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酒渡
石凳上亦被铺了厚实的软垫,坐在这石桌前,感受着美食氤氲着的雾气,寒意似乎被放逐到了天外。
苏小小对白婼笑道:“说得像是我们没回来你就没开动一样。”
白婼瘪瘪嘴:“那不一样嘛!现在可以正式开动了!”
那酥黄的小肉丸被白婼一口一个塞进嘴里吃得满足,白婼含含糊糊道:“小小你之前说过这个肉丸子叫什么来着……爆、爆米花?”
“爆啥爆?”苏小小“咔嚓”将一个蛋挞咬成了个弯月,“那是另外一个,这叫‘鸡米花’!”
“嗯嗯对,鸡米花!就是鸡米花!”白婼连连点头,“你这是怎么做的来着,实在太让人上瘾了,外酥里嫩,明明这么小小一个可口感层次却那么丰富。那酥皮咬得太爽,里面的肉鲜嫩多汁,这热乎乎吃下去简直停不下来!”
苏小小前倾着身子靠在石桌前,牛乳暖呼呼地握在手中:“你问这有什么用?但就说这鸡肉的腌制,切块大小腌制时间用料多少都是讲究,你只管吃就是了。”
白婼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嗯!”
“不过……”白婼的情绪起伏得厉害,她突然软了声调,“要是拾璎在就好了……这个模样她肯定很开心。”
眼瞧着白婼情绪越来越低,眼泪已然蓄在了眼眶,苏小小满脸黑线正想岔个话题,云雾叼着蛋挞道:“白婼姐姐,你刚刚不是给我说你哥哥也会做这种吗”
“他的哪能和小小的鸡米花相比啊。”白婼直接塞了一把鸡米花到嘴里,“他在厨房里瞎捣鼓一阵,端出来的什么酥肉看着还有那个模样,吃起来咸的要命,简直把鸡肉原本的鲜味掩盖了个干净!”
白婼回答着云雾,忍不住吐槽了起来,危凌春敛着眸子,鸡米花的鲜香味还萦绕在唇齿,她轻轻端起身旁那杯牛乳。
“没想到白将军还会厨艺啊。”苏小小的声音从危凌春的对面传来。
白婼不屑道:“他胡乱搞搞罢了。”
“那你嘴角扬什么?”苏小小笑道,“嘴上嫌弃罢了,白将军做出那道食时你肯定还是高兴的。”
“那是——”白婼不服气想要狡辩,一时之间却找不到话来,苏小小顾自感叹道,“吃自己家人做的美食是真的很幸福。”
“凌春,你说是不是?”
☆、太后
“那是自然。”危凌春浅笑一声,面上并无波澜。
“婼婼的哥哥都会下厨,凌春你当年在家时你爹娘会给你做什么吃啊?”桌上的蛋挞所剩无几,苏小小的身前是一片酥渣,她状似无意道。
危凌春嘴角的笑意僵了一僵,她道:“家常小菜罢了,没什么好吃的。”
“哎可别这么说,家常小菜才最是好吃!”苏小小道,“比如那麻婆豆腐,豆豉辣椒混上肉沫,煸炒出红油浇在那鲜嫩白腻的豆腐上,趁刚出锅时舀上一勺,那味道又鲜又麻又辣又烫,吃得怎叫一个‘爽’字!”
“再如那鱼香肉丝,新鲜的猪里脊配上蒜姜葱,勾芡后肉丝吸饱酱汁,咸香勾人,酸甜具备,配上米饭白婼肯定能吃三大碗!”
突然被call到的白婼还在砸着嘴回味:“我收回我刚才的话,我没饱,我还能吃!”
“所以——凌春你家最喜欢做什么家常菜,给我提供提供思路,这决定了白婼明天吃什么。”危凌春见苏小小说得兴起,以为没了自己的事情,却没想到苏小小话锋一转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危凌春一时没说上话,苏小小见她垂着头凝眉,便随意道:“凌春这般温柔,想必你母亲也是个贤淑美人,这厨艺定然也是一绝。”
危凌春握着牛乳茶盏的手紧了紧,她轻轻抿了一口简洁道:“说来惭愧,家母手艺一般。”
“啊那你真可怜。”白婼随意听着了这句话,头也不抬随口道,“那你和我来这儿以后一定很开心,我天天带你找好吃的。”
云雾半身趴在石桌上,眨着大眼睛道:“我姐姐做饭也一般,但我小小姐姐就很厉害!凌春姐姐的母亲手艺一般,那父亲一定就很厉害!”
