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妹妹匡扶大明 第85章

作者:梦驴子 标签: 女强 历史衍生 爽文 穿越重生

  正在李攀焦心的当口儿,一道如同豹子般矫捷的身影猛地冲了过来,往背向众人的赵明州身上轻轻一撞,再接一个前滚,明州背在身后的断龙钳就被那人抱在了怀里。一套动作下来,利落干脆,迅捷非常,饶是赵明州都没来得及反应。

  那人回转过头,冲着赵明州展颜而笑。雨水顺着轮廓俊逸的眉骨砸进眼底,少年微扬的眼角褪去了青涩,竟是多了些明州不熟悉的动容。

  “阿姊,有我在,这事儿还轮不到你,”齐白岳将目光从赵明州惊愕的脸上移开,高举手臂,“大家随我冲!”

  众人轰然应和,少年不待欢呼声落下,人已如离弦之箭冲向城墙。赵明州只见清军的箭矢追着他的背影钉入城下的泥淖之中,少年在疾奔中猛地伏身,便消失在漫天的雨幕中看不真切了。

  “齐白岳!”赵明州的心头一颤,胳膊却已经被李攀紧紧箍住。

  “将军,大局要紧!”

  赵明州双眉紧蹙,死死盯着齐白岳身影消失的方向。然而,那里除了铺天盖地的雨水之外,再也没有了少年义无反顾的背影。

  突然,被雨水模糊了轮廓的地平线处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

  起初,那声音混杂在雷声中,难以分辨。但随着震动愈发清晰,赵明州只觉自己脚下的大地都在有节奏地颤抖,连城墙上隐约可见的火光都开始诡异地朝东南方倾斜。

  李攀松了紧抓着赵明州的手,和对方一同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这是……地龙翻身了吗?”

  回答她的是一片由远及近威压而来的山脉。它们蹈雨踏浪而来,撞碎混沌的水雾,层层叠叠,连绵不断的青灰色山峦,以不容阻挡之势,直逼赣州城!

  那是——

  赵明州紧蹙成川字的眉头逐渐舒展,微微眯起的眼睛在看清那片山峦真身的瞬间,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他们来了——他们真的来了!”赵明州喃喃着,声音里有着掩藏不住的笑意。

  那并不是移动的山脉,那是自遥远的云南跋涉千里而来的象群!

  每一只巨象皆身披铁甲,在雨水的冲刷下若上古凶兽的鳞片般灼灼生光。赵明州一眼就看清了那端坐在头象背上的瘦小身影,她长高了些许,一身青色的盔甲几乎和身下的巨象融为一体。她的面容依旧稚嫩,同画像中的般般一模一样。

  “曹岁!”明州喊出了她的名字。

  端坐于象首的少女眸光晃动了一下,嘴唇微微开合,似乎想念出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称呼,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抱拳回礼:“赵将军,别来无恙。”

  赵明州激赏地上下打量了曹岁一眼,方开口道:“曹岁,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你为曹小将军了,感激的话容后再说 ,咱们今日天黑之前,必须要攻破涌金门,让大军进城!”

  “你能做到吗?”赵明州目光坦荡地看着曹岁。

  ——今日我李定国与赵将军约定,绝不相互攻讦,需当一致对外。

  昔日与李定国之约,言犹在耳,而在此北伐的关键时机,李定国一诺千金,送来了大西军攻无不克的象兵。今日,就是他们一展身手的时候了。

  象首上的曹岁微扬嘴角,目光透过雨帘,望向轮廓模糊的赣州城:“天黑之前?一个时辰即可。”

  曹岁挥舞象鞭,正欲向队伍发号施令,却闻听赵明州道——

  “等一下!”

