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傍晚,阮家,依旧不见阮父和阮小弟回来,阮母就忍不住念叨,也不知是关心还是埋怨,“你爹肯定是又给忙忘了,到饭点都不知道回家,不知是不是还饿着肚子呢。”
阮柔觑了眼她的神色,试探问,“娘,要不咱们先吃。”
一问,阮母又不乐意了,“得,小没良心的,你爹还饿着肚子,你就惦记吃了。”
知晓是玩笑话,阮柔也不恼,笑着调侃,“娘,刚没良心的还是爹呢。”
“去去去,没事给灶下再添把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菜可不能冷了。”
面对口是心非的阮母,阮柔的应对就是去灶台添火,而后端了个小凳子,摸摸看向阮父所在书院的方向,颇有一副等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好在阮父多少还记得出门前妻子的嘱托,尽管天色已经漆黑,还是带着人匆忙赶了回来。
“哎呦,闺女怎么在这等着啊。”阮父走在当前,暮色中压根没看见门口有人,直到走近,险些唬了一跳。
“爹,我等你呢,你再不回来,娘可就要生气了。”阮柔偷偷传小话。
“害。”阮父有点点心虚,“就是聊得兴起,给忘了,这不,他们说一起去吃饭我都没去呢。”
“这话啊,您跟我娘解释去吧。”阮柔端起小板凳,往里吼了一声,“娘,爹回来了。”
阮父一个哆嗦,对上阮母威胁的眼神,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行了,快洗洗吃饭。”阮母失笑,也没多说什么,照顾人吃饭。
阮父前进几步,直接露出身后的一道身影。
“呃,这是?”阮母疑惑,看向阮父的眼神堪称死亡视线。
阮父回头,看到人,心虚一瞬,他回到家就把人给忘了,讪讪道,“小唐啊,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一顿,隔壁恐怕没留饭。”
“我娘还没回来吗?”唐明德奇怪问。
阮母一拍脑袋,“哎呦,我这记性,她没回来我也忘记问了。”
说着,急匆匆推开堵在门口的两人,去隔壁喊人。
事情发展太快,几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见阮母带着唐氏回来,两人相处很是客气,“唐家的,今儿怪我,给忘了,真是对不住。”
“没事,堂姊正好邀我吃饭,我想着过不了多久就要回去,就应了,忘记跟你打声招呼。”
“害,没事没事,我看啊,咱俩也甭互相客气,家里今儿做了好饭好菜,你待会再吃一点。”
一边说,一边越过原处的阮父,将其余人都留在了身后。
阮柔望着发呆的阮父偷乐,小声提醒,“爹,小弟,唐公子,来吃饭吧。”
“咳咳。”阮父重新端起大家长的架子,走在当前,阮柔落后一步,跟唐明德并排,小声说着话,留在最后的阮小弟见状,眼中闪过一抹思考。
很快,六人在桌旁一一坐下,尽管唐氏借住了许久,但这还是第一次唐明德来阮家吃饭。
私心里,阮母不大喜欢这个青年,可既然自家女儿看上了,她该考虑的就是别的,譬如人到底靠不靠谱,家庭经济条件如何,学问能否真能考上秀才乃至举人。
有意打听下,一时桌面和乐融融,彼此互相交谈,其中尤以阮母最为积极,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偏其中不少问题都叫阮父给回答了。
经过一下午的相处,在书院里,不少老伙计可是都问自己从哪里淘来这么个宝贝学生,叫阮父得意得不行。
“明德这学问,今科必中!”阮父笃定道,不拘是偏爱文采斐然的、还是更重实事的,都不会吝惜给一个名额给这般优秀的学生。
“先生谬赞了。”唐明德谦虚道。
阮母闻言,连忙道,“叫什么先生,你跟着叫伯父就成。”
唐明德便顺口改了,一时阮母又夸其懂事之类的,阮柔看着,也是乐在其中。
但很快,她就察觉到,阮小弟的气氛有些萎靡,似是被打击到了。
也是,亲爹觉得自己考不中,转头就会另一个素不相识的学生大加赞赏,是人都会心里不平衡,阮柔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你还小呢,看他多大年纪才来考秀才,你才多大啊。”
“那姐,你觉得我会比他厉害吗?”阮小弟眨巴着眼睛问。
“呃,这就不好说了。”阮柔犹豫,在阮小弟谴责的视线中补充道,“得看你有多努力,你看啊,现在的他比你厉害,你要是不努力,那他肯定会一直比你厉害呀。”
一番话绕下来,成功把阮小弟绕晕,信心满满地握拳,“对,我要努力,一定能超过他。”小小的少年,以往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只知道要奋发向上考科举,如今终于在一个人身上看到了清晰明确的目标,也算一件好事吧。
等阮柔将人劝好,抬头的一刹那,就见青年眼中含着一抹揶揄的笑。
吃罢饭,将唐明德送出院子,唐赵氏回到属于自己的小屋,阮家四口人重新聚集到一起。
阮父先是解释了一番为何今日回来晚,“今年的题说难不难,说不难想答得出彩也不容易,有几个夫子见了,就像试着答一遍,结果,一个个写得兴起,就给忘记了时间,”随即替自己找补,“他们还说要找馆子继续讨论呢,我都没答应,直接回来了。”
阮母笑,不戳破他的小心思,转而问,“那个唐明德是怎么回事,你带去书院了?”
