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凌风起
赵嘉宁流露出一种很复杂的神情,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呢,她长得很好看啊。”她忽然生出一股淡淡的怅惘,脑海中又浮现当初江步月对她说的那一句话:“那也比多年以后再提及,他连我是哪个,都不记得要好。”
——从前不解其意,如今却深有感触。原来薛钰真的不记得她……她曾真切地喜欢过?他,那样旷日?持久的一场暗恋,可薛钰却对此毫无知觉。
不像她,喜欢一个人就要昭告天下?,那般轰轰烈烈,她就是这般张扬的性子,明明只有七分?的喜欢,却偏能表现出来十?二分?,不像江步月,十?分?喜欢,却让人看不出一两分?。
她似乎是应该庆幸,因为她的确得偿所?愿了,薛钰不但?要同样喜欢上了她,且因为她对他的若即若离、反复无常,而?对她变得愈发欲罢不能。
但?如果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想她决不会再去招惹薛钰。
思绪回归,是薛钰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嗓音缱绻:“那也没有我们宁宁好看。”
“不,”赵嘉宁回过?神来,认真道:“她真的长得比我好看,是个大美?人,清丽脱俗,淡雅出尘,就像仙女似得。我跟她一比,气质上便远远不及。”
“凭她是什么天仙,在?我眼里,这世?上没人及得上你。”他轻抚她的脸颊,眼中爱意汹涌:“我说了,我们宁宁,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
赵嘉宁怔怔地看着他,她算是看出来了,薛钰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要从他嘴里要到客观的评价,那根本不可能。
不过?算了,能从心爱的男人嘴里听到夸赞的话,感觉总是不错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忍不住弯了唇角,踮脚轻吻了他一下?:“看你嘴甜,奖励你的。”
薛钰托着她的身子,回了她一个更深更久的吻,哑声道:“礼尚往来。”
——
两人腻歪了半天,险些就要腻歪到床上去,好在?赵嘉宁及时叫停,才总算和薛钰出了门。
等到出门时天色都有些暗了,薛钰与她去了一处极为热闹的集市。
人潮如织,一路上薛钰都把赵嘉宁紧紧护在?怀里,不过?赵嘉宁并不安分?,看什么都觉得新鲜,非要每个摊位都一一驻足,哪儿热闹就往哪儿钻。
最热闹的莫过?于猜灯谜的摊位,摊位上悬挂着各式灯具,有宫灯,走马灯,纱灯……上绘各色图样,有龙凤,寿鹤,牡丹……皆描画得十?分?细致精美?。
赵嘉宁也学别人玩起了猜灯谜,就近选了一个灯笼,只见下?面悬挂的一张字条上写着:逆水行不成,打一字。
赵嘉宁皱眉苦想,这字条上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只是加在?一块,却是怎么都看不懂……逆水行不成……那就顺水啊,逆水自?然行不成了,打什么字呢,真是的,什么破题。
薛钰见赵嘉宁啃着手指,皱着眉头,一副想破了脑袋的样子,以为是多难的灯谜,抬头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到底没忍住,咳嗽了一声道:“宁宁,你怎么这么笨。”
赵嘉宁本来想不出灯谜已经够心烦的了,还要被?薛钰嘲笑,这下?更烦了,忍不住抬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她哼了一声道:“是,我就是笨,我这么笨,你还拘着我不放,我看你比我还要笨,倒还有脸来说我!”
薛钰弯唇打量着她:“生气了?”
他哄着她:“是我错了好不好?宁宁,不过?是些取巧的灯谜,原也不值得你为它们费神,我告诉你谜底也就是了。”
赵嘉宁闻言立刻捂住耳朵,摇头道:“我不听我不听,谁稀罕你说似得,你当我自?己想不出来吗?瞧不起谁呢!我只是想得比较慢罢了!你懂什么,我这叫想得仔细深入,你想得那么快,还不一定是对的呢!快有什么,要对才好!”
薛钰好脾气地笑笑:“好,我不说,让我们宁宁自?己想。”
赵嘉宁哼了一声,也不再看他,转头继续对着那个灯谜绞尽脑汁地苦想,她刚放了狠话,眼下?说什么也要想出来,绝不能让薛钰看她笑话。
可越心急反而?越想不出来,她想了半天仍是脑袋空空,懊丧地呼出一口气,她转头轻扯了薛钰的袖口,秉着能屈能伸的处事?原则,拉长音调撒娇道:“薛钰~~”
薛钰勾起唇角,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她道:“好了,这都是些小?聪明,想得出想不出也说明不了什么,我们宁宁是有大智慧的,自?然不用介怀这种小?聪明。”
这番话算是给了她台阶下?,她听了觉得十?分?受用,美?滋滋地环住薛钰的腰身,把脸埋进他的怀里,黏黏糊糊地道:“就是……才不是我太?笨了……那你跟我说谜底是什么。”
薛钰于是笑着低头,附在?她耳边道:“是衍,推衍的衍。”
摊主耳力好,加上薛钰实在?惹人注目,他从刚才就一直在?观察他,此时听见他准确无误地说出了答案,立刻道:“哎哟,这位公子猜对咯,那这盏灯笼,就送给这位公子和你的夫人了。”
赵嘉宁被?薛钰指引着,呆呆地接过?了那盏宫灯,只是仍未回过?神来,转头看着薛钰,浓睫轻颤,漂亮的脸蛋上写满茫然,美?眸晶莹水亮,里头却是空空如也,十?足十?的笨蛋美?人做派,“衍?为什么是衍呢?”
