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千重
庄嬷嬷笑着送她母女二人出去,她不爱听这样的话,笑道,“哪能让姑娘留下病根呢?”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母亲跟郡主说话,你一个奴才在旁边凑什么热闹?你要是不懂规矩,我倒是可以帮郡主教你些规矩!”谢宝喜总算是扎到了一个发作的机会,她话音方落,门外就进来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杀气腾腾,战场都上得!
庄嬷嬷也是见过世面的,她朝谢宝瓒瞅了一眼,见自家主子笑吟吟地,并没有把眼前这情景放在心上,胆气便足了一些,正待上前行礼赔罪,谢宝瓒说话了,“果然是要嫁进皇家的人了,二妹妹如今可算是威风起来而来,如此一来,我也不必担心二妹妹将来去了婆家受人欺负。”
“不过……”她掀开被子起身,披着衣服走了过来,“庄嬷嬷可不是你能够教得了规矩的,你可知她是什么身份?”
连钱氏都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庄嬷嬷,但这老嬷嬷却低着头,垂手站立在一旁,并不说话。
“庄嬷嬷是先皇太后留给我母亲,我母亲给我的。别说你现在还不是正儿八经的景王妃,便是将来……,你怕是也没有资格教庄嬷嬷规矩。”
谢宝瓒大病一场,言行之间少了以前的那种含威不露的气势,显得有些柔弱,只是眉眼间带的那点笑意,好似一把刀,将谢宝喜的尊严片片凌迟,毫不手软。
钱氏恼怒地看向谢宝喜,女儿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她不问也能够猜出几分来。趁着谢宝喜还没有回过神来,钱氏忙拉着她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帮女儿道歉,“你二妹妹失心疯了,宝姑娘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谢宝瓒只笑笑,“二妹妹已是定亲的人了,二婶平日里把她看紧一些,都说乐极生悲,真生了悲就不好了。”
第37章 纠缠不清(小修) 谢宝喜出……
谢宝喜出了琉璃院,便猛地一甩,将她母亲甩开了。
“你做什么向她道歉?你知道她是谁吗?”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钱氏看看左右,“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回去后,谢宝喜屏退了左右,将她听来的消息说给钱氏听,“这话,可不是别人说出来的,是大太太和钱嬷嬷说,恰好让人听见了。母亲不用问是谁听见的,横竖我也不会告诉你。她谢宝瓒不是谢家的嫡女,我才是谢家的嫡长女,她今日的一切原本都该是我的,琉璃院,祖母的宠爱,还有家族的那些资源,原本都该是我的。”
“她是个贼……”
钱氏猛地上前,一把捂住了谢宝喜的嘴,“你疯了吗?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钱氏一面震惊听到的这消息,一面脑子也转得非常快,她很快就想到了,当年卢氏怀谢景秋的时候,怀相很不好,京城里又热,七月流火,她熬不住,便去了城外的别庄,那里背靠枫山,环境幽静,气候清凉,与书院高低相望,是个避暑的胜地。
九月里,传来喜讯,说是大太太生了一对龙凤胎,老太太当时叫人放了好大一架鞭炮,当天就去了别庄,一直住到了卢氏满月才回来。
如果宝瓒这孩子不是谢家的血脉,那又会是谁的呢?
钱氏来不及想这些,只叮嘱谢宝喜,“这些话,不管是谁教你的,你烂到肚子里不许说出来。有谢家,你才能给景王当王妃,若是一旦叫人知道郡主不是谢家的女儿,谢家便犯了欺君之罪,你可知道欺君之罪是要满门抄斩的,就算将来留了我们一命,没了谢家,你以为宫里还会认咱们这门亲事吗?”
谢宝喜满腔的激情此时化作了说不出的悲愤与仇恨,“母亲的意思,就算我们知道她不是谢家的血脉,难道还要替她遮掩不成?凭什么?她明明不是谢家人,偏偏占了谢家嫡长女的身份,我才是谢家嫡长女,我才是!”
“就算是谢家嫡长女又如何?你到底是想当郡主,还是想当景王妃?你自己想清楚!”
