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荔箫
“别怕。”他将她拥住,她就势扑进他怀里,下颌伏于他的肩头,泪珠涟涟而下。
他手抚着她的后背,一语不发地为她顺气。他这样安抚了她许久,直至抽噎声渐低,他才低声轻语地询问:“怎么回事?好好的,去看陶氏做什么?怎的还闹出了人命?”
“臣妾……”她又抽噎两声,从他怀中挣出,垂眸抹泪,“臣妾想……想她伤得重,若不得医治,打入冷宫也形同赐死,就想给她送些药。谁知她……谁知她……”
不及说完,她似是想到伤心事,泪水又涌出来。她匆忙抹了两把仍止不住,双手就捂住脸,哭得愈发难过:“她突然拔了刀,臣妾怕被刺伤,赶紧躲开。谁知她竟将那刀刺向自己,还说……还说……”
她哭得说不出话,齐轩眸光微凝:“她说什么?”
面前近在咫尺的娇俏小脸抬起来,泪珠还在不住地往下落着,美眸中满是惊惧:“她说若让陛下觉得是臣妾动手杀了她,陛下就再不会来见臣妾了……”
言至此处,她不管不顾地抓住他的衣袖,双手都抓过去,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攥得指节发白:“不是臣妾,不是臣妾!陛下……”
像是怕极了他会不信、怕极了他会拂袖离去,万般不安都浮在她脸上。她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无助地寻求他的庇护。
娇弱貌美的女孩子如此苦苦哀求,谁人能不心动。
他旋又将她圈进怀里,哑声失笑:“朕知道,朕都知道。你如何会杀她?昨日还是你求朕留她一命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令她满意,徐思婉垂首在他肩头蹭去泪水,唇角勾起一弧几不可见的笑。
作者有话说:
我争取早点开始加更,最早可能周六吧,不能更早主要是我周四or周五要去办一件惨无人道的大事:看牙QAQ。
双更的话就直接每晚九点直接更六千字,这样看起来应该比较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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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晚九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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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一下基友的古言新坑《掌中皇后》,狗血追妻火葬场类型,日更有保障,感兴趣可以看看。
文案:
一道懿旨,虞瑶成为楚景玄的皇后。
年轻皇帝性情暴戾,行事乖张,常有些荒唐无度之举,对她这个皇后亦不尊重,以致她日渐成为妃嫔口中的笑柄。然虞瑶感念楚景玄曾从虎口救下她性命的恩情,一心尽好皇后职责,于前朝端庄持秀,于六宫贤良大度。
如是过得数年,太后薨逝。
守孝期过,楚景玄逼虞瑶交出凤印。
想着已报答过他救命之恩的虞瑶平静接受,从此成为一名冷宫废后。
后来冷宫一场熊熊大火,废后虞氏葬身火海。
妃嫔们只当笑话看,未想此后皇帝再不踏入后宫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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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景玄曾以为虞瑶一辈子逃不出他的掌心,却遭遇最决绝的告别。
失去虞瑶的第三年。
楚景玄偶然入一处寺庙避雨,望见雨中一个撑伞尼姑,同虞瑶极为相像。他发疯似的奔上前,双目猩红,语声颤抖:“瑶瑶……”
一袭青袍的貌美尼姑闻声回头。
她眸中藏着疑惑,温柔询问:“施主可是认错人了?”与虞瑶声音不同。
楚景玄愣愣站在原地。
大雨滂沱,他眼睁睁看着日思夜想的那道身影,离他越来越远。
第25章 收买
他耐心地哄了许久, 她终于不哭了,情绪平静下来, 生出几许难为情的意味, 低着头轻声告罪:“臣妾失仪了。”
他不言,只将手温柔地抚过她的脸颊,凝视着她, 眼中含着深深的怜爱。
她任由他看,乖巧又和顺。他便又在这里陪了她许久,陪她用了些粥、又喂她喝了安神的药,临走前不忘嘱咐宫人们好生照料她。
徐思婉面对这一切, 自是生出了满面的感激与女孩子受宠的羞赧。他离开时她虚弱的脸上挂着盈盈笑意, 等他走远,那笑意就一下子没了。
“我睡了多久?”她问花晨。
花晨道:“现下已是傍晚了, 娘子睡了大半日。”
说着她挥手屏退了旁人, 垂首行至床边。徐思婉睇了眼床沿示意她随意坐,她就坐下身, 叹了声:“早些时候太医来看娘子,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在。太医说……娘子受惊不浅,需好好安养,皇后娘娘就……就……”
“就撤了我的绿头牌?”她没费什么力气就猜到答案, 花晨颔首:“是。”
“应当的。”徐思婉轻哂, “既要安养, 原也不当侍寝。她又刚借陶氏震慑了六宫,此时再压我一头,更能显得她在后宫说一不二。”
她边说边舒了口气, 顿了顿声, 倚向背后的软枕:“这样也好。前阵子风头太盛, 我也想歇一歇。”
“可后宫人这么多……”花晨抿一抿唇,轻道,“其实娘子何苦将自己吓成这样?若要陶氏的命,喊奴婢去就可以了。”
徐思婉眸光一凝:“你听见了?”
