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妹妹匡扶大明 第86章

作者:梦驴子 标签: 女强 历史衍生 爽文 穿越重生

  随着赵明州的步子,她身后的亲卫兵也在李攀的指挥下缓缓压上,与多铎一行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多铎似乎是觉得冷,双臂紧紧拢着狐裘大氅,华美的皮毛间隐隐露出一双惨白枯瘦的手,趁着多铎脸上近乎疯狂的狞笑,让人看着心底发寒。

  “妖女,死到临头了还在嘴硬”,他向身后的笼子瞟了一眼,笑道:“且来看看本王为你亲自挑选的‘大礼’!”

  “这些贱民皆染了‘圣痘’,与本王同遭病疫,乃是他们……他们的荣幸——”他疲惫地大喘了一口气,似乎刚刚的对话已经耗尽了他仅存的气力,“妖女,你极言明州军为仁德之军,北伐乃是替天行道,本王倒要看看,这些贱民的命,你明州军救还是不救!”

  闻言,笼中的百姓都涌到了笼边,无数双手从笼中探出,无望地挥动着。见此情景,赵明州身后的亲卫们个个义愤填膺,攥紧了手中兵器,只待将军一声令下,便要冲将上去,与那无耻清军拼个你死我活。

  赵明州的面容却依旧是如山的平静。

  “救要如何,不救又要如何。”明明是一句问句,被她说来却是无悲无喜,看不出情绪。

  与赵明州相比,多铎的狂躁便愈发突显。

  “若你想救,便需对本王三跪九叩,任由本王离去,本王便可饶了这笼中贱民一命。可若你不想救——”

  随着多铎尾音的高扬,立在笼外的士兵长刀出鞘,刀锋碰撞在铁质的栏杆上,发出“仓朗朗”的鸣响。

  “——那便让这些贱民给本王陪葬吧!”

  多铎羸弱的身躯在暴雨中颤抖着,已然分不清是寒冷还是兴奋,他大张着嘴,任由雨水滚入口中,再化作沁着血丝的涎水喷溅而出。他眼中的世界化作色彩斑斓的无数零散色块,晕染融合,难分南北西东。

  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可想到赵明州即将面临的窘境,他即将燃尽的心火仿佛当头浇下一瓢烈油,又轰地爆燃起来。

  “做个选择吧,妖女!”

第170章

  多铎之死(十三)镶白旗旗主巧言令色……

  即便被蚀骨的高热折磨着,多铎也有自信在赵明州跪拜的瞬间,将她斩杀阵前。他记得上一次与赵明州对阵之时,赵明州在力量上大大逊色于他,若不是最后时刻,那妖女巧施妙计,让他跌下马来,只怕那妖女的头颅早已被他斩下。而这一次,他不会再给赵明州投机取巧的机会了。

  他强压下狂跳的心,将手缓缓移向背后,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沉默的女子。天空劈开一道苍白的闪电,将不过五步远之人的面庞映得通亮。

  “事到如今,你还在拿无辜之人的性命开刀”,赵明州长眉一扬,眸子里蕴着多铎看不懂的了然,“多铎,你真是——死不悔改。”

  “轰!”和闷雷同时震动天地是文庙南方的一声巨响。那声音是如此的突然,引得多铎都不禁回头张望。

  待他看清声音传来的位置时,心下不由地一沉。那是济尔哈朗和孔有德大军埋伏之所在!

  一股寒意直冲颅顶,将多铎潮红的脸颊激得惨白。

  ——难道……这一切,她早就预料到了!?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待多铎转动自己僵硬的脖子,重又将目光聚焦到赵明州的脸上时,却见女子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冲势直扑他而来!

  多铎反应也是极快,掩在背后的短刀瞬时便劈了下来,直逼赵明州面门。可女子却轻巧一闪,绕过多铎端坐的太师椅,直奔后方的铁笼。

  多铎的头上渗出了汗珠,不用回头看他也能猜到,赵明州的最后一个把柄即将被夺回她自己手中。果然,负责执刀的亲卫兵发出一声惨叫,赵明州已然杀入队伍之中。

  在被多铎以百姓相威胁之时,赵明州心里早已做好了盘算。强弩之末的多铎不足为惧,即便她不动手,以他的病情只怕也熬不过这一日。她的目标本来就是那些镶白旗的刽子手,那些恶魔的帮凶。

