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凌风起
这要是放到以前,她自然乐见其成,可如今她还想留在府里,等什么时候薛钰心情好了,她寻到机会,让他带她去见她哥哥。薛钰说过,只要她足够听话,说不定他会向圣上求情,减轻赵嘉学的判刑。
所以她还不能走。
薛钰按说也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可万一她忤逆了老夫人,实在惹恼了她,她老人家恨不得将她撵出侯府,薛钰难道会不依着么?这毕竟是他的祖母。
可她要是听老夫人的话去引诱薛钰,那岂不是惹恼了他?她现在这个处境,可真是进退维谷,两害相权取其轻,她思来想去,觉得先安抚老夫人吧。
反正薛钰对她厌恶至极,又不会真动她,大不了被他嘲讽几句,反正她也麻木了,到时寻到机会跟他表明她也是迫而不得,想必他也怪不到她头上吧!
心里有了计较后,她便拿捏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低头温顺道:“嬷嬷教训的是,但听嬷嬷和姑姑的吩咐。”
李嬷嬷顿时喜上眉梢:“老奴早知道夫人是个头脑清醒的,一点就透!”
留芳姑姑这时也道:“是啊夫人,您听老夫人的安排,准错不了。世子怎么可能会不喜欢您呢,您也不想想,折辱报复人的法子多了去了,世子……想必你也听说过世子的行事,他什么手段没有,何以要偏偏纳你为妾呢?”
赵嘉宁愣了一下,一时竟也有些被绕进去了,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了答案——薛钰行事诡谲,离经叛道惯了,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再说为奴为婢有什么新鲜,他便是知道她从前心心念念,想的就是嫁他为妻,所以才故意纳她为妾作践她——可见是厌恶她到了骨子里。
第12章
赵嘉宁既然答应了李嬷嬷和留芳姑姑听她们吩咐,也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留芳姑姑给她换好衣裳时,她还是无法接受。
这数九寒天的,她们竟然给她换上了一件纱裙,布料少的可怜,薄如蝉翼,几可透视。且腰收得极紧,襟又开得过大,实在是不正经到了极点。
李嬷嬷和留芳姑姑看上去却颇为满意。
少女肤白胜雪,身段窈窕,轻薄飘逸的纱裙更加衬得她体态轻盈。腰肢纤细盈盈一握,衣襟开大,浑圆饱满,酥x半露,只看一眼,便可销魂。
留芳姑姑笑道:“换了这身打扮,这事便成了一半了。”
赵嘉宁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臂,不死心地问道:“嬷嬷,姑姑,真要我穿成这样么?”
“夫人不必担心,外头虽冷,等会套件狐盚也就是了,等到了世子的屋里,火盆火炉那都点着,进了屋里都要脱掉外衣,断然冷不到你。”
赵嘉宁心说这也不是冷不冷的问题,可如今她骑虎难下,既然已经答应了,也决计不可能再反悔,只能硬着头皮穿上这件衣服。
这之后留芳姑姑又传授了她些风月手段,左不过是教她如何挑逗撒娇、欲拒还迎之类,她也没仔细听,左耳进右耳出,留芳姑姑看过来了,她就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就这么着,她被临时教习了一番,就匆匆出师了,由李嬷嬷带去了薛钰如今居住的摘星馆。
一路上她都垂着头,跟着李嬷嬷往前走。她对侯府尚不熟悉,侯府又大,曲径通幽的,要没个人领路,她倒还真找不到薛钰现在住的摘星馆。
已经是掌灯时分,侯府各处都点了灯。李嬷嬷带她走过一处兰板桥,底下是一小片池子,上面漂浮着几盏荷花灯,在刚刚消融的冰水里缓缓漂流,灯光水银,交相辉映,仿佛漫天星河倒映在了一条银带里。
赵嘉宁一贯喜欢这些小玩意儿,此时不免多看了几眼。
她知道有些荷花灯下会系上一个小乌龟,乌龟在水中游,水面上的荷花灯便跟着漂游。她毕竟年纪小,玩心重,这时便停下驻足,扶在桥栏边微微探身,想要看一下这些荷花灯底下究竟有没有小乌龟。
李嬷嬷注意到她的举动,也跟着望了过来:“夫人您这是在干什么呢?”
