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纸鹿
*
竹阁内,绿绣点燃灯架上的烛灯,拨步床转瞬就被照亮,她忙低头退了出去。
木门合上时的吱呀一声,秦霁总觉是扭着自己的胆子发出来的,她刚刚在马车上把陆迢的舌头给咬了。
“禾雨,已经很久了。”陆迢拨开她的衣襟,在小巧白皙的锁骨上亲了亲。“忍着些,嗯?”
他声音喑哑,薄唇一张一合,烛火昏幽,秦霁被他的影子罩着,仿佛看见野兽在对自己亮出獠牙。
她一边害怕,一边又明白自己应顺从讨好。
秦霁摸到他烫人的手臂,往外推了推,软声求道:“轻一点。”
细听,小姑娘的声音都在发颤。
男人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声,漆沉的目光却不为所动,盯着他无处可逃的猎物。
水蓝的裙摆在粗粝的手掌下翻成了一片片汹涌浪花。
“我要你轻一点。”秦霁环上他的颈,半嗔半求,“陆迢。”
这是第一回 从她嘴里听到他的名字,陆迢听的新鲜,“胆子大了?”
一抬眼,那双乌瞳便巴巴地望了过来,叫人不忍不应。
陆迢吁了一口气,把人抱到自己身上坐着。
“那你来?”
秦霁想了想,点头答应,在男人隐含期待的目光下亲了亲他的脸,柔荑搭上他的手背,捏了一下。
每一步都是在学他,连话都没忘,“不许哭,知道么?”
陆迢双手落在她的腰肢上,配合着他半醉的外室,“嗯。”
再往下,秦霁就不会了。在他反悔之前,她眼睛一亮,“我带了册子!”
陆迢不知为何自己竟然躺了下来。他本没这个打算,不过做做样子叫她知难而退,别觉得自己受了欺负。
只是方才,看见她跃跃欲试的模样,他喉结不禁浮凸了一回。
他的外室喝醉后,胆子大了许多。
陆迢隐隐期待着。
此时,秦霁正跪坐在他身.上,把那本从醉春楼带出来的册子在他胸口摊开,指尖捻起书页细细翻看。
她看的认真,遇到了难解之处,便伸出一根指头,摸着他的腹部深思。想通了又抬头,对着自己笑一笑。
像极了学塾里的好学生。
陆迢辛苦忍耐着,按在她腰间的手臂已经浮凸出寸寸青筋,拖着她往后挪了些,稍缓灼热。
“看好了么?”
秦霁被这一页给难住,摇摇头,“有一处不懂。”
陆迢不等了,坐起来的时候,便和她挨在了一起,手掌有先见之明地拦在她后腰处,将欲退的人压得更紧。
忍下喉间的闷哼,他哑声问道:“哪里不懂?”
仅隔着两层软薄的丝绸,能清楚感受到他的形状,秦霁半点不敢动,仍是在回着他的话。
“其合缗缗,若愚若昏。”
不只身下的热度在上涨,心里的邪火也升了不少。
陆迢不客气地抽出她那本戳着醉春楼彩色花印的书,翻开写着春宫十一术的书封,里面排满了黑压压的字,究其内容,全是《庄子》。
再没有比这更能谕理的春宫术了。
陆迢脸色陡然阴沉下去,他耐着等这么久,她学的是这个?
陆迢简直咬牙切齿,挥手将那书掷到床下,还未等他动真格,秦霁已经发觉大事不妙。两只小胳膊环住他,急道:“轻一些。”
她轻轻咬一口他的脖子,连个牙印也不留下,娇声相求,“这样,嗯?”
