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活泼的猴子
许怀山拦着她小声劝道:“大嫂,郡王妃和公子还在,无论什么事都不好扔下客人离开吧。”
王氏抬头看向他,心中一动,问道:“老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许怀山下意识地看向旁边桌上的许知全,随即摇头:“大嫂说什么,我不明白。”
只是这否认十分无力,王氏冷笑一声:“好啊老五,是不是在你心里这个家迟早是老二的,你大哥就什么都不是,最好死了算了?”
这话要是平时一家人吵闹说了也就说了,可此时毕竟还有客人在,许怀山脸上挂不住,反驳道:“大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大哥和二哥都是母亲嫡出,这个家往后无论是你们谁的,反正不可能是我的。”
王氏也不甘示弱:“你既还知道这个,那么你大哥出事,为何要隐瞒于我?”
第 167 章
王氏对着自己咄咄逼人, 可许知全还在原处不言语,许怀山气不打一处来,干脆拂袖走开, 回到自己位子上, 赌气道:“最先得了消息的又不是我,我在这个家里算个什么大嫂难道不清楚?何必揪着我质问。”
“你!”王氏指着他气的说不出话来, 但又不敢对许知全发难, 只扭脸又哭起来,“我的命好苦啊!这个家何曾有我们大房的位置,你们兄弟有谁心里是挂着你们大哥的?我的命好苦啊!”
“娘, 爹爹到底出了什么事?”许安平听了两句, 她不关心许知全和许怀山的态度, 只想知道许知年到底如何,“你快说啊, 究竟是怎么了?”
许知全见状只得上前对王氏道:“大嫂你先莫要哭了,下午的消息含含糊糊的, 我已经差人去各处打听。就是怕你担心才没有马上和你说,如今各处的人还没回来, 咱家又有客人,大嫂你且莫要着慌, 先顾全大局吧。”
“什么大局?大局就是巴结郡王府好给你闺女攀高枝!”王氏心慌意乱,既不知道该怎么办, 又不相信许知全的话,情急之下再没了顾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你别以为我傻,你那点小算盘根本瞒不了我, 你是怕我知道了消息不能替你待客,所以才压着消息不让我和平儿知道!你自己把夫人送去庄子上,等过几天她病死了,只怕是郡王府也不肯要一个丧母长女吧!”
许知全脸色大变,捂着胸口晃了晃,被人扶住才没有跌倒。他指着王氏怒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许家,难道你不懂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当着客人的面你胡说八道,我敬你是长嫂才让你三分,否则……”
“否则什么否则!”王氏也气急,根本顾不上别的,“老二,你这个虚伪的样子真是可笑至极!你以为自己在朝里那点事别人都不清楚?骗鬼呢吧!少给我在这冠冕堂皇了。我家老爷没有官身却还是被人害,难道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别急着撇清,只要一问我家老爷立马全都清楚!”
许知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指着王氏骂“泼妇”。
至于厅里其他人,一个个也都是各怀心思。
许怀山见他俩吵得这么凶,尤其还涉及了前朝的事,自然也不乐意掺和进去,干脆低头装不存在。许安平是俩人一开始吵就被吓哭了,拉着王氏不知该如何劝她。
许安然起初一脸懵懂,后来见王氏骂自己父亲,也跟着义愤填膺,但好歹记着楚氏还在,并没做什么举动。许嘉琛也是一样,他从来没理会过家中事务,所以看得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王氏哪里来的那么大怨气,心中替自己父亲抱不平,但他素来守礼,知道自己作为小辈此时无论如何都不该出言指责长辈。
而段晚宁则没事人一样,见其他人忙着看吵架没人注意自己,悄没声地多吃了半碗饭。
最后还是苏轻弦站起来结束了这场混乱:“今日和母妃叨扰太久,况且大老爷既出了事,我们也不便再多加打扰,这就告辞了。”
楚氏闻言也起身离席,众人便都跟着起身,她又转身道:“都不必送了,咱们常来常往的,没这么多讲究。”
许怀山道:“王妃和公子先请到偏挺稍待,我这就去命人备车。”他说着便匆匆出了门,许知全借着陪着两人去偏厅的机会躲开了王氏。
经过这一节,许安平已经平复了情绪,她拉着王氏也出了门,寻到僻静的地方便着急地询问:“母亲,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氏把刚才嬷嬷的话转述一遍,许安平也呆住了:“这,父亲身体一向不好,怎么平白地会去醉仙楼呢?刚才母亲你说是因为有人要害二叔才会对父亲下手,确凿吗?”
王氏怔怔地摇头:“我当时急昏了头,只想着老二在朝中为官时间这么久,他人品有差,多少都会得罪人吧。”
许安平急道:“娘啊,你既没有证据,怎么能现在就得罪二叔呢!若是他真的撂开手不管,谁来救父亲呢?”
