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银似梨
家中贫寒不是外人造就的,城中农耕百姓颇多,也没见多贫寒,自身明知无理,却偏要找事一番,彰显爱子心切。
不过是心中愧疚罢了。
南珵将闻晴临走放在美人椅面上的鱼食从布袋里拿出一些,“我派人查探过了,那学生家中贫寒,是有一双好赌成性的双亲。”
“原本那学生家中并不贫困,男耕女织的,日子和顺,不知怎得着了道,忽而去赌坊,一去不复返,这父母还算有点良心的,知道让自个孩子一直在学堂里,没把孩子也卖掉。”
陆绮凝起先不对这案子上心,这会儿一听赌坊,却令她难以置信,一个勤勤恳恳的人,若无人挑唆,为何要去赌坊,换而言之,好赌成性的赌徒真的会良心发现吗?
南祈都城也设赌坊,不过赌坊是由朝堂所控,全只是供人消遣之地,绝不会有污秽藏匿其中的。
她稍稍正了下坐姿,“这对夫妻良知尚存,不如待会人来,询问一番,看看当时谁让夫妻俩去堵的。”
往往赌坊,若非清明,定是私人所属,赌坊无往不利,最能抓住人心中那抹底色,让人一股脑下注。
说着说着,那死了孩子的夫妻,便又上前来。
往日这夫妻是没见过陆绮凝的,二人视线时不时在她身上打飘,跟看到了天仙似的。
看的陆绮凝难免会觉不自在,她被南珵揽着,那夫妻估摸着心中有数,敛了视线,转述道。
“太子就可怜可怜我们罢,我们家徒四壁的,孩子还死在书院,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们老两口身子也不爽利。”
案子解决不难,难的是解决人,陆绮凝看着眼前衣衫褴褛的夫妻二人,缄口不言。
南珵将手中剩下的鱼食扔在湖中,鱼儿欢愉摆尾,水面起伏声声。
“您二老当年为何会去赌坊。”南珵语调清凉,跟春日暖阳截然不同,他才不会助纣为虐,事态明摆着不是书院过失,更不是他跟陆绮凝过失,为何要怜惜旁人。
若天下人都要旁人怜惜才能度日,那岂非乱了套。
这对缓缓跪在地上的夫妻,像是被戳穿了谎言,一时慌乱,只得下跪,他们并不会审时度势,南珵耐心有的是,并未计较什么,而是听着辩言。
“想给孩子堵一笔医药钱回来治病。”地上妇人弱弱道。
陆绮凝跟南珵未理会,接着地上男子说了一句话,“是听了谗言。”二人才理睬一番。
南珵之所以不愿回地上妇人的话,便是他知晓妇人说的是假话,已经在给人机会,这跪着的男子倒是透理,“什么人言语?”
“华家信徒,那赌坊就是华家的。”
信徒?
二字南珵只在宫中藏书阁中所见过,是佛教,也是寺庙信徒,商人之家用信徒一词,他倒头一次听。
“那人说了什么?你们就信了。”陆绮凝直言问。
“说能让人多多赚钱。”地上妇人支支吾吾道。
“你们家中孩子那时已查出哮喘,家中本部贫寒,是被你们堵的家徒四壁,你们觉得是旁人的错?”
是,陆绮凝跟南珵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但高高在上并不是不解民情,也并不是不知百姓赚钱艰辛。
家中本稳稳当当,头次去赌坊就说是为了孩子,但在赌输之后不该收手吗,是已经成瘾收不了了,便已经不是爱子,是害子。
地上跪着的二人不再抬头说话,只一股劲流泪,陆绮凝淡淡扫了一眼,接着道:“是你们自己将自家孩子步步推向死亡的,不是书院。”
一次两次的去赌坊,打着为孩子治病的旗号,在钱窟里快活吗,如今孩子死了,难道父母不该尝尝被人捅破真相的痛苦吗。
南珵缓缓道:“是啊,被人引诱并非你二老过失,但污蔑书院,妄图利用亲子作祟,便是有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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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余霞成绮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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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傍晚,陆绮凝和南珵回到家后,换了衣衫,二人便匆匆前往赌坊。
赌坊在江南西边,每日迎着日落开门,陆绮凝这么些年,从未踏足过赌坊,她心中虽知这次前来是查访的,还是莫名生出一丝期待来。
马车里,她手在那张矮桌上敲打,另只手托着自己下额,南珵在她身侧坐着,对着她后脑勺,隐约有些不满。
好多时日,二人不是在去昭兰寺的路上,就是在解决案子的官衙,虽然俩人每晚同床共枕的,但话里话外都是案子,他都快感觉陆书予心中被案子填满了。
这会儿这姑娘还将玉容挪向外侧,只露个后脑勺给他,给他气得不轻。
陆绮凝脸朝着车帘这边,她丝毫不知南珵这会儿反应,直到这人伸手摸着她耳垂,她才只将头挪过来,未等她开口,南珵的吻便悉数落了下来。
她这个姿势啊,很别扭,单头朝后的姿势就让她脖颈不是很舒服,加上南珵这人一手将她下巴微微抬起,更让她不舒服。
不过须臾,南珵另只手穿过她的后腰跟腿弯,将她揽在他的腿上坐着,给她调了姿势,独属于二人的果香在马车里慢慢发酵。
帷裳时不时被风携起,那抹长河落日,红晕天际,将马车内的姑娘脸颊也映着绯红。
陆绮凝也很久没亲南珵了,她抬手将南珵推开,道:“你不是说,拥抱比亲更能表述你的喜欢嘛,那你抱着我亲算什么?”
