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那日她正在小竹林里,带着孩子们掰竹笋……如今世道艰难,一人的活着已是不易,我师父说我天生冷情,从不将旁人放在心中……”
“对吧?管别人的闲事,哪里有那么傻的人呢?结果,自己就这么白白的死掉了。”
陈望书伸手一扯,扯出了乔关白袖口里露出一角的帕子,递给了崔惑,“擦擦。”
崔惑没有抬头,接过帕子便往脸上怼,那帕子刚到眼前,吓得一声尖叫,对着乔关白的脸便扔了过去。
“眼睛!”
乔关白无语的捡起帕子,“我娘子亲手绣的,你想擦,我还不想给你擦呢!眼睛怎么了,你没有眼睛?”
崔惑又往马车门边挪了一步,救命……车上的两个人都好恐怖,他觉得自己像是入了狼群的羔羊!这个世上,到底还没有跟他一样的寻常人了!
他想着,胡乱的用袖子擦了一把脸,好家伙,现在眼泪都给吓回去了!
乔关白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哼了一声,“废话少说,直接说重点。”
崔惑一愣,点了点头,说话也简洁起来,“有一日,东阳王府摆宴,请了许多人来,王妃命我抚琴助兴,酒过三巡,我出去如厕,在经过假山的时候,撞见了……”
陈望书心头一紧,重头戏来了。
“撞见了五皇子同一夫人……那夫人那夫人是五皇子的姨母康夫人……”
靠!陈望书来了精神,她就知晓,老皇帝浑身散发腐烂的气息,这陈宫就不能够这么干净祥和啊!这下子厉害的东西来了吧!
乔关白却是脸色一变,悄悄的撩起了马车帘子,往外看了看,见马车行得偏僻,四周都无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康夫人同东阳王妃以前乃是闺中密友……这等龌龊事儿一旦曝光,贵人们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绝对是小命不保。”
“我退了回去,一直强忍着心中的不安。等了三个月,和熙郡主终于说,比起骑马,她在抚琴方面,实在是没有什么天分,把我给打发了出来。”
“又等了一个月,见没有人来寻我,我便放了心。这一放心……我从王府搬出来之后,没有了住处,便直接跟孩子们一起,住到了山庄里去。”
“阮桂听闻我日后愿意在山庄里,教孩子们弹琴,十分的高兴,于是摆了酒……我酒后一个不慎,透露了几句……阮桂一再追问,可我到底没有告具体的。”
“再后来,便是娘娘庙了……”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你是说,阮桂在娘娘庙,再次撞见了五皇子同康夫人,然后她回家之后,便被杀人灭口了。你是如何得知的?贵人的秘密很多,不止五皇子有。”
崔惑摇了摇头,“因为我瞧见了……阮桂马上要临产,坐月子有足足一个月不能出来。她约了我去娘娘庙,那群孩子中,有不少都有疾的,万一突然发病,所费不小。”
“阮桂见我不在王府做琴师了,怕山庄嚼用不够,想给我些银钱,以备不时之需。那日下着大雨,路上没有几个行人,马车跑得飞快,我被溅了一身的水,便又回去换了一套衣衫。”
“于是比约定的时间,迟了一些。等我去的时候,恰好看到阮桂上了马车,仓皇的离去了。我正想唤她,便看到一个凶狠狠的婆子追了出来。”
崔惑说着,面色有些痛苦起来,“我以前在东阳王府见过她的,她是康夫人身边的伺候的刘妈妈。我下意识的躲了起来。”
“那刘妈妈看了半天,又回去了,不多时,五皇子便从里头出来了。”
“我心中害怕,赶紧回了家。等到第二日,便听闻,阮桂昨儿个回去之后,就难产死了。旁的人不知道,可是我知道。”
“都是我害死了阮桂。她这个人,好奇心极重,我若是信任她,告诉她了,她兴许还懂得避开;可是我这个人,冷情冷性,谁也不信……”
“那娘娘庙偏僻得很,下雨天的,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来……她定是在那里等我,不慎撞见了……是我害死了她。”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阮参军回来了之后,你告诉了他,阮桂之死可能有蹊跷,所以他请了人开棺验尸。结果仵作却说没问题,然后你便下决心自己动手。”
崔惑点了点头,“是的,阮参军有军令在身,不得来常待在临安城。是我害死了阮桂,我有责任,为她报仇,让五皇子的丑事,大白于天下。”
陈望书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那你为何要害和熙郡主?她是你的学生,更是同你无冤无仇。”
崔惑嘲讽的笑了笑,“我以为墙中藏尸,够惊悚了,来的是最厉害的乔推官,我也十分的欣喜。可是……那是五皇子啊……”
“乔推官无权无势,他会为了一个平平凡凡的弱女子,对抗皇族吗?”
