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凌风起
届时母凭子贵,还需要争什么?宠?
只是?这条路实在是?太冒险了,成功了自然是?人?上人?,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若是?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要她背主,找圣上坦白一切,她似乎也做不?到。
更何况,如若坦白,她自然可以?全身而退,保住性命,可如果没了赵嘉宁,她下半辈子的富贵还有什么?指望?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她心一狠,还是?决定赌一把。
赵嘉宁被听雪这么?用力一拧,吃痛之下,猛地?惊醒过来,抬头看到床边站着一脸紧张的听雪与她身旁眼神担忧关切的夏德运,脑袋慢吞吞地?转了一圈,这才?弄清楚状况。
——她之前与听雪说好,让她去把夏德运带过来,她原本是?在床上装虚弱等着他过来给她把脉的,可这一等二?等之下,再上连日来的失眠,竟慢慢睡了过去,似乎还做了噩梦,不?知道胡乱说了些什么?,忽然被一阵剧痛惊喜,想来是?听雪干的。
这时她弄清楚状况,人?也跟着慢慢清醒了,抬头看着夏德运,暗暗拧了自己一把,眼圈泛红,浓睫微颤,端的是?楚楚可怜,作?势就要起身行礼:“夏世伯……”
夏德运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世侄女……不?,赵选侍,这可使不?得……”
赵嘉宁便慢慢坐了下来,作?势咳嗽了几声:“有劳世伯专程为我跑一趟了,实在是?听雪请不?动旁人?,他们总有说辞,说走不?开身,得空便来,可总也不?见来……再差听雪去请便甩脸色,讥讽道:‘催命似得催,知道的,是?你家主子得了风寒,不?知道的,还以?为快死了呢。’
宫中最是?捧高踩低,我知道,他们是?看我不?得圣宠,所以?才?敢这般怠慢,虽说可恨,可到底也是?人?之常情……也只有世伯念旧情,肯雪中送炭,这份恩情在这宫里尤显珍贵……”
“选侍娘娘见外了,说句不?敬的话,您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两家更是?多?年来的世交……
“如今你爹爹不?在了,我能照拂的,自然也该照拂一二?……自抄家后,我便再没了你的消息,只听说是?被发卖了,没想到再见竟是?在宫里,娘娘也是?有福气的,难为当今圣上肯不?计前嫌,为娘娘改名?换姓,接入宫中,娘娘如今也算是?有了安身之所。”
只是?缘何失了宠,这样一来,即便是?有安身之所,可这日子,也并不?好过。
夏德运见她身形瘦削,面色苍白,可见是?多?病缠身。
这两日多?有雨,晚间春寒,可她床上却只有薄薄一层被褥,且多?有破漏,棉絮脱出,又怎能御寒呢?
她的境况比他想象得还要糟,只是?都沦落到这样困窘的地?步了,何以?还要用那样名?贵的紫檀香呢?
虽说是?有失眠之扰,但可以?安神的香类众多?,寻常的白檀、黄檀或者是?沉香、乳香、白芷都可,这些可远没有紫檀名?贵。
想必是?她也不?懂这些,他虽疑惑,但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道:“现在虽不?是?数九寒天,可也要注意保暖,我回头让人?给你置办些厚实的被褥……听你侍女说,你身子有恙,我瞧你气色是?不?太好,这就为你看看。”
说着坐下为赵嘉宁诊脉,闭眼摸须,缓缓道:“脉沉而涩,应是?精血不?足,近来是?否心中郁结,思虑过度?有割舍不?下的人?事……”
赵嘉宁怔了一下,缓缓地?点了点头。
夏德运叹道:“万事皆有他的因缘际遇,往往是?人?事所不?能及,娘娘切勿执着,当以?身体为重。”再往细了诊,忽觉脉相圆滑如珠,搏动流利,目光不?由为之一沉。
这是?滑脉,女子有孕的脉相,可她不?是?已经失宠了么?,又缘何会?有身孕?
他唯恐自己诊断有误,连忙抬头看向赵嘉宁,她正好突发干呕,极似孕吐,这正是?女子怀孕的征象。
看样子是?八九不?离十了。
夏德运起初并未多?想,只是?由衷替她高兴:“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依照娘娘的脉相,该是?怀孕快两月了。”
果真?如此,她果然怀上了薛钰的孩子,不?过短短几日,她就中了?
虽然早有猜测,但如今真?成了事实,她还是?有些恍惚。
她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运气……
赵嘉宁抬头与听雪面面相觑,神色算不?上太好。
她收回目光,垂眸掩住神色,只淡淡问了句:“是?么??”