“嬷嬷,你说这荷花灯一直在水中漂移,按理说底下该有小乌龟在游才是,我怎么没瞧见呢?”
李嬷嬷好笑道:“这大冷天的,小乌龟都游不动了,也就世子养的那只霸下,整日养在房中,被炭火烘着,才没冬眠,这池水昨儿个还结着冰,寻常小乌龟哪还游的动啊?这荷花灯之所以在水中漂移,是世子做了个木质的机括,能在水中游动好久,刚好能驮着莲花灯。”
赵嘉宁愈发感兴趣了:“这……这怎么还能自己动呢。”
李嬷嬷瞧她天真烂漫,却是个没城府心计的,也不知是好是坏,只能见缝插针地规劝她几句:“好像是在里面装了齿轮,具体老奴也不清楚,这些小物件精巧得很,夫人若真感兴趣,更要讨世子欢心,让他给您看看图纸,若他宠爱于你,说不定还能为您做些别的小玩意儿呢,这岂不是很有趣么。”
赵嘉宁讪讪笑了笑,觉得自己忽然好像也不是那么地感兴趣了。
两人走过兰板桥,前路便豁然开朗了起来。
绕过一座太湖石堆砌的假山,两旁种植了不少竹子和芭蕉,只是这个时节,也都光秃秃了。等过了抄手游廊,穿过几个洞门,沿着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李嬷嬷停下脚步,赫然见一座小阁楼,一色的浮雕隔扇,花样多为花鸟鱼兽,上悬一块牌匾,上书“摘星阁”,便是到了薛钰所在之处了。
李嬷嬷堆着笑脸,带着赵嘉宁走了过去,同守门的两个小厮道:“劳驾两位去通传一声,就说是老夫人的意思,让老奴带着夫人来给世子带点酒和汤盅,天寒了,暖暖身子。”
赵嘉宁看了一眼李嬷嬷手里的那个红漆食盒,她知道待会儿这些东西都会以她的名头送出去,她倒没什么所谓,只是想着若是换成饭菜就更好了——到时薛钰要是不用,还可以便宜了她,说实话她被李嬷嬷和留芳姑姑摆弄了这么久,也没用膳,眼下正饿着呢。
小厮不一会儿就出来了,说是世子请他们进去,赵嘉宁并不意外,毕竟李嬷嬷搬出了老夫人的名头,薛钰此人虽然一向乖张,但对待家中长辈,他还是颇为孝敬的。
赵嘉宁便跟着李嬷嬷上了阁楼,所谓摘星馆,她想大约正是因为此处比旁的住所建得高些,更近星辰吧。
赵嘉宁跟着李嬷嬷甫一走近书房,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檀香味,沉静内敛,醇厚隽永。
书房里的一张紫檀木案桌上点着熏炉,桌上还摆放着之前那个掐丝珐琅花卉纹鸟笼,以及一方端砚、一个湖田青釉笔洗,笔山上搁置着一支雕漆紫檀木狼毫提笔。
薛钰一身银白内袍,坐在圈椅上,手执书卷,修长手指搭在书脊上,身姿挺拔,灯光映照下,他的脸被晕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原本清冽冷寂的一张脸孔,无端添了几分温润,莹白如美玉。
赵嘉宁淡淡地移开视线,瞥见墙上挂了一幅画,是描摹画眉的,神态却与笼中的那只金丝鸟有几分想像,端的是栩栩如生,一旁题了六一居士的两句诗:“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
赵嘉宁不免觉得讽刺至极。
书房内点了炭盆,果然不觉得冷。李嬷嬷这时把她披着的斗篷给脱了下来。
恰逢此时薛钰放下书卷,抬眼淡淡地望了过来。
少女衣衫轻薄,腰线掐得极紧,更显得腰肢纤细、不盈一握。衣襟却刻意开大,春光外泄,鼓囊囊的一片。
薛钰喉结滚动,略一蹙眉,立刻移开了视线。
她怯生生地望过来,一触及到他的视线,便像一头受惊的小鹿,立刻低下了头。脸颊浮上绯色,耳垂更是红得仿佛能够滴血。不知是被这室内火炉蒸熏的还是别的什么。
薛钰翘起唇角,似笑非笑。
他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轻挑了眉梢,玩味道:“宁宁,你很热么?”
