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青姿
阿武也被这个阵势搞得有点懵住了,忙说:“跟我来。”
这么多车,要去后院的仓库门口气卸货。
谢奚让段冲坐,段冲看了眼躺椅,觉得新奇,坐进去试了试后,放松的将身体陷进去,舒服的叹息:“真是妙啊!”
谢奚问:“他什么时候进的草原?”
段冲体验了一下摇椅,但是还记的正事,起身说:“这几车的货都是郎君给你准备的行李,先卸货再说。”
谢奚跟着他去了后面仓库,后面几车垫着麦秆,裹得严严实实。
谢奚好奇问:“这是什么?”
段冲自豪说:“这可是郎君特意嘱咐专程给你送来的,葡萄酒。”
谢奚看着几车葡萄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问:“他没说什么吗?”
段冲恍然想起:“哦,你的信。”
谢奚接过包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武正在照看卸车的人,见谢奚走了,忙说:“先卸货,待会儿休息片刻。”
段冲看着谢奚的背影,了然的大笑,并不在意。
谢奚回到院子,碰上吴媪,嘱咐说:“先招待他们。”
还没等吴媪说话,就回了房间。
崔邺的信只有一张纸,可是纸上写的却是千里万里之外的景致。
她细细看了一遍,她以为她会哭,但是此刻却发现,眼睛干干的,并没有泪意。
她是农业专业的学生,自然知道,九百六十万平方千米的土地上,哪里适合种田,哪里的土壤最好,她比他清楚太多了。哪需要他巴巴和她解释。
她爸爸就是学历史的,她自小泡在博物馆里,哪朝哪代的事都清清楚楚,历史比他强太多了。
那座大佛里的关于那座卧佛的典故她都一清二楚。
可是她还是想和他去一次,去看看那座卧佛能不能渡人……
此刻他描绘的河西道上的景致,于她来说,仿佛是新世界一样。
让她生出无限向往。
不多会儿,听见院子里吵闹声,她才回神,合上信。
段冲本来要去崇仁坊歇脚,但是就为了看崔邺的心上人,特意带着商队追来。
他也万万没想到崔邺的心上人是这样的。
谢奚催阿武:“去秦西客栈让老板送些肉来,要上好的后臀尖肉。”
其余人先去了崇仁坊去交货,这七车货是单独给谢奚的。
十个人坐在院子里,谢奚和吴媪将大餐桌搬出来,王媪洗漱完,和吴媪准备做饭,见这么一群人,有些惊惧,拘着阿月呆在厨房里不准出去。
谢奚和段冲这帮人坐在一起,给他们倒了杯水,又想起问:“能喝酒吗?我去取些酒来。”
段冲忙打断说:“不不,行路在外,不准喝酒。”
见谢奚看他,笑说:“喝了酒耽误事。”
谢奚也笑起来,说:“那就拿一坛葡萄酒,总要解解一路的劳顿。”,说完也不等段冲拒绝,起身回库房抱了一大坛葡萄酒,惊的段冲忙起身去帮她。
谢奚倒不觉得多重,也没拒绝,回厨房拿了一摞碗出来,她自己并不喝,看着段冲喝酒,问:“崔邺什么时候出发的?”
段冲见她这样爽利,毫无女娘子的忸怩,果真和崔邺有些像。
“十日前,他出发前将信给我,我回了凉州,他带着队伍进了草原。”
谢奚听着话,问:“你们的人没和他去?”
段冲也不傻,斟酌着说:“哪能,我要照看南往的商队。”
谢奚也不计较,感叹:“他毕竟是汉人,正是敏感的时候,他一个人又能做多少,但愿别空走一趟。”
段冲是个粗人,一口喝尽,豪气说:“郎君那样绝顶聪明的人,定然能安然无恙的回来。他从前那样凶险的地方都能毫发无伤……”
谢奚听的丝毫没有被安慰到。
阿武回来的很快,吴媪正在准备午食,谢奚招待说:“你们先歇着,我去准备午食,你们累了就在客房休息。不必和我客气。”
段冲也不推辞。
都是一帮跋涉苦力,口味和鲁伯差不多。
谢奚掂了掂阿武买的肉,大概有将近二十斤。
肉不错,膘肥肉嫩,她让吴媪切了六七斤,做红烧肉。
剩下的带骨的,就剁了做红烧排骨。
今日的发面就不烤胡饼了,直接蒸肉包子。
阿月忙着烧火,谢奚手起刀落,剁了排骨让阿月清洗,王媪见她这样利落,才知道,她之前在家已经算是客气了。
按照她这个做法,这里怕是日日都是这么吃的。
吴媪的红烧肉已经做的和谢奚不相上下了。
谢奚焯了排骨,吴媪已经将红烧肉安顿好在锅里了,问谢奚:“还要做什么?”