  在赵明州手持BC41在人群中冲杀,如入无人之境时,身后赶上来的李攀诸人也与多铎混战至一处。待赵明州喘着粗气,用尚在滴落鲜血的匕首砍断铁笼的链条时,多铎也已然力竭,被李攀以一种格外屈辱的姿势按在地上。

  “先救人。”赵明州冷冷瞥了一眼脸浸在雨水中的多铎,吩咐明州军将笼中的百姓护送至安全处,却听多铎发出咕噜咕噜的异响。

  李攀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下手重了,把这个养尊处优的贝勒爷按死了,赶紧看向赵明州。赵明州微微抬手,示意李攀松了些许对多铎的钳制。

  多铎猛地抬起脖子,方才的咕噜声化作癫狂的大笑,响彻天地。

  赵明州不由得有些后悔,还是该让这家伙在水里吐泡泡才对……

  经过刚刚的一番纠缠,多铎脸上的疮疤被粗糙的青石地面擦蹭,本就溃烂的皮肉翻卷过来,露出内里红色的嫩肉。浑浊的雨水,暗黄的脓液,赤红的鲜血,以及大笑间喷出的晶莹涎水混在一处,将他原本坚毅的脸变成了形容可怖的调色盘。

  他奋力转动着眼珠,死死钉在赵明州的脸上,咬牙切齿道:“赵明州,本王早就说过,这些人感染的是‘圣痘’,与本王所染之疫病同宗同源,比普通的天花更要酷烈数倍。你今日所救之人,不仅仅是寻常贱民,更是刺向你明州军的一把利剑!”

  “明年今日,本王的子子孙孙会为本王祭奠祈福,而你——”多铎的嘴扯得极大,露出血红的舌和白森森的牙,如同有着蚀骨毒液的蛇,“——和你的明州军,坟上的蒿草也已然丈余了!”

  他期待着赵明州露出惊恐的表情,却不料面前的女子唇角微微一勾,竟是笑出声来。

  “多铎,你依旧像当年一样天真啊……”赵明州缓步走到多铎面前,蹲了下来,平视着他疑惑的脸,压低声音道:“般般跟我说过,明朝末期就已经有了种‘人痘’的技术,可以一定程度上预防和治疗天花。可惜,你们这些鞑子昏聩无知,只知道恐惧疾病,却没有将本已经出现的技术发扬光大。而恰好,我军有一位红毛洋大夫,最是会研究这种传染病。”

  “在攻打赣州城之前,明州军全军上下,就连做饭的阿婆,运送粮草的挑夫都已经接受了疫苗的种植。”

  赵明州揪住多铎的领口,将他可怖的脸缓缓拉近,轻叹一声道:“所以啊多铎,别说你那是什么‘圣痘’,就是圣斗士,又能奈我何?”

  在确保自己说得每一个字都被多铎清清楚楚的听进耳中后,赵明州嫌弃地松了手,任由多铎颓然摔进地面的泥水里:“多读读书吧,我的贝勒爷……哦,对,你已经来不及了。”

  话音才落,只闻天际忽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多铎尚未及抬头,一道赤影便破空而至——那是晏七娘自小养起来的红隼!

  随着隼啸一同逼至的,是自屋檐炸响的清冽女声。

  “镶白旗旗主巧言令色的舌头,七娘我收下了!”

  只见那陡峭飞檐之上,晏七娘一袭绛红劲装踏瓦而来,秀美的脸上尚有未干的血痕,显然这一路过关斩将。晏七娘的身后,浰头六寨的寨主们率众跃下高墙,暴雨中数道疾影愈来愈近。

  赵明州终于粲然而笑。

  多铎察觉出危险将至,羸弱的躯体爆发出最后的残力,拼命挣扎起来。明州出手如电,稳稳扣住他的下颚,用力一掰。那红隼极有灵性,铁喙精准地啄向那颤动不已的舌头!

  只听闷闷地“噗”一声,血花飞溅之间,半截猩红的肉条在空中划出一道狰狞的弧线。红隼振翅掠过赵明州的肩头,将战利品轻轻放在晏七娘的掌心。

  晏七娘先是仰天大笑,继而怅然阖目,喃喃低语道:“阿哥,七娘替你报仇了。”

  及至此时,那蚀骨灼心的疼痛才传到多铎的口中,半声惨嚎被涌出的血水堵在喉间,他疯狂抓挠着自己的嘴,却只摸到空无一物,绝望大张着的口。

  然而对于明州来说,属于她的惊喜还没有结束。

  身后冗长的青石街尽头,响起一声嘹亮的象鸣。数十头大象排成整齐的队列,在曹岁的指挥下冒雨而来。与曹岁并肩坐在头象背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让明州一直揪心的嫡亲弟弟——齐白岳!

