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谢景衣瞥了门口一眼,柔声说道,“夫人在说陈年旧事,你们过会儿再来吧。”
脚步声又远了一些,他们都是贴身伺候的,谁又不知晓柴夫人的往事,乃是不能触碰的禁忌。
“所以,你今日同我说这些,是想要我们滚远一些,不要再妨碍到你们母子二人了么?”
谢景衣说着,心中酸涩起来。
她突然想着,等到年节的时候,齐国公回了京城,她一定要请他喝最好的酒。
齐国公为何要同公主将府邸一分为二,在中间砌上一堵墙。他为何宁愿将他扔在宫中同小皇帝作伴,也不愿意把他送到母亲身边养着。
为何早早的就让柴祐琛住到国子学来,从不强迫他住在齐国公府。
又为何只选柴二喜欢的小娘子,不在乎对方的家世出身,这一切她以前不明白,现在统统都明白了。
眼前这个偏执到疯魔的人不爱柴二,可是齐国公很爱他。
谢景衣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她想自己个是最后一次,见柴夫人了。
“大师是谁?你很听他的话。”
谢景衣问道,世间的确是有高人,但柴夫人哪里来的那等好运气,遇到真高人。
若那大师不是真高人,那他关于柴二的卦,说的可就别有深意了,别有目的了。
气归气,可能危害到柴祐琛的人,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柴夫人有些发懵,显然被之前谢景衣说的话给镇住了。
“大师?大师是南裕女尼。”
谢景衣皱了皱眉头,南裕女尼?她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大陈信佛的人很多,出名的多半是些名山主持,女尼姑倒是很少。
“她在哪座庙做主持,你成亲之前,应该没有出过宫,那是怎么认识大师的?”
柴夫人第一次提到大师的时候,是说大师给她算卦,这亲事成不得。那会儿她还没有嫁进齐国公府,出了不宫,那只能是南裕大师进宫去过了。
“大师……”柴夫人说了这两个字之后,陡然惊醒,摇了摇头,“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你说得没有错,我不是做柴二的母亲。所以,以后请不要再有任何的往来了。”
柴夫人说着,慌忙站起了身,夺门而出,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谢景衣皱了皱眉头,看了桌子上的茶水,若有所思起来。
……
东京城的午后,暖洋洋的,茶楼门前趴着的小黑狗,听到了谢景衣的脚步声,半睁开了眼,又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
那门前的小厮,笑眯眯的甩了甩身上的白帕子,“您慢走呢,您下回再来。”
谢景衣挥了挥手,径直的朝着柳树下走去。
她踮起脚尖,轻轻的拂了拂柴祐琛的头发,“上面沾了柳絮花儿,倒像是白了头一样。今日好不容易休沐,怎么也不多睡一下。”
柴祐琛双目灼灼的盯着谢景衣看了又看,“谢嬷嬷今日待我,怎地如此和气?”
这轻言细语的,让他有些打哆嗦。
谢景衣轻轻的嗯了一声,“我走不动了,又没有骑青厥来。我不要骑马,你背我回去。”
柴祐琛惊讶的睁圆了眼睛,复又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并没有发热,方才蹲下了身子。
谢景衣毫不犹豫的趴了上去,“那别人问起,你说你背的谁?”
虽然他总是嘴谢景衣胖,但其实她并不重,只是脸上略微有肉,稚气未脱而已。这么一点重量,柴祐琛背起来豪不费劲。
“大孙女。”
谢景衣笑了出声,“不好,远房祖奶奶我觉得不错。”
那马儿乖觉,见主人走了,忙不迭的在后头跟了上来。
她说着,把脸埋在了柴祐琛的脖子处,他的身上香香的,应该方才沐浴过,干净得像是雨后的青空。
柴祐琛的脊背也很宽,宽得好似像他这样的男人,压根儿不需要什么依靠,十分的可靠。
“以后你就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想玩什么玩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想打架,我帮你偷打黑拳,想骂人,我帮你摇旗助威,你看如何?”
柴祐琛将谢景衣往上托了托,“天底下有这等好事?”
谢景衣垂了垂眸,“那是当然没有了。你也就需要给我捏捏肩,揉揉腿,平日里无事,怼上一怼,逗逗乐子就好了。”
柴祐琛笑了笑,“这个买卖我不亏。”
从茶楼回去谢家,若是步行起来,尚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渐渐地,离了主街,进了小巷,人便越来越少了,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柴祐琛背着谢景衣,简直能够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已经自己响亮如雷的心跳声。
“谢三,你睡着了么?回家再睡,这样该着凉了。”
“没有睡着呢!”
“那你在想什么?”
“想吃我阿娘煮的汤,要放好多栗子,我最喜欢吃栗子焖鸡。我二姐姐不在家了,你可以喝好大一碗。”
柴祐琛认真的点了点头,“嗯,你阿娘做的汤很好喝。谢三,若是我母亲同你说了什么,不用放在心上。小时候我需要母亲的时候,没有母亲;现在不需要母亲了,自然也不会由着她指手画脚。”
“若是……那我有恨,现如今,倒也不放在心上了。”
他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便是有什么恨意,那也早就留在上辈子,释放过了。这种感情一旦过去了,剩下的,也就是毫不在乎了。
谢景衣轻轻地笑了出声,“放心吧。我的心那么小,哪里还装得下恨意。我都是有仇立马就报,这样也就不用记挂于心。”
“你听说过,南裕大师吗?”谢景衣轻轻的问道。
第324章 何时成亲
“南隐寺主持,自称是密宗。那寺就在城东头,外头竖着一块无字碑。南裕大师是少见的女尼,听闻擅长卜卦周易之术。京城之中,像这样小庙不少。她算是颇有名气的一位。”
柴祐琛说着,突然声音高了几分,“我想起来了,我还是听裴少都说起的。”
谢景衣这下子不困了,“裴少都?”