秦霁身上还有金陵游的香气,没发酒疯,但绝对不清醒,看见什么便想到什么,靠遗忘来维持当下的清醒。
是他把她灌醉的。
陆迢此刻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取下她发上的银簪,墨瀑倾泻而下,滑凉的发丝拂过他的手背,稍缓了躁意。
他没应她,下手却留了情。
风悄月寂,碧纱影动。
陆迢花了许久才用完他今夜的晚膳。
终于等到风停雨歇,秦霁半边脸埋进了鹅绒被中。呼吸越来越难,蹙起眉,难受地哼了一声。
陆迢托起她的脸,展平那一方被角,又轻放了回去。
她脸上酒酣混着潮红,分不清楚,只是含着春情的眉眼,靡艳微肿的唇瓣,都与他相关。
手心在她颈侧抚了两遍,仍意犹未尽。再次倾身时,他倏尔发现了枕后的一样东西,动作随之停下。
那是刚刚从她发上取下来的银簪。
这簪子实在普通。
要花三两还是四两?总之不是他的东西。
昨日王盛还在官厅问何时能发俸禄,说他两个外室变着法地缺东西,这也不能短,那也不能次,叹外室难养。
陆迢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一面听他抱怨,一面想起秦霁。
外室难养?
这么久了,她还从未问自己要过什么。
她也爱吃珍馐,可平日饮食却只挑便宜好做的菜。
陆迢微微出神,他忽然发现,外室应当不是这个养法。
秦霁从一旁撑坐起身,她醉了好几个时辰,不该做的全做了,该做的又给抛在脑后。此时清醒过来很是懊恼,说悔恨也不为过。
秦霁看向一旁的陆迢,这人此时像是好说话的模样,她揪起一点被褥,把周围拉出一片的褶皱,仍是犹豫着。
有些话,要寻好时机再讲,时机若是不对,便不如不说。
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了。
秦霁犹豫再三,决定等下一回。
陆迢发觉了她的欲言又止,等了会儿,也没听见声,索性把人揽进怀里。
“要说什么?”
“没有,大人。”
陆迢从后环着她,亲了亲她的耳珠,“没有想要的东西么?向我提些什么?嗯?”
秦霁怔了怔,“什么都可以?”
陆迢轻哼一声,下颌靠在她伶俜肩头。
秦霁抿了会儿唇,伸手覆上他扣在自己身前的手背,摸了两下。
她轻声道:“大人,我……我想走。”
她以为自己又遇到了时机,却没看见,身后男人的眸光瞬时冷了下来。
原来这几日闷闷不乐为的是此事。他费尽心思想叫一个外室开心,她却在想走?
陆迢舌尖抵住上颚,被她咬出的创口隐隐作痛,穆青的声音又在耳边噪响起来。
绕了这么一圈听到的不委屈三个字都变得滑稽。
陆迢勾起唇角,低声道:“秦霁,这个不行。”
他有意贴在她的耳边说话,每一个字秦霁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刚刚念出来的是自己的名字。
秦霁当即僵在原处。
如坠冰窟说的就是此刻了,后背贴上来的胸膛是热的,颈侧喷出的呼吸也是热的。然而身处其中的秦霁,再未经历过比此时更冰冷的时刻。
指甲紧紧陷进了皮肉,她却感受不到一点疼。
“陆迢。”秦霁喊他的名字,不让自己露怯。“我把钱还你,两千两,你让我走。”
她的声音听上去再平静不过,只是靠在他怀里不断颤着的肩脊终是露了底。
陆迢冷眼瞧着,埋首在她后颈,鼻梁蹭了蹭这片如玉光洁的肌肤,“好,你现在拿出来,我让你走。”
现在?
秦霁用力掐着手心,思量他刚刚说话的语气,仍然抱着一点微渺的希望。
她直起身,用力掰他环在自己身前的手,声音轻了许多,“我现在去写欠条。”
她才掰开那手,还未起身,就听见他的声音。
“欠条不行。”
话音落地,竹阁内沉寂了半晌,就连烛火燃烧时轻微的辟啪声都清晰可闻。
“怎么了?拿不出来?”他温声问她,虚伪做作的模样像极了好心关怀。
身前的姑娘静了下去,陆迢掰过她的脸,擦去她腮边静静滑落的泪珠,举止亲昵仿若爱侣。
他的目光温柔缱绻,唇边却挂着一抹讽笑。
“好可怜,只有五十两。”
第056章
翌日,竹阁偏厅。
八仙桌上秦霁同陆迢对坐,一起用早饭。
昨夜饮了酒,两人面前都是一碗百合银耳粥,名字好听,吃起来却是寡淡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