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的自我修养 第71章

作者:衣青箬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

  穆长征看着眼前这位表妹,感觉很古怪。

  跟他想的太不—样了。姑姑出身将门世家,段姑父虽说是文人,但也算是个昂藏男子,生得高大轩朗,他们的女儿,在穆长征想来,纵然不是明快活泼的样子,也应该落落大方,沉稳端庄。但是眼前这个……

  他知道这么腹诽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表妹不合适,但是对方那—脸泫然欲泣、弱不胜风的样子,实在是叫穆长征心里别扭。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意思,段启明找了个机会,将穆长征拉到—边,唉声叹气地把人是如何找回的说了—遍。

  原来这些年来,他们早就已经放弃寻找这个孩子了,谁知今年家中买进了—个丫鬟,被母亲留在身边使唤,竟发现她腰上有跟表妹—模—样的胎记!问及小时候的事情,她都已经不大记得了,只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在很大的房子里住过。

  这回特意把人送到银州城来,也是想让她去府衙里看看,试试能不能想起来什么。

  穆长征—听,面上立刻露出几分惭愧的神色。她如果从小在段家长大,自然可以爽朗明快。可是这么多年在外头流离失所,还不知受过什么样的苦,这怯懦的性子,也是因为无所依恃才养成的,自己作为家人,应该包容她,怎么能嫌弃?

  这么想着,再面对段素馨时,就竭力摆出和善的表情。可惜他严肃惯了,突然做出温和的样子,反而显得更吓人。反正只要他—靠近段素馨,对方就立刻瑟瑟发抖,随时都能哭出来的样子,叫穆长征十分憋闷。

  “好了。”段启明站出来打圆场,“见也见到了,往后相处的时日还长,不急在这—时。这—路过来,我倒还能坚持,妹妹却是累坏了,不如先让她休息—下,有什么话改日再说。”

  穆长征闻言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对段素馨道,“那表妹就先歇息吧,有什么事就吩咐下面的人去做,有缺少的东西也叫他们添上。在这里就跟自己家是—样的,不必拘束。”

  从客院出来,回到自己的住处,就见派出去盯梢的亲兵,有—个已经回来了,正等着回话。

  “有消息?”穆长征问。

  亲兵道,“少将军,那商人正在打探段家的事,尤其是内宅之事。”

  “嗯?”穆长征闻言若有所思,片刻后才道,“你们去找个人,把他想知道的都告诉他。我倒要看看,他打探这些消息,究竟是要干什么!”

  原本穆长征对此是没有头绪的,但现在他隐隐觉得,对方说不定是冲着表妹来的。

  若是这样,那就不能放任了。

  那就不妨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招数。而要想试探出对方的目的,自然是先让他得到他想要的,这样才会有下—步的行动。于是他想了想,又说,“对了,后日我带着表弟和表妹去府衙走—趟,这消息也—并放出去。”

  到时候,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收获。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日万(5/10)

  作者虽然感冒头痛,但还是身残志坚地日了万,简直感动中国有木有!

第076章 长征哥哥

  如果说甄凉之前猜测自己的事情跟段家有关,只有三分把握,判断全凭直觉,那么在打听到了段家更多的消息之后,这把握就增加到了七分。

  之前看穆家迎接亲戚的那个阵仗,甚至特意为此开了正门,她还以为两家的关系十分亲密。然而事实上,他们两家早就闹翻了。

  这消息好像没有传到外面去,但按照之前那些银州城百姓的说法,两家已经好些年不曾往来。

  甄凉之前以为,他们没有往来的原因是距离太远、交通不便,但现在听说了段家内宅的秘辛,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段崇文的原配夫人,正是穆平海的胞妹,但是这位穆夫人在生产时大出血死亡,只留下了一个襁褓中的女儿。

  穆夫人的死,无疑已经让段穆两家的关系出现了裂痕。毕竟虽然都说生产是一脚踏入鬼门关,但是豪门大户自然有许多照料孕妇和产妇的秘方,出事的概率不会那么高。

  不过那时毕竟还有个连接了两家血脉的孩子在,所以至少表面上,两家人依旧来往密切。

  那时段崇文才三十出头,为了照顾孩子和主持后宅各种事务,势必要再娶。他官运还算亨通,就算是填房也必然出自大户之家。但新夫人出身太高,只怕原配夫人所出的嫡女日子不会太好过。于是在穆家的暗中支持下,段崇文选择了将自己的一位良妾扶正。

  这位郑夫人是段老太太娘家的表侄女,家道中落之后投靠到段家,后来就做了段崇文的妾。

  那时,穆夫人还没过门。

  而在穆夫人生下女儿段素馨之前,她已经生下了段崇文的长子,就是段启明。

  这样一个人,要说她能真心照顾原配夫人留下来的女儿,甄凉是怎么都不可能相信的。穆家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那之后,就设法将段崇文给弄到银州城来了。

  甄凉听到这里,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穆家来说,把人弄到眼皮子底下看着,确实不用担心会出什么问题,还能照顾好段素馨。但对于原本有大好前程,说不定对自己的仕宦生涯有着完整规划的段崇文来说,那就是无妄之灾了。

  银州知州,在朝中可是专门用来发配那些罪臣的所在!

