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双嫁 第63章

　　“四小姐还是没有改口吗？”她与身边的婢子雪娘一边走回碧云阁，一边问。

　　雪娘摇头：“没呢，四小姐性格倔强，没哭也没闹，问她可有悔，她直说不呢，姨娘，这可如何是好啊？”

　　“随她！”

　　匡芷荷面上这么说，可是回了碧云阁，她还是心软，备了热腾腾的食盒，将锁着的门打开。

　　陆亦璇趴在圆桌上，百无聊赖，听见声响，抬眸看见姨娘的时候，没有说话，反而换了个方向继续趴着。

　　匡芷荷瞪了她一眼。

　　将食盒狠狠放在桌案上。

　　冷着脸坐下身子：“陆亦璇，你老娘来了都不知道说话是吗！？”

　　陆亦璇闭着眼睛，不说话。

　　“陆亦璇！”

　　一声低吼。

　　陆亦璇这才撑起脑袋，满脸不情愿地看着自家娘亲，“姨娘不是要一直锁着我吗？”

　　“大夫人说了，会帮你议龚家的婚事，在婚书写下，亲事定下之前，你哪也不许去？”匡芷荷一边说，一边将食盒里的热菜一一拿出来。

　　陆亦璇皱紧眉头：“姨娘！”

　　“怎么了！”

　　“我都说了，我不要龚家！！”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没得选，此事，是你父亲嫡母定下的，我也没有法子。”她将菜碟一一摆好，语气不疾不徐。

　　“不是！姨娘！这话说出来你信吗？分明就是你自己去母亲大人面前请的，根本不是父亲母亲的主意！”陆亦璇情绪瞬间上来。

　　“你父亲亲口说的，说龚家本就有意看八字，若能合，便是个不错的婚事。”

　　“姨娘的意思，是父亲大人觉得，你堂堂侯府四小姐，嫁给那龚家便可以了？”陆亦璇站起身子，不可思议瞪大双眼。

　　“对！”匡芷荷抬起眼眸，语气笃定，“你父亲就是这个意思，我也觉得，龚家不错。”

　　“我不要！”陆亦璇气得不行，“我都说了，我只要高嫁！那龚家你若看得上，姨娘你自己去嫁！”

　　“陆亦璇！”匡芷荷气得发抖，“我怎么跟你说不明白呢，你若不嫁，便削发为尼，去白云观当姑子好了！”

　　“白云观是道家之地，不收削发姑子。”陆亦璇没好气地怼了句。

　　匡芷荷眼神带刀：“.......”

　　“姨娘，我.......”陆亦璇忸怩身子，无奈不已，焦躁至极，吞吞吐吐半天，她绕过桌子拉住匡芷荷的手，放软声音撒娇，“姨娘为何不懂我，我想嫁去勤王府，是为了你着想，为了父亲着想，更是为了侯府着想啊。”

　　“璇儿有时，是不太懂事，可家族荣辱四个字，父亲以前常说，我也记在心中，这才选了勤王府的。”

　　匡芷荷皱眉，只觉得陆亦璇字字皆是狡辩：“为侯府着想？那勤王是和出身，你难道不知？”

　　“我知。”

　　“你知你还看中勤王府的世子做夫家？”

第95章 父亲

　　“娘亲。”陆亦璇柔下声音，抱着匡芷荷，笑意吟吟地哄着她，“你同我说，如今侯府外强中干，我虽然心中不信，但也一直记着。”

　　匡芷荷心里被她小嘴一哄。

　　心中怒气倒是消散不少，但面上依旧冷着。

　　“别跟我说这些，你若是记着，怎么会这般不懂事！”

　　“姨娘~”陆亦璇热脸贴冷屁股，继续撒娇，“你坐下，慢慢听女儿说，好不好？”

　　匡芷荷不情不愿地被她拉着坐下。

　　“说什么说，有什么好说的，你现在翅膀硬了，我的话都不听了！”匡芷荷手肘一推，背对着她。

　　陆亦璇将匡芷荷抱住，继续道：“娘亲，勤王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对不对？”

　　“嗯。”匡芷荷侧眸盯着她，想看看她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来？

　　“陛下表面不喜欢勤王，自他生母淑妃叛国通敌，被赐死之后，便将其丢在行宫，只留着乳母照料，是不是？”

　　“嗯。”

　　“可陛下如此不喜，又厌恶其和亲嫁过来的生母淑妃，通敌可是大罪重罪，如此这般，勤王成年之后，陛下还是给他封了爵位，娘亲可知其中深奥？”

　　匡芷荷眉心微皱：“你的意思？”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陛下对那淑妃，可谓又爱又恨，听闻淑妃是个血性烈女，舞刀弄枪不在话下，又长得甚美，陛下还是王爷的时候，便淑妃宠爱有加。”

　　“但这又能证明什么？”匡芷荷道。

　　陆亦璇眼底露出几分精明：“活着的人越看越烦腻，死去的人越念越完美，且看父亲对二哥哥生母的感情，娘亲就应该看出来，愧疚与幻想，永远是最大的保护色。”