她脑子里掠过很多?念头,第一个便是?趁着如今月份不?大,偷溜出宫去,以?免将来东窗事发,她和?她腹中的胎儿一同殒命。
只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否决掉了,前些日子宫里刚出了一件事,原本要殉葬的太妃,不?知是?怎么?让她寻到机会?,竟换了宫女的服制,偷偷溜出宫了,直到入夜才?被找回来。
慕容景得知此事后大怒,认为是?宫门守卫松懈之故,下令加强守卫,严守各个宫门。
也就是?说,至少在接下来的一两个月,她都不?可能有机会?出宫了。
这样一来,她就只有一个选择——让慕容景成为这孩子的父亲,这样才?能保全它。
夏德运察觉到主仆二?人?神情古怪,不?由纳罕,追问道:“怎么?,娘娘不?高兴么??母凭子贵,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赵嘉宁牵起唇角,慢慢泛上一丝苦笑:“是?不?是?天大的喜事,还要看世伯愿不?愿意成全。”
夏德运皱眉,还没反应过来她这话中的意思,只听“扑通”一声,赵嘉宁已经跪在了他面前。
第106章
夏德运大吃一惊, 连忙俯身将其扶起:“娘娘这是何故?可是怕身子?不好留不住这个孩子??这倒不必担心,娘娘脉相平稳,母子?二人当无大碍, 下官也会尽力为娘娘调理身子的……”
赵嘉宁摇了摇头,咬紧唇瓣,泫然欲泣。
“夏世伯, 只怕任你医术再?精湛, 也救不回我与我腹中孩儿……将死之人, 如何回天?”
夏德运脸色大变:“娘娘何出此言?”
赵嘉宁只是哭个不停, 瘦削的肩膀随着啜泣轻轻耸动,单薄而脆弱,格外?惹人怜惜。
夏德运抬头看向听雪,她也是神情凝重,一脸的讳莫如深。
他便知此事另有隐情。
如今仔细想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为何赵嘉宁失宠已久, 却?还能怀上龙嗣?两月前, 赵嘉宁还未进宫成为选侍, 那她是如何有的身孕?虽说也有可能是在潜邸时……但圣上端庄持重,并不孟浪,照理也不会?无名无分便要了她。
既怀了龙嗣, 便能母凭子?贵,从此也不必待在这冷宫之中了, 这事若是落到旁人身上,早就欢天喜地地昭告天下了, 何以她如此悲切,甚至隐隐有些恐惧绝望呢?
除非, 她怀的并不是龙嗣!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夏德运立刻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你……你腹中这个孩子?……”
赵嘉宁缓缓擦拭了眼角泪水,声音仍有些沙哑:“世伯想必也看出来了,既如此,我也就不瞒世伯了,我腹中怀的,并非龙嗣……所以我才说,我死期将至。”
夏德运眉头紧锁,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片刻后,又?试探地问道:“这……可是哪个歹人强迫与你?若是如此,也算情有可原,圣上仁德,想必不会?为难你。”
赵嘉宁只是摇了摇头。
夏德运猛一甩袖,恨铁不成钢地道:“嘉宁,你糊涂啊!”
“那个男人是谁?他有想过你今后该怎么办吗?现在出了这种事,你倒是问问他,你该怎么办?他能保护你吗?”
夏德运只道是赵嘉宁年?少不懂事,被哪个野男人甜言蜜语给骗了身子?,他与她偷完情倒是什么事都没?有,却?累得她犯下这等?死罪,他越想越气愤,只觉愧对了昔日?至交。
“你说,那野男人究竟是谁,若是事情败露,圣上怪罪下来,也不能便宜了他,要我说,若真到了那个地步,你就咬死是他强迫了你,圣上待人宽宥,说不定念在昔日?情分上还能饶你一条性命……”
赵嘉宁却?是始终不发?一词。
这看得夏德运更是来气:“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袒护他吗?他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嘉宁,不是世伯说你,你怎么能这么不清醒呢,你出自名门望族,眼界不是一向很高吗,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我倒是真好奇了,让你失智成这样,那人难不成还是潘安宋玉在世吗……”
话说到此处,他却?忽然顿住了,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香气息,那是最名贵的紫檀,脑海中忽然浮现中一个人的身影,如果是他,那之前种种不寻常之处,就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赵嘉宁过得如此清苦,却?还用那么名贵的檀香,只因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一贯用的,便是紫檀。
点燃紫檀,便如同他仍在身边。
至于惑人心智,这红尘男女,总是看不穿,为皮相所惑。
他陡然睁大了眼睛:“那个男人……是薛钰?”
