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和宿敌结婚了 第142章

作者:白羽摘雕弓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重生 轻松 穿越重生

  北戎边境, 云阙峡又起雾了。

  行军司马和几万大军已在峡谷西口等待了好几日,不见凌云翼和贵妃的影子。

  六日之前,凌云翼率神策军七万步骑抵云阙峡西口。当时斥候禀报北戎残部不足五千, 全军热血沸腾,想一鼓作气冲进去剿杀残部, 提出二王子的人头。

  这实在是因为数年来北戎连年侵扰百姓, 杀掠牛羊,已然起了民愤。可临至峡口, 却被凌云翼阻止。

  他掰下树上悬垂的冰凌,放在舌尖上尝了尝,自己带了五千轻骑进入峡谷, 杨芙硬要相随, 凌云翼也默许,至于大军则原地待命,不得妄动。

  当时将士们群情非议, 说什么的都有。这和尚确有几分将才,也有经验,三番五次地用计损耗北戎人的战力,可临到要紧关头却下此荒谬的命令, 谁知他是不是想要在圣人面前独揽功劳。

  然而几日过去, 云雾聚拢又散, 见副使派进去的一个个探子也有进无出, 将士们从躁动不安, 变得疑惑不解, 再到鸦雀无声,再也没人提想冲进去的话了。

  这云阙峡,可能真的有鬼, 会吃人。

  “请问司马,这怎么办呢?”有人问。

  行军司马面色凝重地望着峡口,勒起马道:“凌云将军说了,若他七日不出,定然遇伏,便由我接任大将军之职。”

  “那二王子的头颅呢?贵妃娘娘也还在里面……”

  “这不是还有一天几个时辰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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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州城内,狼烟飘飞。

  一片沉沉的静默。

  武骑将军抓过驿骑:“援军来了吗?

  “禀将军,没有。”驿骑道。

  “圣人有新的旨意吗?”不等他回答,武骑将军又抓过另一名驿骑。

  “……没有。”那名驿骑低头回禀,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哽咽。

  城上守将们持矛而立,脸被尘土覆盖,神情麻木地望着城下那一日日拔地而起的庞然大物。

  南楚军在搭建冲车。

  源源不断的木材被运来,被工兵切割打磨,其余的兵将则日夜不停,如同蚂蚁一般把它们搬运到应放的位置,直至堆出一座八个车轮、高达五层的冲车。

  攻城之时,冲车底层由人推动前进,剧烈地撞击女墙;其余四层装载攻城的士兵,人立在高车上,亦同时可向城上发射箭弩。

  上次火弩进攻,守将们死伤惨重,可想而知冲车和车弩一起攻城时,将会是怎样一番绝望场景。

  “说好的二十天内一定有援,这都四十多日了,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武骑将军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穹,“难道天要亡了金陵邑?”

  “说这个干什么?”一道女声轻轻地斥道。

  通身铠甲的丹阳公主自望楼走下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公主府参事苏润。只是二人都销售许多,难掩憔悴之色。

  “公主,卑职只是为您不值得。”武骑将军说,“我死了倒也无妨,丹阳殿下本金枝玉叶,正值芳华妙龄……”

  “什么金枝玉叶。我是孤女,托皇伯伯的福才能长大,我倒也没有一天忘记自己的身份。”丹阳看着城下笑道,“在这里殉城,史书里应该有本宫姓名吧。这倒是挺好的,比记载丹阳得多少封邑,公主府如何华贵,养几个入幕之宾要好得多。”

  只是似乎想到什么遗憾的事,她忽然回头看了眼苏润。

  他还这么年轻,还没有娶妻。

  苏润垂头没有看她,却是睫羽微动,微微一笑:“公主不必担心,臣死社稷,也是值得的。”

  话音未落,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守将们忽然齐声道:“属下必死!”

  可是刚喊了两声,便被意外冲破,戛然而止。

  武骑将军将二人扑到了一旁,刚刚避过射来的飞箭,随后箭像下雨一般碰撞在城头,有不少跌了进来。箭头之上都绑着白色的布条。

  箭上有飞书。

  武骑将军展开看一眼,脸色大变:“放屁,都放下!谁在看,谁还在看!”

