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显然牧之远没那么没眼色,只将将与庶出皇子齐平,比之嫡亲兄长不遑多让,恨得牧王妃狠狠骂了一通,依旧不改其意。
牧之远很是振振有词,一来他身份地位足够高,完全配得上这样的规格,没必要自己降低档次,二来,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和好东西,就连皇家出的那些东西里,稍有品质不好的,他都自己掏钱补上更好的一波,故而,虽看着是同样的数量,但其实远远超过前者的价值。
牧王妃唯恐招了其他皇子乃至大儿子大儿媳的眼,惹人不快,这才让其减少点,谁知,这儿子就不是个省心的。
“娘,夏娘出身商户,本就容易惹人非议,若咱们的聘礼还不够多,如何王府对她的重视,更何况,不止是我的聘礼重,阮家那边的嫁妆也绝不会轻。”
这一点,牧王妃是信的,不提阮家对这个女儿的重视程度如何,光看在她会嫁进淮阳王府的份上,嫁妆都少不了,但道理不是这么论的,牧王妃还欲再分辨,却见儿子已经扭过了头,摆出明显的抗拒姿势。
微微叹气一声,牧王妃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等成婚后,你是如何打算的?”
牧之远微微一顿,继而回,“娘,我是想搬出去的。”
牧王妃心头再次一哽,即便早已料到,真听到儿子这么说还是难受,“王府又不是不能住,你何必呢,而且你常年往外跑,夏娘一个女儿家一个人在外住,我和你爹也不放心啊。”
牧之远对此却很是坚持,“娘,我本来就不尝居府上,就不来扰大哥大嫂了,何况我如今年已二十五,怎么都是能出去建府的年纪了。”
牧王妃知道是这个理,却没吭声,只是道,“起码现在府上住半年,不然外人还以为你们兄弟有什么矛盾呢。”
牧之远一笑,矛盾一直存在,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
原本,牧之远的大哥该是淮阳王府最尊贵的存在,可却偏偏多了一个牧之远,若只是寻常的弟弟也便罢,偏被封了个亲王位,于是原本属于淮阳王府的资源就得兄弟二人来分,虽然一直未曾有人明言,可牧之远避走多年,未尝没有这方面原因,只是还能遮掩,大家就都不提而已。
但爹娘的要求,他自己不听也就罢了,总不能让夏娘难做,罢,就先这样吧,等半年过去,他就接外出跑商的名义将人带出去,届时是另寻宅院安置,还是作其他安排,且都好说。
几月时间眨眼而过,阮柔看向墙上的日历,如今已是八月十四,明日就是男方上门娶亲的日子,新嫁衣早已绣好,嫁妆、下人、喜婆等更是一应俱全,只等明日过门。
阮柔正是忐忑不安之际,外面传来敲门声,打开一看,进来的恰是阮母。
“夏娘,今儿我陪你睡吧。”
“嗯。”夜晚,阮柔枕在阮母怀中,感受着母亲特有的温度,心想,如今这样一段美满的姻缘,起码也算完成原主心愿了吧。
第244章 消息传到北疆的时候,已经是好几个月后。 彼时……
消息传到北疆的时候,已经是好几个月后。
彼时,原昌平侯府一家刚刚安定下来,偷偷攒下来的钱财早已在奔波途中花费了个干净,口袋一穷二白,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娇生惯养大半辈子的陆家人哪里忍受得了这样的苦日子,原昌平侯就不提了,每日只顾着瘫在床上,等人伺候,而秦氏和陆文珠在后宅待了一辈子,虽说针织女工样样都会,却也没有做活计赚钱的心思。
