。那枚金钗是齐白岳偷出来的包裹中看上去最贵的一个物件儿,用作买命钱最是恰当。

  那老人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模糊的双眼,抿紧了嘴又定睛看了看,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将金钗藏入衣襟的深处:“走!”

  及至上船,华夏面上的红霞方才如潮水退散,只留下浅绯的余温。

  “让阿州姑娘破费了。”他说得颇有些艰难,愧疚之情溢于言表。

  赵明州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老人解缆绳,一边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你是好人,自然没有钞能力。我以前也没有……”一抹自嘲悲凉之色一闪而过,赵明州笑道:“现在有了,当然得用到实处。”

  那种复杂的笑容让华夏看着心中一酸,正欲宽慰几句,却见赵明州双眉一拧,陡然变色。还不待华夏做出反应,赵明州便张开双臂,合身扑了过来,她的动作太过迅猛,脑壳和华夏的下巴狠狠撞在一起,二人以一种狼狈的姿势摔倒在船舱里。

  在那具温热坚实的身体撞入怀中的同时,一道寒芒擦着华夏的头皮,疾掠而过,余势不减,“仓”地一声钉在了尚未来得及放倒的桅杆上!

  华夏只觉全身一阵寒凉,而头皮被擦过之处却隐隐发热,可见其势之疾,其锋之锐。

  透过赵明州蓬乱的发丝,穿过自己护住赵明州后脑的指尖,华夏终于看清了钉在桅杆上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支尚在微颤的羽箭,箭镞上耀目的白光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满人头领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短弓,一箭未中,他便也失却了再放第二箭的机会。自追随多尔衮入关起,死在他箭下的汉人数不胜数,从未失手。然而,仅仅一天之内,那个眸子亮得惊人的汉人便已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过两次了,像一只滑不溜手的鲶鱼,又可恶——又有趣。

  他冷笑着看着小船上的老人慌忙张帆逃窜,而那两个汉人互相搀扶着向他这边张望。他的眼力极好,不输于草原上的金雕,锐利的目光仿佛刮骨的刀,一遍遍地扫视着小船上的三人,带着戏谑,带着怨毒。

  突然,满人头领的表情一滞,一种疑惑的神色浮上冷笑着的嘴角。

  那个已然成为他眼中钉、肉中刺的汉人昂然站起身,不闪不避地向着他的方向望了过来,眸子里的火焰几可燎原。那平凡的面容之上,有他所不熟悉的桀骜。被驯服的鹿如何敢反抗狼群,唯一的可能性是,他从未被驯服。

  ——他不怕我。

  出于一种奇怪的礼貌,满人头领下意识地敛了面上的冷嘲,朝着立于船头的赵明州点了点头,如同武人决战之前带着杀意的抱拳礼。

  他瞳仁中映射出的小小汉人并没有颔首回礼,他只是高高扬起手臂,竖起了中指。满人头领并不理解这个动作的意思,但接下来,那汉人字正腔圆喊出的话语却直白了解释了这个动作代表的含义。

  “狗——杂——种!”

第23章

  定海扬名(七)我草……这不上赶着送……

  利用这艘破旧的梭镖船,赵明州与华夏避其锋芒,转道海上,于舟山附近换乘渔船,乔装改扮,再回定海,这一来一往,便耗费了大半日的时光。

  待二人再返码头之时,赵明州已经换做了女装的扮相。前一世,因为职业习惯,赵明州一直剪着薄薄的短发。而穿越到南明之后,上天贴心地将一头齐腰的长发赠予了她。

  “姑娘,要不……要不我帮你编吧?”借给赵明州衣装的渔家女好心地建议道。赵明州扎煞着手把好好的一头黑发弄得像炸毛的狮子狗,实在是让她看不过眼。

  赵明州巴不得有人帮她,乐不迭地点着头,老老实实地端坐在小木凳上,等渔家女给她绑头发。

  日光明晃晃地打在船舱已经破了洞的舷窗上,海洋深处飘来的水汽将阳光浸润,让那种炙烤的烫化作带着咸湿的暖。透过那个小小的破洞,船舱中女孩子们的低声交谈隐约传来,让等在舱外的华夏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

  他强迫自己不去分辨那话语中的内容,这不是君子所为,可那熟悉的略有些低沉的声线却吸引着他,去咂摸、去聆听……

  “咝!”突然,响起了一声压抑的抽气声。

  “姑娘别躲”,那看上去腼腆的渔家女此刻却有了教书先生的严厉,“扎紧了好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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