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银似梨
陆绮凝一眼看穿他想求夸,她故作深沉,一手托着下巴,看着这雪人,够白够新,不知道算不算夸奖呢,“郎君手好巧喔。”
这话怎么这般别扭,她说时心中有感。
不过南珵很给她面子,“那当然。”
南祈甚少落雪,就在他眼前姑娘幼时进宫那年落过一场,也在他心中生埋下种子,他想亲手给这姑娘堆一场雪人。
奈何他刚来北冥时,是不会的,还是他一次次请教宫中宫人,一遍遍无实物的练习,才在他与陆书予共赏头一场雪时,熟练堆起雪人。
并如愿得来夸奖,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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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榕城春意渐渐浓香起来,宫中花园里的奇珍花草争相盛开,距春闱放榜已过一周,这日早朝,朝中大臣因中榜学子如何分配争吵起来。
“翰林院一直以来缺人严重,太上皇跟太后在朝时,便应下这次科考高中之人凡前三甲都来院中任职三年。”
陆绮凝坐在那把龙椅上,手中一颗一颗拨弄一串檀木珠子,目光倒是没错过任何一位朝臣之语,说这话的便是姚原,姚钦父亲,人是真古板,但话也在理,中榜前三甲之人,几乎是涵盖整个进士榜,真是有点口大了。
她瞧过进士榜,有她住别院时的邻居吴姜,还有很多南祈学子。
吴姜她那次面见时,特意询问过,是否会留在朝中为官,此女态度也恳切,诉说心中所忧便是江南城现状,愿回江南为官,立志让全城普通百姓脱贫。
那日吴姜所言,还有南珵在场,她朝南珵递了个眼神过去,此事恐官员还不知晓,只她看想他时,正逢此人也看她,二人都没忍住,浅浅浮笑。
南珵也领略陆书予眼神之意,他朝他身侧转了身子,他的地位虽然不是太子,但是陆书予枕边人,更是御史台掌首,兼丞相一职,是以他与翰林院掌院并列而站,“姚掌院,帝女殿下新设了一道面见进士日,前几日,多许进士唯愿回乡造势一番,志不在庙堂。”
在朝为官,话大意点到为止,翰林院掌院那话明显带着强制,当然行不通,还是得寻求进士意见才可。
自古以来进士入翰林院,不多见,是北冥璜在位时,特意设的,一般的进士不过都是被分到各地郡县为官,只一甲榜可入翰林院任职。
翰林院自成立以来,一直缺人,所以此规便被废掉,改为现在的,三甲进士入翰林院。
那姚掌院天不怕地不怕的,待事恪尽职守,从不怕旁人说三道四,才跟南珵同朝为官不久,倒是刮目相看这小子。
城中传得沸沸扬扬,太子摇身一变入朝为官,姚掌院本就对此人青睐有加,南祈太子学识渊博他还是略有耳闻的,眼下倒让他忽略了此人是帝女殿下的丈夫,他动了动唇,没再说话。
这场‘硝烟’适可而止。
下朝后,陆绮凝跟南珵回‘月梨宫’时,一路过好几个花园。
陆绮凝感觉这花园虽多,但都小得可怜,难不成以数量取胜,春日风还是大了些,二人也没欣赏争相开放的花,直奔宫殿。
“吟知,你跟阿爹阿娘他们说了没?他们怎么说。”她咬了一口小厨房做得包子,皮薄馅大的,不是那种肉馅的,而是草药馅,一口下去,还有一股清新之感在口中散开。
冥祈元年中秋夜,她跟南珵找了处观夜空最佳之地,赏月时二人突发奇想想迁都,就迁都到江南,为谨慎起见,那时还是只二人彼此知晓,迁都事大,不能是一时兴起,直至年关将至,陆绮凝想迁都心思更加重了起来。
她跟南珵给远在南祈都城的六位写了封信,约莫就这几日回信便能收到,宫中琐事一应归南珵管。
实不相瞒,南珵是看了那封信,但他未给陆绮凝瞧,也未告知这姑娘一声,这姑娘整日批折子到深夜,累不堪言,他都没机会说。
他给陆书予盛了碗清粥,放至人跟前,“他们说同意,我们可以迁都,不过若建江南皇宫,最起码要有一年之久。”
陆绮凝用瓷勺舀了清粥出来,“一年不算久,美好心愿要慢慢等。”她将清粥吹了吹,送到嘴边,这里清粥熬的普遍好喝一些,也不知是熬制时间够久,还是如何,在江南跟南祈都城她没喝到过如此好喝的清粥。
“不过阿爹阿娘在信中还提及另一件事。”南珵故作平常道,这事他原本不打算说,可话到嘴边不得不说,他难保这姑娘心中如何想。
陆绮凝见他欲言又止的,“什么事,你说。”
“就是本来外祖母与外祖母去到南祈都城,可喜可贺,但岳父岳母又担心榕城只有你我,会太过操劳,想着今年开春便过来这边,你我商议迁都至江南时,那边六位一合计,还是等江南皇宫建好后,直接迁到江南相见。”
陆绮凝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这事倒是很符合一位母亲焦灼之心,又想让自个孩子展翅高翔,又怕孩子一人过得不好,总之两头愁。
“那今年我们就累些,等来年春暖花开时,举家欢庆,你我也能多六位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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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祈三年初夏,刚入四月,江南河中芙蓉出奇早开,在不久前,陆绮凝跟南珵将都城迁至这里,原先在榕城的官员跟士兵,也举家迁到这里,江南城一时间扩建不少,就连护城河畔对岸的小国也合成一个国家。