这话点醒了王氏,她后悔又心焦,想要去找许知全却又挂不住面子,情急之下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许安平吓了一跳,她也没想到自己母亲竟懦弱至此,值得先喊人来把王氏抬回院子去。
这边有人来回禀许知全,说是大奶奶晕倒,府医已经赶过去诊治。虽然十分不想理会,但面上还是得做足了,他交代许嘉琛和许安然陪着客人,自己告罪出来,直奔大房院子而去。
偏厅里许安然在陪着楚氏聊天,许嘉琛正巧也被管家叫了出去。苏轻弦觉得无聊便借口更衣出了偏厅,想着到外面透透气,一下便瞧见了不远处等着廊下的段晚宁,见他出来转身便走。
苏轻弦跟着她七拐八拐,到了一处假山的后面才停下,好奇道:“你是专等我呢?”
段晚宁开门见山道:“你觉得许嘉琛如何?”
对于她的问题,苏轻弦现在都不敢轻易回答,只小心试探:“怎么,你觉得他这人不行?”
段晚宁莫名道:“是我在问你,你觉得他可有真才实学?人品如何?”
“这我怎么知道。”苏轻弦道,“今日才第一次见面,我如何知道他的才学人品?倒是你,问这个干嘛?”
段晚宁想了想道:“我瞧着他对你很是亲近的样子。”
“那又如何?”苏轻弦皱眉,“你引我到这里,就是要说这个?”
段晚宁摊手道:“若是你娶了我,咱们天天在一处,想说什么话便不用这么麻烦了。”
他是这个意思吗?苏轻弦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也没找到合适的词回她的话,只迷茫地看着她。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是发现无论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对劲。
段晚宁看他这个神色,以为他对成亲还是有点抗拒,便道:“我听过一句话,一约既定,万山无阻。希望影主是个重诺守信的人。”
今天这人是怎么了,忽然就开始说话拽文了,该不会真是开始读书了吧?苏轻弦不自在地搓搓手,知道她想叉了,却也没有说什么,只道:“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谁知段晚宁忽然伸手拉住他,顺势将他往假山里带。
苏轻弦被她这么一拉,险些没有站稳,待回过神来人已经在假山洞里了。他忍着气道:“你又要干什么?”
“既然要成亲了,就该懂规矩。”段晚宁道,“以后我话没说完,你不许离开。记住了吗?”
苏轻弦的火气蹭蹭地往上冒,咬牙道:“你现在就跟我讲规矩,开玩笑吧?”
“成亲后再讲也可以,不过我总觉得你应该提前多了解我。”段晚宁道,“不过算了,现在你先和我说一下刘侍郎家的情况,还有简家姐妹现在在哪?”
苏轻弦只觉得脑子嗡嗡地响,简直一句话也不愿意跟她多说,直接甩手就走,还不忘丢下一句:“我跟你说不着!”
段晚宁奇怪地看着他发脾气离开,跟上去问道:“你怎么总是好好地就忽然生气?都说好了要成亲的,你是不是想变卦?”
苏轻弦一拍脑门,转身怒道:“我生我自己的气,跟你没关系!还有你放心好了,我说了娶你就一定会娶,不用老是说起来没完!”
“那你生什么气?”
“你管我呢!”
段晚宁想了想,伸手捉住他手腕,垂眸不语。就在她指尖接触到皮肤的一瞬,苏轻弦愣住,呆呆地看着两人肌肤相接的地方,忽然就莫名地不生气了。
这是在和我示好吗?苏轻弦犹豫了一下,江湖女子果然不同凡响,那自己也不能一直这么矜持,得表现吧?
就在苏轻弦试探着伸出另一只手准备去拉段晚宁的时候,她却松了手问道:“今天一早你撞了头,现在觉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阴阳怪气的水平真是一流啊!
苏轻弦怔愣片刻,终于叹了口气决定放弃,直接说起了正事:“刘侍郎一家几口都是中的蛊毒,但下人却都没什么事。南宫也去给瞧了,那蛊似乎很难拔除,也不知道能不能医好。至于简家姐妹,现在上都城都被封了,想必她们也躲不了太久。”
“刘侍郎一家是被灭口?”
“差不多吧。”苏轻弦表示同意,“刘家已经没什么用了,留着反而是个麻烦。不过他们一家虽然有被胁迫的成分,到底也不算愿望就是了。”
段晚宁点点头,别有深意地看着苏轻弦的眼睛,缓缓道:“南宫必定能救他们一家的。”
苏轻弦会意:“虽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也大差不差吧。不用担心,我会派人在刘府守卫的。”
“好。”段晚宁终于满意,也不再纠结苏轻弦生气的事,反正这人总是好一时歹一时,也许这世上除了自己也没什么人能忍他。看在他还愿意娶自己的份上,就先不跟他计较了。
“唉你等等。”苏轻弦叫住她,“你怎么不问我昨晚城墙上的事?”