苏小小状似无意,实则暗暗观察着危凌春,危凌春却随意地推辞几句后便不再言语,也未做任何深入的解释。
……
“白婼到底去哪了?这不是三杯倒,简直就是三滴倒好吗?”苏小小无可奈何地一下子坐了下来,捶着自己有些酸胀的大腿,“早知道就不答应给她喝那桃花酿了,这下去哪里找人?”
危凌春道:“苏姑娘不必心急,左右都在府上,出不了什么岔子,只是会不会是回了我们的院子?要不我先回去看看?”
苏小小连忙应下,看着危凌春从屋内离开,她仍旧不放心,便让云雾随着出去和危凌春一起去看看。
今日天气甚好,太阳依旧悬挂在高空,万里无云,只有温暖的阳光洋洋洒下。
一阵脚步声入耳,苏小小头也没抬:“人找到了吗?”
苍星渊:“找到了。”
听见这声音苏小小才直起身回头望去,苍星渊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苏小小仰头疑惑道:“你在哪找到了?”
“这里。”
苏小小忍不住笑道:“这里?你找谁啊你知道吗?”
“找你。”
苏小小无奈道:“谁让你找我了,我是说白婼,刚刚她喝了点酒便不见了人影,也不知道去哪了。”
“在这府上,她不会有事。”
苏小小突然注意到苍星渊今天和往常有点不一样,说话间的神情颇为正色,她道:“你今天怎么好像……有什么事吗?”
“危凌春。”苍星渊坐到了苏小小对面,他迎着苏小小急切的目光,“有了一些东西。”
更为准确的说,这些消息应该是关于危凌春的母亲危宋与太后邓怜。
原著里的所有角色中,如果一定要挑选出一个最有可能拿过女主剧本的人,那无疑就是太后邓怜。
她的人生经历颇为丰富,本是世家豪族的千金小姐,然而在她尚且年幼时便遇上家族巨变,邓怜当时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孩童,但也未能幸免,被发配到了白水镇的掬欢楼为妓。
掬欢楼看她是个好苗子,便好生培养着她,只等她到了十六岁参加魁选,一举取得个好名次,能卖出个好价钱。
在这一时期,邓怜遇见了同在掬欢楼的危宋,也就是危凌春的母亲。
邓怜善舞,危宋善歌,两人都同样有个好相貌。都说危宋心高气傲,自认“一山不容二虎”,在邓怜入了掬欢楼后自己便练功愈加勤奋,发誓要把邓怜艳压下去。
可饶是如此,楼里的所有人仍旧是觉得她二人不分伯仲,难以分出高下。
掬欢楼的那届楼主异常兴奋,这两位姑娘都是人间尤物,一定能再次吸引一大批的纨绔子弟前来参与那一届览花会。
而花魁一定就在她二人之中。
可邓怜却在览花会举办的前一晚消失了。
没有任何的前奏,犹如人间蒸发一般,再不见了踪影。楼里乱成了一团,都在四下寻找,丫鬟们慌里慌张寻到了危宋的房间,却见危宋面无表情坐在铜镜前细细描眉,危宋的声音冷冷传来:“出去。”
危宋素来冷情,自持色艺双绝,对楼里的丫鬟下人们少有笑脸,丫鬟们也都尽可能远离着危宋,可此时实在情况紧急,一个丫鬟颤抖着声音道:“打扰到危姑娘了……可、可是怜姑娘不见了,我们得……”
“我以为什么事呢,”危宋嗤笑一声,直接打断了那丫鬟磕磕巴巴的话语,她旋即敛了笑意正色肃声道,“出去。”
这丫鬟新来掬欢楼,本就不敢在危宋面前走动,此刻更是被唬得不轻,当即软了腿脚,危宋轻嗤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我当什么事呢,这哪有我夺魁重要。”
苏小小听得认真:“所以这就是太后女主剧本的开端?她就在这儿碰巧遇上了先皇?然后得了入宫的契机?”
