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青姿
谢奚敏锐的问:“他若是被水困住,你去了也没用,究竟出什么事了?”
崔邺保证:“南地的生意都是大宗的粮米、茶叶、生丝,这次的事不是小事,我过去看一趟。”
谢奚摸不准他的真假,问:“五书去吗?”
“去,清华也去,袁掌柜都去。”
谢奚这才放心了,嘱咐:“行吧,万事小心。若是遇上生乱,不要逞勇。至于赚钱这种事,起码赚太平钱,乱世财就别取了。”
崔邺了然的笑笑,说:“我知道,你哪里也别去。姚重若是来这里训我,你就说我去了南地。南地生意出了乱子。”
谢奚和他交代的少,反而他细无巨细的交代了很多。
送走崔邺,她开始写她的新稻种播种报告。
直到最后,她等的雨还是没来,春播的时候打的井,倒是有了用处。但是杯水车薪。除了西瓜长得不错,其他的庄稼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旱。
鲁伯见她这几日都沉默,宽慰道:“今年没有债,西瓜若是不行,今年的羊能卖个好价钱。”
王朗倒是说:“也不一定,今年的粮种明显比去年的好,这会儿麦穗开始泛黄,比其他地方的穗要大,麦秆也粗壮。”
谢奚问:“周围村庄的你都看了?”
“来来往往就这么些地,种些什么我心里都有数,收成我也能大概估量到。若是保持现在这个状况咱们的收成提高两成不成问题。”,他满心肯定的说。
谢奚摇摇头,叹气:“还是太少了。提高到五成到七成,才是试验合格。”
王朗不知道什么事试验合格,只听见她说提高到五到七成,只觉得骇人听闻。
那天下的种地人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鲁伯像是已经免疫了似的,听见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劝她:“慢慢来,这才不到两年,往后时间还长。”
谢奚一边应声一边在琢磨要写的记录,她今年的工作排的满满的,几乎没时间进城。一边又在想崔邺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崔邺去南地,是因为段猛出事了,去吴江的船翻了,船上的人还没有全部找到。他秉承着自己是领导的原则,执意要去处理。
从东都洛阳上船开始,船上的人极少,原本他有自己的船队,但是船队停留在淮河的盱眙,淮河一线水位也涨了不少。
上船后他指挥五书和几个练家子的仆人去休息,他和袁掌柜在甲板上转了圈回来一直彻夜畅聊。
袁掌柜是前朝的人,一手算盘耍的比他厉害多了,□□人的本事也是一绝。
崔邺从来不问他从前是干什么的,收服袁掌柜是因为两人较量算账,袁掌柜不信他算账比他强,结果崔邺的心算练的是童子功,袁掌柜骨子里是个君子,也是个见证过历史的人,心态和扫地僧差不多,也觉得崔邺这个人有点意思,这几年一直在崇仁坊的客栈里给他照看生意。
崔邺试探问:“您觉得,这次水灾后,会出事吗?”
袁掌柜不客气的说:“你是担心你老子吧?”
崔邺笑笑,不反驳,只说:“难过的总归是平头百姓。”
袁掌柜不客气的抿了口酒,悠悠的说:“这酒没什么劲,但是味道不错。你这点劲儿我喜欢,倒不像是权臣贵族家里养出来的人。”
崔邺白他一眼:“我不问你打哪来,你倒是嫌弃上我了。”
袁掌柜听的大笑,长叹了声:“心肠太善的人,不适合掌权。但是一盘散沙,是真的需要一个雄主。你说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不讲理。”
崔邺并不管他话里的深意。
继续说:“越向南,水越大,吴江怕是真的被淹了,但愿人命少些。”
袁掌柜:“十年前,我才十九岁,那才是人间地狱。十年了,南地都没有恢复繁华,你觉得这天下,能不乱吗?”