赵嘉宁虽未回答,可他从她的脸上已经知道了答案,他摇头叹息道:“那么多前车之鉴,凡是和他有牵扯的女子?,哪个有好下场?你怎么……还敢去招惹他?既然是他,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总归他现在也帮不了你,把他供出来,反倒更惹圣上震怒,你说与不说的确没?什么意义……”
他现在忙着和赵王造反,圣上正为此事头疼呢,若赵嘉宁再?与他有什么牵扯,回头圣上迁怒于她,对她可是百害而无一利。
夏德运前思后想,认为眼下只有一个法子?能够救赵嘉宁的性命:“好在月份不大,趁早打了吧,得亏为你诊脉的是我,若换做是旁人,一个说漏嘴,今日?说不定就是你和你腹中孩儿的死期。”
夏德运会?有此反应,赵嘉宁并不意外?:“多谢夏世伯好意,可我必须保下这个孩子?。您也知道,我在这世上已无亲人,唯有这腹中孩子?,与我血脉相连,我实在割舍不下……前阵子?我哥哥走?了,如今我又?有了身孕,我总想着,说不定哥哥是以这种方?式重新回到我身边……”
夏德运摇头叹息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可这事根本瞒不了,等?到事情败露,这孩子?还是活不了……”
“不,它可以活下来的……”赵嘉宁倏地抬起了头,眼神定定地望向他:“只要世伯您肯帮我。”
“这……这我怎么帮你?”
“只要世伯在圣上问起时,说我已有孕三月有余快四月,那时我就在圣上身边,根本没?有见薛钰,那我腹中的孩子?,就是圣上的了。等?到孩子?八九月份时,您再?用熏艾帮我早产,这样一来,它就能名正言顺地降生了。”
夏德运满脸的不可思议,等?反应过来后连忙斥道:“荒谬,这可是欺君之罪,一旦事情败露,连我都要跟着你陪葬!而这件事情想要败露,你知道有容易么,只消圣上再?传唤另一名太医诊脉便可。”
“不会?的,您是院判,在整个太医署里医术都是数一数二的,圣上怎么会?怀疑您呢,何况您与家父私交虽好,但行事低调,旁人也不知道我们两家的渊源,圣上当初还是太子?时,初见我时连我的身份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我与您的关系?”
“既然他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怀疑呢?”
“我知道这件事极为冒险,要您帮我,也实在是强人所难。但您放心,我再?怎么样,也决不会?拖累您。”
“若圣上真叫了别?的太医为我诊脉,我会?一口?咬死是我事先服用了药物,这才影响了您的诊断,与您无关。后宅阴私,这种争宠的手段我也是见过的,我知道有这种药。”
夏德运:“可是……”
赵嘉宁又?开始轻声啜泣,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布满泪痕,鼻翼翕动,眼尾泛红,瘦削单薄的肩头随着啜泣轻轻抖动,像一朵风中摇曳的白莲,柔弱无依,仿佛随时都会?在风雨中凋零。
“世伯,我如今无依无靠,便只有你能帮我了……若是这孩子?没?了,我也不想活了,求您可怜可怜我……”
一抬眸,盈盈泪眼,红唇微张,娇柔可怜,如何不让人心软。
便是百炼钢,被她这么瞧上一眼,也该化成绕指柔了。
也难怪能勾到薛钰。
他这个娇滴滴的世侄女,本事可要比他想得大。
不知是出于一个长?辈对晚辈的疼惜还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怜爱,他一时心软,到底还是同意了:“好,圣上若是不问月份,那自然皆大欢喜,若是问了,我便按照你说的月份回禀,好在你身子?单薄,即使怀孕四月,也并不显怀。”
“嘉宁,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信得过你的为人,又?惦记你父亲昔年?的恩情,因此才决定冒险帮你一把,你可千万别?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言下之意,是让她遵守诺言,一旦东窗事发?,绝不要连累他。
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她本来就不愿拖累旁人。
重点是他答应她了!那么此事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赵嘉宁眼神一亮,脸上泪渍未干,唇边却?绽放出一个笑颜,更显清丽动人,我见犹怜。
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神情隐隐有些激动,连忙道:“多谢世伯!”
——
其实慕容景本来就打算去找赵嘉宁,他在薛钰那里受了气,就想去找赵嘉宁的不痛快,告诉她,她男人干出了什么好事!
亏他还因为薛昶之死一直心怀愧疚,加上顾念旧情对他一再?宽容,可他呢,他是怎么回报他的,简直是大逆不道,罔顾圣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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