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千重
娇桃拦住她:“妈妈不要走,我有事要和二位说。”
粗使婆子和厨娘对了一下眼,都有些心虚:“姑娘有什么吩咐?”
娇桃笑眯眯地从荷包里抓了两把铜钱塞给二人:“要过年了,我们三小姐赏的。两位妈妈拿去买点好吃的。”
那二人刚要伸手去接,娇桃笑着一让:“我们三小姐可是个宅心仁厚的姑娘,今日的事只是小孩子被欺负了,气性大,赌气说的傻话。日后有人问起,二位妈妈晓得该怎样说。”
“那是,那是。三小姐是老婆子亲眼看着长大的,这吴家村里,再没有比她更和善的姑娘了。有些话是以讹传讹的,当不得真。”二人忙着数铜钱,满口的好话。
娇桃笑道:“我家小姐让我来端饭。”
厨娘忙把给吴家人做的好饭好菜扒拉出来分了些给她:“早就弄好了。”
第18章 转折(三)
一整个下午,明菲都在侧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傍晚时分,终于有个相识的孩子偷偷溜来告诉她:“地瓜的婆娘让我和你说,你家灰灰没死,她看到有人把它从二狗子手里抢走的。二狗子青了的那只眼睛就是那个人打的。”
明菲大为惊讶:“那是什么人?”
那孩子摇头:“地瓜婆娘说,让你先把银子给她留着,今日晚了,明日又再说其他的。”
明菲抓了一把麦芽糖给那孩子:“我晓得了。”
娇桃问明菲:“三小姐打算怎么办?”
明菲道:“先等着吧。”想必,寻上门来的人会越来越多。天黑之后,果然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但都被吴家的长工给轰走了。
厨娘刚收了娇桃的钱,便自觉自愿地去为明菲打听消息。回来后告诉娇桃,外面都说灰灰没死,最起码没人看见二狗子吃狗肉,也没人发现狗皮狗血什么的,二狗子那眼睛上的青痕,也的确是在今天早上被人打的。
当夜,明菲主仆二人清洗后,将门窗闩紧,灭灯睡觉,明菲道:“娇桃姐姐,你给厨娘钱了?”
娇桃道:“几个铜钱。”
明菲道:“我明日还你。”
娇桃翻了个身,道:“不用了,这钱……”她下了决心,道:“这钱原本就是您的,是大公子命奴婢替您收着的。”这钱是留着应急的,原本以为明菲是小孩子不懂事,不敢让她知道,谁知明菲竟是这样一个人,那告诉她也算不得什么。
明菲沉默了片刻,道:“那能告诉我有多少么?”尽管此时就下结论为时过早,但蔡大公子对他这个胞妹,真的是很好。
娇桃道:“六十两银子。两千个钱。”为了瞒着余婆子和娇杏,她花了好多心思才藏好这笔钱。那车夫老七还在的时候,是藏在老七那里的,等余婆子和娇杏要走那日,老七才偷偷交给了她,之后她又极小心地用陶罐装了藏起来。
明菲高兴之余,又有些失望,这钱由娇桃保管着,不能随意拿出来赔清虚小牛鼻子的钱,她还得另外想办法。算起时间来,清虚也该找她拿欠的钱了,怎地还不见他来?
娇桃低声道:“三小姐,你觉得灰灰真还活着吗?如果还活着,怎么不回来?真的有人救了它?”
明菲道:“我也不知道。先等等看吧。”
娇桃原本想把外面风传艳儿和二狗子的事说给明菲听,又想到这样小的孩子,不能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污了她的耳朵,日后大公子知道了定不会轻饶自己,便罢了。
第二日一大清早,昨日那报信的小孩子又溜进来报信,让明菲立刻去地瓜家,说是找到灰灰了。
明菲知道,地瓜和他婆娘都是老实人,自己去她家瞅瞅也没多大关系,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得请芳儿和厨娘找个借口瞒着吴家其他人陪她一道去。
芳儿却不能跟了去,她被汪氏关了起来,再不许她和明菲来往。她心里很不好受,她昨日听得汪氏和艳儿在背后咒骂明菲,连带着对她都没好脸色,狠狠骂了她一顿,又知道因为害怕泼皮们对艳儿使坏,吴贤声特意带了酒肉和钱去找里正帮忙。这都是明菲那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引起的。
她觉得明菲此次受伤后,变了许多,让她觉得很陌生,似乎从来就没认识过这个人。虽说她姐姐想害死灰灰不对,但也不过是条狗而已,明菲怎么能说出那么狠的话呢?一条狗怎么能和一个人的胳膊比?她把她的疑惑和金柱说了,金柱说,人有钱就会变的。明菲真的是因为有了钱,所以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吗?她觉得又委屈又不解,她都尽力帮明菲了,为什么明菲就不可以看在她的面子上算了呢?
