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青姿
崔邺连夜北上,姚重一身伤,心灰意冷,先帝已丧,他曾在先帝宫中侍奉左右,如今新王摄政,从前的情谊已经没有了。
崔邺出发前,姚重说:“长安不可能再太平了,柬之,我知你非池中物,莫要杀生太多。”
崔邺隔着灯火看他,良久后,豁然一笑,道:“你好好休息,我再来看你,姚家人已在路上。我已经着人悉心照看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崔邺在船上,问五书:“凉州来信了吗?”
五书见他面色无喜怒,“没有。”
他听的一笑,有些疲累的伸手捏着鼻梁,叹气道:“我赚了这么多的钱,也不知道忙忙碌碌为了什么,发往凉州的粮草什么时候能到?”
五书看了眼日期,不确定的说:“估摸着就这几日了。”
崔邺挥手:“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等人一入长安,就被崔浩的人拦回去了。崔浩见了他首先就问:“你能不能将家里的人送出去?”
崔邺面无表情道:“不能。”
崔浩皱眉,退而求其次:“你四婶和孩子总能走吧?”
因着端午后起了乱,崔冕的家眷本是要去河西道的,结果就耽搁了,迟迟没有动身。
崔邺:“你让我想想。”
崔浩毕竟见过战乱,又说:“我也是有些着急了,先等等你父亲的信再说。”
崔邺接着就说:“我猜父亲是愿意领兵平叛的。他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崔浩一双利眼死盯着他,原本崔浩其实并不敢确信崔程有起兵的心思。
名不正言不顺,这就是乱臣贼子,是要留千古骂名的。
他是文人,他太知道国祚的意味着什么了。三弟和四弟的图谋有些让他不敢想。
崔邺冷静地说:“二伯,如今已经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父亲若是有这个心思,我无路可走。昔年有王丞相为起兵的侄儿发丧。而后依然威名不堕,权势无碍。可惜如今这位不是元帝,而我们也不是王家。”
崔浩听的森然,这个侄儿心里清清楚楚,甚至于,有些从容的应对着这场裹挟着权势阴谋战乱的变故。
崔邺并不管他怎么看自己,只说:“父亲曾经问过我,我答应供他粮草,其他的我无能为力。”
崔浩深深的叹气:“你们,罢了。”
崔邺回头看着他说:“听说,那位末帝是个人物。我倒是有些遗憾生的太晚,未能得见。如今李家短短十几年,已经风雨飘摇。世族沉疴已久,李家靠世族拥立,也必定会被世族挟持,二伯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崔浩轻声说:“要想摆脱,谈何容易。”
崔邺听的笑起来:“现在说这些,有些太早了。我去看看祖母,等父亲来信了咱们再说。”
第112章 一百一十二 祁连山马场
老太太这一生大概是经历的的乱世太多了, 唯有进了老太太的院子,才觉得是真的安静,院子里的女婢们还在抱着花盆摆在院子中央晒太阳, 崔邺静静地看着, 良久老嫲嫲看见了他, 笑说:“五郎来了?”
崔老太太听见动静也出来, 见他站在院门处,笑问:“怎么不进来?”
崔邺也不答, 笑笑进去, 老太太正在整理东西,都是些账册上的东西, 他进去后, 老太太也没停手,继续整理着见他不说话, 问:“遇上难处了?”
崔邺看着她手里拿着的阙玉,淡淡说:“不曾,刚去二伯院子了, 路过这里, 进来看看祖母。”
老太太抬头看了他一眼, 摩挲着手里的玉,问:“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崔邺好奇问:“祖母但说无妨。”
“你母亲这些年为这个家操持, 和你父亲分别已久,两个人呢总这么远远隔着也不是件事,阿晚如今都快七岁了,都没见过父亲。你若是方便,带你们的弟妹去凉州走一趟……”
老太太慢条斯理的说着。
崔邺看着老太太,良久都不说话。
老太太慈祥的笑问:“怎么了?”
崔邺最后答:“这事有些突然, 我要问问母亲,要看她的意思。”
老太太见他没答应,也就过去了,再没提起这个话题。继而和崔邺聊起南地的水灾。崔邺说的并不多,听着老太太讲起几十年前的水患,听着前朝旧事,他一直都静静的听着,并不说话。
老太太见他不说话,问:“柬之有心事?”
崔邺笑笑,摇摇头。伸手拿起那块阙玉,也不知道谢奚在凉州住不住的惯,如今河西道是最太平的地方,他心里也安心。
老太太淡淡说:“咱们崔家安身立命百年,崔家子弟都是好儿郎。”
崔邺笑说:“自然,崔家在长安城里名声很好。”
老太太大概想说的不是这个,笑笑问:“找你二伯什么事?”
崔邺随口说:“二伯有事和我商量。”
门外的女婢问,那棵簪花牡丹要搬出来吗?
老太太舍不得,出去看了,崔邺起身走到门口看着这院子里的姹紫嫣红,笑着说:“祖母忙吧,我改日再过来看你。”
卢氏这几日回了趟娘家,兄长给她讲了如今的局势,她辗转反侧好几日都睡不安稳,见崔邺回来,开门见山就问:“你父亲不会有事吧?”
崔邺问:“母亲怎么想起问这个了?父亲在凉州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事?”
卢氏见他不像作伪,又觉得他毕竟年纪还小,不如兄长见过乱世,拉着他进了房间说:“我前几日去看你舅舅,你舅舅说,你父亲这次怕是不好脱身。眼下四处起乱,朝中有人防着你父亲,咱们家没事吧?”