  可有不少守将都在阅读布条上内容,沉默绝望的氛围蔓延开来。武骑将军奔走相告,可连日来嗓子已经喊哑,再也发不出声音。

  “司马,南楚飞书劝降,言辞嚣张,说……说圣人不会来援了。”狡素跪在陆华亭面前,艰难复述着布帛上的内容。

  “北戎是外敌,自当全力驱赶;云州之患,却不过是一座内城之得失,就算今日丢了金陵邑,还有黄河天堑拦截,一时打不到长安,所以圣人权衡,已做好丢城的准备……而守将却已死守四十五日,死三千人。被弃的卒子,何必拿自己的命负隅顽抗,不如开门迎降,也好保住性命;否则等人死绝了,自可……长驱直入……大人!”

  陆华亭听到一半,一口血便喷在素帕上。

  他婉拒狡素的相扶,自己用素帕擦干净嘴,唇边浮起一层冷笑。

  天色阴沉,下了点点细雨,沾湿了望楼的琴台与帷幕。他早就知晓飞书内容,铺开的衣摆上便放着一片布条。

  城上只余八百人。

  守将已无法再轮值休息。日夜的坚守透支了所有人的力量,任凭如何动员,悲怆和死亡的气息都盘踞在头顶久久不散。

  凌云诺赤色的帅旗仍在飘荡,只是不再四处巡游;地上冲车工事应是由禅师负责。禅师的归来,一扫此前南楚军颓靡的氛围,强令所有人都动了起来,一边收拢军心,一边给敌人诛心。

  “有其女必有其母。”陆华亭赞道,“我这丈母果然很厉害。”

  竹素和狡素对视一眼。

  陆华亭把布条翻到背面,在上面写下几字:“下了几日雨了?”

  “有七八日了,梅雨天,最是难熬。我们城上尚有排水管,也不知下面的人睡在泥地里是怎么过的。”一旁的竹素说。

  “我观天象,今夜放晴,适宜火攻。后半夜里,好像有雪。”陆华亭说。

  写毕,他取来一支箭,将布帛绑在箭上,拿起地上的楠木弓,对准冲车旁边凌云诺的那面帅旗拉开弓弦,却因手抖反复地脱离目标,几乎持不住弓。

  一次相思引发作,会消耗极大的能量,更遑论反复发作,他的面色已经苍白如纸,而今全靠意志力撑坐琴台,汗珠不住地从额角流下。

  箭头偏移开,又颤抖着缓缓对准。

  弓弦受力到极致,发出吱吱的声响。

  南楚众兵将都注意到了城上那道绯色影子的动作。

  对方行军司马每日下午都端坐于望楼,似乎毒攻与火攻都未曾影响他分毫,此时见他看了降书,竟然拉弓射箭,冲车上的人停下手中活计去看。凌云诺听到喧哗,亦出了营帐,面色发青地向上凝望。

  伴随着士兵们的低呼,一箭带劲力俯冲下夜空,擦到了那面帅旗,旋即失力坠落在地。

  帅旗并未没有受损,只是左右摇曳,即便如此,也令凌云诺如遭重锤。他冷声吩咐:“把箭上飞书拿来我看!”

  “主上,通常不是什么好话,还是不要看的为妙。”

  说话的同时,无数的石头绑着雪白的布帛如天女散花一样投入了南楚营地。

  “给我!”凌云诺厉声道。

  展开布条,陆华亭在南楚送去的布帛背面写了回信,笔迹瑰丽飞扬,以至凌云诺的手颤抖起来。

  “都不许看!”凌云诺的谋士正奔走相告,却听到城墙上有道声音传来,是个大嗓门的守将高扯嗓子,念出飞书上的内容:“我们司马回信有言——”

  “少帝凌云诺,德不配位,天命不足。穷兵黩武,尽南楚之膏腴;刚愎自用,致生灵之涂炭;弃佛国盟约,悖睦邻信义,皇天震怒,降灾示警,故王师屡挫,金陵一邑,尚不能克!”