“我问过你祖父了。”段晚宁淡淡道,“他说不是龙影干的。”
苏轻弦再次震惊:“你什么时候,等等,他竟然会见你!到底怎么回事?”
第 168 章
168、沈却1
好容易郡王府的两尊大神走了, 许家上下都默默地松了口气。许知全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谁也不见,许安然在外又是哭又是求了许久,最后还是精疲力竭回去了。许怀山则借口要安排明晚贞善郡主的宴请, 直接出门去了铺子。至于王氏和许安平, 也回了自己的院子,一晚上灯都亮着, 不知在商量些什么。
许家人的情况段晚宁并不关心, 唯一让她在意的是,这次许敖依然没有出现。有时候她赌气地想,也许那人早已死了, 所以从不出现。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根本不在府中。这个段晚宁不是没有想到过, 她甚至派人在上都城内外仔细搜寻,甚至给全国分舵发了命令搜寻和许敖容貌一样的人, 不过一直毫无结果。
是夜,段晚宁如约到了宁平的府邸。
他早已遣退下人, 独自在书房等了许久,此时偌大的府邸看起来分外冷清。
“属下见过楼主, 楼主万安!”
“不必拘礼。”段晚宁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宁平端来茶水奉上:“这是南理国的贡茶, 用的是属下去年在梅花上收的雪水,藏了一年多, 只为给小姐品尝。”
段晚宁看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微一笑道:“确实不错。只是不值当的。”
宁平低下头:“能得小姐一句夸奖, 便都值了。”
段晚宁放下茶杯,抬眼看向他:“阿却, 我说过许多次,无人时你与我不必如此拘礼。坐下说话吧。”
宁平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在她对面的椅子里坐了,轻声道:“小姐还记得属下这个名字。”
“为什么不记得?”段晚宁奇怪地问,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指给他看,“这不就是你送我的,从小到大,我一直好好收着的。”
藕粉色的荷包边角处已经有了磨损的痕迹,上面用金线绣了“沈却”两个字,正是宁平原本的名字。
看到荷包的一刻宁平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整个人似乎染上了生机一般,唇角也止不住地上扬。
“小姐!”他伸出手,按在那个荷包上,“想不到你还留着它。”
段晚宁只是笑笑:“它很有用,所以我很喜欢。而且用习惯了,不愿意换掉。”
宁平神色微动,看着她按在荷包上的手指,收回了手。但他的眼光依然是热切的,小心翼翼地盯在段晚宁的脸上,搜寻她每一个细小的表情。
“小姐交给属下的事,属下必当尽心竭力。”
“嗯,很好。”段晚宁没理解他为什么忽然这样说,但她一向不愿在细枝末节上浪费时间,便道,“今日你在许府和我说,嫁给苏轻弦并不合适,是怎么一回事,说来我听听。”
宁平点点头,他飞快地整理了一下思路,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夹子,放到段晚宁面前。
“小姐请看这个。”
段晚宁收好荷包打开夹子,里面全是各种封册,她打开一册上面写满了字,转头问宁平:“这些都是什么?”
“这里面是属下整理的近些年盛烈郡王府相关的资料,有他们全家人的行踪记录,有郡王爷在朝中的情况,也有世子在外的书信往来。”宁平说着,伸手从里面抽出一册递到她面前,“以及苏二公子的事情。”
段晚宁把册子按下,靠在椅子里道:“所以苏轻弦并非良人?”
“良人?”宁平想了想道,“于上都世家的女公子们而言,苏二公子也许是个还算不错的选择,但是对小姐你来说,他绝非良人。”
段晚宁想了想问:“这又是为何?”
宁平见她并不打算翻看那些封册,便把刚才那一本抽了出来,摊开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指着其中几处给她看:“别的且不论,他在外养着几个外室,虽然藏得隐秘,但并非无迹可寻。这几处都是我反复侦看鉴别过的。”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属下武功低微,怕打草惊蛇,所以不曾进去过。但以小姐你的本事,必定是如入无人之境的。”
段晚宁顺着他指的地方看了看,道:“这一处别院我去过,那个月笙现在已经傍上了苏世子。”
“正是。”宁平神色一振,“这个月笙曾经是花月楼的头牌,和苏轻弦十分亲密,想必也是他把人送给自己兄长的。”
“月笙是龙影的密探。”段晚宁眨了眨眼,“但也许你说得对,是苏轻弦让她接近世子,也许有什么目的。但他为何在我面前装不知道呢?”
“苏轻弦年纪轻轻便接手龙影,心思必定深不可测,小姐切不可轻信了他!”宁平尽可能压着语调,不叫对方听出自己的急迫,“顾展怀的事还没弄清楚,您别忘了,咱们跟苏家可是有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