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和宿敌结婚了 第123章

作者:白羽摘雕弓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重生 轻松 穿越重生

  陆华亭:“怎么不直接走?”

  群青没有说话。

  确实冒了些险,但总算又继续同行,如今他完好地坐在身边,她竟然有庆幸的感受。

  “你知道你在发热吗?”群青沉默良久,说了一句,觉察话语间似乎有几分越界,便立刻住口,有几分后悔。

  她从小旁观宝安公主的命运,已经怕了沉湎爱情之人,绝不愿意殷切主动。更何况从她在宴席上第一次遇到陆华亭起,就没见他对任何娘子热忱过。

  也许他也是一样,对男女之事毫无兴趣,若有人殷切主动,那人一定会惹他厌烦。

  尴尬的是,这辆牛车原本是那公子的座驾,车内狭窄,两人脚下还塞了一具木箱。群青不想碰到陆华亭,但两人几乎贴靠在一起。

  陆华亭如绷紧的弦,自上车起他便尽量不动。他高热未退,热气隔着衣襟递过来,化作异样感觉,从身侧传到她身上。

  群青突然想到一件该做的事,解开襦裙。

  陆华亭怔了下,待看到她打开脚下木箱,内里一男一女两具尸首,便反应过来,也脱了自己的外衣:“我正要去找,娘子倒是提前找到了。”

  给尸首穿衣裳这种事,他果然非常熟练。群青看着陆华亭在颠簸的车厢中给两具尸首套上了外衣,盯着那女尸头上光秃秃的发髻看了片刻,朝她伸手:“头上饰物也给我吧。”

  群青又拆下头上所有的簪子放在他手上。

  牛车一路狂奔,此时却急急停下,群青一把扶住车身。

  “陆大人,舆图不对呀,前面没路了!”车夫惊慌道。

  群青立刻向外看去,四面木叶萧萧,对岸的山峦隐在雾中,夕阳铺在前路上,照亮了前面的断崖。

  陆华亭道:“舆图无错,就是这里。你先走,自己找个地方躲。”

  外面传来车夫应诺之声,驾牛者把鞭子交给陆华亭,他的靴子踏在枯叶上,一路跑远。

  看陆华亭的反应,他们应该还没有落入绝境,但前有断崖,后有追兵,群青心中无法平静,陆华亭倾身把车帘放下,大有眼不见为净的意思。

  牛车就这样诡异地停在道中,车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死士尚未追来,四周静谧得可怕。车角铃铛被风吹动,发出空灵的响声,这一瞬间,群青有种错觉,仿佛四面天地间也只剩下他二人一样。

  “青娘子。”沉默之中,陆华亭忽然开口,“你有感觉吗?”

  他如此发问,群青心头蓦地一突,只道自己一定领会错了:“什么?”

  陆华亭伸手,挑起她肩上的一缕发丝。

  她方才摘掉簪子而披散头发已是失礼,这个动作在陆华亭做来,更是从未有过的轻佻失礼。群青惊而抬眸,看着自己漆黑的发丝,缠绕在他修长的指间。

  头发应当没有连接什么身体部位。然而群青却感到丝丝缕缕的麻意,随着他细微的动作灌入头顶,遍布全身。

  陆华亭缠绕着她的发丝,似在细细感知,旋即抬起黑眸,望着她的眼睛,声音很轻,像在认真问询:“那为什么某有感觉?”

  群青很难描述此刻的感受。

  她的身体像被定住了,然沙沙的脚步声自远而近,她的耳朵、她的判断描绘出车外的场景:死士们携刀,即将把牛车包围。

  她半晌才找到言语:“弃车。”

  陆华亭道:“我不想下去。”

  到此关头,他竟然说“不想下”。

  弓弦拉进之声细微入耳,群青再也无法遏制住紧张:“他们不敢过来,会先放箭。”

  “你我赌一把。”

  “赌什么?”

  “赌我们不会死。”

  话音未落,陆华亭忽地离座,反身将群青抵在背板上,自下而上触碰她的唇。

  柑橘气息没顶而来,群青没料到他以身为掩,下一刻,耳边传来箭矢撕破空气的啸叫,无数箭矢带风声钉进身旁的背板中。

  伴生于危险,那一瞬间的相触,如蜻蜓掠水,轻易地越过了恨,到达了禁区。吻的感觉,近乎尖锐。

  箭从四面八方来,牛哞然受惊,向前拔足狂奔。已被扎成刺猬的车厢,就这样缓缓向前,骤然消失在崖下。

  数名死士跑到崖边向下看。崖下是一处深潭,车厢斜斜砸落潭中,几乎四分五裂,贱起巨大的白浪。

  片刻之后,一切归于寂静,只有破碎浮木漂浮在水面上,顺流而下。

  见此状,其中一名死士道: “快,去下游寻!”

  几人顺流而下去寻,不足一里处有个石坎,挡住了破碎的车。

  车中无人,死士们便在水中打捞,直至捞出两具面上带血的尸首方才停下。尸首发上钗环,在月下闪耀着冷冷的光。

第117章

  “殿下, 陆大人和群大人遇到流匪劫持,不幸车毁人亡,尸身正在运回途中。”

  李玹手中琴弦蓦地崩断, 发出剧烈的声响,震得宝姝心头猛跳。

  然而香炉中烟雾静静缓缓上升, 窗外树叶纹丝不动, 宫外侍卫也早已换回了太子心腹。一切风平浪静,令这两人的死讯显得并不真切。

  “殿下还念着青娘子吗?”沉默中, 宝姝道,“也许他二人做个伴,就是最好的结局了。殿下不要伤怀, 未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是更重要的事?”