  心中的喜悦与宽慰难以言喻,赵明州竟赏脸与多铎分享。

  “瞧见了吗,贝勒爷,这就叫——皆大欢喜。”

  泥水中的多铎寂然无语,垂头一看,那一代天骄竟已如深冬的虫蠹般,死透僵直了。

第171章

  多铎之死(十四)齐白岳,你给我站住……

  这恐怕是明州军成军以来,最热闹的一日。被清军征用的赣州城文庙,此时成为了明州军临时的营地。各路豪杰英雄齐聚一堂,从贡院拉来闲置的桌椅,无论官阶高低,无分男女老少,团团围坐于一处,七嘴八舌地吹嘘着自己连日来的战绩。

  煮饭的阿婆说自己米饭蒸得香,人人都能吃两大碗;挑担的阿爷说自己力气大,一人能扛三人的量;远道而来的大西军说自家象兵千里奔袭,是破城利器;浰头山寨的山匪们说自己暗度陈仓,打得一手好突袭;郑氏的水手们说自家龟船坚固无匹,滚江龙在他们面前就是滚江虫;便是新晋加入没有什么战功的新兵,也自觉是自己将好运带给了明州军,北伐方能顺风顺水,无往而不利。

  坐在人群中心位置的朱由榔认真地听着,脸上带着些拘谨,神情却格外诚恳礼貌,浑然没有一丝帝王架势,倒像是初入庆云书院的张岱,一副调研学习的儒生气质。再加上朱由榔的眉眼端丽,一派天人之姿,引得众人频频朝他观瞧,早已忘了他真龙天子的身份。或者也可以这样说,在赵明州长期地灌输引导之下,天子的身份早已不再那么重要,一种名为“集体主义”的精神替代了他的领袖地位,逐渐走上了神坛。而恰好,这位天子乐得与人民平起平坐。

  听了两轮酒的时间,朱由榔也有些累了,便换了般般出来继续听故事。只消一眼,明州就看出了二人身份的互换。不断望向自己的,略显慌乱的眼神消失了,满场都洋溢着般般爽朗愉快的笑声。

  浰头山寨的大寨主张铁山怀里抱着自家的幺儿,颇为感慨地对赵明州道:“赵将军,圣上得多饮些酒,平日里也不要管束得太严苛了。你瞧,喝了两轮酒,圣上开朗了许多啊!”

  赵明州心头有苦难言,只得笑着点头应了。

  张铁山自小在寨子中长大,见多了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绺子,是以对文静俊秀的朱由榔格外有好感。巴不得自家幺儿长大了也能是小皇帝这副萧萧谡谡的模样。这样盼望得久了,望向朱由榔的眼神竟也有了父亲般地慈爱。

  跟赵明州告了罪,张铁山端着酒壶凑到了朱由榔身边。彼时,般般正借着朱由榔的身体,大吃特吃一条烤得焦黄滴油的兔子腿,见张铁山过来敬酒,立即甜甜地喊了一声——张老哥。

  这诚挚而天真的一声喊,让张铁山顿时热泪盈眶,酒也忘了敬,只一门心思把自己幺儿往般般怀里塞,嘴里说着不找边际的话,什么“今后你们就是亲哥儿俩”,“愿为圣上效死”之类的,听得小德子直蹙眉。也幸好瞿式耜等一干文臣没有随行北伐,否则定然脸上都挂不住。

  在张铁山的带动下,围坐吃饭的众人也逐渐站起身来,端着浊酒或是一杯清茶,挨个寻自己想要结识或者感谢之人去了。赵明州吃得有些头昏脑涨,正想借此机会离席,一壶浊酒却忽地怼到眼前。

  “赵明州,咱们喝一杯。”那声音清冽动听,正是浰头山寨的晏七娘。

  赵明州赶紧端起酒杯,柔声笑道:“该是我敬晏寨主才是,若不是诸位寨主重信守诺,从后方击溃了济尔哈朗和孔有德的伏兵,只怕今日的战事不会如此圆满。”

  晏七娘准确地捕捉到了赵明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疏漏,微挑柳眉:“诸位寨主?”

