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银似梨
“那武夫也是阿予的郎君。”南珵侧着身子半倚着,两手玩着陆书予散开的乌发,她这头发连着沐浴一同洗的,隐约还能嗅得清香。
陆绮凝倏地鸦羽睁开,将头转过来,一双眸子周遭灼热,眸色清盈,“这么说,天下的武夫都是我的郎君。”
原本她和南珵之前还有点距离,这下她好奇心直冒,身子也往南珵身边挪了挪,接着道:“阿予可真想不到郎君这么大方。”
她可太了解南珵话中之意,饶是她睡不着,南珵在她床帐内,不如就拿来贫两句,这样也好打发闲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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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①:襜褕就是围裙
第28章 冬山如睡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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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珵下意识扬眉一瞬,他眉落半垂眸瞧这姑娘,视线从淡扫蛾眉到双瞳剪水,最后落在玉滑桃色上,昨晚烛微摇曳,那吻如春水绵绵,密密麻麻在涌在他心间,暗中浮香。
倏尔南珵眼底不着痕迹慢慢灼热起来,陆绮凝没看到,她刚说完,便再将身子扭到里头,她可不想得罪了人,到头来被占便宜的还是她。
南珵不在乎这姑娘身子朝那侧,指节极为克制的去触碰这姑娘滚烫的脸颊,手指慢慢停在陆书予耳垂后,来回摩挲,他自个儿将这姑娘说的话消化掉,温声道:“陆书予,我这辈子只你一个,你这辈子也只能我一个。”
这姑娘对情爱一事懵懵懂懂,是不能一蹴而就的,慢慢改之便好。
陆绮凝耳垂本就敏感,眼下还有着不属于她的温度在,一瞬耳朵后头便红了,“南吟知!”她把头转过来,这外侧慵懒半躺着的男子弯唇一笑,那双瑞风眸好似拨云见新月,徐徐展开,令人暇意不倦;也似那中了举的举人,心中灿烂。
怕不是见鬼了,她吼他,这人还笑得挺好看。
吟知是南珵的小字,往日里也有男子唤他小字,都不似眼前人这般,悦耳动听。
南珵嘴角略弯,“日后能都这般喊吗?”他想让陆书予一直这般喊他。
这……,小字不是反跟自己熟络之人都可唤吗,她阿爹阿娘,舅舅舅母,还有都城里那些闺中女子,彼此都唤小字,这有何不可。
她平躺着,鼻塞才缓和大半,浓着鼻音,“有何不同?”
陆绮凝留了个心眼,南珵整幺蛾子不在少数,直直问了出来,她才不信这人会平白无故的让她唤小字。
夫妻间唤小字,和旁人唤小字千差万别。
旁人唤小字,总归不是至亲,夫妻间唤小字,不仅是至亲,更是情意绵延。
南珵未照实说,他心里明清,这姑娘虽在昭平侯府看着阿爹阿娘浓情蜜意长大,可没谁家大人会在自家女儿未定亲之前授以这些,何况他和陆书予的婚事本就匆忙,这姑娘更不懂了。
他眸中隐了事实,将陆书予的青丝分成五撮儿,穿过他手的指节,落在手心,优哉游哉道:“就像咱阿爹阿娘唤我那样。”
南珵怕人不愿,紧接着道:“百姓盼着咱好,唤小字不更合百姓意?”
陆绮凝将信将疑,抬眼瞧着这清隽动人的男子,南珵后半句话她赞同,“既心系百姓,自当可以。”
半个时辰后,去鹿湘书院取膳食的侍卫回来,连着那油纸包的糕点还有陈敛云随身携带的荷包,一同被送进春景堂内。
陆绮凝在床上压根没睡儿,这会儿子和南珵一同在研究这三样。
笑竹一样一样将物什对照,那油纸包着的青糕被层层剥开,上头刻着栩栩如生的竹叶青茶叶,若隐若现的清香淡雅。
“青叶甘露、霜糖。”笑竹将青糕在自己鼻尖嗅了嗅,接着拿起荷包,秀眉一拧,“云祝香。”还有食盒里的被拎回来的膳食,她一并查探。
云祝香?
