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赋 第36章

作者:闻银似梨 标签: 古代言情

  陆绮凝朝床幔外轻声道:“你要不要上床睡。”二人亲这么多次了,也没必要让人一直睡地上了,她没掀床幔,并不知人是否醒着。

  她睡得熟都能醒着,地铺上男子应该也不会睡着。

  南珵头枕着手心,不过睡了两个时辰,这会儿困意全无,那床幔里的姑娘温温一声,他一骨碌进了床幔。

  帷幔内只一床锦被,陆绮凝将自己身子往里挪了挪,锦被也给人留出不少空间,偏这人一进被窝长臂一揽,她便到了这人怀中。

  陆绮凝直接从枕着引枕到枕在南珵手臂上,清幽幽果香隐约可闻,“上床睡,不是搂着我睡。”

  她喊南珵上床睡,多半心思也只是觉着她和南珵亲多了,没那么不熟。

  南珵垂下眼帘看她,“我搂着你睡,你喜欢吗?”

  他没问‘那我可以搂着你睡吗’,而是问的‘你喜欢吗’。

  若这姑娘眼下不喜这般,他也可再等等。

  她喜欢吗?

  陆绮凝抬起眼眸看南珵,她喜欢吗,那昨晚吻过她的唇瓣似乎浮现在她脑海中,重现眼前。

  深幽蓝晴夜渐渐有了斑白,她眼神向下瞥到南珵那淡红唇瓣。

  “喜欢被你亲算喜欢吗?”陆绮凝视线回对上那双瑞凤眸,她清眸无辜,一点不懂的直直问了出来。

  南珵瞧这姑娘那清亮无辜的眼神,有那么一瞬,他恍惚所以,他直接将揽过陆书予腰际的手收紧,他耐心十足,来引导她:“就像这样,排斥吗?”

  亲和抱是不同的,抱在他这里会比亲更能表达他的爱意,至少南珵这么认为,若陆书予喜欢亲,那多亲两次也无妨。

  陆绮凝和这人身子贴着,摇摇头,“不排斥。”若她排斥必定会将这人推开的,显然她没这想法。

  “那就是了。”南珵囔哝一句,“那阿予说给我听。”

  陆绮凝手肘将她自己往起抻了抻,南珵将她放开,她乌发和南珵腰绳缠在一块,以她视线垂眸落在南珵脸颊。

  这人那双俊眼,‘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①。

  陆绮凝心中那点乌云彻底散去,她之前总觉着自己喜欢南珵是因为欣赏这人与她并肩齐行的,这些日子她跟南珵一同将案子查出另外眉目,她心中油然对这观念产生变化。

  眼下她心中所思被南珵一语道破,她似懂非懂,喜欢南珵应当是深秋轻忽缥缈的一叶扁舟,随风潜土壤;寒风凛然,依旧未将其打搅;忽如春风至,情丝落满地银霜。

  “我喜欢你抱着我。”陆绮凝郑重其事说完,立刻像个兔子似的,钻回南珵怀中,她额前贴着南珵心口,不像让其看她羞涩模样。

  虽然是南珵引导在先,这姑娘不可能平白无故亲他的,若喜欢尚浅,怎会一而再再而三亲他呢,但陆绮凝给的回答,还是令他欣喜。

  南珵给陆书予将被角掖在脖颈处,“我也喜欢你亲我。”

  若亲他是陆绮凝爱意外露之举,那他甘之如饴。

  “我睡着了。”陆绮凝枕着他隔壁的头轻轻撇向一旁,她和南珵二人心事彻底明清,她倒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装睡。

  南珵在她头上极轻的哼笑一声,“好,睡罢。”

  卯时末刻,朝霞映辉,宁静淡雅,炮竹声不再起伏,空气中弥漫着热闹香味,轻纱似的烟雾朦胧,被金针遁迹无形。

  江南城大街上往来行人拱手作揖,偶尔交谈两句,临了继续串门。

  唯独太子别院一片寂静,院中婢女轻手轻脚的,扫着隔壁院燃炮竹落到院中的碎纸,侍卫一早将大门敞开,换人值守。

  陆绮凝婢女皆是知晓她脾性的,她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主子,昭平侯府待下人也是极好的,满都城何人不羡在昭平侯府做下人的,主子随和,若遇着狩猎这样的,不在府中过夜的;或者什么日子,下人都是无需守夜,待主子起身后再进房伺候便可。