危险面前,人人都有直觉,这是人的本能。
崔邺安慰她:“刚在在祖母院子里走了一趟,祖母的意思,让我送你和弟弟妹妹们去凉州。”
卢氏听的大惊失色:“怎么会?阿姑糊涂,我怎能弃她不顾,独自逃生。”
崔邺忙说:“祖母只是有担忧,事情不一定就是这样的。”
卢氏是个耐不住的脾气,“你年纪小,不懂。但凡外面传成这样,就没有好事。乱世里的人,哪还讲什么道理。”
崔邺丝毫不减紧张的问:“二伯倒是想送四婶和孩子们先去甘州。”
卢氏点点头:“也可,顺带带着你们兄妹几个都去。就当是避一避风头。”
崔邺笑着摇摇头,“怕是不好走。”
他在等崔程的信,也在等上面的人的消息。
两日后朝中的消息先来,召崔程入京。
崔邺召集了人手,大致讲了他的计划,让人都动起来,传信给南地的梁城让他待命。
他自己则去卢府拜舅舅。
卢兆林在家等着他,见了他就说:“柬之,需护着你母亲和弟妹。”
李氏领着阿圆给舅甥二人填了茶,关上书房门,就退出去了。
崔邺来就为这件事。
崔邺开门见山:“我需舅舅相助。”
崔邺的计划早安排好了,卢恒书当年舍身,天下读书人都敬他,李家那位皇帝及其敬重卢恒书,卢恒书的才名远比陆温要高,李家那位帝王惋惜了很久,这也是他当初收了陆温的投诚,但是并没有用他。
卢恒书当初不准儿孙厚葬,只是简单的埋在了旧都的他从前的草堂里。
崔邺想让卢兆林回乡修陵,借托梦一词,带着卢氏南下。由梁城段猛接应,再行周转。
经商量后,这一行不带孩子们,阿圆和崔晚,崔邺会着人送去谢奚那里。有阿武和阿骨勒照看也放心。
崔家的人其实根本送不走,他只能在别人盯着的时候,尽量保全。
等他和卢兆林商量完,卢兆林看着他,感慨:“你外祖若是知道你如今,大概很是欣慰。”
崔邺真诚的说:“我不曾见过外祖父风姿,但见舅舅,能窥得一二。舅舅藏拙这些年,如今一眼勘破这纷争。想来表兄也是一样的。”
他说的自己笑起来。
卢兆林看着他,心里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外甥,他儿子其实资质平平,但是崔邺的资质极好。也不知道他在崔家遇了什么事,竟然自断前程,从商了。
等他回去,卢氏正在整理院子,他好奇问了声:“这是做什么?”
卢氏:“你父亲就要回来,把西厢房整理出来。”
崔邺听的失笑,卢氏也觉得和儿子说这个有些不合适。问:“你父亲这样回来,当真没事?”
崔邺试探说:“今日遇见舅舅,他想回去修缮祖坟,顺带回去祭拜。”
卢氏听的一愣,崔邺见她像是有些意动,就顺势劝说:“母亲多年未曾回去,要不就随舅舅一起回去看看。”
卢氏很久都没有说话,最后也答应只说:“让我想想。”
崔邺不敢催,阿骨勒的人下一趟来的时候,他要准备好,让几个孩子随着一起去。
谢奚并不知道这些,她的暖棚修得很快,阿武来的很勤快,隔日就回来。他说从前也是住在城里,但是后来城里也没有人就懒得回来了。
阿骨勒是觉得暖棚好奇,他是崔邺领出来的生意人,见了新奇的东西就忍不住想看看,这几日和阿武每日晚上都回来。
吴媪麻利,翻地后就开始播种,谢奚将带的种子全都种了一点,阿骨勒进了暖棚,里面的温度比外面确实高,顶上蒙蒙亮,尤其午后,里面潮湿温润,不像是西北的气候温度。
阿武对这个不稀奇,只在吃饭的时候笑说:“最想的就是阿姐的手艺,烤的羊排配的是谢奚调好的烧烤料,有了辣椒面,简直是万能的调料。
阿骨勒尝了口羊排也觉得羊排配上孜然和辣椒,简直绝味。
阿武骄傲的说:“师傅,我从不说谎,我阿姐的手艺是天下第一。”
阿骨勒在他头上敲了下笑骂:“小兔崽子!”
谢奚收拾了行李:“我今日随你们去马场看看。”
阿武惊喜道:“我给阿姐挑好了马,带阿姐去跑马。”
阿骨勒没想到谢奚会骑马,还很不错,谢奚挑眉问:“是不是以为南地的女子都只会吟诗绣花?”
阿武大笑:“可惜我阿姐不会绣花,也不会吟诗。”,他开朗的很多,有了成年男人的爽朗和成熟。
谢奚扬声:“咱们来比比,我看看你的长进。”
阿骨勒听的笑起来,爽快的人特别容易和人做朋友。扬声道:“阿武,把你的本事拿出来,别给我丢脸!”
阿武大笑:“我这是不忠不孝了,我阿姐和我师傅这样为难我。”
说着纵马追去,谢奚伏着腰,纵马狂奔,一望无际的山川,马认识路,耳边的风吹的脸生疼,她眯着眼只管狂奔,只觉得畅快。
阿武跟在身后,错开一马的距离,始终护着她。谢奚早觉察了,只是笑笑不当回事。
阿骨勒跟在后面,看着姐弟两赛马,也不出声。一个时辰后,祁连山脉渐渐清晰,山峦的翠色,和隐约的雾气,谢奚勒停了马,扭头看着远处的山,入眼苍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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