他这话真是大逆不道了,崔邺回头看了眼窗外,才看着他说:“十年前江南一带是什么景致,我不清楚,但是五年前河西道上的人活得有多艰难,我是知道的。”
袁掌柜笑说:“你说你一个刺史假的郎君,放着好好的富贵荣华不过了,偏偏混在这穷苦缭乱的世道里,和我们这种人为伍。”
崔邺举杯和他空示意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呲牙后说:“大概是喜欢这一饮而尽的畅快吧。”
听的袁掌柜哈哈大笑。
袁掌柜笑过后嘱咐他:“郎君听我一句,专心守好生意。这次把南地的生意收拢,转到河西道去吧,莫再来南地了,这里交给我。南地遭此灾后,必生乱象,北地也不太平,河间一带旱灾已有迹象。你可知朝里人在干什么?在祭天,在祈福,在道人那里算卦。呵,若是这些有用,前朝何至于被灭?一样的天灾,我不怕告诉你,末帝的威望,比当今这位要高的多,天不给他活命的机会,若不然当时也……”
他说的慷慨激昂,说到半路,又生生忍住了。
第95章 九十五 南地水灾
崔邺问:“袁兄更深露重, 其他人都睡了。大可畅所欲言。”
袁掌柜却再不肯说了,只说:“柬之,你听我一言。”
桌上的烛火跳跃, 让光线忽明忽暗, 崔邺被隐在半明半暗的灯火里, 有些坦然又有点无奈的说;“崔家, 确实有些中兴之气。”
崔家家教甚严,家风很正, 尤其是一家人和睦异常。这是世族里不多见的。
崔老太太看着万事不管, 但是她在众多官宦人家里挑中卢氏,是因为她见过卢氏。并能不顾礼仪, 亲自上门为儿子求娶……
袁掌柜听了他的话, 笑起来,大言不惭道:“崔程啊, 十年前我就见过他,是个人物。你四叔也不容小觑。”
崔邺听的笑起来:“我又不与他们起争执,有什么觑不觑的。”
袁掌柜盯着他问:“当真?”
崔邺看着他眼睛说:“我早就和崔家人说了, 我这一生都是个生意人, 其他的事我一概不问、不管也不听。这从南到北的万里景致, 我还没看够呢。”
袁掌柜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才说:“你是我这么些年来,唯一一个看不透的人。”
崔邺笑说:“是吗?”
袁掌柜又想起说:“还有那位谢庄主。”
崔邺这次高兴了, 笑起来问:“你觉得呢?”
袁掌柜:“谢庄主有大才,你可守好了。中兴之事不是一朝之勇。是百年千年基业,是黎民百姓的生途。”
崔邺看着他,认真的说:“我大概能猜到你是什么人,所以格外佩服你。”
袁掌柜笑了声,摸摸额头说:“跟你一个混小子, 贪杯了。”
说完怅然说:“这万里景致,我也没看够。”
崔邺并不追问,由着他高兴,说哪算哪。
等第二日起来,进了淮河,河水高涨,船上的人已经没几个人,船家说到了淮盱眙就掉头,不得已几个人下船,五书下船后联系他们的船队,段猛带着几个人前往吴江,店里的掌柜见了五书,差了人送他们,袁掌柜看了眼开船的船工,问崔邺:“这条路上的人规矩倒是都不错。”
崔邺看着江水滔滔,这里的雨停了,但是越往南,据说越严重。沉声说:“段冲兄弟两个人的功劳。梁城有些手段,人看着文弱,但是论手段在段冲之上。赚钱的活儿,和气生财就好,也不用整日的驯服的服服帖帖。”
袁掌柜却说:“我就奇怪你这一点,这主上做的舒舒服服,可你偏不,就要和这帮人搅合在一起。”
崔邺笑问:“你是多不喜欢段冲段猛兄弟?”
袁掌柜:“倒也谈不上,顶多就是话不投机。”
“段家祖上是北边戍边的将,虽说没那么大名号,但是段冲始终想入军,想守祖上的遗志,我没有和你们说,我送他去了凉州军中,将他托付给了我二哥。老袁,末帝再强,不也没保护好这万民。段家兄弟匪气满身,尚且知道要守住边境,不让突厥人进来,更何况那些坐在锦绣堆里,受万民供养的人呢?”
