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调 第109章

作者:顾青姿 标签: 市井生活 美食 穿越重生

  吴媪说不出上来,最后说:“看样子管辖的很严格,反正定不会起乱军吧。”

  谢奚听的笑笑,也对,这里安全,要不然崔邺也不会执着的连哄带骗的让她来这里。

  第二日一早起来,她带着阿筚出去买东西,阿筚对凉州城可太熟悉了,出了门开始给她指路,从这里到各处,她一早上转了个大概,带着阿筚吃了羊汤,下午才回来,买了些日用品,和一些做饭用的东西。

  阿筚大概觉得她奇怪,买这些哪用得着她转大半天。

  谢奚回来就钻进房间再没出来。

  她开始绘地图,脑子里将走过的路,经过的山,穿过的河,全部记录下来。

  连着几日她都闭门不出,翻出之前崔邺送她的《地理志》和陆益之送她的《山川集》,知道阿武回来,她人还在房间里,阿武进了院子就喊:“阿姐!母亲!”

  吴媪出门见阿武,惊喜问:“回来了?”

  阿武长高的不少,人晒黑了,但是看着也壮实了,问:“路上还好吗?我阿爷呢?”

  吴媪笑着说:“我跟着雀奴,你阿爷还在长安。”

  阿武也没问起南地战乱,问:“阿姐呢?”

  谢奚推开窗,应声:“我在这儿。”

  阿武笑着奔进屋,吴媪都没来急的叫他,无奈的笑着去准备午饭了,谢奚熬了几天,绘制的图还不算完整,摊开在桌上,阿武进来,谢奚看着人忍不住伸手摸摸他肩膀,煞有介事的说:“不错,长高了,看起来也壮了,看来崔邺没骗我。”

  阿武笑说:“五哥从不骗人,我师父阿骨勒你见了吗?他很厉害。”

  谢奚笑说:“我们阿武也很厉害,当然要找一个厉害师傅。”

  阿武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我不是小孩子了,如今我掌管马场的驯养,整日的忙。师傅说近几年河西道上的粮米生意做不起来,让我安心待在马场,等有机会了带我去做生意。”

  谢奚笑说:“不着急。再等几年再说。”

  阿武扭头看见低头,大惊失色,问:“这是阿姐画的?”

  谢奚笑说:”别嚷嚷,等我绘完了送你五哥。”

  阿武看过简易的地图,只有一些大致的地标,有时候很难寻常。这地图山川、平原、河流、峡谷,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谢奚歇了几日,身体已经没那么痛了,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去马场看看?”

  阿武:“明日就可以。晚上送你回来。”

  吴媪进来收起谢奚的书,催道:“先吃饭吧,饭后再说。”

  崔邺没有交代的事,谢奚一概不问。他既然不想说,她就做自己的事 ,没工夫多想。

  崔邺自从送走谢奚,鲁伯领着朱家人一直在修理粮仓,崔邺的二十几个兵将住在庄上。陆陆续续又招了些武人。

  朝廷里一团乱,各路人家各自为政都互相观望,那位摄政的安平王,没有陛下的威仪,号令不动四散的掌兵的将。

  河北道张仪反了之后,在江南道领兵的冯征折损了过半人马,和朝廷要个说法,此时正值皇帝新丧,安平王降罪斥责他出兵不利。冯征自此称王,掉头回了河南道,和冯征宣战。

  长安城的位置顿时变得微妙,镇守河西道的崔程在此期间虽然没有动静,但是李家人已经彻底信不过这群武将的人了。朝中革了几家跟着先帝打江山的武将,姚家就在此列。姚重此刻人还在江南道。

  世家再此起复。由太后娘家武家为首,陈家、罗家的一众文臣勋贵,重新掌权。

  世家说服安平王,对反王招安,予以割让江南西道二州,而换太平。

  崔邺最早知道消息,传消息给姚重。姚家人被罢黜之后,贬至淮南道。

  他收到一封陆益之写给谢奚的信,信到时,谢奚已去了凉州,他再三犹豫后,还是开了信,信中陆益之对新种抱了很大期望,势必想在吴江县做出一番成绩,不枉先帝对他的知遇之恩。

  信中尽是一个少年人,心里的迷茫和不屈。

  崔邺思虑再三还是将信转给了谢奚,给陆益之回了一封信。

  陆益之收到信的时候,已经知道,朝廷割让二州和反王停战。

  他站在后衙的院子里仰头看了眼天上的日头,只觉得昏昏不可直视,不知今夕何年。

  他因为长高了个子,但是实在是辛苦,整个人很瘦,看着颇有些可怜。

  段猛过来送信,在前面等他的回信,半晌不见人,进了后衙,见他仰着头,等走近才发现他似是哭了。吓得段猛问:“这是怎么了?”