于是一家子的重担都落在了几个姨娘和三个儿子身上,虽然同样金贵,但好歹姨娘们能吃苦,男人们能够外出与人交际、做些体力活,勉强挣些钱粮,让一家子不至于饿死。
一日,三人去码头做工,因为罪名在身,他们自认满腹才学,在这荒凉之地却压根找不到一个像样的活计,只能去码头扛大包,每人每天十文钱,却得累个半死,若说有什么支撑他们继续下去,那就是希望朝廷有朝一日能大赦天下,那样他们就能重新回到京都。
“呼,呼。”陆家老二满心烦躁,若不是顾忌姨娘,就他自己一个人,是真的懒得干这些下贱的活计。
他转眼看向身后的大哥和三弟,心头又涌上一股讥讽,恐怕这份打击对他们二人来说,更加难以接受吧,毕竟是尊贵的、高高在上的嫡出呢。
老大原先练过武,此刻倒不显如何吃力,但做着搬运工的他也没了往日世子爷的高高在上,跟身边其他苦工并无不同。
至于陆家老三,也即秦氏的嫡出二子,是个纯粹的读书人,可谓手无缚鸡之力,此刻用力过度,绷得额头青筋直冒,再没了读书人的清雅出尘。
“哈哈。”尽管背上沉重的压力几乎将他压得腰都弯下来,却还是忍不住大笑出声,真是可笑。
码头上的人拿着微薄的收入、干着最重的体力活,日常唯一的娱乐,就是聊聊家里的老婆孩子,抑或从码头跑商的活计们耳中听来的新鲜事。
北疆荒蛮,距离京都极其遥远,虽然同为皇朝统治,大多百姓却并不听从教化,就连谈起京都里的皇帝和贵人们都毫无尊敬。
“听说了没,京都那个什么王爷,二十五岁终于娶妻了。”一个三十多的汉子,嘻嘻哈哈说着,强壮的身躯让他很是精神,活力满满。
“二十五才娶妻,别不是纳妾吧。”旁边的男人不信,只有穷人家没钱娶妻的才会到二十五还单着,经济稍微宽松点的,谁不是十七八就能娶妻甚至,至于那些富贵人家,还能有三妻四妾,可快活了。
“真的。”汉子见他不信,顿时急了,恨不得抓耳挠腮,苦思许久终于记起来,“就是之前说有龙阳之癖的那个王爷,指不定就是被家里逼着娶妻了呢。”
“是吗。”另一人依旧半信半疑,不过说起这种隐秘的私事,免不得贼头贼脑,格外碍眼。
陆老二边走边听,勉强压下身体上的极致疲惫,心头猜测,莫不是淮阳王府上的那位,都是家中老二,但待遇还真是天差地别,如今差距更为悬殊。
陆老大顾不得兄弟间的嫌隙,凑上前来八卦,“哎,你听他们说的,牧之远竟然都成婚了,这才几个月,不知发生了什么。”
陆老二没好气睨他一眼,“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搬你的货吧。”
没得到回应,陆老大也没生气,当然,更大原因是压根没有再生气的力气了。
那两个汉子的对话却还在继续,“嘿嘿,你又猜错了,听说是那位王爷终于开窍,主动娶了一个江南的商户女呢,不愧是多出美人的江南啊。”
“商户女?”他的同伴惊呼,“谁瞎编的吧,商户女连个侧妃的位置都捞不到,怎么可能让她当王妃。”
“反正就是这样,贵人家嘛,都乱得很,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那汉子无所谓地嘲笑道,还夹带着些羡慕。
陆老大老二听着,还没什么反应,陆老三却是心头蓦然一动,熟悉的称呼霎时唤醒他的记忆。
会有那么巧吗,他记得侯府被抄家流放的时候,阮家人还留在京都,而且也来自江南,短短时间,称得上江南富户的,到底会是阮家还是其他人?