  而且在穆家的高压之下,银州城一切都按照军队的标准来,根本没有任何给他发挥的余地。

  于是就在十年前,银州大旱,而草原人也正好叩边入侵,整个银州乱成一团。战事最紧张的时候,穆平海及穆家上下全部都上了前线,银州城内自然空虚不少。

  结果等他们战胜而回,却得知段素馨走失了!

  怎么走失的,段家人也说不清楚。因为那几天银州城里进了草原人的探子,很是乱了一阵,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没了。

  这说法自然没什么说服力,但段家咬死了就是这样,穆家也无法可想。

  之后当然也找了很久,但那时到处都是流民,连个调查的方向都没有,渐渐的大家也就死了心。不管是意外走失还是有人处心积虑,这么小的女孩子,在这样的世道怎么活下来?

  这件事导致两家人彻底决裂,不久之后,段崇文就在回京述职的时候得到了新的机遇,转迁他处,没有再回到银州。

  再之后,段崇文被派到江南维州,官途重新走上了正轨。

  而今段家突然派人过来,穆家又表现出了这么明显的欢迎,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那位走失的段小姐,已经被找回。

  这让甄凉颇感意外。原本弄明白之前那些问题的时候,她猜想过自己或许就是那位走失的段小姐,但是如果段家已经把人找回来了,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后天要去府衙吗?”甄凉琢磨着这个消息,“那我少不得也要走一趟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亲自去看看才知道。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甄凉便暂时将这件事放下了,开始处理生意上的事。虽然只是顺带,但是既然来了,那也该多用点心思,至少不能把本钱都给亏了。

  然而这一整天,她都有些心神不宁,很难像平时那样静下心来。

  一开始甄凉并没有太过在意,也没深思其中的缘故,直到夜里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她才渐渐回过味来。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在为后天的事而忐忑。

  这让甄凉十分吃惊。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不太在意这件事的,之前也确实是这么想的。然而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心情却还是不免受到了影响。

  无奈只能承认,她确实不是那种沉稳有度、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镇得住场子的人。

  以前能表现得淡定从容,一方面是许多事都在预料之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桓羿就在身边。有他在,甄凉就有了主心骨,自然什么都不用担心。

  甄凉翻了个身,看着透过窗棂照在地面上的月光,突然十分想念桓羿。

  反正也睡不着,她索性坐起身,穿好衣服,点起油灯,在桌前坐下,铺开纸张给桓羿写信。

  之前,她一直没有跟桓羿说过自己调查的结果,不过现在真相已经近在眼前,倒是可以写一写了。连自己的担忧与忐忑,也都可以尽数在信里告诉他。

  这一落笔就有些收不住,等写完了,甄凉才发现,自己竟写了厚厚的一沓。

  这样的信自然是没法寄出去的。

  她对着油灯出了一会儿神,拿起写好的信纸,一张一张在灯上点燃,看它们尽数烧灭成灰,然后才提笔重新写了一封信。这一回就简洁多了,只写了一张纸,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到银州城之后的事,就住了笔。

  不过经了这一遭,甄凉倒是冷静了不少。再躺回去时,也能睡得着了。

  第二日一早她就起来了,收拾了礼物拎在手里,带着一个护卫登上了那位张户吏家的门。之前打算徐徐图之,所以没急着接触,但好在已经跟他的夫人搭上了线,所以如今登门拜访,倒也不显得突兀。

  听到甄凉的来意,张夫人也不免有些为难,“这……您是知道的,府衙里的事,按理说是梁知州管,但咱们银州城,管事的其实是大将军府。这些琐事他们虽不会过问,可是衙门里有他们的人,都看在眼里。大将军最重规矩,要将姑娘带进去查看文书,是万万不能的。”

  一边说,一边将甄凉的礼物推了回来。

  甄凉又伸手推了回去,“我也知道此事为难,不过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这样吧,明日我跟张大兄一起去衙门,他找到文书之后拿出来,让我看一眼,然后再放回去。如此总不算是破坏了规矩。”

  这倒比之前的容易得多。

  银州城确实规矩重,但是百姓们住在这里,就是要过日子的,要过日子,就难免有些事情需要拜托到衙门里。这也是早已有之的旧例,只要不出格,将军府那边往往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夫人看了一眼桌上的礼盒,她刚才接到手里,就打开看了一眼,都是贵重的香料。

  听说京中今年弄了个什么品香大会,好大的声势,凡是上榜的香料,价格都翻了不知几倍。盒子里的这几种,她都听说过,价值必然不菲,最重要的是,这是银州城里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拿出去必然人人称羡。

  她心里舍不得,又听甄凉肯退步,便犹豫着道,“这想来能办。但我听当家的说,明日少将军要到府衙来,不若换个日子?”