她就是故意装不懂将她和南珵分开的。
缓缓中南珵将陆书予那只推开他的手轻轻拿开,他整个上半身往这姑娘脸颊靠着,他进她便退,后来南珵扶住她的后腰,才没让这姑娘接着后退。
陆绮凝脸颊霞红非常,外头马车轱辘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便离得南珵更近了些,这人眸中晚霞盛景,温情错落,在她唇瓣轻啄了下,转而凑到她耳畔,呢喃:“都爱你。”
她稍稍回侧脸颊,南珵的吻落在她耳畔,她的吻落在他的脸颊。
陆绮凝慢慢回转,吻落在南珵唇畔,她并不知刚这人勾唇一笑,在欲擒故她。
马车刚拐出那条最繁花的十里街,陆绮凝双手从揽在眼前人脖颈后,到她双手捏着这人脸颊,微微气道:“你刚刚是不是就在等我亲你。”
她回转头,这人一点不转,硬生生在等她转过来亲他,“天下男子属你心眼儿多,天天引诱自个——。”
陆绮凝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她故意截停,却不知眼前人很想听,甚至这人不要脸凑到她跟前,来引诱她。
“天天引诱自个什么?嗯?”南珵话不在她脸前说,非要将头挪到她的耳垂边上说。
陆绮凝却轻巧地避开,双手抱胸,就是不说,忽而她脖颈炙热,让她整个人软下来,她想将人推开的手却被抓紧,“你能不能不要离我这么近。”
南珵道:“不能。”哪有不想和自个所爱之人形影不离的。
陆绮凝:“……”
她轻咳两声,怂了怂肩,也没将这人脑袋从她劲项间挪开,“我刚说的是天天引诱自个夫人。”
南珵只是想听这姑娘亲口承认她是他的所爱夫人,仅此而已,至于引诱,他可没有。
他语调怪耐人寻味,“何来引诱,是指引,不然夫人看那小画册看那么入迷,为夫都可教你。”
陆绮凝:“嗯?”
是不是哪里不对劲,那小册子好歹她看全过,虽然琢磨不透,但好像不是这样的罢。
而且小画册上也没有引诱跟指引字眼呐。
“你教我什么了?”陆绮凝是想闹明白为何她耳垂一听这人呢喃,便会不自觉地想亲南珵,但却问错了话。
这下换南珵:“嗯?”
他教她什么了?
那小画册他后来偷摸瞧过,不过天下男子没几个需要这个东西的,大都是无师自通,看一眼便能明白其中关窍,何况他比这姑娘大四岁。
陆绮凝一句话,也让南珵愣着一会儿,随后他在她耳边落了一吻,“为夫可以教夫人很多遍,晚上要不要试试?”
陆绮凝才恍然刚她自己问的问题,唇瓣欲张,不知如何圆回来,但她好像那话不该那样说,旋即她双手搂着南珵脖颈,在人唇瓣啄了下,小声道:“我刚想问的是为何郎君一在我耳边说话,我就忍不住想亲你。”
她所言都真,但南珵都信,“晚上为夫告诉你。”
陆绮凝双手从他脖颈划下,怎么美人计不管用,她换了一计,将头埋在人胸前,“不用晚上,郎君现在就可以告诉我。”
在车上才做不了什么,这就是她的解法。
南珵眉眼轻佻,眸中一亮,他双手托着这姑娘双肩,将这姑娘从他怀中扶起,“陆书予,你确定?”