一时间,他竟然不敢再猜测下去,否则,自家看不上的商户女,成了堂堂王府的王妃,岂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可脑子中奔腾的思绪却不容许他逃避,种种迹象结合在一起,恰恰印证了他的猜测。
或许是心理上的打击过大,背上的大包货物再也背不懂,径直顺着背脊滑落,哐当一声落在地上,迎来周围不少人诧异的目光,连方才闲话的两个汉子都投来不屑又鄙夷的目光。
陆老三却顾不得许多,连地上的货物都没捡,他小跑几步追上那几个汉子,一把拽住对方的衣袖,急忙问,“你知道那位王爷娶的商户女姓什么,是哪家的吗?”
“这我怎么知道。”汉子被拽,不大高兴,一手甩开,并不急着离开,而是饶有兴致地看向对面,“你们好像就是最近从京都流放来的吧,怎么,认识人家?”
陆老二没吭声,眼见得不到回答,闷闷地回转头,继续去搬运货物。
“哎,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你壮哥是好惹的啊。”一下子,形势急转,反倒是陆老三被汉子拦住不准离开。
汉子的同伴不想他惹事,连忙劝道,“好好做事,你跟他们这些外来人争什么。”
争端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陆老二不耐烦地“呸”了一声,和老大一起认命地回来帮忙,不是他们多有兄弟情谊,而是码头这地方都是看人下菜,他们三兄弟凑在一起起码不会被欺负,若是分散开来,少不得就得被人压榨。
“怎么滴,欺负人啊?”陆老大将货物丢在一旁,对上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心里也有点发慌,看看身边的老二,勉强安心,三对二,不吃亏。
汉子老大不乐意,“谁欺负人了,这是你兄弟,你问问,是不是他先上来找事。”
陆老大狠狠瞪一眼老三,语气就软了下来,“他就是个憨憨,没别的意思,要是有得罪了,我替他向你赔罪。”
汉子得理不饶人,“行啊,赔罪,准备给什么赔礼?”
陆老大一噎,家里每天吃了上顿没下顿,哪有钱送礼。
汉子眼珠子咕噜噜转,他可没打算从这穷酸得跟自己没两样的人身上讨得什么好处,就是八卦心起来,想打听点消息。
他恶声恶气。“好啊,没有赔礼是吧,看我不揍你一顿。”
听闻要挨揍,陆老大身形微不可见地颤了颤,将老三拉出来,挡在自己跟前,没好气道,“还不快道歉。”
陆老三愣愣看向大哥,本想倔到底,却到底在大拳头的威胁下弯腰,“对不住了,刚才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可能听到熟人的消息,有点激动过头。”
汉子的同伴挥挥手,欲小事化无,“行了,本也不是多大事,一人退一步,就这么算了吧。”
闻言,陆老大老二一喜,立即就要拉着老三走,却被身后的身影拉住。
“什么算了,你们不是说熟人嘛,给我们说说京都的这遭新鲜事,听得我高兴了,今天的事就算过去了。”
陆老大老二投来疑惑的目光,他们可跟淮阳王府不熟悉,更没听说对方要娶什么人。
陆老三干哑着嗓子,“他们娶的,可能是阮家表妹。”
“阮夏娘?”陆老三没忍住惊呼一声,这人他可是清楚的,原本人家上京准备花大笔嫁妆当老二的正妻,结果嫡母和老三都不乐意,偷偷谋划将这件事推给他,他寻思没什么坏处,也就应了,没想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这明显不是重点,重点是老三说对方嫁给淮阳王府的老二做正妻,那可也是有王爷位置的,也就是说,阮夏娘那个商户女成为铁板钉钉的王妃了。
“嚯,还真认识,你给我们说说那个阮家姑娘,人长得好看不?”
