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妾逃跑之后 第16章

作者:凌风起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爽文 市井生活 轻松 古代言情

  ——

  再回过神来时,面前还是那只肥美的冬蟹,她这才反应过来如今是在宫里,她这么一走神,倒盯着这只螃蟹许久。

  盯久了倒也没什么好看的,总归不能吃到嘴里,无谓久盯,反倒愈发懊恼,正要抬头观赏教坊司编排的舞曲时,斜刺里忽然伸过来一只手,骨节分明,如雕如琢,正是薛钰的手。

  ——他不偏不倚,正好从赵嘉宁面前的盘子里拿走那只螃蟹。

  赵嘉宁愣了下,等反应过来后不免在心中腹诽:也是奇了怪了,怎的想吃螃蟹不吃自己碗里的,倒要拿别人的?便是天生的坏胚子,净做坏事。

  她忍不住忿忿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薛钰却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似得,朝她单挑了一侧眉,笑得恶劣:“怎么,不可以?赵嘉宁,你别忘了你的卖身文书还在我手上,你不过是我的侍婢——你的人都是我的,何况你的螃蟹?”

  赵嘉宁敢怒不敢言,只得默默地收回视线,却无意间瞟到薛钰盘子上的那只螃蟹——果然不如自己的那个肥美——难怪要抢她的。

  罢了,这倒比无缘无故要抢她的说得过去,她也不是那般小气的——左右她也吃不了,就当是喂狗了,别浪费嘛。

  这么一想,倒是一下子神清气爽。她也不再计较,转而抬头开始欣赏教坊司排练的歌舞。

  歌声婉转、舞姿曼妙,倒的确是养眼。

  舞女也是个顶个的貌美,纤腰扭动,舞姿撩人,惹得席上掌声不断,只可惜薛钰是个不解风情的,嘉宁余光倒瞥见他竟神情专注地在用“蟹八件”拆剥螃蟹,连头都未曾抬一下。

  在这么养眼的歌舞前剥螃蟹,薛钰倒真算得上是独一份了。更别说舞女还这般貌美,有些官员连眼睛都瞧直了,偏他毫无兴趣,要不是嘉宁深知薛钰对他表妹清根深种,她倒要真以为他是天生对女人没兴趣了。

  在一众貌美的舞女中,其中又以领舞最具风情,赵嘉宁不免多看了她几眼,不料她竟越跳越往他们这边过来,赵嘉宁起初纳闷,直到那名领舞将水袖动作柔媚地甩到薛钰脸上,她才反应过来她想干什么——她想找死!

  ——薛钰的主意也敢打,无异于自寻死路。

  果然一转头,她已瞥见薛钰的眼底浮上一层戾气,寒芒湛湛,下颌线也已开始变得紧绷,这是他发作的前兆。可那名舞女全浑然不知,试图第二次挥甩水袖撩拨薛钰,却不知已经触怒了他。

  赵嘉宁为那名舞女捏了一把汗,到底不忍,有心救她一命,于是在她将水袖挥过来时用手替薛钰格挡,之后将其甩开了。

  那名舞女一愣,见赵嘉宁坐在薛钰身侧,料想她是他的夫人,这是对自己的举动心生不快了。

  也的确是自己失了分寸,迷了心智,竟敢在他夫人面前造次,舞女一时羞愧难当,连忙走开了。

  赵嘉宁松了一口气,正为自己救了舞女一命而沾沾自喜、打算再重新观看歌舞表演时,却忽然察觉一侧汗毛竖起,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像是鹰隼盯着自己的猎物,居高临下而又透着一丝狎弄。

  ——她知道薛钰在看她。

  目光无形,却犹有如实质。

  她咽了一口口水,心中不禁有些打鼓——难道是她擅自帮他格开了舞女的撩拨,让他无法借机发难,因而触怒了他?

  ——她原以为她此举虽是为了帮舞女,但也同时也帮他挡了麻烦,他应当不会计较才是。

  可话说回来,薛钰阴晴不定,谁又能真的摸清他的脾性,还不是想发作便发作。

  那可真是坏了,舞女现如今倒是没事了,可她却有事了!

  赵嘉宁战战兢兢地转头觑了他一眼,却正好撞进他一双琥珀色的清浅瞳仁里。

  薛钰看着她,似笑非笑,神情玩味中又带了一丝戏谑。

  那股淡淡的檀香又压了过来,薛钰停在她耳畔,温^热的气息流连在她颈侧。

  赵嘉宁攥紧了手,不可自抑起了些颤^栗。

  他压着嗓音叫了她一声:“赵嘉宁,”声音透着点笑意,漫不经心地道:“你吃醋啊?”