第238章 真话假话
乔关白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他撸起了袖子,指了指自己手腕上青筋。
“你给老子看清楚了,这上头写着什么?”
崔惑被他吓了一跳,试探着问道,“左青龙,右白虎?”
乔关白险些气绝,“上头每一根筋都是我的铮铮铁骨,都在说我乔关白是一个不畏强权,愿意为大陈律奉献出我的小命啊!”
陈望书白了他一眼,将他拽着坐了下来,“这是筋,不是骨。不是写的字么?怎么又长嘴说话了?脑壳不清白!”
乔关白的直,她不怀疑半分,因为她所认识的乔家人,祖祖辈辈都像钢筋混凝土一般活着,那不是铁骨铮铮,那是巨大一坨杵在那里,油泼不进。
“这是羞辱,侮辱,耻辱!”乔关白抱住了头,从袖袋里掏出了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兰花根,嚼了嚼,缓解了一下自己暴躁的情绪。
陈望书颇为无语,“你怎么让和熙出现假孕的?”
“是一种药,吃了之后,就会这样。这是前朝秘药,我小时候,一直跟着前朝的一位宫廷乐师学琴。据说以前宫中有娘娘,用过这种药,然后假意小产,除掉其他宠妃。”
陈望书一听,眼睛都亮了,这等宝藏,绝了啊!
崔惑被她看得毛骨悚然,果断的掏出了一个小白瓶,“还……还有三颗……”
“这是罪证,得没收了”,陈望书说着,果断的揣进了自己的袖袋里。
“东阳王府,谁是你的内应,你总不能硬塞药给和熙吃吧?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阮桂若是有那索命附身的本事,哪里还用得着你给她报仇。”
“那么,府里头,一定有人是你的帮手。帮你不停的暗示和熙,吓唬她,还给她下药。”
崔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是响铃,她是和熙郡主的贴身女婢。以前我在府中做琴师的时候,她便钦慕于我。”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伤害和熙郡主,利用旁人;可是,我没有办法,不这样的话……在贵人的眼中,平民的命贱于草芥,他们只会随随便便的以张举人杀妻夺产结案。”
“根本就不会深究,更加不会查到五皇子的头上去,阮桂永远都不能沉冤得雪。和熙郡主是东阳王府独女,她若是出了事,她若是觉得阮桂死得冤。”
“那么,东阳王府便会为了救她,去查这件事!可是我又错了,东阳王府并无实权,孬种得很,半点声都不敢出……于是我给他们送了一封信,逼迫他们把扈国公府卷进来……”
崔惑说了许久,终于闭上了嘴。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这里是我写好的状纸。整个事情,我都写得一清二楚的,签字画押了。因为我怕我自己,随时都会被人找到,然后杀死。”
他说着,敲了敲马车壁,示意陈钊停车。
但陈钊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压根儿没有放慢速度的迹象。
乔关白眼眸一动,一把揽住了崔惑的胳膊,嚷嚷道,“送我们回茶楼。这小子怕被人杀了,可不得官爷护着他。”
陈钊亦是不应声。
乔关白摸了摸鼻子,看向了陈望书,陈望书轻轻的嗯了一声。
马车外立马传来了陈钊的一声,“诺!”
