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太后都穿旗装,她穿襦裙就不合适了。
石静盯着荣宪公主额上的细汗,很怕她中暑,倒也没再纠缠着装的问题,而是叫了两个宫女过来打扇。
荣宪这才感觉凉爽些,羡慕地看向石静身上穿的垂领长袖衫,恨不得也把领口敞开,让凉风灌进来。
说话间,有小宫女过来禀报:“公主,太后娘娘的銮驾到了。”
两人闻言赶紧起身,出凉亭坐软轿去西苑门口迎接。
第14章 龙舟会
西北套这样的校场,荣宪公主还能勉强借来办马球会,西苑在皇城内,她就没有这么大面子了。
这次端午龙舟会,是太后出面组织的,规格比前两次高很多。
本来听说皇上也要来,可到了日子被事情绊住,来不成了。
尽管皇上没来,太后的兴致依然很高,在迎接她的人群里一眼看见了石静,笑呵呵让她到自己身边来。
“几年不见,你倒是没怎么变,还是那么漂亮。”太后是地地道道的蒙古人,来自科尔沁,看见石静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就感觉亲切。
再加上石静从小养在宫里,可以说是太皇太后亲手带大的,在她身上或多或少能看见太皇太后的影子。
这双漂亮的眼睛,这通身的气派,这举手投足之间的矜贵持重,简直比站在她身边的淑慧大长公主还像太皇太后年轻时的模样。
难怪太皇太后崩逝之后,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把女儿送进宫,围着皇上暗示换掉内定的太子妃,皇上都不为所动。
漂亮的女孩子常有,可身上流着满蒙血脉,又像太皇太后的女孩子不常有。
“您也是,几年不见还是臣女出宫时的模样,一点没变。”见太后也是一身旗装,石静就明白今天自己为什么变成异类了。
她才出宫几年,宫里办事都这么随意了吗,送请帖的时候一句口风不露。
也是她两耳不闻窗外事,早知如此,应该派人盯着点宫里的动向。
又或者,是宫里有人看不惯她,故意要整她,让她在人前出丑。
想到明年大婚,石静似乎提前感受到了什么是众矢之的,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今天的龙舟会。
太后无儿无女,却帮着太皇太后把皇上拉扯长大,极受皇上敬重,不是亲妈胜似亲妈。
不知有多少人话里话外恭维太后年轻,太后从来都只当客套话听,过耳便忘。可石家大姑娘也这样说,太后就听进了心里,脸上的笑纹都多了好几条。
太后的反应让很多等着看石静笑话的人大失所望。她们以为太后穿旗装,自然见不得别人跟自己唱反调,谁知石静穿汉服,反而让太后眼前一亮,连声夸奖她漂亮。
她哪里漂亮了,不过是穿着与众不同罢了。
石静的容貌放在京城的贵女圈里,能算上品,却绝不是极品。
先帝和当今都格外偏爱汉女,尤其是江南女子,所以京城里数得上号的大美人无一不是温柔婉约。
相比之下,石静的五官虽然精致,量感却显得有些大,是标准的浓颜挂,细看还有些英气在。
她不像温婉的汉女,也不像端庄的旗人女子,她更像是蒙古草原上牧马放羊的女孩子,朴素真诚,却生机勃勃。
与时下流行的弱柳扶风的柔美,根本就是背道而驰。
平日她穿得素净寡淡,仿佛把旺盛的生命力压制住了,今天换上鲜亮的颜色,生命的张力一下显现出来,把旁边一众贵女比得好像苍白的人偶。
这正是胤礽赶到时,映入眼帘的情景。
好像娇弱苍白的兰花丛中忽然长出一朵艳色逼人的格桑花。
当众人看清太子今日的穿着,顿时明白了石静穿唐制汉服的用意。她们接到请帖的时候,只听说太后穿旗装,便顺理成章地以为太子也不会穿汉服,所以她们都换成了旗装。
可以为是以为,现实是现实,她们都没派人去打听,就自作聪明地换了衣裳。
结果太子仍然穿了汉服,看样式也是唐制的,好像还是初唐。
此时再看石静身上穿的垂领窄袖衫和十二破的间色裙,只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别人只看太后联想太子,她明显派人去打听过太子那边的情况,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与太子一样穿了初唐制的汉服。
本来还想看未来太子妃的笑话,到头来小丑竟是自己。
太子今日穿了初唐时最流行的窄袖襕袍,腰系蹀躞带,脚穿乌皮六合靴。襕袍通身明黄,绣连珠暗纹,躞蹀带上束有一对羊脂玉佩。最简单的衣袍,却因为明黄的颜色,变得贵不可言。
他站在人群中,非常耀眼,把石静都看呆了。
不得不承认,当初她放弃蜀汉选择清朝,有一部分原因是怕影响刘禅和相父的关系,另一个原因便是胤礽这个人实在太好看了。
石静不想承认自己是外貌协会的,但被她拯救过的人,从扶苏到朱标就没有一个长成刘禅那样。
目光不期然撞在一起,石静自知失态,先低下了头。胤礽的视线则随着她低下的头,落在了那一小段没被垂领遮住的瓷白脖颈上。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他想起了太皇太后病重时,他偷溜进她闺房的那晚。
他亲吻过那个地方,并且在那里留下了一个嫣红的吻痕,仿佛雪地落下一朵红梅。
飞快垂下眼睫,胤礽给太后请过安,便朝太液池边走去。
“保成,凉亭在那边。”太后不知道他去池边做什么,指着相反的方向提醒。
胤礽回头,笑着对太后说:“我想去赛龙舟。”
太后“哎呀”一声,直摇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液池水很深,赛龙舟不安全。”