  陆益之毫无被人窥见的慌张,只是低声说:“这世道,让我有些看不清了……”

  说完落寞的回房间了,走在门口停下说:“你等等,我这就回信。”

  段猛见他实在悲戚难忍,道:“不着急,回信我过几日过来取也一样。”

  陆益之也不执着。

  姚重收到信时已经受伤,被崔邺花了重金疏通,给买出来了。等人买出来,姚重腿上的伤已经很严重了。梁城亲自去接的人,崔邺在盱眙等着。等见到姚重,崔邺都不有些不敢认了,几个月前还意气风发的青年,如今瘦的嶙峋,见了他第一句话就说:“我不曾对不起先帝,此战不利,非我一人之过……”

  崔邺和他拥抱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知,我都知。”

  每一个朝代的更谢,权利的交替,总有人会失去心里的灯塔。

第111章 一百一十一 起兵之前

  谢奚原本没打算出城, 结果在城门口遇见一队人马,踏马归来,气势磅礴远远就听到闷雷声, 她好奇问了身边的路人:“这是什么人?如此嚣张?”

  结果戴着围帽的路人颇有些自豪的说:“这是都督的二郎君, 一看就是出城巡营去了, 二郎君武艺卓绝, 非一般人可比。”

  谢奚看着牵着马进城门的人,五大三粗, 貌似李逵, 没看出来他有什么非一般的地方。

  一样是崔程的儿子,基因差这么多?

  她出了城门, 城门外有市集, 牛羊商贩就在城门外的实际上交易,她看了眼马贩子, 拍了拍枣红色的小马驹问:“这马怎么卖?”

  那胡人伸了两指,谢奚试探问:“二十金?”

  胡人皱眉,摇头, 还是伸两指, 这次轮谢奚皱眉了, 不可置信的问:“两百金?你讹我呢?你什么马凭什么两百金?你知道大宛汗血马吗?你知道阿拉伯吗?你知道蒙古马吗?”

  那胡人以为她是来搅局的,伸臂一挥, 将她直接挥开不再理会。

  谢奚也不生气,站在一旁观望了片刻,决定去崔邺的马场挑一匹,比两百金贵的马。

  等回去,吴媪正在搭理前院,前面院子明显宽敞, 出了正门就是大街,光照好。吴媪在前面院子里中了一点韭菜和葱。

  谢奚坐在旁边看着,前面院子看院的人叫阿图巴,但是一口汉语流利,看面相更像是伊犁人。四十来岁看着并不强壮,但是将院子打扫的很干净,见吴媪种葱,笑说:“等过了九月,天气就凉了,西北和南边可以不一样,北风刺骨,根本种不活。”

  谢奚听的笑着看了眼院子,倒是宽敞的能建一个篮球场。

  她端详了片刻,问吴媪:“你说,这建一个小小的暖棚,冬季的菜就够吃了。”

  她本是随口一说,但是吴媪对种菜比他们想的可上心多了,忙说:“可以啊,等阿武回来,我让他准备一下。”

  谢奚笑说:“我就是说说,不当紧。”

  吴媪却说:“我们不吃不行,但是你口味不一样,没有菜你就不怎么吃饭了。这西北天气冷冽,我怕你这个冬天难熬。”

  谢奚扁着嘴想撒娇,原本有些懒散的心思,立刻起身说:“算了,我来收拾吧,我量一下,到时候叫工匠来做,不用阿武来回跑。

  没想到第二日她在院子里刚量好的尺寸,阿骨勒带着人来送吃的,见她一身男装,像个郎君似的,笑问:”这是做什么?”

  谢奚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豪爽地说:“我,要祸害院子了,不碍事吧?”