厨娘得了好处,背着吴家人和明菲在外面偷偷碰了面,一道往地瓜家去。有五大三粗的厨娘做保镖,明菲心里踏实了许多,只是芳儿因她受苦让她心中多少有内疚。但要叫她因此就原谅吴家,放弃报复,那是不可能的,特别是今日吴贤声和汪氏、艳儿,看到她时眼里的那种怨毒,让她一点悔意都生不出来。
今日不同往日,村人见了明菲,表情都怪怪的,明菲镇定自若地和他们打招呼,村人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客气和小心,再没人敢当着她的面喊她扫把星。
地瓜家住在村西头的树林边上,离村子有点远,周围没什么人家户,二人到了门口,刚叫了门,就听见一阵熟悉的狗吠声从里面传来。
明菲喜出望外,待到门开,灰灰瘸着一条腿摇着尾巴欢快地迎上来,俯首帖耳的围着明菲转圈,亲热得不得了。明菲小心的摸了摸它的骨头,幸好没有断。
地瓜不在家,地瓜婆娘笑嘻嘻地将厨娘引到屋里,让她烤着火,自己拉了明菲进了另一间屋,说是要和明菲谈酬劳。
地瓜家的这间屋窗子极小,又昏又暗,空气不流通,还烧了个火盆,混浊闷人的气息中,又带了股特殊的火烛香烟味。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目光灼灼地看着明菲。
明菲吓了一跳,立刻就要转身往外走,那人压低声音道:“狗是我找到的,你不想认账了?”
明菲听到声音才认出这是白风观的清虚,猜他大概是来要那五十两银子的,因不好当着地瓜婆娘说明白,便道:“我当然认账。但我只带了那坨银子,算你的,还是算她的?还是你们自己分?”
清虚望了地瓜婆娘一眼,笑道:“我要的是五两银子。她么,我愿意给她那只绞丝银镯。”
明菲以为他是指那五十两银子的事,便道:“我只带了一两银子过来,暂时没多的。”她暗示他,她会想办法早日把还欠他的银子还上的。
清虚道:“你不想认账?我告诉你,昨日二狗子要打死你那狗时,可是道爷我出手才救下那狗的。看到他眼睛上那团乌青了吧?就是我打的。一拳加上一条狗命,值不值得五两银子?比狗死了,你又去下了人家的胳膊,惹一身的腥臊好得多吧?”
明菲这才知道他是真的还想要赚这五两银子,只好从怀里掏出银镯踩成的那坨银子递给清虚:“我没说不给,真是没带这么多钱,你们先拿着这个。”
清虚把那坨银子扔给地瓜婆娘,冲她使了个眼色,地瓜婆娘眉开眼笑地出去,把门掩上。不多时,门外传来她和厨娘的对话:“你等下子,菲菲去茅坑了,大丫,撮点瓜子上来给你六姨吃着耍。”
清虚这才望着明菲不怀好意的笑:“你很有钱啊?为了一条笨狗就可以拿出五两银子来,欠我的五十两银子要拖到什么时候才给我?你若是敢赖账,信不信我嚷出去?”说着目光落在明菲胸前的小金长命锁上,狐狸眼顿时闪闪发亮。
这狡猾爱财的小牛鼻子见了银子不要脸的程度明菲可是深有体会的,她警觉地将长命锁塞进衣领里,后退了一步,道:“都说了我不会赖账,你还要怎样?我那里还有二十两银子,你先拿着,等过些日子,我又给你剩下的。”
清虚已经站起来,立在她面前,堵住她的退路:“你心里一定在骂我吧?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你?二狗子那样的人,我一个十三岁的人怎么可能打中他,还能把灰灰救出来?所以不想给我这五两银子?是不是?”