　　提到陆侯爷，匡芷荷表情才发生了些变化。

　　“所以啊，娘亲，圣上年过六十，立储之事如今闹得沸沸扬扬，五皇子辰王与八皇子靖王，实力相当，拥簇者众多，可物极必反，父亲被斥责便是最好的证明。”

　　“勤王生母是北渝送过来的和亲公主，未来绝对不可能做储君，这一，我们不必担心被说依靠姻亲关系，结党营私。”

　　“勤王虽说不受宠，但毕竟是皇长子，有爵位，这二，来日若侯府不幸遭难，我们陆家是皇亲国戚，那等子连坐之罪，便不能随意扣在陆家头上。”

　　“且自小丧母，弃养行宫的愧疚之情，我们侯府也能沾染几分，嫁去勤王府，也能表明爹爹不会结党营私，不是吗？”

　　话毕，匡芷荷彻底转过身子，面色凝重看着自家女儿。

　　“姨娘，我知道女儿家能做的事情很少，婚事是唯一不多，来日嫁去夫家，也能帮衬母家的途径，所以.......”陆亦璇垂下眸子，声音悲戚了基几分，“所以，女儿不想低嫁，女儿也想为家中做些什么。”

　　“女儿不想成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想要，永远都是侯府的女儿。”

　　“乖孩子.......”

　　匡芷荷一把抱住她，泪水滚落两行，“娘亲竟然不知道，我儿还有这般远见。”

　　陆亦璇也抱紧她，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娘亲。”

　　她性子是有些桀骜不驯的气息，傲娇，倔强，可许多事情，她也不是半点不懂，家族荣耀，皇权贵胄，还有那所谓的情爱，都需要权衡利弊。

　　她见过父亲最宠爱娘亲的模样。

　　也见过父亲冷漠娘亲的时光。

　　续弦嫡母宋氏，亡母邹夫人，还有那些婢妾，父亲身边形形色色那么多女人，可他唯爱唯念的，只有那原配正室......

　　诸事复杂，唯有揪其核心，方能行得更远。

　　爱情之于的，是愧疚。

　　婚姻之于的，是经营。

　　宗族之于的，是盘根。

　　牵一发而动全身，往往是帝王做决定时，最常考虑的因素，倘若能利用自己的婚姻，将陆家的宗族，深扎于皇族血脉之中，来日东窗事发，陆家或许能因此获得一张免死金牌。

　　“咳咳咳——”

　　忽而一声咳嗽。

　　抱住一团的母女两人同时回头。

　　只见门外肃穆站立着陆家主君——陆怀林。

　　他面色鬓发黑白相间，脸庞呈古铜色，不管任何时候，都严肃至极，将门豪气裹挟全身，月色将其高大身影拉长，黑暗之中，寒意四散。

　　“侯爷。”

　　“父亲。”

　　母女二人连忙连忙站起身子，惊讶过后，便立刻见了礼。

　　陆怀林做到塌上坐下，抻了抻后背，看着战战兢兢的母女二人，深深呼了一口气：“怎么，太久没来，不认得我了？”

　　匡芷荷垂下眸子：“璇儿，陪你父亲说说话，我去叫人奉茶。”

　　陆怀林知道，这人是还在生自己的气。

　　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脾气？

　　“等等。”陆怀林开口。

　　匡芷荷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侯爷，怎么了？”

　　“我来的时候，雪娘已经去了，奉茶这种事情，下人做便可，你来我边上坐着，我有话同你们娘俩说。”

　　匡芷荷咬牙，这才回头：“是，侯爷。”

　　看着母女二人，陆怀林心中感慨万千，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有这般远见，说实话，在此事上，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朝堂之上，兵法之间，他可以是能家行家。

　　可女儿婚事，他终究是短见了啊！

　　想来是父母亡故地早，后宅之事，总归没有人替他这个粗人把关，如今又因朝堂公务，废寝忘食，忧思难纾，只白白耽误了女儿婚事。

　　璇儿总归是他手心里捧大的孩子，不过这些年公务繁忙，一不注意，便冷落了。

　　想到这些，这位肃穆不已的陆侯爷，眸光也渐渐露出几分柔情。

第96章 嫂嫂

　　陆侯爷看着自家女儿，心中到底是纠缠万分，刚刚她们母女二人掏心掏肺讲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也颇为感慨，但......

　　许多事情，并不是你这般想了，它便会如你所想。

　　勤王府的形势，他这璇儿，确实分析地不错。

　　可她忽略了一点。

　　帝王之所以是帝王，便不会被儿女情长羁绊，当今圣上当年确实很宠爱勤王生母——淑妃，可即使再宠爱，也不可能掠过国家大事，翻过江山社稷，超过帝王尊严。

　　“璇儿。”陆怀林面目忽而严肃深沉起来。

　　陆亦璇被严肃的父亲这么一喊。

　　心口不由得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