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凌风起
赵嘉宁苦笑道:“我难道还选择的余地么,不听他们的话,我就是无用之人,侯府又怎么会养闲人。”
薛钰抬了下眼:“你想留下来?”
“嗯。”
“为什么?”
赵嘉宁愣了一下,理所当然道:“你还没带我去看我哥哥呢,你说过,我要是乖乖听话,哄你开心了,你会帮我的。”
薛钰便笑了,他笑起来是极好看的,疏风朗月,云翳俱散:“赵嘉宁,你怎么这么蠢,这个时候你应该说,你想留下来是为了伺候我,这样才能讨我欢心。”
赵嘉宁将心里的屈辱按下,讷讷道:“知道了。”
薛钰瞥了她一眼,冷笑道:“知道了就滚吧,没用的东西,敢做不敢认,先前不是说是你的主意么?这会儿倒又不敢认了。我说宁大小姐,说谎也得串好词,似这般前后不搭的,没得惹人发笑。要不怎么说你宁大小姐是出了名的绣花枕头呢,锦绣皮囊包了一团稻草——真是又蠢又无用。”
赵嘉宁这时气性也上来了,索性不管不顾,梗着脖子跟他叫嚣:“我有什么不敢当的,只是我没做的事,我不认罢了。我虽不算聪明,但世子说我草包,我也是不认的,横竖嘴长在你身上,你爱怎么说,我也管不了,只是什么出了名的绣花枕头,我可从未听说,左不过是你污蔑罢了。”
她一口气说完倒也痛快,想到薛钰让她滚,她便连忙转过了身——总算劳他开这个口了,她这时不走难道还要在这听他羞辱吗?
饶是她在他面前强撑着不让自己落下泪、应证他说的那句“没用的东西”,但一背过身,眼泪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有屈辱、有委屈,有对薛钰的怨恨却偏偏毫无还击之力的不甘无力。
她想,总有一天,她要让薛钰跪在她面前,向她认错,跟她道歉。
但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遥不可及,非但遥不可及,简直是毫无希望,这么一想,倒更难过了,眼泪跟不要钱一样淌了满脸,她抬手去拭,一边继续往前走。
将将要出门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冷岑岑的“站住”,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
赵嘉宁身子一凛,脊背绷得笔直,抽噎着道:“……还有什么吩咐?”
薛钰便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叫我什么?”
赵嘉宁胸腔起伏,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攥紧了,待在薛钰身边的每一刻都让她觉得屈辱和煎熬,她知道这就是薛钰想要看到的,可她没有办法,在没有达到目的前她只能隐忍不发:“……主子。”
薛钰“嗯”了一声,低头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漫不经心地道:“我让你走了么?”
赵嘉宁实在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回他道:“您刚才明明叫我滚了。”
“是啊,那你滚了么,嗯?”他似乎是笑了一下:“好了,过来,来我身边。”
赵嘉宁不想过去,但也不想滚出去,就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来。”薛钰的声音沉了一些:“赵嘉宁,听话。”
赵嘉宁咬紧唇瓣,到底还是磨磨蹭蹭地走了回去,却是一脸的不情愿。
小姑娘婴儿肥未曾褪去,肉乎乎的小脸上满是未干的泪渍。
薛钰抬头扫了她一眼,眉梢微抬:“真哭了?”