  在接到赵明州亲笔密信的那一刻,她就决定背叛自己曾经的偏见,出寨助对方一臂之力。赵明州一路上过关斩将,沿途百姓前赴后继,多铎大军龟缩城中,只敢利用因天花而死的尸身污染水源,这一切的一切,都被百姓们口口相传,尽皆落入晏七娘耳中。

  若她此时还不出手,又如何对

  得起被多铎残忍杀害的阿哥呢?

  她不得不承认,赵明州的确赌对了人心。

  赵明州回望着晏七娘依旧带着几分讥诮的眼睛:“当然,最该感谢还是晏寨主。晏寨主大人不计呆雀过,明州佩服佩服。”

  明州拱手道谢,继而接过晏七娘的杯中酒,一饮而尽。带着老茧的指尖不经意间拂过晏七娘指背的皮肤,让她倏地睁大眼睛,又赶紧屏息敛首,试图遮住浮上双颊的桃红。再抬头望去,赵明州早已悄然离席,消失在灯火阑珊处。

  晏七娘颇有些恼恨,既生气赵明州没说几句话便跑,又生气自己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气,心头纠结了一阵,方才想起此番出寨,还要随她远赴南京,当有的是时间再教训她这只呆雀,这才叹了口气,寻浰头山寨的众人去了。

  说实话,这也怨不得赵明州,她急匆匆地走出众人欢聚的大殿,绕着庑廊拐了个弯儿,便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尽数吐在一旁的灌木丛中。

  连日来的暴雨终于停了,夜空如同被浪涌无数遍冲刷过的水玻璃,清澈得让人心悸。四下无人,明州撑着栏杆,将胃里的东西倒了个干净。今夜的月晕极大,几乎囊括了大半个天空,月光柔柔地投在她低垂的后颈上,带着潮湿的凉意。

  她想,她今日对多铎说的最后一句话,也不尽然。这一路北伐,披荆斩棘,翻天覆地,直至今日之局面。多铎身死,济尔哈朗被擒,孔有德受缚,吴三桂狼狈逃离,该算得“皆大欢喜”吧?可偏偏,愈是这般顺遂,愈是遗憾少了那人分享相庆。

  那月光般地君子,终究是再也找不见了……

  赵明州忍住鼻腔中骤然涌出的酸涩,长叹一口气,直起身来,却发现脚边多了一个陶碗,里面盛了半碗水,正热腾腾地冒着热气。

  赵明州连头也没回,就喊出了那人的名字。

  “齐白岳,你给我站住。”

  齐白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赵明州喊他的全名。就自家阿姊这清亮亮的一唤,意图逃跑的齐白岳就差点儿左腿绊右腿,摔个大马趴。他老老实实止住脚步,像个牵线傀儡般一步一停地走到赵明州面前。

  “阿姊……”他垂着头喊道,“你先喝口水吧……”

第172章

  多铎之死(十五)若以我无用之身,再……

  赵明州的脚步很沉,靴底摩挲过低矮的草甸,显得很疲惫的样子。齐白岳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地立着,等待赵明州隐忍多时的雷霆震怒。

  他知道今日自己托大了,明州军一向军令如山,他公然违抗军令,犯了和难兄难弟罗明受一样的错误,一顿军棍是免不了的。军棍再疼,休养数日也能好转,可如果惹恼了阿姊,再如曾经那般起了冷战,他又该怎么办?

  还记得江口之时,他恼恨夜奔,却日夜徘徊在营地附近,妄图一窥赵明州的身影,那种纠结、懊悔、折磨、烦躁……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就在齐白岳正拼尽全力准备一个完美的说辞,以期赵明州能饶恕于他时,一双温暖的手按在他的脑袋上。头壳上多了五个柔和的触点,梳得丝缕不乱的发辫被那双手一揉,顿时变得毛茸茸的,像极了月亮周围光晕的纹理。

  齐白岳的鼻子酸了。

  “为什么总是不听话?”赵明州轻声问他。那是一种近乎自言自语的问话,带着淡淡的醉意。

  “我不想让阿姊——”齐白岳噎了一下,把那个他深恶痛绝的字咽了回去,“——受伤......”

上一篇:反派夫妻日常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