  曹岁垂首,只见立在地上的女将眸光斗转,莹然生辉,那是她所熟悉的狐狸般地狡黠。

  涌金门,乃是明军与清军相互攻讦最为焦灼之处,清军投放了大量的兵力于此,与明州军呈现拉锯之态。若是将象兵尽数压上,也许的确能够像曹岁所说的那般,在一个时辰左右拿下涌金门,但定然会有所损伤。可如果趁着涌金门拉锯之时,调集象兵去被洪水漫灌的西津门……清军自作聪明地认为无人能在洪水之中攻上城楼,便撤走了绝大部分兵力。人,的确是无法在水中攻城,可偏偏,咱们有象啊!

  笑容漫上赵明州的嘴角,她果断下令:“不要攻涌金门,去西面,去西津门!”

第168章

  多铎之死(十一)赵将军,可敢与我一……

  齐白岳的嘴里尽是泥土与铁锈混杂的味道,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只觉肺部被潮湿的气体骤然撑开,神魂似乎又回到了几近麻木的躯体内。他的身上还趴伏着一个人,那是一个有些面熟的女兵,在滚石砸落到自己身上的瞬间,是她拼尽全力推开了自己,为他求得了一线生机。

  齐白岳探了探她的鼻息,食指滑过她人中的上沿,冷得刺骨,应是没救了。

  齐白岳叹了口气。

  他的头很重,脑海里不断重演着和同袍们舍生忘死用断龙钳凿开城墙的景象。断龙钳的绞盘每转一圈,身后的人声越稀,清军的滚木礌石专挑扛钳的人砸,他听见血泊中有人对着他嘶吼,“小齐将军,坚持住!”

  最后传进耳廓中的,是城墙轰然倒塌的声音。

  他坚持住了,因为阿姊在看着呢……

  阿姊……

  齐白岳只觉自己的身上又有了暖意,他轻手轻脚挪开压在身上的尸体,想要从土石形成的三角形空间中钻出来。他试了试,只要稍作动作,便会有更多的泥土随之压上,他只得再一次停了下来。

  滂沱的大雨并没有要停的意思,齐白岳的整个身子泡在水里,冷得直打颤。在一阵紧似一阵的闷雷里,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喊杀声。他的阿姊一定还在最前线拼杀,可此刻的他却没有办法继续保护她了。

  他困在这座瓮城之中,周围漂浮着的皆是同伴的尸体。

  齐白岳突然无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心中暗道:阿姊会不会以为我已经死了?那样的话,阿姊是不是就不会来寻我了?

  被赵明州抛弃的恐惧一直是他难以克服的心疾,而此刻这种恐惧被成倍的发大,早已超越了对死亡的隐忧。

  “阿姊……”齐白岳小声而虔诚地念诵着,“阿姊,别不要我……”

  狭长的睫毛垂落下来,掩住眸子里所有的不确定,却又再一声巨响后倏地抬起。

  横在腰部上方的断木被不可思议的巨力掀翻,还不待齐白岳惊愕,一条灰色的大蟒便凭空出现,直卷向少年的腰部!

  再被巨蟒锁住的瞬间,齐白岳已经探手向靴中,摸出了自己最后的武器——匕首。长臂挥出,却僵在了半空。

  “是你?”齐白岳愣住了。

  将他举到空中的并不是什么巨蟒,而是碗口粗的象鼻。

  曹岁端坐于象首之上,盯着当年自己最大的敌人,展颜而笑:“正是我,抓到了偷偷哭鼻子的小齐将军。”

  刚刚见到赵明州之时,曹岁心里多少还存着别扭。她骗过她,偷袭过她,真真切切地想要杀死过她,但又臣服于她,种种复杂心绪混合在一起,让她不知如何与曾经的阿姊正常交流。可面对齐白岳就不一样了,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对付,他又是第一个看出她算计的人,曹岁与齐白岳之间反而省去了那层窗户纸,显得更加自然畅快。

  齐白岳也不负曹岁所望的狠狠瞪了她一眼,质问道:“你来作甚!又想哄骗我阿姊吗!”

  曹岁讥讽地勾了勾嘴角:“我自是不想来,可惜啊,赵将军恳求我无论如何要找到你,不论生死。”曹岁在“恳求”二字上加重了语气,似乎被赵明州恳求一事是无上的光荣。可齐白岳在意却并不是这个——

  “阿姊说了……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我吗?”