他“啧”了一声:“怎么能哭成这样?”他摇了摇头,哼笑道:“赵嘉宁,你可真没用。”
嘉宁鼻子一酸,眼见又要落下泪来,薛钰重重换了一口气,伸手按压眉心:“不许哭。”
赵嘉宁受了惊,一双美眸氤氲着水汽,眼尾泛红,雾蒙蒙地看着他。
薛钰滚动了下喉结,哑声道:“过来。”
赵嘉宁不情不愿地又蹭过去一点,及至挨到了他的衣袍下摆。忽然被他扼住手腕,狠狠一拉,一阵天旋地转后,再回过神来时,赵嘉宁已经坐在了他的腿上。
薛钰面色冷淡,伸手扶上了她的腰肢,明明做着这样亲昵狎弄的举动,偏眉眼一派清冷,反倒是赵嘉宁先红了脸,无关情爱,只是她从未与男子如此亲近过。
他的手心删除,删除的热意从删除源源不断地传入,流向四肢删除,赵嘉宁有些禁受不住,扭动身子,想要逃离。
却被他狠狠按住了,一贯冷冽的嗓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却是十足的隐忍克制:“别动。”
赵嘉宁以为他不耐烦了,指不定突然发作,于是立刻乖乖地坐好,一动也不敢动了。
薛钰看了她一眼,手掌摩挲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缓缓抚上了她的脖颈,那样的纤细脆弱,仿佛轻轻一折,便能折断。
赵嘉宁屏住了呼吸,她真怕薛钰会忽然掐死她!这绝对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手势微微收拢。
她浑身都在不可自抑地微微颤抖,她不想死,因此只能求薛钰道:“主子,别……我会听话的,会乖乖听您的话……别杀我……”
薛钰忽然笑了,琥珀色的瞳仁倒映着她惊慌失措的一张脸,带着浓浓的嘲弄:“赵嘉宁……”
他缓缓松开了手,手指抚上了她的面容,却只是替她擦拭了脸上未干的泪痕。
赵嘉宁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他并不打算杀她……
一旁忽然响起了一记轻笑,一抬眼,正对上薛钰的一张脸,眼里全是促狭笑意:“这就吓破胆了?赵嘉宁,你还是这么的没用。”
赵嘉宁鼓了鼓腮,敢怒不敢言。
薛钰挑了下眉,修长手指轻掐了一下她的脸颊,软嫩细滑,手感十分不错,他却嗤道:“这么胖。”
小姑娘哪有喜欢被说胖的,何况赵嘉宁也从未觉得自己胖,明明身形那般纤细!不过她也没胆子反驳薛钰,便只能由着他胡说八道、颠倒黑白了。
然则她到底年纪小,喜形于色,那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高兴的。
“不服气?”薛钰睨了她一眼,轻笑道:“我有说错么,脸上不全是肉?”
赵嘉宁被这么一激,再也忍不住了:“脸上肉稍多一些便是胖么?我四肢明明都很纤细,还有腰也是。不过是脸颊肉多了些,便也能算胖么?”
薛钰目光扫过她的胸月甫,之后立刻移开,闲闲道:“便只有脸上肉多么,我瞧着除了腰和四肢,你别的地方肉都挺多的。”
赵嘉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月甫,脸上浮起红晕,讷讷道:“那怎么……怎么能一样呢……”
薛钰也没在她到底胖不胖这个问题上跟她继续纠缠,只是神色淡淡地将人放了下来,起身去一旁立着的九弦衣架上取下一件狐盚披在她的身上,银狐制成的狐盚毛茸茸地簇拥着她一张雪白的小脸,她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
薛钰神色沉静,削玉似得手指熟练地帮她整理衣襟盘扣,嗓音如碎玉落盘:“要不怎么说你蠢,似你方才那般出去,身上一层轻纱似得,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大雪,你岂不是要冻死么。”
他说着手上的动作一顿,扼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赵嘉宁,你要是死了,我让你哥给你陪葬。”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也不准生病——你这么娇气无用,万一病死了怎么办。”
“那多没意思,”他笑得恶劣又天真:“我还没玩够儿呢。”
“你只能任我支配,由我掌控,永远活在我的掌心里。”
第14章
赵嘉宁闻言瑟缩了一下,垂下眼睑轻声道:“我不会死的,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薛钰捏了一下她的肩颈,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发现小姑娘的耳垂有些红肿,她今天戴了一个金嵌宝玉兔捣药耳坠,玉石雕刻的玉兔,惟妙惟肖,脚踩祥云,作捣药状。
薛钰却蹙了眉,动作轻柔地将那个耳坠取下来,果然见耳坠根部已经肿胀充血,想来是这个玉兔耳坠颇有份量,而赵嘉宁皮肤娇嫩,根本不宜佩戴这样的耳饰。
他将取下来的耳饰泄愤似得摔在地上,面色阴沉道:“谁给你戴的?”
赵嘉宁见他似乎是生气了,支支吾吾地不敢答话。
“说实话,你不说我也能查到,你身边左不过那些丫鬟嬷嬷,叫来一问便知。”
赵嘉宁瑟缩了一下,只能如实道:“是白芍……”
“蠢笨无用的东西,她是主子你是主子?她给你戴你就戴?你不是很娇气么,这会倒不觉得疼了?”