明菲看着他狡诈的笑容,冷静地道:“是真是假都和我没关系。我只知道,灰灰还活着就够了。给你五两银子不是不可以,只是灰灰你要带回去,不拘在什么地方,总之不能让它吃苦受罪。”她养不了灰灰了,这次侥幸逃过,那下一次呢?狗可比活人值得信赖多了,她最可怜最落魄的时候,从来不曾抛弃过她的,就是这狗。
第19章 转折(四)
“再添二两。”清虚伸手去捞明菲的长命锁:“是你那个后娘给你的?虽然小,但也值得点银子吧?不如把这个添上给我,就抵欠我的那银子了。”
明菲一把按住:“不能给你。要是给了你,我无法交代。”她若是弄丢了陈氏给的这玩意儿,还怎么扮演母慈女孝的场景?这可是个重要的道具。
“我记得你那银镯子还是你亲娘留的吧?怎么舍得亲娘给的,反而舍不得后娘给的?”清虚翻脸:“你很快就要被接走,到时我从哪里去寻你讨债?有钱不还,道爷最恨你这种人了。你给不给?不给我就喊了!”作势吸了一口气。
“只要我活着,断然没有赖账的道理。你若是敢乱来,我就喊非礼,好个贪财的花花小道士啊,就连九岁的小孩子都不放过。你就等着被宋道长赶出去吧。”明菲迅速抓起桌上的水碗,预备随时砸上去。要论皮厚心黑,她一个将近三十岁的人会怕这小毛孩子?他要敢喊,就等着她请他挺尸吧。
明菲绝对不是和自己开玩笑,清虚气得要死,狐狸眼危险地眯成一条缝:“我以为我就够不要脸的了,谁知道你比我还不要脸。有你这种女孩子吗?竟然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
“活都活不下去了,拿名节来做什么?我才九岁呢,什么都不懂,倒是你,有你这种淫邪贪财的道士吗?”明菲笑得灿烂:“你最好求祖师爷保佑我好好的,不然可没人赔你银子,也没人再给你赚银子了。那样,你离那天下第一富的梦想可就越来越远了。”
古人早熟,特别是这个一肚子花花肠子的小道士更是早熟,如果不是因为宋道士,明菲是不乐意和清虚这个爱财如命的小牛鼻子打交道的。清虚大概也是极讨厌她的,若没有宋道士,他也不会和她打交道。他们,彼此看不顺眼。
“我不要你的长命锁了,怕你短命!”耳朵一疼,清虚已利索的将明菲耳上的一对赤金梅花耳钉摘下来:“我也不要你二两银子了,就拿这算了。”
他这个动作令明菲想起前世在街上遇到的那些抢人金耳坠金项链的混蛋,耳垂火辣辣的疼痛更令她勾起了极不好的回忆。
见明菲眼里真的冒出怒火来,清虚痞痞一笑:“小丫头,可别觉得吃亏。我再帮你出点气好不好?那个狠毒的艳儿不是二十三就要出嫁了么?我让她嫁不掉好不好?让她和二狗子凑一对,让汪氏睡着都哭醒,闹得吴家家宅不安。”
毁了艳儿的一生?明菲沉吟了一下,笑着摇头:“不好,她要是日日都在我面前晃,岂不是让我心烦得要死,饭都吃不下?还是让她早点嫁掉,嫁远点的好。”
清虚红润饱满的菱角嘴微微一翘:“大发善心,想做好人?”
“我从来就是一个好人,可没害过谁。”明菲眨了眨眼睛:“主要是她又哭又闹真的很烦人,再说了,她名声不好,将来也会拖累我的啊。要是人家说,我住的那户人家家风不好,会连带着我也要受白眼的,多不值得。不如来点现实点的,让她成亲那日好好出回丑?”