“好看吗?”陆老三疑惑,一时竟回忆不起来,他好似从没认真打量过对方,每一次见面,只要想到阮家上门的目的,就觉厌恶至极,恨不得离的远远的。
陆老大到底是被当做侯府接班人教养的,虽然也是个纨绔,可在这种事情上的敏锐度却是比两个只关注情爱小事的弟弟高了一筹。
他摸着下巴,本是思考的姿势,却摸到了一片脱落的干皮,无奈地放下手,北疆干燥,不过短短时间,他浑身上下都似要脱了一层皮,丑兮兮的。
但该想的事情还是要想,若不将昌平侯府抄家的根源弄个清楚,就是现在能回去,他都不敢回啊。
原先只以为他们父子在外得罪了什么人,但若从头到尾都跟朝堂上的事情无关,而只是得罪了阮夏娘背后的淮阳王府,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越想越顺,陆老大再顾不得别的,拉着老二老三到一旁说了自己的猜测,于是,呆愣的变成了三人。
陆老二瞠目结舌,不敢想象,侯府的倒下竟只是淮阳王府的老二冲冠一怒为红颜,至于陆老三则不愿意相信,“怎么会呢,她就是个商户女啊。”
这下子,就连陆老大都忍不住嫌弃这个弟弟的愚蠢和迂腐了,商户女又如何,人的身份随时在变,就如他们几个月前还是侯府之尊,如今就沦落北疆,背负罪名连一般的农户都不如。
同理,阮家搭上了淮阳王府,不拘以前身份如何,以后提起来,京都大多数人都得恭敬对待,毕竟那是王府姻亲。
第245章 不拘内心多么震撼,该做的活还得继续做,否则,明天一家子……
不拘内心多么震撼,该做的活还得继续做,否则,明天一家子的三餐都没得吃。
但到底有了心结,陆老二觉得是嫡母和老三引狼入室,硬生生将一个好好的侯府给祸害了,而陆老大未尝没有如此的想法,至于陆老三,依旧木呆呆,似还没从刚才的震撼中回神。
一日劳累,码头散工,陆老大领了三人今日的工钱,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家。
说家都算夸奖,其实就是当地分配给他们一家的一处破房子,整座屋子由黄泥砖墙造成,头上是茅草顶,勉强能住人罢了。
“回来了。”三人的身形刚出现在门前,黄姨娘就看到了儿子的身形,几步上前,勉强用自己弱小的身躯做支撑,心疼地道,“老二,累坏了吧,今天怎么样。”
另一边,陆老大的媳妇从灶房出来,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招呼道,“快洗洗坐下吧,饭菜马上就好。”
屋内,秦氏和陆文珠早已围坐在餐桌旁,穷困已经让她们学会了吃饭的时候争先,否则等待她们的就是饿肚子,饿到胃里发慌,晚上整宿整宿睡不着。
饭桌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众人动作僵硬地吃饭,浑不似活人,事实上,他们也觉得自己与行尸走肉无异,而今天,无声的死寂被打破。
陆老二不知出于何种心思,竟然提起了刚才听来的那则传言,带着深深的羡慕与惋惜。
“啪嗒。”秦氏手中的筷子落到桌上,却顾不得捡起,她瞪大双眼,看向对方,“你说什么?”
陆老二满不在意,在京都时这位嫡母还有几分派头,可自从流放后,也就那样吧。
“我们在码头听着,好像阮家表妹当上淮阳王府老二的王妃了。”
这下子,就连陆文珠手中的筷子都握不住了,其他人的目光纷纷投过来,想要听个分明。
陆老二懒得再说,陆老大只得接过话题,将今日码头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来,听得众人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呢,她一个商户女怎么可能当上王妃。”这是陆文珠在质疑,明明自己身份更为高贵,最后还因为侯府被抄被平国公府解除婚约,更何况阮氏女。
然而,秦氏却一下子想通了,一切串联到一起,就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明明他们侯府没有得罪有权有势的人,却还是被翻出那些罪名来,甚至就连平国公府都不愿意伸手,原因很简单,自然是因为有比他们地位更高的人出手,思及平国公府最后的那番话,其实暗示已经很明显,只是她从来不曾往这方面想过,毕竟谁会想到以往毫不在意的人会翻身呢。
上一篇:社牛小男配的植物人亲娘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