“谁想当景王妃了?”谢宝喜终于把这句话吼出来,她突然发现,说出这句话来也不是那么难,她想要的,并不是景王妃的身份,她明明喜欢的是那个光风霁月,如神仙一般的男人,她头一遭喜欢一个人,怀春心思却被谢宝瓒生生给毁了。
钱氏只觉得女儿是疯了,甚至连女儿言之凿凿的话她也觉得是女儿失心疯臆想出来的,为了不让谢宝喜在出阁前将谢宝瓒得罪个透彻,钱氏甚至禁了谢宝喜的足。
“老太太哪里去了?今日怎地没有见到?”谢宝瓒就着楼珠的手,喝了两口药,就不耐烦喝了,问起老太太。
“去了护国寺,原说带郡主一块儿去住两天的,郡主这么一病,老太太也吓着了,今日一大早,还不等郡主起身,就出了门,说是要赶着烧头柱香为郡主祈福。”庄嬷嬷接过了楼珠手里的药碗,过来哄谢宝瓒把药都喝下去。
谢宝瓒无奈,推开庄嬷嬷的手腕,别过头去。
“郡主要是再不喝,明日侯爷问起来,奴婢可要说实话,不得为郡主遮掩了。”楼珠在一旁笑道。
“侯爷问起什么了?你又说了什么?”
“侯爷每日让小宽子过来问一声,问郡主今日有没有好好喝药,一顿有没有吃上一碗饭?”楼珠边说挤眉弄眼,谢宝瓒觉得好笑,“我才回来了多大一会儿?”
正说着,翠屏快步走了进来,“郡主,外头韩大人和侯爷一块儿来了,说是有要事要见郡主。”
谢景秋跟在翠屏的后面,唠唠叨叨个没完,“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外头死了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韩岱一个刑部尚书,难道就想不出法子破案,屁大点事,都要找上门来,谁拿了他刑部的俸禄还是怎么地?”
“谁死了?”谢宝瓒掀开帘子,就要起身。
谢景秋快步进来,忙将她推到床上,“你别动,我是听说城门外今日死了个人,怕就怕这一出赶紧回来,果然,就赶上了。”
“赶上了什么?”
“赶上韩岱来了啊!韩岱那是个二五眼,从来不知道为别人着想,可安北侯是怎么个意思?难道不知道妹妹病了这一场?我就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谢宝瓒觉着好笑,“哥哥这是把自己和爹也骂上了?”
“我说的是,男人大多数都不是好东西,我和爹当然不算。”
“楼珠,你出去问问,外头出了什么事了?就说我见不得多的人,让侯爷过来说话。”
“就在这儿吗?”谢景秋瞪大了眼睛,谢宝瓒推了他一把,“韩大人既然来了,爹又不在家,哥哥还不快出去应酬,留在我这儿做什么?”
“哦,我知道了,侯爷来了,你就不待见我了?哼,没良心的小东西!”
谢景秋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萧凌辰过来,他应是刚刚从城外回来,一身风尘,走路很急,差点和谢景秋给撞上了。
“侯爷!”
“三公子!”
彼此不失客套,但谢景秋看萧凌辰的眼神绝对不好,审视、戒备,又有些若有若无的亲近。萧凌辰心知怎么回事,笑着点点头,便在谢景秋要杀人的眼神中,走进了谢宝瓒的闺房。
“今日觉得如何?”
萧凌辰不敢太靠近谢宝瓒,无论他心里多少牵挂,担忧,渴望,求而不得,相思蔓长,在面对谢宝瓒时,他都把所有的心思收收藏藏,不敢带出来,又不敢遮掩太甚,让宝瓒以为他对她无心。
“好多了!”谢宝瓒坐在床上,歪着头,“我想起身,嬷嬷她们都不让。”
“是不该起来。”萧凌辰蹲下身子,将谢宝瓒的手握住,凑到唇边吻了吻,见她有些动容,便忙松开,“外边虽然出了事,韩岱说什么都要来,我也跟着过来,只是想来看看你,无论什么事,你若不想管,如今谁也说不出半个不是来。”
“我知道。”谢宝瓒垂眸想了一会儿,又抬起来,“是谁死了?”