“呃,”阮父摸摸鼻子,“今儿出门我不小心说了些不合适的话,正好撞见,他给我看了一眼他的卷子,那是答得真好,我见猎心喜,就把人带上了。”
阮母一点也不意外,又问,“你知道你闺女的小心思吗?”
“看出来了一点。”阮父老实道,“其实我觉得人还挺不错的。”
“哦,怎么个不错法,我问的不是学问那些。”阮母纠结,不拘是自己看到的、还是其他人所描述的,唐明德都是极好的一个少年。
能在众多豺狼长辈面前护住自己跟亲娘的财产,逆境中坚持奋发读书且有很大考中功名,为人恳切有礼,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很好,但阮母依旧不放心。
阮父看看女儿,小声问,“真相中了,你跟人才见了几面啊。”
阮柔瞅他一眼,问,“爹,我当初跟韩嘉也没见几面啊。”
一抬出韩嘉,阮父就理亏,霎时没话了。
阮母敲了下她脑袋,“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情况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了,我看中的,以后肯定过得好。”阮柔信誓旦旦。
“你才多大就知道以后了,我问你,你对人家家里了解多少,你跑那么远,以后爹娘见你一面可就难了,隔那么老远,以后被人欺负了我们都不知道。”阮母话里行间,满满都是对女儿未来的担忧。
阮柔心中暖暖,没了方才那股随意,认真道,“爹娘,我已经不小了,能看清楚一个人,也能为未来做好准备,你们有什么顾虑都可以提,我看中他不代表就得一切都依着他来。”
阮父欣慰抹了一把眼泪,伤感着,“女儿这是长大了啊。”
阮母没好气瞪他一眼,随即看向女儿,欣慰的同时又有隐忧。
“娘,距离的问题我想过,以后他只要有出息了,不管我是嫁在省城还是外地,以后都不可能在这儿久待,爹,你说是吗?”
阮父下意识点头,阮母几乎要冷笑,“你闹着跟韩嘉和离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阮柔丝毫不心虚,此一时彼一时,她跟韩嘉没有感情、也并无信任,做出的判断完全是基于客观的角度,可没有故意糊弄。
“还有,你担心唐家的家境,不说人家有十几亩田,就按爹说的,他考中秀才,届时怎么也不会饿死吧。”
“他要是一直考但一直考不中呢。”阮母可见过太多这样的读书人,一年两年,直至蹉跎一生,始终无法从高中功名的幻想中醒来,最后害了自己也害了家人。
“那就去赚钱养家啊。”阮柔毫不犹豫,她的态度很简单,能考就考,考不了自然该找点别的事情做。
看见女儿理所当然的样子,阮母略欣慰,起码脑子还在。
阮父不赞同地看向阮母,“人家什么态度还不知道呢。”
阮母斜了他一眼,甚至都懒得跟他解释,若没意思会跟女儿走那么近、会特意凑上来跟他这个亲爹打交道,也就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好了,他们离开应该还有几天,我再看看。”阮母想着等院试结果下来再说,至于对方会不会因此觉得自家端着、要求高,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了,若那样,不成反而更好呢。
阮柔点头,她没意见,只要阮母不一口否决就行了,至于阮父,此刻对青年俊秀满心的喜欢,竟觉得对方配女儿很不错。
而阮小弟,作为一个父母眼中的孩子,还压根没有发言权,若稍加注意,就能见到其眼珠子咕噜噜转动,仿佛在打着什么歪主意,事实上,他正打算近距离考察未来的姐夫候选人。
时间一眨而过几天,期间,阮家和唐家母子来往密切,彼此相处很好,在院试结果出来的前一天,约定好一起去县衙旁边的茶楼等候揭榜,那样会比衙役上门结果更快一点。
至于阮家,虽然没抱太大希望,但阮母还是准备好了赏银、喜糖等物候在家中,若能得中就可以派上用场,唐赵氏早就从儿子口中得知几率很大,也欢喜地准备了许多。
一行人期待又忐忑地等候最终的结果。
第401章 茶楼,靠窗的一角位置,阮家三人以及唐明德正坐在这儿,喝……
茶楼,靠窗的一角位置,阮家三人以及唐明德正坐在这儿,喝着茶、吃着点心,不是朝楼下的县衙公告板看一眼,却始终毫无动静。
其实阮柔本来准备在家中帮阮母招待的,阮母却非推了她出来,说是来看看热闹,总在家呆着对人不好,对此,阮柔只能欣然接受。
从清晨等到了半上午,才终于见官衙的官差出来,手中捏着几卷公告,公告栏前,早有不少人围在当前,见人终于出来,阮小弟当即按捺不住,急切的眼神看向阮父。
阮父含笑,“去吧,明德,你可要一起去?”