  是以陆绮凝和南珵二人睡着安生。

  午时一刻,隔壁院炮竹振聋发聩,南珵醒了有一会儿,他用手给这姑娘遮挡耳畔,他就这么静静瞧着在他怀中姑娘背对着他,那双素手抓着他被这姑娘枕着的手。

  话说陆书予昨晚不是面朝他,在他怀中吗,一觉醒来这姑娘便成背对着他了。

  南珵也没敢长臂一揽把陆书予揽过来,而是他悄摸起身,来到床里侧,顺带换只手给这姑娘枕着,这样他和陆书予又对着了。

  陆绮凝醒来时已接近午时末了,她是被饿醒的,一醒来她就和南珵大眼瞪小眼,这人眼眸当真是极好看的。

  不过她好奇的另有事,她是睡足醒的,抬手指了指身后,很清醒道:“你不是睡在外头吗?”

  “妇唱夫随。”

  陆绮凝已经能想到这人是如何进到里侧的了,定是看她头朝里睡,才换了地方睡得。

  好一个妇唱夫随。

  南珵先她一步下床,他下来时,这姑娘纹丝未动,他轻快道:“我伺候你穿衣梳洗。”

  “不用。”陆绮凝一下从床上坐起,她只是想让南珵出去帮她喊个婢女进来伺候她,她晚上身上穿的,白日都是再换新的,让南珵伺候她,岂不是不大好。

  南珵轻笑,“都饿肚子了,我先去小厨房看看。”往这姑娘腹上挪了眼,他躺着时,就听到她肚子响,赖床不起如何用膳。

  待闻晴和笑竹进来时,陆绮凝显然从床帐内出来,该说不说,南珵那句“我伺候你穿衣梳洗。”确实让她面红耳赤的,那还是不可能的。

  闻晴和笑竹一人伺候她洗漱妆容,一人给她梳发。

  南珵在隔壁书房梳洗,他一向都是侍卫帮他弄的,搬到春景堂后,他不愿侍卫进堂内,只好他每日一早过来书房被侍卫伺候梳洗。

  赶巧,今儿陆绮凝和南珵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一处,便是不打算出门,自也不会有客登门的,徐鸿越是她长辈,家中长辈去世头年,新春当日不走街串巷,亦不迎客。

  陆绮凝乌发只稍稍拢了一些发丝用玉簪簪着,剩余的悉数落她肩后。

  南珵还是用着昨晚那浅蓝色的绸带系着马尾,未束冠其中,南祈男子满二十戴冠,他心中所思便是私下与这姑娘相差无几。

  二人用完午膳,刚坐到院中,那隔壁院中挽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女孩像是被人托举起来,在那隔着两家的不算太高的墙上崭露头角,手中抱着一碗冒热气的馄饨。

  陆绮凝和南珵起身,来到离墙不远处。

  “这么高,家中父母知晓吗?”陆绮凝问,她不知小女孩是被人托举起来的,只看到小女孩露了半截身子过来。

  那小女孩清晰道:“阿爹将我托起来的,贵人放心。”

  “我阿爹阿娘说,要给贵人尝尝自家做的馄饨。”

  那将孩子托举起来的男子隔着墙道:“两位殿下就接过罢,这是我们一点心意。”

  这墙高度南珵伸直手就可接过,他将馄饨接过,那股子清香萦绕鼻息。

  用了午膳,又吃了馄饨,陆绮凝肚子是连喝口水的空地都没了,南珵将那‘江南名画’挪到院中作画,她坐在秋千上看着。

  陆绮凝左右瞅着,恍然有个问题,她双手各往左右一摊,“这住的是小女孩一家,另一边呢,一直没听有动静。”