这香轻嗅,是清爽干净之息;绵绵扶摇上之意。
陆绮凝不喜香料,这香料别致,她还是从书上看到过,这才记下。
云祝香随处可见,实在不是什么名贵香料。
笑竹施了个礼道:“姑娘,太子殿下,这膳食中的油核包,入口消化尚久,易积腹腔,加之混着霜糖和云祝香,视为毒。”
油核包是鹿湘书院惯用来给学生裹腹的吃食,是怕学生一上午饿着;霜糖也是利来糕点铺子皆用之的甜丝,不同于糖霜,霜糖是先炒化再凉成霜的,性寒了些。
可这云祝香弄得陆绮凝和南珵都云里雾里。
“麝香有着对女子化浊之意,但也对女子身子有害。”笑竹随口道:“云祝香清爽干练,鲜少人知这香久而久之会失人心智,会妄想自己中举;也会妄想其他。”
云祝树在江南亦不少见,是以这香也普遍,但为何即便知晓这香绵绵扶摇之意上,其他学子未佩戴呢。
陆绮凝迟疑了下,看向站她身侧的南珵,道:“这香羽青可有问过陈姑娘叫甚?”
市井间百姓大都淳朴,对香料不甚了解,但家中若有学子,寓意极好之物不可能不信奉的,就跟她皇帝舅舅每年都祭拜皇陵似的,是以心照不宣,亦会如此选。
要么就是民间叫法不一,百姓只当是寻常物,恰这香被陈、阮两位姑娘当做结拜礼整日戴在身上。
南珵迟疑一瞬,羽青的行事作风他了解,虽是个对南祈律法熟通的,也想来是不会对姑娘家多言几句的,铁定是从陈敛云手中接过荷包便离开。
他英眉一拧,确实忽略了这个问题,脸上也没了往日温和,在陆绮凝未瞧他之际,冷意如霜,“为夫这便派人再去问问。”
说罢,南珵欲离开之际,陆绮凝眼疾手快地抓住他袖口,摆了摆手,笑竹便退了出去。
今儿没日头,乌云遮日,像是下一刻如数的大雨会倾泻而下似的。
陆绮凝就这么拉着南珵的袖口,视线落在这男子挺拔的后背,她明着就听出南珵话极为平淡,是以自责。
像她与南珵这般,来日登帝王宝座之人,几乎是不能容错误在自身上的,一步错步步错,帝王决断便像外头乌云低就,经久未下的雨水,略微不注意,便如水淹闻谷县,殃及鱼池。
但世上之人哪会儿不出错呢,是以帝王身侧便有了敢于拼家当直言的御史,以此牵之,束己律己。
她未来身侧的御史便是不日抵昭兰寺的姚钦,南珵身侧御史若她猜的不错,应当是这人夫子之子,只可惜南珵这次下江南,楞谁也不带。
双人成行,这事儿何止是南珵思虑不周,她当下亦是想不出的,位居高位者,习以为常的叫法,谁会成想到头来会不一样?