  他早已忘记了被象鼻举在空中的尴尬,只是满脸笑意地重复着那四个字。曹岁回答得确定与否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而此时,成为两个少年人情感载体的赵明州正在赣州城的文庙中飞奔。

  正如齐白岳所期待的那样,明州心中自然是记挂着他,所以在曹岁带领象兵,冲破几乎无人把守的西津门后,便被赵明州“请”回了涌金门,救出她困在城下的弟弟。可赵明州自己却已然无暇他顾,此刻她全部的心思都集中在多铎身上。

  她必须要抓到他,今日,三月廿八,他必须死。

  方才探马来报,多铎在孔有德和吴三桂的拱卫下,正马不停蹄地从文庙撤离。

  在这帮以“逃跑”闻名的叛将指挥下,一旦多铎脱出赣州城,只怕是泥牛入海,再难找寻。即便多铎按照过去的历史线,死在了逃亡的路上,那和她赵明州亲手结果多铎性命所带来的效应,可就是天差地别了。

  更何况,她曾对浰头山寨的晏七娘承诺过,要用多铎的舌头喂她的红隼呢……想及此,赵明州猛地一夹马腹,整个身子伏在马背上,像离弦的箭一般直冲出去。她的身后,李攀高擎着蚩尤旗,率领亲卫兵策马疾驰。

  马蹄跃过刻有五龙浮雕的丹墀,在青砖长道上震踏出急促的脆响。被雨水浸透的旗面本该沉重垂落,却在狂奔的逆风中反常地绽开,颀长的旗面如一柄利刃,将整座文庙一分为二,宛若崇祯十七年闯王踏破京师的烽火。

  只可惜,当年将朱明王室诛杀殆尽,连寻常百姓亦不放过的多铎,此时却成了被赵明州追击,落荒而逃的败军之将,天翻地覆今应是,换了人间。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铅灰色的天空,照亮了立于长街之上身影。那人手持长刀,孤身而立,面对疾驰而来的马队不闪不避,在暴雨之中若一具昂然的石塑,拦在赵明州必经的路上。

  “本将乃满洲镶黄旗瓜尔佳氏鳌拜,太宗亲封‘巴图鲁’,愿与赵将军一战!”一道断喝响彻云霄,让赵明州的马速都不自觉缓了下来。

  鳌拜……

  明州微微抬眸,借着那劈开天空的闪电望去,只觉面前的自称鳌拜的大将竟有几分熟悉之感。那狭长的眼眸中蕴着的古怪冰冷感,的确似曾相识。

  ——放火烧山!

  ——狡猾的汉人……

  数年前汹涌的山火似乎烧至了眉前,只是遗憾当年并肩而行的华公子早已离世,这差点儿夺了他性命的鞑子竟然还苟延残喘于前。

  赵明州冷冷一笑:“是你。”

  鳌拜看着那双被雨水冲刷得分外明亮的眼睛,浓眉一扬,长刀直指:“赵将军,可敢与我一战!”

第169章

  多铎之死(十二)做个选择吧,妖女!……

  鳌拜并没有和面前的女子真刀真枪较量过,但他私下里对她做过细致入微的研究。他分析了她所有的战略战术,甚至因为她学习了曾经最瞧不上的汉话,她在公开场合与清朝将领互怼的内容也能背出个七七八八。

  他知道她一定会接受自己的挑战,她狂妄,无畏,打法多变,自己应该是最能吸引她的对手。只要自己敢于单枪匹马发下战书,就一定能够阻挡赵明州追击贝勒爷的脚步,他对此有着绝对的自信。

  只见赵明州和身后的李攀对视了一眼,唇角一挑,露出一个毫无掩饰地讥讽的笑,吐出了一句让鳌拜瞠目结舌的话。

  “一起上,干他!”