这感觉,这感觉……陈望书觉得自己简直是百病全消,通体舒泰!
陈钊这小子太上道了啊,回去不给他涨月钱,对不住他这份机灵劲儿!
陈望书接下来倒是不再说话,茶楼不远,不多时便到了。
崔惑挣脱了乔关白的束缚,对着陈望书行了个大礼,“如此就拜托颜夫人了。”
陈望书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一不做官,二不是和熙的朋友,三来十分硬心肠。”
不等她说完,乔关白已经一把将崔惑扯下了马车,“赌输了,我记得的。你回去了,轻着折腾,我那妹夫,生得唇红齿白娇滴滴的,经不住你几下子。”
陈望书无语的想骂回去,却见一个妇人冲了过来,手中还提溜着一个食盒,笑眯眯地撩起帘子说道,“这便是望书妹妹吧,常听乔关白在家中骂你。”
“说你是个没良心的,忘了小时候天天坑害他的情谊!送给你的吃食,那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
她每说一份,陈望书的笑意就加深了一份,乔关白的就矮了一截儿。
他站在那妇人身后,不敢吱声,拼命的摆着手,我没有啊!
“这便是我嫂嫂罢,关大哥骂我,嫂嫂可允许我骂回去?”
乔夫人一愣,哈哈大笑起来,“你尽管骂,他这个人,一日不骂,上房揭瓦。这是我做的一些吃食,头一回见,你什么都有,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就随便吃吃了。”
“以后需要剖人,尽管叫我。”
陈望书点了点头,“我自是不会客气,嫂嫂若是有事,也尽管来寻我。”
乔夫人嗯了一声,将适合给了坐在马车外的木槿,看了一眼乔关白,大摇大摆的朝着临安府的仵作房里去了。
陈望书见他们都安全的进了门,方才放下了马车帘子。
……
“娘子今儿个见青梅竹马的哥哥,好似不怎么高兴,眉头一直紧皱着。”
陈望书想着事儿,进门了方才发现,颜玦在屋里头坐着,“这才什么时辰,你怎么便回来了。这去三司的头一日,便叫上峰扫地出门了?”
“啧啧,你便是饿了,也不能抱着醋缸子喝,怎么也得泡上几个饺子吧?”
颜玦起身相迎,指了指桌案上的账簿,“那里堆满了账簿,都没有下脚的地儿。我们新去的,没有什么事儿干,拿了些陈年账册回来看。”
“案子怎么样?”
陈望书一五一十的说了,从袖袋里掏出小玉瓶,“这个秘药,听说吃了之后,能够假孕。就是不知道,男子服用之后,是否有效果。”
“夫君要不要试上一试?”
颜玦拿起那玉瓶打开看了看,里头放着三颗圆滚滚的小药丸。
“这便不用了。娘子觉得那崔惑说的,可都是真话?”
陈望书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崔惑可不是什么老实人,前半段是真话,后半段却是假话。”
第239章 大戏开幕
“崔惑的确是想要为阮桂伸冤报仇。但是凭借他的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些。”
那使人假怀孕的药,简直就是宫斗神器。
皇后有这玩意,何愁后宫妖妃不清得一干二净?你想生子夺皇位?来一颗,呜呼没了,贱婢害我子嗣!死!又来一个小妖精?那再来一颗……贱婢害我子嗣~
啧啧!除了一个副作用,万一哪一日演着演着,人太医脉一把,“不对,娘娘!你才是妖孽啊……要不你咋刚没了孩子,又把出了喜脉呢?”
没孩子是装的,喜脉是真的!那就是千古奇闻了!
当然了,这种尴尬得想要死亡的场面,是难不倒像陈望书这种厚脸皮的人的,这时候你只要扑通一声跪下,双手合十,热泪盈眶……
“原来我怀的是双生子,被贱婢害死了一个,还有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