  太子别院原先是徐鸿越买来住着的,陆绮凝和南珵下江南后,也没多想去置办宅院,索性就住了进来,这别院左右都有院落,怎得只见左边住人,右边不住人的。

  而且这街上好像也没人提这事。

  南珵将狼毫笔从澄心堂纸上提起一些,未多虑,“许是买了新的宅院。”宅院有了新的,便不会住旧的。

  陆绮凝点点头,“这倒是。”昭平侯府原本是她阿娘嫁给她阿爹时的府邸,后来她长公主外祖母去世,昭平侯府搬到了她外祖母那里。

  每年也会去原来的昭平侯府瞧瞧,尤其是过年会去,那里算得上是她阿娘喜欢阿爹的凭证。

  “不对,但凡搬了新宅,旧宅空置,为防塌陷,不是会时不时回来看看?”若城郊宅院无可厚非,荒置塌陷不会影响他人,但明显她右手边的宅院左右住着邻居,合该有人会回来瞧瞧的。

  南珵将笔隔下,往他左手边那空宅院看了眼,迟疑片刻,“常人若置办新宅,会时常看看的。”

  陆绮凝和南珵相视一眼,浮想联翩。

  什么样的百姓会不是常人,是身子骨不便;又或是家中已无家人。

  这几天二人查到的那位从江南城出去,在昭兰寺带发修行的僧人,不就是家中无家人,走投无路才带发修行的吗。

  须臾陆绮凝道:“姚钦还住在寺庙里,写信让她找一下那僧人,多留意一番。”

  她和南珵去寺庙几趟,都未见过此僧人。

  虽然二人有了猜忌,也是不敢妄下定论的,没确凿证据。

  总之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坐以待毙。

  这事关系可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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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酒酽春浓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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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绮凝心中那块石头落地,很快又惬意下来,人哪有一直紧绷弦的,她坐在秋千上,晃晃悠悠的,南珵就在距她不远的地方作画。

  小院,双人影,风情月意。

  像一对儿不愁吃喝的快活神仙。

  陆绮凝目不斜视地盯着那副彩绘,还未画够一半,便以有了初心。

  她四岁那年正旦为何会在皇宫花园刨雪堆呢。

  她记不起来。不过南祈很少有飘雪,好像也就那么一场。

  陆绮凝问道:“那年在阖家宴上,怎么没见你。”那时她虽记不得了,但阖家宴上有无这么个人她还是知晓的。

  她为数不多的除夕晚进宫阖家宴,从未见过南珵。

  南珵这画刚作了一小半,抬眸一眼,接着画,温平道:“害怕,见了忍不住,不如不见。”

  单相思见比不见更让人酸苦。

  “我还以为是舅舅舅母觉着你是男儿郎,也要避着。”陆绮凝小声囔哝句。

  她阿爹阿娘跟舅舅舅母,几乎是待外严苛,绝不让外头男儿郎跟她近距离站着,更别提攀谈,她之前只知晓舅舅舅母有这么一个孩子,是太子,是未来南祈国之栋梁。

  自然而然的也将南珵归到被她舅舅舅母勒定不能近她身当中去。

  “也被提点过。”南珵道。

  也挺能忍的,陆绮凝心中思忖,怪不得那时她舅舅舅母和南珵一同登门提亲,她和南珵在凉亭中谈话时,她总觉着他不对劲。

  那时她道:“你我二人成婚,不过心的,太子殿下若日后他娶,我会和离。”

  南珵道:“你我夫妻,不和离,不另娶。”

  陆绮凝那会心中未多加思量,只觉是天子赐婚,不得已而为之,和离确实不容易,何况又是太子与太子妃,事关江山稳定。

  如今想来,倒是肺腑之言。

  陆绮凝沉默片刻,“南吟知,你很有把握我会喜欢你吗?”若这人绞尽脑汁,她都没喜欢上,当如何。

  南珵坐在圆杌上,其实他刚听闻他的命格能解这姑娘命劫,并且他父皇母后还要为他和陆书予赐婚时,他是开心的,也是没把握的。

  喜欢一人容易,是刹那也是永恒,让喜欢之人也喜欢上你最为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