清虚像个小老头似地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道:“好,你等我消息。她成亲那日,我来拿银子。你记着,最迟不超过明年清明节,你一定要把剩下的银子送来,否则……哼哼,五分的利钱利滚利,你自己算是多少。”
明菲抱着头低吟了一声:“二十两银子不翼而飞,你叫我怎么和其他人交代?你等些时候,我让人拿来当做香油钱好不好?”
清虚断然回绝:“不好!拿去观里,老头子又要全数拿了去。我就要那天去拿,不然你给我等着瞧!你可以走了。”
明菲原本还想问,宋道士接到她的便条后怎么说,想想还是没问,笑道:“我得了件好东西,听说是叫什么金刚石,给你瞧瞧。”手心一晃,一点亮光闪过,清虚好奇的凑上去,不妨明菲一脚飞起,狠狠踢在他的小腿胫骨上,疼得他“呀”了一声弯腰抱腿,等缓过气来,明菲已经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地瓜家。
明菲跟着厨娘回了村子,二人在离吴家小院不远的地方分了手,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明菲刚进了院子,娇桃就迎了上来,嗔怪道:“小姐怎么才回来?怎样,走这一圈精神些了吗?”话音刚落,她就眼尖的看到明菲耳朵上的梅花耳钉不见了,不但如此,耳垂还有些红肿,不由担心的看了明菲两眼,见她表情自然,衣饰整洁这才放下心来。
自己出门时娇桃明明知道的,却和自己说这种话。明菲疑惑地看着娇桃,娇桃冲她挤了挤眼,把目光投向院子的角落里。明菲顺着她的目光一看,看到了一张马车。
难道是蔡府派人来了?明菲的心一阵狂跳,不敢相信地看着娇桃,娇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吴家的粗使婆子已经大声嚷嚷道:“三小姐回来了。”
吴家的正房里一阵骚乱,汪氏陪着一个四十多岁,眉眼凌厉,面容寡瘦,微带倦意,头发却梳得一丝不苟,衣裙整洁的妇人走了出来。那妇人的眼睛如同探照灯一般在明菲身上扫视了一圈,微微皱起眉头,上前两步,福了下去:“奴婢花氏给三小姐请安。”
娇桃给明菲介绍:“这是花妈妈,夫人特意安排来服侍小姐的,刚到。”
这是陈氏的人,也许不如余婆子那么受倚重,但也绝对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明菲几乎是在看到花婆子的第一眼就下了这样一个论断。花婆子的打扮和规矩,说话的口气,行礼的动作,无一不是无可挑剔的,这说明一个什么问题呢?花婆子是专门来培训她的人,大概就是那传说中的什么教养妈妈之类的,她离蔡府不远了!
明菲只受了花婆子半礼,理由是花妈妈是陈氏派来的人,她年幼不敢全受。花婆子对明菲的表现很满意,就是嫌弃明菲竟然独自一人跑到外面去游荡,行礼的动作也不标准,实在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真的是太野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若是明菲什么都很好,陈氏又何苦让她来?先前就听余婆子讲过,这三小姐尚算知晓好歹,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慢慢教导就是了。花婆子这样一想,表情就好看了许多。
她们在那里亲热的嘘寒问暖,汪氏母女却不舒服了。
特别是汪氏,心里又酸又痛,一脸牙痛的表情。这次花婆子来,又给明菲带来了不少东西,不但如此,就连吴家每个人都得到了陈氏夫人赏下的年礼。听花婆子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过了年后,二小姐成亲时也会把明菲接去住些日子。明菲真的时来运转,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汪氏少不得将心中的不平和妒意收起,小心翼翼地招呼花婆子明菲等人去正房坐,喝茶烤火吃果子。