江南皇宫延续冥祈红墙青瓦,江南初夏的日头,足以在上午就把皇宫砖瓦烧得灼热,男女老少都不敢在殿外滞留。
陆绮凝跟南珵住的是‘时雨宫’,陆绮凝阿爹阿娘住的是‘月绒宫’,她外祖父外祖母住的是‘满梨宫’,她公公婆婆住的是‘同结宫’,还有一座空置殿宇,这五座宫殿是互有桥廊通着的,但彼此又互不扰之。
江南皇宫的后宫就这么几座大的宫殿,数不尽的小殿宇是给宫中下人所居住,除了这些,便是很大一座御花园,跟很多凉亭,还有湖上所建水榭数座。
午时,‘六位活宝’也不在各自宫殿用膳,全跑到‘时雨宫’主殿,五座大的殿宇都各自设有小厨房,御膳房膳食也送,但正点膳食悉数送到‘时雨宫’,而非其他殿宇。
‘六位活宝’是陆绮凝跟南珵二人窝在被窝里给起的。
用膳时,陆绮凝虽贵为帝女,位子还是坐在偏处,最中间两位是她外祖父外祖母,席间她跟南珵就默默用膳不讲话,就听着‘六位活宝’给二人传输当皇帝的经验。
之所以旁人称她帝女,而非女帝,也是有讲究的,她虽是顺传位,且当时两朝合并为冥祈朝,但原本南祈皇帝跟皇后,也位居太上皇与太后,那冥祈朝就有三对太上皇与皇后,辈分上乱做一团,只她称帝女,才可将此事规整顺通。
不过今日‘六位活宝’默契不讲有关朝堂事,而是阵线一致拐弯抹角说着另一件事。
“这用膳时怎么感觉冷冷清清的。”陆绮凝阿娘怀中窝着一只猫在睡觉,猫听到这话,“喵”了一声,“不是在说你啊,猫猫。”
“哎呀,连猫都知道喊一声。”白薇伸手在猫背上顺毛。
“要是有个小娃娃就好了,我们这几个大人也不用不着拿一只猫猫解乏。”
“这都冥祈三年了,也不知几时能抱上我重外孙。”
别看‘六位活宝’,其中三位男活宝都以老婆为主,剩下三位女活宝,一个宠妹妹,一个宠女儿,可以说是五位活宝都听陆绮凝阿娘的。
陆绮凝跟南珵夫妻俩,搭话也只是“快了快了。”
“可不能只快了,我这女婿眼瞅都二十有三了。”陆绮凝阿娘道。
陆绮凝迎了个笑,她十八岁,南珵二十三岁,早知道就让南珵在肚子里晚两年再生,她没让南珵说话,南珵要是一说话,三位男活宝可就坐不住,纷纷向着自个妻子了。
“阿娘放心,吟知会努力的。”
“你这孩子,一人努力怎么行,今日开始,你俩都把笑竹给开的调身子的药喝起来,别在隔三差五,何时想起何时饮。”
陆绮凝瞧自家阿娘样,看来是逃不了了,‘六位活宝’只一位三言两语的,她就是完败,不过也有喜事,就是笑竹,早早便被她指去太医院,今年已经成了太医令。
“阿娘,我跟郎君一定按时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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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陆绮凝阿娘身边的贴身女官,送来两碗一摸一样汤药,就在‘时雨宫’里看着二人一同饮下,并看着晴云将掌的灯全熄掉,而后这位女官就在殿外远处廊檐下值守,任凭晴云如何劝阻,都不顶用。
晴云心中叹了口气,默默朝那黑灯瞎火的殿内看了眼,姑娘啊,你可千万别点蜡烛啊。
这才戌时三刻,天正好完全黑下来,往日里陆绮凝到亥时三四刻才睡,这她怎睡得着。
“吟知,男儿郎真的过了二十五就——”她好奇心重,但没敢说完,那日她阿娘让她要孩子趁早,别等男子二十五以后,她也没旁的男子,自是不知晓的。
南珵原是规规矩矩平躺,这下子他往里一侧身子,手抻着头看陆书予,“就什么?嗯?”欲言又止之话他当然晓得是什么,但他要引着这姑娘说出。
月色清晰明了,借着余光,陆绮凝看得清楚南珵,这人脸颊色泽温润,与那双眸子两个极端,眼眸里头是不加掩饰对她的贪恋,让她裹着那层薄被离这人远了些,夏日殿中放了好些冰块,就连二人床前,也有,还是要盖一层薄被入睡的。
但二人又是同一床被子,她往里挪身子,这人身上的被子就被她拽下来,“不行。”
南珵长臂一揽,将这姑娘连薄被一同揽在他身侧,“小姑娘家,不好说男子不行。”
陆绮凝就猜到了人会捏她话短处,她可没说男子不行,她说得只有不行,“我没说你不行。”
但南珵一句话让她无力反驳,“我只为你行。”
接着铺天盖地地吻顺着她额前一直到她耳垂,“要个孩子罢,让‘活宝们’早早教孩子为君之道,你我早日退出朝堂,去那一方小院过二人生活。”
陆绮凝在脑海乍白之前,那四方小院,如今也被改善一番,不再只是三进出院子,而是她跟南珵秘密之所。
她软语轻细道:“这次听郎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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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祈四年,大年初一晚,陆绮凝诞下一女,名北冥千鸾,小皇女自一出生便是冥祈唯一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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