袁掌柜久久没说话。
崔邺问船工:“什么时候能到扬州?”
船工保守答:“这些时日怕是不好走,有些河道涨水泛滥,我们要绕路。”
崔邺嘱咐:“小心为上,不用赶路。”
等进了船舱,五书说:“大半个月前,段猛带着人路过这里,他们几人开船直奔吴江。”
崔邺:“陆益之年仅十八岁,北地口音,极好辨认,让人留意着些。”
五书给各路的掌柜发信。
等他到了扬州,扬州连绵的雨已经停了,水路到处泛滥,他们寻到离城很远的渡口下船。
入城的路上眼见的良田全被水淹了,村庄倒是还有保存,但是没了庄稼,这些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崔邺一路上一言不发,等进了城,城里并没有好多少,街上乱糟糟的,进了客栈,五书先和人打听人,掌柜的倒是知道,问:“你问的是不是主仆二人自北地来?小郎君看着十几岁,非要去吴江,当时和我打听去往吴江的船,和段郎君几人结伴走的。”
崔邺听的皱眉,据他所致每段猛只到江阴,没有去吴江。江阴的粮仓有些危险,段猛几人就是去看护粮仓的。
他心里担忧,难不成,陆益之真的出事了?
袁掌柜见他们都不说话,和掌柜的打听:“扬州雨有些大,不知道可有伤亡?某见城外的人倒是络绎不绝。”
掌柜的叹气:“下游有村庄被淹,今年的收成怕是难了。”
袁掌柜问:“官府不赈灾吗?”
“这一时半会儿,乱成这样,水患不同其他,救人都没办法救……”
崔邺心里警铃大响,大灾水患后,容易起瘟疫……
沿江而行,两岸的农田不同程度背淹,或轻或重,岸上的人零落,想来淮水以南,怕是都遭灾了,比两年前也不逞多让。
改道之后,进入江阴的河道,水位暴涨,不得已一行人被耽搁在半路上。
崔邺坐在船舱里给谢奚写信。
等写完,顺手交给五书说:“看看水陆哪个能走,不一定非要走水路。”
五书刚打听消息回来,见了他说:“我见到咱们的人了,有两个仓进了水,其他的没事,段猛受伤了,好像是因为救人。”
崔邺笑了声,玩笑说:“段猛也知道救人了,不容易。”
等他们到了江阴的店里,段猛就在楼上,江阴确实比扬州水灾严重,城外的灾民很多,官府已经在赈灾,城里被漫过水,到处乱糟糟的,掌柜的是江阴本地人,一口方言,崔邺听了个囫囵,上楼后,楼上有人守着,见了崔邺惊讶的冲里面喊:“主上来了!”
崔邺上去就见段猛吊着一条胳膊出来,见了他问:“郎君怎么来了!”
崔邺笑笑,略带威严的问:“怎么回事?郎中看了吗?骨折就不要乱走。”
段冲一脸无所谓的笑笑,说:“没事,不过是摔了一跤,不打紧。”
“我不听这种废话,受了伤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养着,听见没有?”
段猛听的用另一只手默默后脑勺讪笑:“是。”
听见其他地方还有响动,崔邺问:“还有谁受伤了?”
段猛回头看了眼,有些说不上来的表情的笑了声,解释:“搭船的两个小孩,出了江阴船就翻了,我搭救了一把,那小子年岁还小,受了伤。”
崔邺听的眉头直条跳,“带我去看看。”
穿过走廊,进了房间,陆益之正在换药,右腿也像是骨折了,身边守着一个仆人也像是受伤了守着他。。
崔邺看了许久,心里这才踏实了,陆益之抬头看见他,有些茫然的呆楞。
上一篇:女配在年代文里跳芭蕾
下一篇:锦绣田园穿到古代当后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