  阿骨勒听的大笑:“不碍事,你随意,需要什么让阿图巴准备。”

  阿骨勒带人来是修缮整理前院,年后崔邺大概也会来。

  南地的生意停了,北地的生意还是能做的。

  谢奚三言两语给阿图巴吩咐了后,阿骨勒只觉得惊奇,看了眼她的图纸,问:“这是什么?”

  “这是暖棚,一半是泥土加砖的墙,一半是窗框结构,可开窗照晒,顶上用草皮、草帘子包住保温。冬季种菜用的。砖墙通火,可以生火,暖气穿在里面,冬季蔬菜可以长得不错。”,谢奚解释的很仔细。毕竟祸害人家的院子,她还是讲详细些。

  阿骨勒听的大为惊奇,连连点头。

  倒是来兴趣,说:“这寻常工匠怕是三两日都不能完成,我让阿武带几个工匠来。”

  谢奚倒是没想到他是个这么热心的人。

  吴媪在前院的库房里找到了铁锅,用猪油熬了油,中午做了红烧肉,和红焖羊肉。

  谢奚自己带了很多吃的东西,没有牛肉,就做了羊肉羹。

  阿骨勒吃的极满足,舒了口气笑说:“怪不得郎君再也不肯呆在这儿了。”

  谢奚吃的少,喝着汤笑说:“他是生意太忙,崔家一家老小都托付在他身上,可不是为了我。”

  这话虽然有些大逆不道,但是阿骨勒觉得很在理。

  “郎君的货这几日就到了,粮草到了后直接进了都督府。”

  谢奚知道这些,见他面上不忿,劝说:“你们郎君不吝财,他若是觉得散尽家财更好,那就是真的送人比较好。你不要怨他。”

  阿骨勒不接话,改了话头说:“阿武说你能种出高产的粮。”

  谢奚自夸信手拈来:“我已经培育出新的粮种,收成高了五成。这有什么稀奇的?”

  阿骨勒听的大惊:“当真?”

  谢奚肯定的点头。吴媪说:“这几年雀奴在田庄里整日早出晚归,一心扑在田里,和寻常种田人也没差什么。”

  阿骨勒听的心里顿时佩服。

  谢奚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毕竟她已经这么干了很多年了,忽又想起问:“之前那不是听说,段冲来了凉州,怎么没见他人?”

  她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尽管和段冲有些不愉快,但是毕竟是老熟人。

  “他被郎君送到都督府了,现在跟着都督的随行官蒋道东,将来走武官的路子。”

  谢奚笑说:“他还是去光复祖宗的门楣了。”

  阿骨勒听的也笑起来,说:“南人骨子里就是这样,文人士气,有些刚硬。”

  谢奚没来由的想起陆益之,也不知道哪个小孩怎么样了。

  陆益之最后也没有写回信,收了稻种,入秋秋收后,朝廷和反王议和,派了人来,江南两道官员如丧考批,士气大减。江南两道闹的人心惶惶,陆家给他来信,期盼着他能回京,但是他充耳不闻,回信也只给陆温回了。

  整日不是处理公务,就是在吴江县的田里奔走,他势必要雀奴的新粮种种出高产的稻,定要让吴江县的百姓有口饭吃,水灾后战乱之下,百姓能免于流利,免于饥饿。

  段猛一行人在南地待命,段猛虽救过他一命,但也不敢托大,见他小小年纪如此坚韧,倒是有些佩服。两人倒是时有来往。

  陆益之问:“你们郎君不常来吗?如今是做生意的好时候。”

  段猛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笑了声,爽朗的说:“我是个粗人,自小在市井里混大的,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的大道理,但是郎君的话,我愿意听。他说了不赚乱世财,我们郎君虽是个生意人,但心怀大义。万担粮说放也就放了。生意人像他那样,也畅快,我们一起走南闯北,吃过苦,喝过酒,也畅快过。人活一世,不就图个畅快吗。”

  陆益之听的微微发愣,竟然有些向往他说的,崔邺只比他大几岁,但是经历已经丰富到他想都想不到了。

  此时的崔邺已经没时间畅快了,崔浩给他来信,他人还在盱眙,崔浩信里称:世家大族现在对崔家起了心思,陈家人想让安平王下旨,让崔程领兵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