求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说得多好听,说什么明年就要大婚了,他不想与掌珠闹得太僵,想在婚前见她一面,好好跟她说说话。
她当然愿意成全,这才在西苑办了这场龙舟会。结果掌珠来了他不闻不问,竟然要跑去赛龙舟。
胤礽知道太后肯定在怨他,怨他说话不算数。他也想留下与掌珠说话,可他刚才想了不该想的,那种食髓知味的感觉总是诱惑他,让他想逃跑,跑到一个看不见她的地方。
“皇玛姆别担心,我比过一场就回来。”还想吹吹凉风,冷静一下。
太后拗不过,只得随他去了。
太后难得出宫一趟,邀请了很多蒙古老亲过来说话。石静陪着荣宪公主很快回到了原先的凉亭,荣宪公主看出她有心事,便让身边服侍的带着石青和石争去玩,问她出了什么事。
石静与荣宪公主自幼交好,倒也没有不能说的,便聊起了她的嫁妆。
分给荣宪公主的这处凉亭离太液池最近,比太后落脚的凉亭还近,站起来甚至能看清龙舟上鲜艳的纹路。
更不要说人了。
为了方便划船,胤礽站在船头,褪掉了襕袍的一只袖子,露出里面明黄色绣龙纹的半臂,和半臂下优美的肌肉线条。
现场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以为石静肯定也在看他,脸上多半会露出刚才那种痴迷的神情,谁知转头望去,人家压根儿没朝这边看。
此时的她正在和荣宪说话,两人喝着茶聊着天,一会儿蹙眉一会儿笑,旁若无人。
胤礽忽然觉得赛龙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有意思,于是他穿好衣袍,在鼓声响起之前跳下船上了岸,大步朝最近的那个凉亭走去。
凉亭边有人当值,胤礽摆手,没让通传。他很想知道她们到底在聊什么,这样入迷,把赛龙舟都给忘了。
第15章 我背你
凉亭里的人聊得实在太过投入,亭中多出一个人都没有立刻觉察到。
“两头堵,太难了,不好办。”荣宪摇着头说。
石静背对着他,叹口气:“宫里规矩多,若不是嫁进宫,我也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荣宪还傻乐着附和:“可不是,这么大一笔嫁妆,你要是不用嫁进宫就好了。”
石静点点头,声音里满是无奈:“这桩婚事是太皇太后生前定下来的,改不了。那些嫁妆……不好办我也得想办法从石家挪出来,不然将来落在谁手里都不知道。”
荣宪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要不怎么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呢,你看我从宫里出来多自在。”
“嫁到姑祖母家,额驸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知根知底,知冷知热,会疼人。”
石静说了一连串恭维的话,半点谄媚的意思也无,全是发自内心的羡慕:“是个人都会眼热你吧。”
“你眼热她,也可以远嫁到蒙古去,几年回不了京城。”
凉亭里忽然响起一道男声,两人才从闲聊中回过神来。石静警惕回头,正好对上胤礽淡漠到冰冷的眼睛。
荣宪心虚地捂了一下嘴,才问:“你不是去赛龙舟了吗,怎么,比赛结束了?”
可是鼓声没停啊。
胤礽没有回答荣宪的问话,只是冷冰冰盯着石静道:“你若不愿意,大可让你阿玛写了折子递上去,我不是非你不可。太皇太后生前定下的婚事,也并非无法更改。”
如果她想改,他可以成全,一百次也改过来了。
改?改什么改,改了她的穿越任务怎么办?
想起刚才她和荣宪公主的对话,石静真的气笑了。荣宪怀着孩子,胎才做稳,她捧着对方说话,让孕妇有个好心情,怎么了。
她们讨论的重点是她嫁到哪里,嫁给谁吗,重点明明是她的嫁妆该怎样处置。
他却偏要拐到另一个方向上去。
他不喜欢她,甚至有点讨厌她。看不惯她却又灭不掉她,她都知道,不用表现出来,还表现得这样明显。
石静很想说,你不想娶我为什么不自己去说,非要逼着我的阿玛递折子,背上抗旨的罪名。
可是为了完成穿越任务,她不能这样说。
嫁给不喜欢自己的人,顶多受些苦楚,完不成穿越任务,会直接被系统抹杀。
石静设想过不嫁给胤礽,能不能完成任务,完成的概率有多大。权衡利弊过后,不足三成的胜算让她打了退堂鼓。
清朝女性的地位并没有随着改朝换代而提高,不但没有提高,还不升反降。
这个时代的女性在男人眼中,与土地和奴仆一样,都是他们的所有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终有清一朝,摄政的女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孝庄太后,另一个便是慈禧了。
一前一后,一头一尾。
孝庄太后之所以能够摄政,不过是因为大清才入关不久,正处于奴隶制社会向封建君主制过度的时期,八旗旗主的力量有所减弱,但余势尚在。
彼时皇太极病逝,没有留下传位诏书,豪格和多尔衮为争皇位差点兵戎相向。八旗的旗主们为了保住胜利果实,不得不各退一步,拥立年仅六岁的儿皇帝顺治上位。
孝庄太后作为顺治皇帝的生母,这才有机会登上历史舞台。
饶是如此,面对多尔衮的步步紧逼,母子俩也只能忍气吞声地做傀儡。
多尔衮死后,顺治皇帝才得以亲政,那时候的孝庄太后都没有多少权力,不然也不能让顺治皇帝轻易废了自己亲侄女的皇后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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