第22章

  赵嘉宁怔了下, 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误以为她替他挡下舞女的撩拨是因?为?吃醋——乍听的确荒谬,可仔细一想,倒也的确符合情理。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他的侍妾, 毕竟她从前?那般纠缠于他,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薛钰的确有理由怀疑她死性不改。

  赵嘉宁也没有解释, 她摸不准薛钰现在的态度, 这要是放在?从前?, 她的喜欢自然让他感?到厌恶, 可如今她沦落到这个境地,完全由他揉捏,或许他这个时?候,更享受她那种爱慕着他、却无法与他拥有平等的关系地位、只能让他踩在脚底下肆意折磨的快感?。

  于是她只是抿唇不语,既没承认,也没否定。

  她这副情状落在?旁人眼里,便?是默认了。

  薛钰翘起?唇角:“赵嘉宁, 谁教?你什么醋都吃。”

  他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 却又慢慢敛起?了眉:“不过?, 你又有什么资格?”

  赵嘉宁抿了抿唇,还是不说话。

  薛钰忽地嗤道:“是条好狗,倒还懂得?护主。”

  手上攥着的力道加大, 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手心。

  即便?早已习惯薛钰的言语折辱,可生平第一次被人骂做是狗, 心里还是会?泛起?屈辱。

  不过?好在?她很快就平复了——如今她的境遇,也由不得?她发作, 便?只能忍辱负重,蛰伏等待。

  ——她这厢刚做好心理建设, 面前?却忽然伸过?来一只手,薛钰姿态极优雅地将一盘剥好的蟹肉蟹膏放在?赵嘉宁面前?。

  赵嘉宁有一瞬间的错愕,转头看向薛钰,目光有些迷茫。

  薛钰原本唇角微翘,心情貌似不错,这会?儿?却被她看得?有些不悦,俊脸黑了几分:“怎么,赏你还不好?”

  他轻哼了一声,唇角勾起?,恶劣地道:“赵嘉宁,好狗忠心护主,主子赏赐点?吃食,有什么不对么?”

  赵嘉宁:“…………”

  “您说得?当然对——只是剥蟹极劳心神,又费时?间,不过?为?了赏赐一条狗,那随便?扔块狗骨头也就是了,实在?值得?得?您费这么多的心神。”

  赵嘉宁原本也就是实话实话,她是真觉得?薛钰过?于闲了些,为?了打发时?间居然剥了这么久的螃蟹——她倒不至于自作多情到以为?薛钰这是特地剥给她的,像他这种爱捣鼓机械的,手自然闲不住,又因?他对这类歌舞不感?兴趣,故而打起?了螃蟹的主意。

  之所以那么说,也不过?是想恶心一下薛钰罢了。

  ——她不敢明目张胆地发作,便?也只能这样貌似恭敬顺从、实则故意膈应恶心他了。

  薛钰果然被噎了一下,一张脸神色几番变换,最终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冷声道:“赵嘉宁,你不会?真以为?,我是特地为?了你才剥螃蟹的吧?”

  还不等赵嘉宁回答,他便?嗤道:“你也配?我不过?是闲来无事,拆卸几只螃蟹,练习一下手感?罢了,又因?我不喜这类足多乱爬的,便?将剥好的蟹肉扔给了你——仅此?而已。”

  “赵嘉宁,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赵嘉宁:“…………”

  她往薛钰的案桌前?一看,见?他竟将剥好的蟹壳摆盘,真正是“剔蟹胷骨,八路完整,如蝴蝶式者,以示巧焉。”①

  赵嘉宁咽了一口口水,心说薛钰还真是心灵……啊,心黑手巧、闲到发慌啊。

  不过?管他呢,赵嘉宁望着盘中黄澄澄的蟹膏和丝丝分明的蟹肉——这蟹肉蟹膏她垂涎已久,薛钰既赏了她,她也无谓抗拒了。一来她被薛钰磋磨已久,也早就没有什么骨气脸面可言了,二?来薛钰如今是她的主子,但有赏赐,岂敢不从?