陆绮凝十分笃定点点头,“当然。”
南珵笑道:“也不是不可以。”
陆绮凝感觉她的后背被南珵扶着靠在马车壁上,忽的反应过来,“当然不可以,我话没说完。”
幸好她妙计连连,她心中缓了口气。
南珵笑眼连连,意味深长道:“噢~。”他揽在这姑娘腰际的手未挪开,手用力,将陆书予扶正,“怎么不说了,嗯?”
陆绮凝被那双潋滟花色的眸子盯得莫名来劲,她气势足地给人瞪回去,随后俏言道:“那你说我师出有名呀。”
她这次清楚地知道自己想问的是什么,就是想逗逗这人罢了,谁让他老盯着她霞云脸颊目不转睛的。
南珵语气正经,话却不正经,他抬手将大拇指放在这姑娘唇畔,他视线缓缓盯着那抹朱红,“什么师出有名,阿予言语不清,为夫何能分辨。”
陆绮凝抿了抿唇,她哪能不了解南珵下一句言何,她早有准备,笑语:“就你教了一遍还没教会的啊,我多聪颖,一遍不会铁定是夫子有问题。”
南珵覆盖在这姑娘唇畔的大拇指拿开,他的唇吻了上去,这姑娘俏言俏语的,总有令他意想不到的话语,那便亲回去,将这话左耳进右耳出。
陆绮凝脑袋有一瞬间变得煞白,她她她怎得又被亲了,南珵的吻总是引着她思绪飞向他处,莫名其妙的。
马车将将行入西街,江南城分东南西北四街和十里长街,与都城大差不差。
西街没什么主营生,大都鱼龙混杂的,马车一行驶进来,便听着吵吵闹闹的,陆绮凝头斜靠在南珵怀中,她日后铁定不能多嘴,不能再被南珵这么一直亲。
她只稍稍侧头,南珵腰间那被她不经意扯开的腰封,和地上掉落的两枚玉佩就映入眼帘,她就来气,脚发了狠地踩了这人一脚。
陆绮凝轻“哼”一声,“怪不得你年满二十舅舅才把你赐给我,前些年一直不见舅母为你婚事操劳。”
一说这个,南珵心中也觉怪异,他确实将自己心中对陆书予的心意埋藏很深,不愿让第三人知晓,这姑娘那时不喜他,他亦不愿给人造成困扰局势,只得暗暗窥得这姑娘一面。
他父皇母后并未在他十五六岁时为他寻亲事,一般儿郎到十五六岁该定亲的定亲,无一落下,他甚至都被都城十五六高中的进士嬉笑过一番。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许是他父皇母后想多磨炼他几年再说罢,“十五六岁的亲事或许适合旁人,但及冠之年被赐婚来的婚事,甚合你我心意不是。”
陆绮凝并不会系男子腰封,那凑合能看的腰封在南珵弯腰捡那两枚玉佩时再次脱开,“不是合你我心意,是合你心意,衬我心意。”
那时南珵喜欢他,便是合了这人心意,南珵这人虽有瑕疵,太黏她,令她一开始有些不适应,后来她慢慢适应了,当很衬她心思。
这次南珵总没在挑逗她,捡起的两枚玉佩被他放在中间矮桌上,他自个儿给腰封重新系好,将两枚玉佩重新挂好,并拍了俩下那块福玉佩。
南珵心满意足道:“这便是天下最好的姻缘,秋日赋诗,书卷散香,吟自随行。”
陆绮凝手里拎着南珵那块太子玉佩,她想起她之前重新刻的那枚福玉佩,她一直忘了佩戴在身上,她手指在南珵那块玉佩上戳了两下,又在她那块玉上戳了两下。
她怀疑道:“这两块玉佩用的是同一块玉吗?”她不懂玉为真,可她自个的那枚玉佩她摸过不下数百次,不可能会有两块手感一模一样的玉来的,除非原本就是同一块玉来的。
南珵道:“终于我的秘密完全都被阿予知晓了。”他自出生,他父皇母后便命人刻了一块玉来,待陆书予出生前,他父皇母后也命人刻了一块来。
当时两块玉佩并不同样,只他刻玉佩剩下的玉跟陆书予玉佩用剩下的玉都被他父皇母后收起存放,后来他偷偷喜欢陆书予,便去那间存放剩玉的屋子里将陆书予剩下的玉重新找人刻了一块他的玉来。如此他便和这姑娘有了相同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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