柴祐琛点了点头,心中不知道为何,莫名的开心起来,“你不知道?不应该啊!裴少都不是你师父么?不是事无巨细都同你说么?”
谢景衣翻了个白眼儿,“行了啊行了啊,隔着背呢,都知道你今儿没喝汤喝的醋。”
柴祐琛笑了出声,“李杏给寿光问诊之后不久,我有一回,偶遇他们二人,去南隐寺还愿。他倒是不怎么信,但是寿光信。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谢景衣晃了晃脚丫子,“今日懒得再提,下回说与你知。”
柴祐琛倒也没有追问,不紧不慢的走在小巷子里,清风吹来,柳条一晃一晃的像是在当着秋千,枝头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清脆又悦耳。
柴祐琛一直把谢景衣背进了谢家的大门,抱着柴小弟玩儿的翟氏一瞧,着急的迎了上来,“三囡怎么了?可是扭着脚了?还是哪里受伤了?怎么叫逸天给背回来了。”
谢景衣吐了吐舌头,“阿娘,我好着呢,没有受伤,就是走不动了!”
翟氏一听,顿时一巴掌拍了下来,“你这个孩子,真是被惯坏了,好好的两条腿不走路,竟是欺负逸天!不想走路,骑马骑驴坐马车,不都行。”
“让你抱一下小弟,你都嫌累,怎么不想着,逸天背你累不累!”
谢景衣听着有趣,朝着翟氏怀里一扑,“阿娘,我同柴二,就喜欢听你絮絮叨叨。”
翟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这是嫌弃你阿娘啰嗦了!”
柴祐琛笑了笑,“不啰嗦,很温暖。伯母,我闻到汤味儿了。”
翟氏乐呵呵的起了身,“你这孩子,生了个好鼻子!我可不是炖着一只老母鸡呢!想着你们今日休沐,在家中能喝得上。”
“久等你们不回来,分了一半,给你大兄大嫂端过去了,这剩下啊,是特意给你们留着的。我去乘来。”
翟氏说着,出了门朝着一旁的小厨房走去。
谢景衣伸了个懒腰,往那小榻上一躺,对着柴祐琛说道,“等我们成亲了,觉得吃饭冷清,便回家来吃,我阿娘肯定特别高兴。你觉着可好?”
柴祐琛眼睛一亮,“什么时候成亲?”
谢景衣伸出手指头,算了算,“端午之后,你来下聘。七夕就成亲。”
柴祐琛立马伸出了手指,勾了勾谢景衣的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谢景衣见他心急火燎的,顿时有些后悔,说是不在意,她今日到底是受了柴夫人的影响,竟然对柴二生出了恻隐之心!这下好了,一时口快,将自己个卖了个一干二净。
“我反……”
柴祐琛立马捂住她的嘴,“不许反悔!反悔你的铺子都得赔给我,一个大子都不能留!”
谢景衣一惊,果断的摇头,“不反悔!”
柴祐琛这下子满意了,坐在小榻旁,自顾自的乐呵起来。
一家子人喝了汤,便各自回了自己的住所,歇起了晌。
谢景衣这一睡,便到了翌日天明。
忍冬用铜盆打了热水来,见她还算精神,方才松了一口气,“小娘昨儿夜里发热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夫人请了郎中来瞧,说是吹了风着了凉,又累着了。”
“煮了退烧的汤药,喂您喝也不喝,还是柴二公子来了,您才勉强的喝了,这不要上朝了,他方才走的。”
谢景衣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倒是已经不烫了。
“我竟然生病了?”
忍冬嘟了嘟嘴,“小娘又不是铁打的,自然会生病啊!我给您煮了些清粥,配酸萝卜吃可好?”
谢景衣摇了摇头,刚想说大肉饼子怎能没有?
可光想到那肉饼子三个字,都觉得有些油腻想吐,这样一样,方才真有了病了的觉悟。
“好吧,就那个了。我昨儿个早晨起来,就觉得骨头像是散了架一样,当时也没有多想,原来是要病了。你给我多备些热水,我觉得身上粘腻得很,想要沐浴更衣。”
“对了,柴大郎可叫人给我送金子来了?”
开玩笑,这次她可是做了赔本买卖!
领着他吃吃喝喝看病不说,竟然还因为在屋顶上趴太久得了风寒,不收回两锭金子来,实在是难消心头之恨。
因为柴夫人的话,她对柴大郎淡了几分。
但不管怎么说,那人也是柴祐琛的亲哥哥,他待柴祐琛一直很亲昵,对不起柴二的,是柴夫人,不是柴大郎。她若是转移仇恨搞连坐,那同柴夫人也就没有什么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