  想通这一层后,赵嘉宁便?迫不及待地拿起?筷著挑了一点?蟹膏蟹肉往嘴里送,果然是鲜美异常,好吃到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年纪小,吃到好吃的东西难免喜形于色,一时?心情颇为?愉悦,连脸上也美滋滋的,又一连吃了好几口,十分满足。

  薛钰在?一旁看着她,转动着手上的玉板指,唇角缓缓上翘。

  赵嘉宁吃完一只后,薛钰又为?她剥了一只,等将他们案桌上的螃蟹全都剥完后,薛钰转头看向领桌,漫不经心地递上一个眼风,便?立刻有人恭敬地让出螃蟹。

  赵嘉宁只顾着吃倒也没发觉,只觉得?这螃蟹怎么源源不断似得?,等到最后实在?吃撑了,这才作罢。

  一旁薛钰看了她一眼,闲闲道:“不吃了?”

  她摇了摇头,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吃了。”

  她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突然想起?什么,转头朝薛钰大方地一笑?:“主子,不用谢。”

  薛钰的眼角轻轻抽动:“不用谢?”

  “赵嘉宁,你跟我说不用谢?”他气极反笑?:“这倒是奇了,你倒说说,我要谢你什么?”

  赵嘉宁眨了眨眼睛,脸色写满了天真无辜:“谢我帮您将那些蟹肉蟹膏都解决了呀。”

  “不然您又不吃,您只想剥蟹壳,那要是都扔了,岂非浪费?宫宴上人多嘴杂的,我朝历来奉行?节俭,这要是传出去,对您影响总归是不好的。”

  薛钰“哦?”了一声:“那这么说来,我还真应该好好谢你。”说是要谢她,言语之间却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赵嘉宁立刻就缩回成了鹌鹑,讪讪地道:“好说好说,这又怎么敢当呢,原是我的本分。”

  薛钰要笑?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赵嘉宁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他的神色,却正好撞进他一双琥珀色的眼里,深潭静湖一般,眸色却是极浅,干净得?仿佛不染一丝杂质,好看极了。

  薛钰打量她片刻,忽然慢慢靠近了她,身上的檀香气息压了过?来,赵嘉宁顿时?有些喘不过?气。

  “赵嘉宁,”薛钰动了一下眉梢,忽然伸出食指,关节轻屈,点?了一下唇角:“这里。”

  赵嘉宁不明所以,吞咽了一口口水:“什……什么?”

  薛钰眉尖轻蹙,语气已有几分不耐,又点?了下唇角,重复道:“我说,这里。”

  赵嘉宁一颗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薛钰这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是想让她在?大庭广众下亲他吧?

  他这是突然发什么疯!

  赵嘉宁绞弄着手指,试探地想跟他打个商量:“这……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薛钰向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赵嘉宁,你在?磨蹭什么。”他又点?了一下唇角,加重了语气:“这里,快些。别让我再重复第三遍。”

  事不过?三,薛钰这个语气……怕是已经生气了,她如今的处境,也实在?没胆子跟他唱反调,可要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也实在?做不出这种行?径,只能红着脸小声道:“那……等我们回府好不好?”

  薛钰气笑?了:“你还想等到回府?宁大小姐倒是不嫌丢人。”

  赵嘉宁心说你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你,你都不嫌丢人,倒要怪我丢人。

  不过?想想也是,届时?是她亲他,自然丢人的也是她——她倒不知道薛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非得?拿她找这样的乐子。

  可她又不能不听他的话。

  恰是时?舞姬挥舞水袖,正好遮挡住了他二?人,赵嘉宁一咬牙,抓住这个间隙,倾身上前?亲吻了薛钰。

  薛钰再怎么也料不到赵嘉宁会?突然吻他,猛地睁大了双眼,搁置在?案桌上的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水袖拂落,赵嘉宁立刻退了开去,一张小脸染上绯色,抬头忐忑地看着薛钰,水眸湿^润,潋滟生色。

  薛钰像是还没回过?神来,眼中显现出一丝迷茫和怔忡。

  可片刻之后,戾气陡生。

  赵嘉宁暗道不好,可已经躲避不及,舞姬再次挥动水袖,遮住两人身形时?,薛钰的手指已经扼在?了她的颈侧。

  “赵嘉宁,你找死。”

  他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你怎么敢……”

  赵嘉宁知道薛钰只用了一成力,可她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只能勉强道:“不是……不是你叫我亲你的么……”

  “我叫你亲我?”他极短促地笑?了一声,眼底泛上冷意:“赵嘉宁,谁教?你这样睁眼说瞎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