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南河裹上外衣,自己洗了布把桌案擦干净,准备把坐垫拿去给宫人去洗,但想了想,又总怕辛翳大冬天的满身是水跑出去又生了病,还是拿起衣架上借来的那个信期绣的白毛领披风,裹着出去了。
泡完了澡倒也不冷,她浑身像是蒸着热雾,外头开始下雪了,所幸她的住处离主宫不远,走一段便到了。就瞧见景斯在门外头站着。
南河道:“这大冷天的,司宫怎么不去隔间里坐着。他人呢?”
景斯跺着脚:“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满头是水的冲进去——啊、不会是上您那里去,冒犯了您罢。”
南河抿了抿嘴唇:“没有。生气了?”
景斯:“不知道呢,不让我进去。好一会儿也不叫人,刚刚说睡了,奴就打算等会儿,实在是不叫人就回隔间坐着去。”
南河:“我是怕他病了。打小就没少发热风寒的,看着结实,天天跟他们骑射打猎的时候倒是也玩的开心,可一到了换季入冬,就动不动小病。”
景斯也连忙道:“那奴进去看看。”
南河也觉得自己刚刚态度不太好,小孩儿别闹了脾气,再加上他刚才气鼓鼓的说什么“不跟她讲了”,也不知道是要讲什么。
南河道:“算了,我进去看看罢。刚刚跟我置气呢,要是不哄,过两天就怕又要发脾气。”
不过每次他发脾气就是对景斯,景斯讪笑了一下:“行,那您哄一哄。否则奴又要没安生日子过了。”
南河笑:“怎么会,虽然脾气差了点,但您说他,他也听得。行,我进去了,屋里烧了炉子罢?”
景斯连忙点头,给南河推开了门。
南河进了屋,她本来泡了热水,手背都还红着呢,从脖领里往外蒸热气,进了点火炉的屋里,立马就感觉热,就把披风摘下来,挂在手臂上。她的屋子走过来不用下地,都是回廊,这会儿也穿着屋内软底的鞋子,几乎没有脚步声。
辛翳亲政之后就搬这边儿来住了,天冷后加装了一层厚绢布糊着的门窗,外头长廊上虽然有灯火,照进屋里也是影影绰绰的微光。他估计回了屋里也是醉的不成样子了,好像一路往里走一路脱,地上都是他的湿外衣,还有压衣摆的水晶璧,也带着绳纽扔在衣服堆里。
南河识得地上是他怪喜欢的那件云领蜀锦经丝起花的外衣,蜀锦贵重,沾了水怕是要生皱,他要是知道这件衣服不能穿,怕是又要觉得不高兴了。
南河叹气,捡起衣裳来,顺着褶线叠了一下,搭到火炉边的衣架上。
这才搭上衣服,她听见了床上一点响动。
毕竟宫室很高,火炉点的再旺也不可能满屋子都热腾,他床榻就挂了两层帘子,外头一层是皮毛,可能是鹿皮,总之不太厚却保暖,把脚踏也都落地罩住,里头才是他自个儿的窗帘,可能有些床下的小炉炕或者点灯,但秋冬也换了厚实的缎帘,他那点响动闷在里头听不真切。
南河转脸,这才瞧见地板上,他脚印一路带水竟然就这么到床边,钻进了床里。
她吓了一跳,他不会擦都没擦,就这么湿着身子蜷到床上睡了吧!
南河连忙想要找块儿干净的布帛,却手边都没瞧见,不得不快走到隔间那头去找,好不容易找来个毛毯和干燥布帛,她才走回床边去,伸手还没掀开外头皮毛的帘子,就听见里头传来他似乎带着鼻音的哼哼。
时断时续,跟头闷在被子里似的。
南河头皮都麻了,心想莫不是刚刚态度太差,把他骂哭了。还是他已经烧起来了,难受的身子酸疼,喘不上来气呢。
里头没灯,南河瞧不见,只好端了灯盏进来,点了里外两层帘子之间的灯烛,好好拿铜丝网拢住灯火,就瞧见烛火摇了摇。
又没有风,她转脸才瞧见是帘子在晃。
南河赶忙掀开,坐到床沿去,只看见昏黄微光下,辛翳把自己蜷着缩在被子里头,头都蒙住了,长发有些蜿蜒出来,洒在被子外头,背对着她似乎在那儿难受的乱动。
南河把帘子拢开,低声道:“辛翳?怎么了?你烧起来了?”
她声音自带一股冷清,却让被子里头那个人就跟猛地被冰水浇头似的,身子一僵,动静断了,人也不动了,像是一下子睡死过去似的。
南河更觉得奇怪,也有些担心的怕了,伸手去摸向被沿,道:“你怎么——”
她才开口,就听见辛翳沙哑着嗓子,惊得像是要破音了,却似乎还在气她,猛地喝道:“你出去!”
第157章 四牡
其实也没什么,估计连童车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刀光剑影了……毕竟只有光和影。
南河一听,就知道这话是说来报复她的。
毕竟她刚刚也喊着让他出去。
但南河自认还是了解辛翳一些的, 他要是报复人, 那就是想被哄着, 想让她服软。南河这会儿要走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要气的摔东西了。
南河:“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呢。我就是来瞧瞧你,怕你湿了衣服大冷天跑回来,又生了病,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么。”
她说着拽了拽被子,辛翳却死死拽了那头,跟她角力,急的哑着嗓子都快带上哭腔了:“你放手!荀南河你放手!我让你走, 我、孤没让你进来!你、你大逆不道, 你以下犯上!”
南河失笑:“都开始自称孤了, 还说没有闹脾气。让我摸摸额头,你要不发烧,让我走也行。”
她这样说着,辛翳还死死的拽着被子蒙头不撒手, 南河只好跪到床沿上来, 一只手撑着床,一只手伸出手去,妄图无视这小子抱着被子死倔的闹脾气,确认一下他到底有没有生病。
辛翳哪里料到她会整个人到床上来,吓得猛一哆嗦,眼见着南河的手都要从被子上头伸进来试探他的脸了, 辛翳发现躲不过,硬着头皮把脸小半张脸露出来,被子挡着鼻子以下,人都有点哆嗦,想让她摸完了放心就赶紧走人。
南河试了一下,微微皱眉:“有点热。”
辛翳:“不、不热!”
南河将他脸从被子里刨出来,辛翳彻底慌了,还缩着脖子想躲。
南河:“你脸怎么这么红?这么热是因为喝酒了?还是说你难受了?”
辛翳喉咙动了动,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南河:“要是难受你就说,可别强撑着。”
辛翳脸在肩膀上蹭了一下,道:“先生……我难受。”
他头发散乱着,神情总也有些不太对,南河也有点慌了,坐在床上伸手抚了一下他脸颊。她懂点药材的常识,却不是能给人看病的。但估计他是因为刚刚吹了寒风,所以受了凉,南河捏了捏被沿,被里是缝了一层羊羔皮,还填充了鸭绒与鹅羽,估计不会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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