谢奚要照看排骨,就说:“剁肉,做肉馅。”
她和吴媪做饭极有默契,只要她说一声吴媪就能跟上她的节奏,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剁肉声传来。
段冲问阿武:“你们这位谢娘子是做什么呢?”
这田庄看着也太过宽敞了。
阿武不明所以,答:“阿姐在给你们准备午食。”
段冲问:“不是,我问的是,她在这里做的什么买卖?”
阿武:“种田。”
段冲有点不明白了,按照他的想法,崔邺娶的应该是高门贵女,不管是谁家的女儿,他都配得上的。
谢奚将饭安顿好,出来见段冲躺在那张躺椅上悠悠的摇,问她:“这东西什么人想出来的?”
谢奚:“我。”
他睁开眼惊讶的看她。谢奚指挥谢昭:“去喊鲁伯吃饭了。”
谢昭走后,谢奚招呼段冲:“你们崔郎君就喜欢那张摇椅,你要是喜欢送你一张。”
段冲听的惊奇,起身细细端详了片刻这椅子。
这才察觉这小姑娘不简单。
谢奚也不在意他怎么看她,等红烧肉和红烧排骨出锅,吴媪正在蒸包子,她空闲了坐在边上,问段冲:“你们在河西道上,具体都做些什么买卖?”
段冲是个人精,想了片刻,说:“不一定,郎君让做什么买卖,我们就做什么买卖。”
谢奚才不信他的鬼话,直说:“他在平康坊里混了那么久,才筹起这批货,河西道上总该是发生了点什么,让他这么警觉。”
段冲猛然盯着她凝视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问谢奚:“谢家小娘子,在这里当真能靠种田……”
谢奚听着别扭,直说:“你叫我谢奚。”
段冲被她打断后,她自己自嘲解释说:“我做的事情,只有崔邺能明白。和他做的一样,看起来像是螳臂挡车,却又不得不做的事。”
段冲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懂。
谢奚也解释不了,起身说:“快开饭了,我去看看。”
她端着菜出来,羊肉包子、红烧肉、红烧排骨,烤羊排,凉拌胡瓜,清炒笋丝……
行商在外的人对吃食并不讲究,尽管走南闯北见过世面,但还是被谢奚的豪气惊到了。
鲁伯回来见院子里坐了这么多人,问:“崔五郎回来了?”
谢奚:“没有,他托人给我送货来了。”
有鲁伯在,就不用谢奚招待他们。
人太多分了两桌。
鲁伯和谢奚和段冲坐在一起,谢奚为了打听河西道上的风土人情,这一路的民生百态。
在做的虽是粗人,但也是最寻常的人,和他们聊天,能摸清楚最底层人的人生艰难。
大家对红烧肉的喜爱比鲁伯更甚。
一顿饭吃到一群大汉都瘫在椅子上。
第43章 四十三 回信
段冲舒坦的靠在椅背上, 开玩笑:“你们长安城里的小娘子们,好生怪异。”
他就是好奇,谢奚一介女流, 为何非要争强好胜做这男子才做的生意。
谢奚还没说话, 鲁伯先说:“我家郎君也在河西道上走动, 谢家没有那么多规矩, 小娘子像郎君一样,要守着家业……”
谢奚才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 随口说:“你若是觉得怪异, 大可当我是个男子。我虽不喜欢规矩,但是规矩是个好东西。只是我不喜欢而已。”
段冲说话是肯定说不过她, 他是个粗人, 直来直去。
直觉谢奚配不上崔邺而已。
谢奚也不在意他的冒犯,这种意识矛盾是件正常的事。
她问:“你们什么时候回凉州?回的信我明日送到崇仁坊的客栈。”
段冲点点头, 并没有异议。
她也不再多问,起身坐在廊檐下的椅子上,狸奴顺势跳上她的膝盖蜷缩起来, 她顺手抚/摸着狸奴, 看着远处湛蓝的天空, 听着鲁伯和这帮人聊着河西道上的事。
饭后,段冲整顿好车马, 带着人和谢奚告辞。
谢奚并不讨厌,毕竟他是崔邺的人。待送到路口,听到段冲回头看了眼她的房子说:“其实,也是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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