“苗王世子。”萧凌辰盯着她,虽看不见她眼中神色,但依然看出来,谢宝瓒吃了一惊,她猛地抬起头来,“怎么会这样?今天是南疆大巫师进京日子,世子死在这一天,他是怎么死的?”
“中了‘血尸蛊’,听说是他们的圣女第一个发现的,我去看了一眼,死相很惨。”
萧凌辰是大理寺少卿,出了这样的事,他理应第一个赶到现场。谢宝瓒却从他无动于衷的脸上,似乎看出来了点什么,“现场还有什么线索?”
“没有,听说原本今日一大早,世子是要去城外迎接大巫师的,到了时辰,还没有听见动静,圣女便进去了……”
“苗王世子身边没有下人了吗?怎么叫起床这种事是圣女在做?”
萧凌辰见谢宝瓒说着就不高兴了,他还有些莫名其妙,转而想起,苗王世子要娶的人原是灵安公主,宝瓒这是在为灵安公主打抱不平?
若非灵安,宝瓒又如何会中情蛊?况且下蛊的人还是谦妃,萧凌辰越想越意难平,但他一个大男人,若是吃一个女子的醋,实在是有些叫人瞧不起,“听说圣女和苗王世子关系匪浅,两人一起从南疆过来,在京城逗留这么长的时日,一向都是同进同出。不过,也不是人人都和苗王世子一样,有了未婚妻还和别的女子纠缠不清。”
萧凌辰说完,见谢宝瓒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他,他顿时耳根有些发热,牵过谢宝瓒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我就不会。”
“侯爷是说不会什么?”
“不会和别的女子纠缠不清。”
谢宝瓒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她有些笑不出来了,她身上的蛊毒是宫里用来牵制她的利器,想必解起来一定不容易,谦妃据说是南疆有史以来最天资卓绝的圣女,胆识也不俗,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想要她出手,都是天方夜谭。
哪怕她和灵安情同姐妹,谦妃在下手的时候,也并没有心软一二,这么多年,她作壁上观,安定若素,便能瞧出为了南疆,她怕是连灵安这个女儿也都能舍得。
这样一个人,从她手里谋解药,岂不是痴心妄想。
如若没有解药,她与萧凌辰将来又该如何呢?
只是,让他不要把自己放在心上的话,谢宝瓒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的,说了,便是伤人。
她看着萧凌辰这张俊脸,心里也是诸多不舍,想来想去,若是将来真到了无解的哪一天,无解便是最终的答案吧!
“我记着侯爷的话呢。”谢宝瓒握住萧凌辰的手,两人都很克制,一人的手温凉,一人的手带着适宜的温度,谢宝瓒叹了口气,“南疆世子死在了京城,又是死在大巫师的眼皮子底下,就不知道,这一次如何收场。”
“就看皇上有多少诚意了,苗王也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只不过,杨应梵的母亲是南疆最大的土司之女,只生了这一个儿子,苗王愿意善罢甘休,杨应梵的母亲也未必愿意。”萧凌辰安抚谢宝瓒,“南疆一乱,有些机会就来了,若是一直这么风平浪静,有些事就不好为之。”
突然之间,谢宝瓒有点想看看谦妃此时是什么表情,不动于衷是不是真的长在了她的脸上?
这个世道,每个人都在谋,她从前没什么好谋的,如今连命都快没了,也该谋一谋了。
家国天下,若上天仁义,就不该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摊到她的头上来。
谢宝瓒叹了一口气,她何等聪明人,一听萧凌辰这话,便明白事出有因了。杨应梵死得应当是有根有据了,她与杨应梵素不相识,苗王世子来到大雍,她也就远远地看过一眼,也还是看在灵安的份上才关注了那么一瞬,也是那一眼,对杨应梵的感觉并不好。
想到灵安将来要嫁的是怎么一个人,她隐隐觉得有些亏。
而她自己呢?谢宝瓒的心一下子就有些软,人也跟着软了起来,她靠在萧凌辰的身上,“我有些累了,这案子,你准备怎么跟韩岱说?”