  声音抑扬顿挫地回荡在天地间。

  朱英在帐中闻言,拍案而起,冷笑道,“笑话!少帝穷兵黩武,德不配位,那么李家人当年造反窃国,难道是正义之师?果然是文臣,拉大旗,做虎皮,死到临头了还在口出狂言。”

  朱英走出营帐,命众人将布条烧了,便去视察冲车工事。

  她压根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却不想身旁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主上!主上没事吧?”

  凌云诺突然倒下,朱英冲进人群,一把抱住他,把他扶回营帐,解开甲胄,叫医官来。

  凌云诺脸色通红,浑身汗出如浆,突然发起高热来。他用力攥着朱英的手,两眼看向虚空,只睁大眼睛问道:“禅师,他为什么不死?他为什么不死?”

  朱英没有料到,几十日以来的高压和煎熬层层累加,先撑不住的会是这个年轻的楚帝。

  “你听我说,他身中相思引之毒,马上就要败了。”朱英捧着他滚烫的脸庞道。

  “他没有,他没有。”凌云诺摇头,睁着双眼,极速道,“他一直在上面,他没有!”

  “他是在硬撑!”

  “他不是,他不是!”凌云诺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他不可能……他毫发无伤!为什么,为什么……”

  “你不要将他想象得太强了!”朱英手上加重了力气,怒道,“他之所以强撑着日夜高台抚琴,便是要攻你的心,你就这样被他击溃了?”

  凌云诺双目失焦,嘴唇微微翕动,好似被说服了,声音却已十分无力:“对,是,他在攻心……”

  偏在这时,一声巨响,一枚带着火光的的弹子砸破了帐顶,砸落在两人身旁。坠落的火光腾然而起,倒映在凌云诺眼中。

  有两个南楚兵士抢进来扑灭了火,可随着毛毡掀开,营帐外无数细碎的声音也传了进来:“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偏巧砸在了主上营帐上?”“许是北宸扔过来的打火石!”“明明是天火流星……我看见它从天上掉下来的。”

  凌云诺登时像被惊吓了一样望向朱英,他眼中浮现出几分将哭的痛苦,旋即化成了破碎的绝望,谵语连连:“禅师,是不是真的?上天降罚了……我不要……医馆,师父,师父……”

  朱英还要再说,可凌云诺再撑不住,头一仰昏了过去。

  望着凌云诺,朱英身上的冷汗慢慢变冷,她没想到他会把陆华亭的诅咒听进心里。

  他毕竟太年轻了,还未遇过什么挫折。

  几万人的生死握在手上,稍有不慎,便是血流成河,五攻不胜,有上万人在他眼前化作枯骨。这份压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难保不怀疑自身。

  更何况凌云诺少时长在寺庙,又在医馆看诊,他原本干的是救人的差事,现在手中握的却是杀人的虎符,对他来说,又如何不痛苦熬煎。

  医官提着药箱为凌云诺施针:“禅师,少主病来如山倒,少主恐怕需要静养……”

  “出去吧。”朱英冷冷道,“在外注意你的言行。”

  医官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营帐。

  显然,五攻不下,彻底崩塌了凌云诺的心气。

  可是备战如此之久,已到临门一脚,他怎么可以突然倒下,他咬着牙都应该坚持!

  朱英不得不承认,身为国君,他的心性还是太软弱了,甚至还不如……

  不如自己的女儿。

  她可以坚持到最后,坚持到死。

  朱英心中闪过一张如月皎洁的脸。然而未等面目清晰便被她抹去。

  她很意外。这个时候,她竟然想起了她。

  朱英走出营帐,紫色的袍摆拖过泥地,群龙无首的议论登时,一双双眼睛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号令,朱英听到了隐隐的悲泣,偏过头厉声道:“谁在哭?谁再传天火流星的谣言,拔了他的舌头!”

  四处顿时一片缄默。

  “少主劳累过度,需要休息,从今日起,我来指挥。”朱英瞥向城头那道绯色的影子,“舞文弄墨之辈,敢自居天道正义。你们很忌惮那个行军司马?他是纸糊的风筝,现在我就把他射下来,给你们看看清楚。既不肯降,就杀光城中人!我要他的命,来祭我们的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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