“我……”赵嘉宁有些结巴。她自然是不热的!非但不热,甚至还有些冷,即便屋内暖和,可到底是大冬天,她穿得这么清凉,怎么可能热嘛?
可她又不能实话实说,只能低头咬着唇瓣,吞吞吐吐道:“我……我还好……”
李嬷嬷这时便连忙解围道:“夫人年纪小,十五六岁的女孩儿体内火气旺,自然是不怕冷的。”又将手中的漆盒递了上去,堆笑道:“老夫人记挂世子,让夫人备些暖身子的吃食过来看望,夫人有心,特地准备了一壶酒,还亲自去小厨房炖了一盅汤……世子您待会儿可一定得全喝干净了,方能不辜负夫人的一番心意。”
薛钰“哦?”了一声,笑得意味深长:“我们宁宁出息了,竟还会炖汤?”
赵嘉宁硬着头皮道:“是嬷嬷在一旁教我……才勉强做得。”
虽然知道薛钰在外人面前会刻意对她表现得亲昵,但这一声宁宁长宁宁短的,还是让她极为不习惯。
这样一来,旁人还以为他多宠爱她,只有她知道,私下里薛钰对她到底有多么恶劣,有时候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在外人面前,他要故意装作对她极为看重,这样人前人后两幅面孔,他也不嫌累。
李嬷嬷眼见薛钰对赵嘉宁如此亲昵,想必心里也是很喜欢她的,顿时喜上眉梢,想着老夫人所思所盼总算不至于落空,自己往后也要对赵嘉宁更加尊敬,万不可怠慢于她。
之前在一旁侍候的薛剑这时走上前接过漆盒。
李嬷嬷见时机差不多了,自个儿也该功成身退了,于是朝赵嘉宁使了个眼色,之后躬身退下。
薛剑将漆盒放置到案桌上。
薛钰转头瞥了一眼,淡声道:“打开。”
薛剑便依言将食盒打开,见里面放着一个玉执壶、一个琥珀酒杯还有一个金托金盏玉碗,里面装的大概就是李嬷嬷所说的、由赵嘉宁亲手熬制的汤了。
薛钰脸上看不出是什么神色,只是略一抬手,屏退了众人。
一时间书房里就只剩下薛钰和赵嘉宁两个,赵嘉宁顿时变得紧张,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因为她知道,一旦独处,薛钰的本性就会暴露无遗。
薛钰揭开金盏,见是一碗浓白的海参羊肉汤,这道药膳他最熟悉不过,魏熙帝沉迷女色,平日里除了进食丹药外,也会按照御医的方子进食些药膳滋补,这道海参羊肉汤便是其中之一,它有温肾助阳,缩泉固精的功效,说白了就是壮阳一类的药膳。
他眼皮一跳,又拿了那柄玉执壶凑近放在鼻端闻,果然又是熟悉的味道。
是鹿血酒。
魏熙帝酷爱在临幸妃子前喝下这种酒,这种酒同样有催情助兴的作用。他曾经还怂恿薛钰同他一起饮下此酒,他再叫几个美婢陪他玩乐。不过在得知他还未宠幸过女子时,便作罢了,原话是“第一次怕他吃不消”。
他冷笑一声,抬眼淡淡道:“赵嘉宁,过来。”
赵嘉宁吞咽了一口口水,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少女身上的幽香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端,她怯怯地抬起头,一张小脸依旧红扑扑的,漂亮的桃花眼氤氲着水光,潋滟生色:“主子,有什么吩咐么?”一边祈祷着薛钰快点叫她滚。
灯光下,少女的肌肤白皙光滑,如上好的羊脂白玉,轻薄的纱衣更是将她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烛火摇曳间,眉目间流淌一段艳色。
极张扬的一副皮囊,过于魅而艳,近乎为妖。
偏她的神情懵懂无措,带了点惴惴不安的胆怯,与娇媚侬丽的外表并不相衬,却反倒更能激起人体内的暴虐因子,想让人狠狠欺负她。
薛钰眉心微蹙,鼻端若有似无,仿佛又萦绕着鹿血酒的辛辣热烈的腥气。
他压下ti内莫名的燥意,心想这酒倒是烈,他尚且不曾饮用,只闻了气味便有些浮躁,若真喝了,可不真得着了赵嘉宁那个小废物的道。
他滚动了一下喉结,指关节弯曲,轻轻叩击了一下桌面:“赵嘉宁,”他沉声道:“这酒和汤盅,都是你准备的?”