“我来的时候也没说是来瞧你的,我只说想拜访一下老夫人,谁知老夫人不在府上。”他搂过谢宝瓒的肩,小心翼翼,如捧着一汪秋水,生怕漏了一点点,两人虽靠得近,却也无关风月,滚滚红尘中有点相依为命的意思,“这案子原本就不与你相干,韩岱那些人尸位素餐,平日里指望惯了,遇事半点都不想抗。”
萧凌辰有点抱不平,谢宝瓒知道他是为了自己,这种被爱护的感觉实在是很好,谢宝瓒唇角微微弯起,心里已是欢喜不已。
有情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挺好,哪怕只能靠在一起说说话,都想能天长地久,时光不再流转。
第38章 情丝 萧凌辰在谢宝瓒的房间……
萧凌辰在谢宝瓒的房间里,并没有待多久,出来的时候,韩岱满怀希望地迎了上来,却见萧凌辰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又朝着他摇摇头,韩岱便知道,这事儿不成了。
杨应梵到底是怎么死的,外面有大巫师不依不饶,里面又有谦妃一哭二闹,皇上只差叫韩岱自己顶这口黑锅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韩岱急得只搓手。
萧凌辰默不作声,出门就上了马,连与韩岱寒暄都没有,更别说安抚他两句了。他素日里八面玲珑,今日突然性情大变,韩岱也没有起疑,只道他在谢家后院受了什么气。
听说,谢郡主是在安国长公主府出事的,安北侯今日一来,就去给老夫人请安,想必是要去请罪道歉,结果人家还没有给脸色。
韩岱想到萧凌辰这尴尬的身世,在京城里虽然受圣宠,可是荣安长公主借他家的后院办宴会,他也不是不敢借吗?现下闹出这档子事来,平白受这无辜之灾。
萧凌辰的掌心里,似乎还留着谢宝瓒身上的柔软与香。
韩岱的马车跟在后面,韩家的管家上来与萧凌辰道了一声“大人有事要先去忙”,萧凌辰淡淡地点了点头,正好宫里有太监来宣,皇上即刻要见他,萧凌辰索性一抖马缰,马儿撒开了腿朝宫里跑去。
宫门口,停着一辆璎珞丝绦都褪色了,四边棱角起了毛的旧马车,两堵红墙的夹道上踟蹰走来一个年龄约有些大了的妇人,她抬起头来,朝萧凌辰看过来的时候,萧凌辰只觉得她眉眼有三分熟悉,又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来,便朝一旁挪了几步,让出道来。
倒是领他进宫的太监,认识这妇人,行了个礼,“见过英国公夫人!”
居然是英国公夫人,听到这名号,萧凌辰身体都站直了一些,忙拱手行礼,虽没有作声,但身体已经非常恭敬了。
“安北侯客气了!”英国公夫人声音柔和,听起来令人如沐春风,无形中,萧凌辰似乎感觉到了一股力量将自己的双臂抬了起来,他跟着直了身,朝夫人看过去。
此时,车上有人下来了,朝这边走过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远远喊了一声“母亲”,抬眼间,朝萧凌辰瞥了一眼过来。
萧凌辰目不斜视,朝英国公夫人再次拱手,“夫人请慢行!”
萧凌辰转身离开后,犹能感觉到一抹视线轻轻地扫在他身上,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心道,这若是英国公府的姑娘,也未免太失礼了些。
毕竟,哪有这么纠缠着一个男人看的女子?
他却不知,若是追随他的是谢宝瓒的目光,他或许又是一番心境,难免还会搔首弄姿一番。
乾元殿的冬暖阁里,皇帝靠坐在南窗下,曲起一条腿,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闭着眼睛养神,听到李祥斋轻声说,“皇上,安北侯觐见”,他才慢慢地眼睛眯开了一条缝,说声,“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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