下意识之言语谁也无法改之,陆绮凝温声软语道:“南吟知,人皆会犯错的,或大或小,不必自责,及时补救为时不晚矣。”
南珵闻言轻笑,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有朝一日会反过来开怀他,即便前路是刀山火海他也不怕了,转过身用一只手托着她脖颈,眸子里温意眷恋,“阿予放心,为夫去去就来。”
南珵说道做到,不过须臾便返回春景堂。
他这次换了墨白前往湖心亭。
阮帧的尸身再过几个时辰便要下葬,陈敛云便在湖心亭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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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乌云随行,像是有野兽在后头追赶着行人,令人行色匆忙,到了晚上夜空满缀星云,淡淡霜白落在地面,影影绰绰。
春景堂照例燃着银霜炭火,离那梨花木床畔很远处的那盏弱微的烛光,悄无声息的给这屋内多添了几份温意。
床帐内,南珵只着中衣,后背露在衾被外,只面朝里头睡着的那姑娘一侧搭着衾被。
这床帐层层叠叠,是桃夭色,外头清辉月明,烛火渐弱,落在床帐内的寥寥无几。
南珵还是借着那强劲穿过床帐的寥寥月色,一双眸子清亮十足,如那夜里徜徉在山间的月白,静静瞧着一只睡颜恬淡,睡姿略差的白兔。
他时不时将这姑娘忽而从衾被里抽出的手塞回衾被;也时不时起身给人掖另一侧被角。
陆绮凝早早饮完药汤,倦意来袭,便睡下了,睡梦中,日头热燥,害得她直想泡冷水澡,她看到不远处有个冰泉,提裙摆快走几步,二话不说下冰泉。
冷意将她包裹,她喃喃自语:“阿娘,这里的冰泉好凉快。”
原本南珵虽说是搭着陆书予衾被侧躺着,但二人中间距离颇远,说中间尚可再躺一个这姑娘也没错。
可这姑娘不由分说的往他怀中蹭,还嘀咕一句。
南珵垂眸,瞧了眼依然到他怀中的姑娘,嘴角微微弯着。
发热者,特要注意次日晚上再烧起来,是以南珵是故意将半个身子露在外头,这样他身子有了凉意,陆书予定会往他这边靠。
他存了私心想搂着陆书予,于是想了这么个蠢法子,他手托这姑娘脖颈,将这姑娘的头微微仰起,他额前去抵这姑娘额面。
确实还烧着。
南珵将陆书予落在他腰际的手轻轻拿开,他掀床帐,探出身子,将晴云事先准备好摆放在圆杌上的面盆和两条娟巾打湿,拧干。
一条娟巾叠的四四方方落在这姑娘额前,另一条娟巾他轻将陆书予的中衣袖子往上扶了扶,给人擦拭胳膊。
睡梦中,陆书予好似坐在冰泉里惬意睡着,偶尔有人轻抬她胳膊,令她舒适。
不知何时,她这梦中的冰泉成了她身侧活灵活现的男子,她眼皮倦意未退,只轻轻掀眼皮瞧着,这男子身子伏着床沿,不知作何。
直到这男子将重新浸泡又叠好的娟巾搭在她额前,霎时她额前寒凉如冰,如梦中那般,她闭着眼睛,伸手去牵南珵那凉意十足的手,“辛苦了。”
南珵跪坐在床上,这姑娘素手已经没了原先滚烫,他将自己的手调了个位子,便与这姑娘十指相扣,他轻声道:“怎么不说谢谢我啊?”
一家人不言谢,再者若非他执意留在春景堂,这姑娘也会被晴云照顾的很好,说到底,合该他跟晴云,还有岳父岳母道声谢,不然何来他照顾呢。
但南珵就是想问问,他想听听陆书予怎说。
“
大恩不言谢,再说檀夫子晌午刚给一位学生讲了及时补救未时不晚矣,就当报酬罢。”
“那学生能不能再讨个恩赏。”南珵见她又回到了俏言,八成今晚过去就不烧了。
这姑娘闭着眼,鸦羽轻颤,“得寸进尺视为贪。”
南珵躺下之际,轻轻在这姑娘朱唇上轻啄一下,“贪夫子。”他给陆书予刚说的话加了二字,变成‘得寸进尺视为贪夫子’。
檀和贪音调不一,陆绮凝一听便知,好容易掀开眼皮,“南吟知你!”一时词穷,想不着骂人之语,改口道:“趁人病占人便宜,算什么?”
“算你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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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初泛涟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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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十这日,昭兰寺内人头攒动,香烟缭绕,有直冲云霄之势。
昭兰寺立于昭兰山山腰,三百四十五个青石阶,预示着从腊月初十到正旦节这二十天红红火火。
这寺庙供的是财神爷,往常来上香捐香火钱的人就络绎不绝,今儿更甚。
陆绮凝和南珵的马车只能停在山脚,这青石阶非走不可。
青石阶上从早晨到这会儿人一直络绎不绝,二人不过须臾便淹没在人海里。
二人都没用轻功,若有心之人隐藏其中,岂非曝露无疑。
何况陆绮凝和南珵连那有心人之面都未曾得见,何以探得有心人功夫,是以谨慎为上策。
一路发财,双贯在手,三银千金,四方来财,五相带财,六合财聚,七上富予,八树银火,九久长存,十财十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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