第13章
那自然不是了……不过李嬷嬷前头已经在薛钰面前扯下谎了,她如今也不得不圆,否则倒像是串通好了糊弄他似得,再者领下这个功劳总归不是什么坏事,她看那汤炖的挺好的,酒应该也不会是俗品,她正苦于不知该如何讨好他,眼下既有个现成的,她不要白不要。
只是若说都是她一手操办的,未免太假,薛钰也应当知道,她自小娇生惯养,不会这些,刚好之前她也提过一句,是李嬷嬷帮衬的,此时便又续了前边儿的话术:“主意是我的,只不过置办这些,是央求李嬷嬷帮衬的……”
她说着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薛钰一眼,笑容讨好:“虽有他人帮衬,但我的心意却不假……”
“你的心意,你的什么心意?”薛钰掀起眼皮,锐利的目光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给看穿,唇角缓缓勾起,似笑非笑:“勾引人的心意?”
赵嘉宁肩膀瑟缩了一下,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我……我没有……”
“没有?不是刚说都是你的主意?”
薛钰轻笑一声,撩起衣摆,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姿态睥睨又矜贵。
被他这样注视着,赵嘉宁更显局促不安,视线一触及到他的,便仿佛能够灼人似得,她立刻低下了头,无措地绞弄着手指。
他却微微俯身,离得更近了,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压了过来,她顿时有些喘不过气。
“赵嘉宁……”薛钰的声音冷寒,气息却灼人似得烫,轻拂在她的颈面上,立刻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他慢条斯理地挑开她一侧肩颈上的衣料,轻薄的纱衣顺势滑落,露出白皙圆润的肩头,在灯光下泛着暖玉一般的光泽:“你穿的这是什么,嗯?昔日京城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嫡女,如今跟青楼妓子又有何区别?”
尊贵矜傲的薛世子,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嗓音如玉石相击,极是清冽动听,可说出来的话,却极尽嘲讽羞辱,毫不留情地践踏她的自尊:“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只怕是比青楼妓子还不如吧?”
赵嘉宁面上血色霎时褪了个干净,嘴唇微微发颤,如坠冰窖。
——即便是早就对薛钰死心,可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她的心脏还是一阵阵地抽痛。
薛钰此人,真是最知道该怎么伤她,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那些羞辱讥讽的话,由他说出来,就像一柄柄利刃刺穿她的身体,搅弄得她五脏六腑抽搐般得疼。
她攥紧了手,死死咬住唇瓣,扬起下巴,逼迫自己抬头迎上他的视线。
此时也顾不上什么顶撞不顶撞了,她只是想为自己辩驳,她并没有他说得那样不堪,以此来维护自己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自尊:“我没有……是老夫人……是老夫人和李嬷嬷让我穿成这样的……”
“哦?又改口了?怎么宁大小姐是任人摆弄的玩偶么,她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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