薛钰抬眉,赵嘉宁原本就算不得聪明,也就在?盘算从他身边逃跑这件事?上,罕见地显露出几分?小?聪明,可自?从她怀孕后,脑子似乎愈发不济了。
这样也好,他的宁宁就是要越笨越好,笨到除了乖乖待在?他身边,别的什么也不会。
他微笑着循循善诱:“宁宁,你把衍这个字拆开来看,再结合灯谜——逆水行不成,行不成,是因为逆水,‘行’字加了三?点水,成了‘衍’,自?然就不成了。”
赵嘉宁呆呆地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噢,对啊……原来是衍,其实仔细一想,也并不难么,只是想的时候需要转个弯罢了!”
好嘛,他的确是又快又对,不过?那有什么,赵嘉宁不以为意地想:他想得再快,再对,到头来还不是得乖乖告诉~她谜底么,她还省得自?个儿想呢。
薛钰宠溺地看着她:“是。”
赵嘉宁自?以为已经掌握了其中的关窍,兴致勃勃地去猜下?一个灯谜——入门无犬吠,打一字。
结果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依然猜不到,她这回也不为难自?己了,求助地看向薛钰。
薛钰轻笑道:“是问字。”
这连猜中了几个,摊主的面上就有些不好看了,薛钰扔给他一锭金子,摊主立刻喜笑颜开,由?得赵嘉宁一个一个指着灯谜让薛钰猜,自?然是无有不对,赵嘉宁玩儿得尽心,等猜完最后一个,忍不住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夫君,你真厉害~”
薛钰翘起唇角,明明心情大好,嘴上却道:“不过?猜了几个灯谜,这就厉害了?”
他恶劣地笑了笑,故意低头附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逗弄她道:“我伺候你那么多回,也不见你夸我一句厉害,合着我在?床上那么卖力,全都白干了是吧?”
赵嘉宁雪白的面皮涨得通红,小?声提醒道:“薛钰,这是在?外面……”
“那又怎么,我又没做什么,难道在?街上和夫人说句体己话,都不行了么。”
一副浑不在?意的无赖模样,显然就是要欺负她。
其实薛钰也没打算真干什么,口头上欺负两句,看她脸红无措的样子过?过?瘾也就收手了,只是他没想到赵嘉宁会主动勾上他的脖子,踮脚费力地想要凑到他的耳边,薛钰于是配合地低下?头,她咬紧唇瓣,面颊绯红,尽管十?分?害羞,但?也努力地忍着羞意,用气声说着讨好他的话:“我夫君做什么都厉害,床上……最厉害。”
薛钰托着她的腰肢,喉结上下?滚动,只觉浑身血液顷刻间沸腾。
他将赵嘉宁放下?来,她抬头看着他,眼眸湿闰,脸颊绯红,浓密纤长的睫毛颤动得毫无章法,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
无意识地舔着唇瓣,探出一截嫣红的舌尖,软嫩湿滑。
薛钰眸色深暗,他当然知道她有多么饱满多汁。
只可惜现在?是在?外面,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掐了一把她粉嫩的颊肉,低骂了一句:“小?狐狸精。”
——
最后灯笼实在?太?多了,赵嘉宁于是只挑了一盏她最喜欢的描绘有牡丹花纹的灯笼带走,转而?和薛钰来到了另一个投壶的摊位上。
这个摊位的投壶玩法与惯常的不同,倒是与“射鸭”有相似之处,乃是在?地上放一些瓷器物件,再给人一把藤圈投套,套中哪个便拿走哪个。
赵嘉宁要玩这个,薛钰便从摊主那里买了一把藤圈,赵嘉宁指哪个他便套那个,无一失手,赵嘉宁可开心了,在?一旁一个劲地鼓掌。
那个摊主的脸色却不太?对了,一个劲地给赵嘉宁使眼色,赵嘉宁毫无知觉,薛钰却冷冷地扫过?去,丢给他一袋金叶子,他立刻两眼放光,再不扫他们的兴了。
赵嘉宁看薛钰套得容易,瞧着好像也并不难,自?己手痒也想试试,可套了两回才知根本不是那一回事?,明明套之前瞄准了,可藤圈丢出去,却总是有偏差。
她就有些不高兴了,薛钰柔声哄她:“乖,我帮你套好不好?”