花晨坦然点头:“听见了。可奴婢只道娘子是吓一吓她,谁知道……”她想起陶氏的死状,仍还瘆得慌,不由自主地攥住徐思婉的手,后怕道,“万一她拼死与娘子一搏反倒伤了娘子,可如何是好?娘子日后切莫如此了,若这样的事都要娘子亲手去做,夫人叫奴婢们跟进来还有什么用?”
“你是没瞧见她伤成了什么样,哪还有力气反伤我?”徐思婉嗤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继而语中一顿,那抹笑就淡下去,她沉了沉,“我是有意想尝尝手上沾血的滋味。”
花晨讶然:“娘子?”
“人在后宫,总要胆子大些才能拼出活路。手上沾过血,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她说罢又扯出两分笑,反将花晨的手握住,宽慰她说,“你不必担心我。”
更多的话,她实在没法同花晨说了。她总不能告诉花晨,这手上沾血的一刻她已等待太久了。
她心底的恨那么深、那么狰狞,只消她闭上眼睛,秦家满门的惨状就会一一浮现。那一场大祸之下,秦家的长辈、姻亲几乎无一幸免,甚至家丁、仆婢也有许多命丧黄泉。
这样的恨,只送始作俑者归西是平复不了的,她要的是一命抵一命。她要将他的一切都夺去,让他尝到她的苦,这才叫报仇雪恨。
徐思婉抑制着这份几欲迸发的恨,长长地舒出一口郁气:“我今日带出去的首饰呢?”
花晨一怔,蓦地想起来:“……在妆台上,奴婢还未来得及收好。”
“不妨事。”她宽和地笑笑,“拿过来我看看。”
花晨应了声“诺”,便起身去取。她满头的珠翠都是在晕过去后由宫人一一取下来的,取下来后都放在一方托盘之中,这会儿正可一并端来。
花晨端着托盘走到近前,徐思婉没看其他,只拿起那柄金签:“去寻工匠,打一只耳饰给我。镶嵌红宝或者珍珠都好,但只要一只,你看着办吧。”
花晨浅怔:“这金签就是打三对耳饰也够了。娘子若喜欢红宝和珍珠,尽可都打来,为何只要一对?”
“余下的金料给我拿回来,我另有他用。”徐思婉道。
花晨听她这样说就不再多问,她独自坐在那里,复又缓了缓,忽而想起来:“张庆如何了?”