“没有……”赵嘉宁绞弄着手指,讷讷地道:“白芍说这个耳坠坠了兔子,形状可爱有趣……她说您以前也养过兔子,我戴这个去见您,能讨您欢心,所以我才……”
薛钰本来面色阴沉,闻言似乎是怔了一下,喉结滚动,问她道:“你……忍着痛,就是为了讨我欢心?”
小姑娘的眼睛瞳仁黑白分明,桃花眼看谁都是十二万分的深情,稚气未脱的一张脸,眉眼却勾人似得媚,掺了几分撩拨人心的欲态。
可她自己却是不知道的,欲态中又多了几分懵懂纯真,却愈发勾得人心痒。
薛钰涩声道:“为什么讨好我?”
赵嘉宁眨了眨眼,心说当然是为了让你开心,然后带我去见我哥,帮我哥求情了……可想到前边儿薛钰教育她,不能说得直白,不然也就起不到讨好的作用。
可她又不擅长说谎,想了想,只能忸怩地道:“不为什么,就想讨好你……”
薛钰翘了唇角,似笑非笑:“是么?”他低头附在她耳边,轻声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从前养的那些兔子去了哪儿?”
赵嘉宁摇了摇头。
薛钰温熱的气息轻拂在她耳廓,酥酥麻麻的,弄得她有点儿痒,紧接着她听到他在耳畔轻笑道:“全都被我去喂祁迹了,”一边打量她的神色,故意恶劣地放缓了语调:“一个不留。”
赵嘉宁面色瞬间变得惨白,脱口道:“不……不,我再也不戴兔子耳坠了,别把我喂祁迹……”
薛钰轻拍了她的脸,勾起唇角:“细皮嫩肉的,祁迹最喜欢吃了。”
赵嘉宁真是吓坏了,以为他喜怒无常,自己带了兔子耳坠,犯了他的忌讳,他真要把她丢去喂雪豹,吓得她连忙钻进他的怀里,死死地圈着他劲瘦的腰身不肯撒手:“不不,我不是兔子,我不好吃……”
薛钰身子一僵,赵嘉宁的身子软得过分,少女身上香甜的气息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隐忍道:“赵嘉宁,松开。”
“我不,主子,我真的不好吃……”
薛钰“哦?”了一声,倒是起了几分兴味:“没尝过,又怎么知道不好吃?”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逐渐变得幽深:“你看上去,明明很好吃。”
小姑娘却是结结实实被吓坏了,她不是不懂委曲求全、隐忍不发的道理,这几日唯唯诺诺,舍弃尊严,在薛钰底下苟延残喘,不过是为了保全一条命,没想到到底还是无用功,她又是害怕又是绝望,也恨上天不公。
到底年纪小,藏不住情绪,真到了这种时候,哇呜一声就在薛钰怀里哭了起来,双肩抖动,哭得极其伤心。
薛钰眼角抽动了一下,太阳穴突突地跳。
薛小侯爷难得有无措的时候。
“赵嘉宁,不许哭。”
都要把她喂豹子了,反正命也快没了,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根本不听话,依旧哭得我行我素。
薛钰伸手按压了眉心,沉声威胁道:“再哭就把你杀了,剥了你的皮做人皮鼓,你再哭有敲鼓响么,嗯?”
一瞬的静默之后,赵嘉宁哭得更凶了。
薛钰:“…………”
薛钰深吸一口气,颇有些头疼:“好了,不哭了,笨死了,吓你的。”
“我不会杀你。”薛钰声音透着点无奈:“但你要是继续哭,那可就不一定了。”
赵嘉宁立刻就不哭了,抽噎着松开了手,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真……真的么?”
薛钰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帮她擦拭满脸的泪痕:“才刚擦干净……又成了小花猫,赵嘉宁,你怎么能这么会哭?真是没用。”
赵嘉宁扁了扁嘴,敢怒不敢言。
薛钰看了她一眼:“以后不许哭,你主子我不爱看你哭,知不知道?”
赵嘉宁乖乖地点了点头,之后似乎犹嫌不够,又“嗯”了一声,因为刚哭过,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格外软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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