她抬头看向他,身后正是灯市,正中央放置了一盏彩绘宫灯,规格较寻常宫灯大上许多,上绘牡丹图案,内设机巧,无人力推动,也可缓缓旋转,光影流转间,映亮了薛钰的一张脸,眉目几可入画,万千灯火映入他的眼底,粲然生光。
他眉目罕见的柔和,敛去了一身的戾气与冷硬,那样怜惜与珍视地看着她,流连忘返。
爱意缱绻地自?他眉间淌过?,他看向她的眼神,浓烈到化不开,就好像这茫茫世?间,天地万物皆为刍狗,他自?是漫不在?乎,便只要她,也只有她了,那一双映着漫天灯火的瞳仁,也只倒映出她一个人的身影。
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赵嘉宁心脏不可抑制地剧烈跳动。
薛钰对她的例外,的确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危险却引人沉溺。
她忽然微笑起来:“不,用不着,薛钰,待会儿我要套一个我最喜欢最想要的,且一定能套中,你信不信?”
薛钰抬眉,将一个藤圈递到她手上:“试试?”
赵嘉宁接过?,攥着藤圈在?他面前晃了晃:“那我要套咯?”
薛钰“嗯”了一声,笑看着她。
却见下?一刻,她忽然狡黠一笑,紧接着踮起脚尖,高举着藤圈,直至与他的头顶齐平,然后松手……
她后面刻意换了一个特制的藤圈,那藤圈圆径够宽,自?他的头顶丝滑落下?,一路下?滑,最后卡在?他打开的臂肘处,打眼一看,竟像是薛钰被?那藤圈束缚住了一般。
赵嘉宁一时玩心大起,瞧着新鲜,笑着拍掌道:“喏,你看,我没说错吧,这回我一定能套中。”
薛钰一怔,尚未反应过?来时,软玉投怀,赵嘉宁温软的身躯贴上来,嗓音轻软:“我说我要套一个我最喜欢,最想要的……你看,我套中了……”
薛钰喉结滚动,身体变得紧绷,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他预感到赵嘉宁接下?来可能会对他说什么。
仿佛是从骨缝经络里渗出的酥麻震颤,灵魂都为之欢愉,又像是吸食五石散时药效发散,那种飘然欲仙的快活。
“薛钰,”赵嘉宁抬起头,巴掌大小?的一张脸,肤如凝脂,眼神亮晶晶的,笑得梨涡浅浅,甜美?而?诱人沉醉。
她果然道:“我最喜欢你~”
“砰”地一声,人群中忽然起了躁动,原来是天空中炸开了烟花,是时兴的“金盏银台”,该是哪个达官显贵庆贺之用,仿佛火树银花,流光溢彩,霎时将夜幕映成白昼,好不绚烂。
薛钰的心上,同样烟花绚烂。
——
这该是赵嘉宁跟薛钰来到这里之后,过?得最快乐的一天,她看了那样多的热闹,玩了那样多的花样,实在?是尽兴极了。
沿路上又买了一些糕点果脯吃,不过?也没能吃太?多,太?甜了,她牙不好,薛钰不让。
走着走着,来到了一间书斋前,薛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赵嘉宁,笑得意味深长:“宁宁,要不要进去再买些话本看?”
赵嘉宁正在?吃一块不太?甜的茯苓搞,脸颊吃得鼓鼓的,闻言眨了眨眼,眼神懵懂:“话本?”
薛钰点了点头,近身附耳,压低声音,似笑非笑道:“我给你买的那些话本,就出自?这里,宁宁,那上面的姿势我们都试过?了,再买几本试试别的,好不好?”
赵嘉宁这才反应过?来薛钰说的话本,就是他前几日?买的那些艳情话本,脸不由?得涨红了,咬了咬唇,到底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薛钰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握着赵嘉宁的手腕便要带她进去,吓得赵嘉宁连忙挣扎:“不……我不进去……”
薛钰挑眉:“怎么了?”
赵嘉宁红着脸,一副无比窘迫,难以启齿的样子:“我……我要是跟你一块进去的话,他们就知道我和你,对着话本做过?那种事?了……我才不要……我还做不做人了……”
哦,原来是为这个。
他倒忘了……他是无所?谓,小?姑娘家?家?的,毕竟脸皮薄,这种事?让人在?背后议论,的确不好,他也不愿赵嘉宁被?别的男人用那种暧日?未的目光打量;“好,那就不进去。”他摸了摸她的脸:“乖乖在?外面等我好不好?”
赵嘉宁点了点头:“好。”
薛钰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真乖。”
薛钰进去后,赵嘉宁一个人等在?外面。
一阵夜风吹过?,裹挟着深秋的寒意,赵嘉宁不禁瑟缩了一下?,原本透着潮红的脸颊也快速降温,一张小?脸在?暗夜里莹白如玉。
她环顾四周,注意到书斋的前后都连通着好几条小?街,七拐八弯,又分?岔了许多路口,倒是极难让人追踪,眼下?薛钰进去书斋买话本,那样的话本,必不会放在?显眼的位置上,保不齐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取出来恐怕也要花费一些时间。
那么——
上一篇:错嫁世子后,她每天都在撒糖
下一篇:双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