  话音未落,赵明州身后的骑兵就已经按捺不住,一拥而上,十数人瞬间就将鳌拜围了起来。骑兵中女子居多,尽皆蜂腰猿臂,出手利落。饶是鳌拜勇猛无双,可是一虎抵不了群狼,他只觉眼前寒光闪现,银芒四射,无数马槊、长矛、朴刀密不透风地向他扎来,他左躲右闪,奋力还击,口中不住地喝骂。

  “赵明州!你竟敢——竟敢以多欺少,岂是君子所为!”

  分神骂出的一句话让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一杆马槊擦着他耳际划过,削下半片盔缨;左侧朴刀劈向小腿,逼得他连连后退;右侧长矛默契地迎向腰眼,被他反手拧断矛杆,可断茬仍扎进甲缝,鳌拜怒目圆睁,几乎咬碎后槽牙。

  花斑马上的赵明州勒马止步,冷笑道:“君子?君子早就被你们杀光了!剩下的便是我们这帮女子,女子行事,何需向你这垃圾解释?”

  鳌拜双瞳赤红,几乎要溢出血来:“你——”

  许是他汉话尚不够精深,许是关键时刻舌头打结表达不清,许是怒火中烧再难言语,鳌拜从牙缝中憋出一个“你”字之后,就像被年糕噎住了喉咙,除了艰难地喘气声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赵明州本欲丢下他策马而去,继续追那逃窜的贝勒爷,可又突然福至心灵,在疾驰的马背上微侧过身,冲着那鳌拜高高举起右臂,竖起了中指。

  “狗——杂——种!”她畅快大喊。

  还在人群中挣扎的鳌拜只觉胸口一阵憋闷,喉头一甜,一口血便喷了出来。这让他深恶痛绝的三个字,这已然成为他梦魇的三个字,这临死前的黄道周不断重复的三个字,这让他贻笑大方的三个字,终究成为了鳌拜的墓志铭。能得到和侄子哲依图同样的评价,亦算是有始有终。

  赵明州心情大好,伏在马背上越骑越快,她终于实现了自己微时对华夏的承诺,终于让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满人头领”,你为兔来我为狼!

  唯一觉得遗憾的是,也许鳌拜至死也认为这“驱狼噬虎”之法是她的原创。其实,这依旧是赵明州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那“巨人”名唤——康熙。

  又追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花斑马已经累得直喷响鼻,口嚼边也渗出了白沫,赵明州骤然勒停了马,立在被暴雨冲刷得一尘不染的青石街上。

  倒不是又有什么鳌拜鳌胜的螳臂当车,当街拦路,而是她苦追了半日的多铎竟赫然出现在眼前。

  长街的尽头摆放着一把太师椅,上面歪歪坐着的正是镶白旗旗主——多铎。数日未见,多铎已然判若两人,那件极有辨识度的玄狐大氅紧紧裹在他瘦骨嶙峋的身上,远远一望,倒不像是手握天下兵权的贝勒爷,而似一只被逐出狼群饿脱相的老狼。无数痘疮累加在他脱垂的脸皮上,散发出濒临死亡的气息。

  他的身后除了戒备森严的亲卫军外,还有一个形容巨大的铁笼。铁笼高逾两丈,笼中蜷缩着数十人,男女老少皆有。人若待宰的牲畜般挤挤挨挨堆叠在一起,每一根栏杆的间隙,都露出数张被痘疮折磨得已然扭曲的脸。

  “赵氏妖女!”多铎扶着太师椅的扶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眸子亮得骇人,“见到本王如何不跪!”

  赵明州冷冷地盯着多铎的脸,他的嘴角高高上扬,几乎拉扯到了太阳穴。她翻身下马,稳步向着多铎走去。

  “将军!”李攀赶紧阻止,却在赵明州“噤声”的手势下偃旗息鼓。

  “半截身子都进黄土了,还想着这些虚的。你也别急,等你烂在棺材里那日,自有你的子子孙孙叩头拜你。”赵明州不闪不避地迎着多铎的队伍走去,近到能看清笼中人颤抖的嘴唇和不断痉挛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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