花婆子道:“不必了,听说过几日府上的大小姐就要出阁,想必奶奶也有许多事要忙。奴婢就不给奶奶添乱了,这便去小姐的房里,将老爷和夫人的训令传达给小姐知道。”
说完也不问汪氏的意思,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娇桃面前,颐指气使:“小姐的闺房在哪里?”走了两步,又道:“哦,对了,这次夫人让老七也跟了来,以后小姐出门要坐车,不能随便抛头露面,这样不合规矩。让老七来给小姐磕个头吧。”
此言一出,不单汪氏母女表情古怪,就连明菲都差点笑出声来,闺房?龟房还差不多。这村子统共这么大的地方,出门还坐车呢?真是千金大小姐了?只怕村里人更要把她当稀奇当古怪了罢。
只有娇桃对花婆子这种专门负责小姐规矩礼仪的教养妈妈看得比较多,比较了解,并且她也觉得明菲这样的身份,的确是不该抛头露面到处跑的,所以她露出非常赞同的表情。
第20章 起点(一)
且不说明菲忍笑忍得辛苦,汪氏母女酸成一片,这边花婆子高傲的指了指吴家的粗使婆子:“你,去把老七找来。”粗使婆子心说,这吴家的院子巴掌大点,人又是在厨房呆着的,还需要怎么找?嚎一嗓子就行了,于是吸了一口气,要上演狮子吼。
气刚运了一半,就见花婆子不满意地皱起眉头:“你是打算大声喊吧?当着主家这样大吼大叫的成何体统?你跑一趟,去把他找来。”
哎呀呀,这位花妈妈,脾气排场可比那位余妈妈大多了。粗使婆子偏惧怕她的气场和严厉的三角眼,不敢多说,应了一声,疾步朝厨房走去。不多时,老七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见了明菲,并不敢太过靠近,站在一丈远的地方立定了,规规矩矩地给明菲磕头问好。
明菲大大方方受了,娇桃不等她吩咐,先就拿了铜钱打赏老七:“你辛苦了。”
待老七退下,花婆子看向娇桃:“小姐的闺房呢?”
花婆子站在明菲的房间前,眉头紧皱在一起,一脸的挑剔和不满。汪氏并不敢真的就退下不管,而是小心翼翼地跟在花婆子身后,观察她的脸色,见她脸色不好看,忙道:“我们家里穷,让您见笑了。”
花婆子摇摇头:“乡下地方,原也不能太苛求。”跟着明菲进了屋里后,眉头更是皱得几乎夹得死蚊子。在她看来,明菲这屋子一点都不符合官家小姐居住的规范,卧房和起居间统共只一间,没有见客的地方,装饰也很寒酸,许多家具都退了漆,有些地方还黑黝黝的,就连遮挡的屏风也没一座,还比不上蔡府里丫头们的住房。当她目光转到墙角那一溜装炭的筐子上后,更是眼角直抽,嘴唇抿成了一条细缝。
但她到底是在大宅院里混了多年的人,知道炭放在卧房里,必然有原因。不过她奉的乃是陈氏的命令,底气极足,根本不惧怕吴家,所以她脸一沉,拿着娇桃就开了刀:“娇桃!你是怎么服侍三小姐的?看看这里,这些炭为何堆在这里?躲懒躲成了这个样子。大胆刁奴,你是夫人选出来照顾服侍三小姐的,竟然欺她年幼,这般怠慢,到檐下跪着去,自抽二十!”
明菲听见花婆子指桑骂槐,心中很爽,听得她叫娇桃自抽二十,到冷冰冰的檐下去跪着,忙道:“花妈妈,不关娇桃姐姐的事。这炭是我让她放在这里的。”
花婆子疑惑地问:“小姐为何要将这炭放在房里?难道没有炭房吗?这样多难看啊,小姐您虽然年龄小,但也该跟着吴家奶奶学习怎么拾掇屋子。吴家奶奶就没把炭放在屋子里嘛。您也别怪奴婢多嘴,夫人就是让奴婢来教您学这些的。”
又是一个妙人!明菲忍笑道:“妈妈说得是,我这就向婶娘学习。”转向汪氏行了一礼,道:“还请婶娘教我,这炭应该放到哪里去?”
汪氏没精打采的道:“让人搬到东边耳房里吧。”
明菲眨眨眼:“那不好吧,那是家里的仓库,我随时都要用炭,要是不小心放个耗子什么的进去偷吃了东西,怎么办?”她的东西也算不少了,以后说不定也会越来越多,现下身边又有了两个人,怎么都得多弄间屋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