“什么剧本?”苍星渊疑惑道,看着苏小小支支吾吾的模样,他也没指望苏小小解释,“不过入宫倒也不是这里,故事还没完。”
危宋顺理成章夺得了魁首,在那届览花会中被拍出了那掬欢楼建成以来最高的价钱,她自此一炮而红,成为了掬欢楼炙手可热的头牌。
而危宋天生便爱冷着一张脸,哪怕有权贵奉上千金也难买美人一笑,这更是给危宋自然踱上了一层神秘面纱,甚至有京城显贵千里迢迢赶来只为听美人一曲。
就在危宋声名鹊起如日中天之时,消失了一年多的邓怜又回到了掬欢楼。
错过了魁选莫名消失一年有余,邓怜失去了那层花魁候选人之一的光环,她沦落成了危宋的婢女。
掬欢楼放出的消息是邓怜因为生病错过了魁选,也有人说是邓怜不愿为妓,偷偷跑掉了。
可既然跑掉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在掬欢楼中还有另一种说法更为令人信服。
打杂的丫鬟仆吏们口耳相传,当年邓怜的消失实际是危宋的手笔,她刻意将邓怜藏了起来不让她参加魁选,以便自己全无顾虑夺得魁首,再在自己稳固了根基后将邓怜放出来,光明正大地将邓怜永远踩到脚下。
丫鬟弯着腰窃窃私语,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那这危宋为何不直接杀了邓怜永绝后患呢?”
“那哪能?”另一个丫鬟瘪瘪嘴,暗自朝危宋的房间看了一眼,“她那心高气傲的样子,就是要让所以人都看看邓怜被自己踩到脚下爬不起来的狼狈样子。”
苏小小有些咋舌:“可太后还是会爬起来。”
不仅会爬起来,还会站在许多人无法仰望的地方。
苍星渊微微颔首继续道:“祸兮福所倚。”
邓怜沦为了危宋的丫鬟,昔日掬欢楼的两颗皎皎明珠,一颗依旧熠熠生辉,另一颗却在不知不觉间坠入了尘埃。
可偏偏,明珠从来都不会被彻底湮没,那颗蒙尘的明珠被微服出访的先皇发现了。
被奉在高处的明珠骄傲地耀着光芒,殊不知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人打上了丑陋的污秽印记。
危宋确实如日中天,她的名字传到了无数人的耳中,但同时每一个人也都知道,“危宋”是个妓子。
骄傲的明珠不知道或许也不想知道,将她捧到高处由她发光的高台便是她人生中最难以磨灭的污点。
而邓怜因祸得福,她虽是危宋的婢女,但却从未接客为妓,掬欢楼的簿子上也没有她邓怜的名字。
邓怜应是清白之身。
先皇找到了那颗蒙尘的明珠,将那其上的尘埃尽数洗去,惊喜地发现这颗珠子竟然出奇地适合藏在宫中。
邓怜被带走了。她被带走的那天危宋摔了一天一夜的东西,没过几天她便消失了。
那是危宋的第一次消失。
☆、她在装
“就是那次危宋带着危凌春来到了这凉衣镇?”苏小小若有所思。
“可这危凌春是哪来的?”苏小小不解,按着这掬欢楼的规矩危凌春入楼之后一定饮过绝嗣糖,那这冒出来的女儿……
苏小小神情凝了下来,皱眉暗自沉思:“女行母志……太后……危凌春要害太后?”
联想到那日在危家老宅的所见所闻,苏小小愕然道。
原著里太后的薨逝真的就是因为危凌春?
“咔嚓!”清脆响亮的树枝踩裂身从窗外传来,苍星渊倏地站起身来,苏小小五感不及苍星渊,意识到不对后亦凝重了神色,小心翼翼看着苍星渊。
难道危凌春去而复返刚好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苍星渊心内有些波动,他对于危凌春虽然没有其他感情但印象也不差,若是她真的处心积虑只为谋害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