“眼下人太多,我待会再去吧。”唐明德有自信高中,又不想跟人挤,当即拒绝,对上犹豫的阮小弟,道,“你去吧,带我一起看看。”
阮小弟闻言,再也按捺不住,险些蹦跳起来往下面而去。
不多时,从窗口向外,就能瞧见其雀跃却又带着几分犹豫的步伐,缓缓靠近公告栏,挤进重重人群中,阮小弟年纪小,个子并不高,立即不见了身影。
“爹,你说小弟能中吗?”阮柔便也跟着忐忑起来。
阮父同样眼神凝望着下方,没有回应。
或许是一会儿,也或许是很久很久,终于,阮小弟的眼神重新出现在人群外,远远的,阮柔看见其表情不甚欢喜,心头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
阮柔再次看向阮父,“爹,小弟是不是没中。”
阮父自然也看到了阮小弟的表现,心中有几分失落,可到底作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没中就没中,他年纪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
话音刚落,阮小弟一步步迈上楼梯,回到桌边。
他并没有直接落座,而是先来到唐明德面前,勉强挤出几分笑意来,“唐大哥,恭喜,你考中头名了呢。”
唐明德微一挑眉,估摸不是父女俩猜测的那般,先是颔首表示感谢,继而问,“多谢,你呢?”
阮小弟不是很想回答,缓了会儿,终究沮丧回答,“我是最后一名。”
一时间,阮柔竟不知是该替他高兴还是可惜,高兴自然是因为这一中,阮小弟就是名副其实的秀才公,而可惜,则是这最后一名着实有些不大好看。
但转念一想,历来只有会试前三甲最受关注,至于眼下,只要是个秀才,管它第几名呢。
一想通,阮柔的面上露出明显的欢喜神色,“小弟,你可真是太厉害了,这么年轻就考中秀才,以后前途定然坦荡。”
阮小弟一愣,呆呆抬头看向姐姐,委屈巴巴问,“姐,你不嫌弃我是最后一名吗?”
“这有什么好嫌弃的?”阮柔十分不解,“多少人想考这最后一名都考不上呢,再说你年纪小,考中最后一名也不丢人。”
阮小弟顿觉振奋,面上也现出了几分得中的喜色来,低声道,“其实我不是年纪最小的,我在考场还见到年纪更小的呢。”
“那我也不管,反正你考中秀才就很厉害了,至于第几名,那不重要,”阮柔故作胡搅蛮缠道,见阮小弟依旧提不起精神,笑着朝阮父道,“爹,你说是不是?”
阮父看看女儿,再看看儿子,其实他本来想作为严父再训诫几句的,奈何儿子瞧着实在太过可怜,叫人不忍心再苛责,遂微微点头,表示肯定。
然而,这轻微的动作,看在阮小弟眼中,却成了莫大的肯定,他一扫方才的萎靡失落,露出几分少年气来,欢欢喜喜炫耀,“爹,姐,我中了哎。”似是在宣告什么重大消息般。
阮父心想,劳累了这么久,就让孩子高兴会儿,遂配合地夸赞道,“嗯,很不错。”
上一篇:社牛小男配的植物人亲娘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