“还关在后头。”花晨说,“阿凡下手极狠,张庆这回没少遭罪。是去是留,便等娘子拿主意了。”
徐思婉沉吟片刻:“帮我更衣,我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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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玫阁后院中的空屋里,一股子血腥气被盛夏的暑热闷得令人作呕。屋中角落处,张庆被撂在那里,还有口气儿,却已没有半分力气,就好像连筋骨都失掉了。
这两日的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拈玫阁上下谁也顾不上他。直至昨晚,小林子见陶氏已入冷宫、阿凡与柳絮也车裂了,觉得这事大抵算是有了定数,才敢将他放了下来。
但纵使放下来了,没有徐思婉发话,旁人也不敢关照更多。这一天一夜里,张庆就仍被关在那方空屋子里。身上的重伤让他高烧不退,疲惫得睁不开眼,在铺天盖地的黑暗里,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自己大概熬不过去了。
这样的事在宫里太多了。宫中的明争暗斗从未听过,一旦出了事,能直接捉到凶手自然是好,倘若捉不到,冤死的宫人也不在少数。
许多宫人就算撑住了没被屈打成招,最后也难逃一死。因为宫里的主子们总是宁可错杀,而宫人的命也是在不值什么钱。
张庆的呼吸在高烧中变得愈发的粗,又愈发的虚。忽闻门声轻响,他呼吸下意识地停滞,继而听到有人朝他走来,似是两个,一左一右将他肩膀一提,硬是拎了起来。
“不是我……”他惊恐得一下子生出力气,慌张争辩。可没人听他说,只有人捏开了他的嘴巴,强将什么汤汁灌了进去。
汤汁并不难喝,除却浅淡的药香,只有一点点微弱的辛辣。张庆被灌了两口,蓦然意识到这是参汤,
参汤这种好东西,寻常的宫人是见不着的。但若审案时有要犯尚未招供就已撑不住,便可灌一碗参汤再接着审。
一般来说,灌完这碗参汤就要上重刑了。
张庆猛烈地挣扎起来,拼尽了浑身的力气。终于挣开了掰着他嘴巴的手,再冷不防将脸别开,一口尚未饮下的参汤一下子呛到地上。
“看你方才的样子,我还怕你撑不住,现下看来力气还挺大的么。”
少女明快的语声居高临下地传来,张庆怔住,僵了一僵,终是一分分抬起头。
适才灌下去的那几口参汤多少让他恢复了些气力,他于是看清了她精巧的绣鞋,又看到她绣着花枝的裙摆……再往上抬,他看到了那张妩媚而娇俏的脸。
“贵人娘子……”张庆慌忙低头,顾不得什么伤势,撑着劲儿磕头,“不是下奴,不是下奴……”
“行了,我知道冤枉你了。”徐思婉将他的惊惧尽收眼底。随着她的一句话,张庆再度滞住。
她提步上前,无所顾忌地在他面前蹲下,明眸与他视线齐平:“是阿凡受陶氏指使要来害我,又栽赃给了你。现下阿凡与陶氏俱已被发落,不关你的事了。”
张庆怔怔回不过神,徐思婉一哂,抬手从小林子手中接过那碗尚未饮尽的参汤,往张庆面前递了递:“快喝了。一会儿太医过来,有什么不适还需你自己告诉他,你若没力气说,只怕要耽误医治。”
张庆仍自滞着,一旁的花晨适时催促:“快呀。这是娘子专门从家中带来的千年老参,又怕你虚不受补,着意掐了最嫩的几根参须来熬汤,你快趁热喝了吧。”
徐思婉笑意不改,边听花晨说,边静静看着张庆的神色变动。果见他眼底猛然一颤,一股泪意翻涌而出,接着就是逃避与推辞:“下奴没事,娘子……”
“快喝了。”他不接,她就一直端着碗,“这回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你倒是个老实的,既不招供也不攀咬别人,唉……”她一声喟叹,仿佛含着许多愧疚,又告诉他,“等把伤养好,就到近前侍奉吧,给唐榆做个帮手。”
张庆心绪翻涌,一时似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嘴巴张了又张,终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得接过碗,大口大口地灌下去。
徐思婉无声地看着他,眼见他将参汤往下喝,眼泪却在往下落,便知火候已到,这人日后就是她的人了。
说来这也可怜。他们在这一方深宫里当差谋生,要赚钱或许还可放手一搏,但几分温情或许这辈子都得不到了。
平日若犯了错,动辄挨打受罚。但若是蒙受冤屈,可没几个人会在事情查明后与他们说一句“是我对不住你”。
所以,这也正是她的机会。
她全然知晓宫中旁的主子为何不会这样低头,因为位尊者本就没有向低贱者低头赔不是的道理,更何况换个宫人来使唤也不是难事。
没了这个,下一个或许办差更机灵更利索,反倒能让日子过得更舒坦。
可她低得下头,因为她不是来过日子的,她是来杀人的。
为着这个,她什么事都愿意做。
她于是一直耐心地蹲在那里看着张庆,待他将那碗参汤饮尽,她顺手就又将碗接了过去,再摸出帕子,擦去他嘴角残存的汤汁。
她的动作那样自然,既没有嫌弃也并不做作,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好像她是个极尽仁善、打心眼里平易近人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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