  他明白, 却偏要问。近日以来,宝姝就以思念父亲为由,穿梭于孟府与东宫之间, 协助孟光慎传递讯息,东宫的人手已经暗暗安插在宫城内每个角落。

  “殿下会荣登大宝,臣妾会陪在殿下身边。”宝姝说。

  “这就是你对未来唯一的想法吗?”李玹把琴推到一边,“我还记得, 你小时候在大营中与本宫下棋, 你说陇右的娘子伶俐, 不输郎君, 日后要做女官, 还要用很多很多的女官。”

  宝姝哑然:“殿下, 那是我年少轻狂。宝姝能有今日,皆是家族抬举。如今阿兄已死,阿爷马上可能被处斩, 我总不能看着孟家如同崔家一般覆灭。”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做过自己想做的事?”李玹说,“本宫允准,你去做吧。”

  宝姝愕然唤了声“殿下”,李玹却坚持下了口谕:“孟良媛犯上,贬至仙游寺,无诏不得外出。”

  宝姝还要挣扎,被寿喜强行劝了出去。殿中只剩下李玹一人,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寿喜叹口气:“殿下这是何必呢?太子妃走了,孟良媛也贬,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

  李玹突然问:“郑知意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青娘子如何安排的,太子妃吃喝都好,还胖了些。”寿喜一笑,意识到提了不该提的名字,笑容立刻敛了。

  好在李玹的表情只是一凝,还算平静。

  “本无情愫,何必连累她们性命。本宫唯一的孩儿尚未将世,怎么能冒险,待安顿好一切,再接她们回来不迟。”

  “寿喜,有些念想,该断了吧。”

  他自柜子上方取出盒子,里面还留着群青绣的那件祷服。李玹的手指抚过上面精致的绣纹,停留了一下,旋即把祷服投入火中,片刻后他将那把断弦的琴也丢进去。

  火焰腾起来,李玹咳呛起来,他以手掩口,额上青筋冒出。

  -

  群青醒来时,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发疼。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推开身上的厚棉被,被客栈窗外的阳光刺了眼。

  陆华亭在拨弄炭盆,鬓发沐浴着金光,几乎鲜丽。

  昨夜摔进水潭,水是如何冰冷刺痛,二人夺命狂奔又是如何疲累,她竟然已经全无记忆了。

  脑海里残留的,只有唇齿相触那一刻的感觉。想到此处,热气冒至头顶,整个人有种飘忽的感受。

  “这是在哪?”她问。

  陆华亭道:“到渠阳城中了。”

  昨夜二人逆向游出水,顾不得歇息,沿着林中向西跑了一夜,远远地看到城墙轮廓,群青实在精疲力竭,坐在了树下。

  “娘子是不是撑不下去了。”陆华亭道,“要不我们休息片刻。”

  群青是想歇息片刻,奈何精神紧张,闭目半晌却无法入眠。陆华亭自蹀躞带上摘下囊袋,取出没药切片递给她。

  群青想起此物是助眠所用,自是不肯:“这种时候怎能睡觉?”

  “为何不行?你已扛了一日一夜,再不休息,会死。”陆华亭道,“我醒着就是了。总归我白日睡过。”

  “你不信我?”见她不接,他面无表情将没药切片放到唇边,要自己咬下一半。群青一把将没药拿过去,含至舌根下,不知何时便没了意识。

  陆华亭坐在群青身边,等到天色微明,城门开启,他俯身将她抱起,走进城中,寻了个客栈,一阶一阶抱上二楼。

  他垂眼,日光将她的脖颈照得几乎透明,托在手中,如指上绒花一般。他走得很稳,群青一点也未醒。

  他走得很稳,是因为走得很慢。

  ……

  “你饿么?”陆华亭将火盆盖好,“听说渠阳铜锅甚好。”

  群青饥肠辘辘,一想出门未免冒险,说不定引来追兵,抱膝沉默片刻,白皙的面上难得有几分迟疑:“要不楼下买几个饼算了?”

  陆华亭:“那娘子去买饼,某出门吃铜锅。”

  话音未落,群青套上外衣,便下了床。陆华亭就候在门口,待她跟上来,方一起下楼。

  酒楼中正是午市,食客喧哗,香气缭绕,群青饿得想啃桌角。不及陆华亭翻看食录,群青看着邻桌道:“要铜锅羊肉。”

  陆华亭沉默片刻,对伙计道:“要一份铜锅羊肉。”

  热气腾腾的羊肉软烂入味,陆华亭道:“娘子吃过衡阳铜锅?”

  群青摇了下头:“从前在家中,常吃阿娘做的,不过太久,有些不记得味道了。”

  说至此处,群青停顿了片刻。南楚蔚然的手写信,每月都来,附带着朱英的只言片语,只是月前蔚然说南楚准备与大宸开战时,阿娘的留言变得更加冷淡。

  想是朱英担心两国真的交战,她会被迫窃取机密,不想她为难。

  但她如今已是绯衣使,马上可以出使南楚,换回阿娘。只要能坚持活着,很快就有重聚的一日。

  群青将思绪拉回:“你给燕王和王妃传信了吗?”

  “已经知会过三郎。圣人处置孟家的圣旨即将颁布,孟光慎此时杀你我是为心安。”陆华亭道,“恰逢圣人在行宫休养,近日夜间,东宫把军需一批一批送进宫城,只看太子会不会下定决心背水一战。”

  群青问道:“那这段时间,我们去哪儿?”

  陆华亭靠在椅上:“你我都‘死’了,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了。”

  想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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