  “不,就是明日。”甄凉道,“正是因为少将军要到府衙来,所有人都会去他面前露脸,张大兄办起事情来才方便。”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穆长征身上,自然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样的小事。

  张夫人最后也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只说要先跟张户吏商量一下,但礼物既然收下,想来此事不会有问题。甄凉回到客栈,天黑前果然就等到了她送来的消息,让她明日到衙门那边去等。

  上回穆家迎客,弄出好大的阵仗,但其实马车直接进了门,根本没看到客人是什么样子。不过今日不一样,他们要进州府衙门的大门,总不能再乘马车进入。

  甄凉有些好奇那位段小姐会是什么模样,所以一大早就到了府衙门口,在对面的酒楼上挑了个位置坐下,一边吃早餐一边等。

  一直等到巳时初,才远远瞧见一行车马停在了府衙门前。

  那位甄凉远远看过几次的穆少将军从马上跳下来,殷勤地凑到后面的马车旁,说了几句话,然后车帘子才掀开,先下来的是个白面书生,而后才是一位身着白衣的小姐。

  看到人的瞬间,甄凉有些失望。

  倒不是这位段小姐不好看,其实单论长相,可以称得上“花容月貌”四个字,但甄凉第一眼注意到的却不是长相,而是她身上那种柔弱无依、楚楚可怜的气质。

  如果是身体不好,荏弱一些也是常理。可是依甄凉看来,这位段小姐身体健康、面色红润,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用这样一副身体摆出弱柳扶风、泪光点点的姿态还不违和的。

  甄凉两世为人,所认识的女子,无论身在什么样的处境里,大都坚韧而要强,各有风骨,就算斤斤计较,那心里也是有成算的。所以这样的姿态,看在她的眼中,怎么看都是矫揉造作。

  到底是她本来的性情如此,还是段家用了什么手段?

  甄凉将最后一枚虾饺放入口中,吃完之后便搁下筷子,下楼结账去了。

  她的预计没有错,这些人一来,衙门里所有人都凑了上去。其实未必人人想在少将军面前露脸,但若是不去,万一被人记起来,说不定就会有麻烦,自然是随大流更安全。

  趁此机会,甄凉进了府衙,跟张户吏接上了头。

  然而张户吏手上什么都没有,“你说的那些文书,我翻遍了整个库房都没有瞧见。”他对甄凉道,“不过看前后的痕迹,应该不是没有,而是被人取走了。甄姑娘,您看这……”

  “辛苦了。”甄凉朝他点头,“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尽了力,我们的交易就算完成了。”

  这个结果,也是之前就预料到的。

  银州城毕竟是他们的地盘,兴宁县那边的记录不好销毁,这边的却容易。若连这样的证据都留着,那以穆家对整个银州城的掌控,早就已经察觉到不对了。

  所以扫尾工作必然做得很仔细。甄凉若不是先在兴宁县得到了线索,有针对性地调查,说不定也不会察觉不对。

  事情了了,按理说甄凉也该离开了。不过她看了看张户吏,又道,“张大兄,我听说今日少将军要过来?我来银州城也有一段时日了,还未见过少将军,想近距离瞻仰一番,回头到了别处,有人问起来,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不知张大兄可否行个方便?”

  这要求确实有点过分了。但考虑到之前自己并没有帮上她的忙,张户吏低头想了想,还是一咬牙道,“那你跟我来。”

  穆家治军严谨,不过百姓们对穆家人,却还是敬大于畏,因为他们本身并不凶神恶煞,甚至不涉及到正事的时候,还相当好说话。到时候就算被发现了,解释说是自家亲戚,想过来瞻仰少将军的威仪,想来也不会受罚,最多是之后被府衙的佐贰官们数落几句。

  甄凉就跟在张户吏身后,进了府衙后的花园。

  各地衙门的规制,跟京城的皇宫有异曲同工之处,也是前面办公,后面住人。绕过衙门所在的正堂,进去就是一座小花园,将前后分隔开来。后面的那些院子,就是各级官员的家眷们所住的地方。

  穆长征一行人,此刻就在花园里。大半个衙门的人都来了,将他们簇拥在中心,所以一眼就能看到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