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之合 第26章

作者:福宝 标签: 古代言情

  “你说我想你说什么?”

  “我才出去找冯寄生了,总让他在门口赖着不是个事儿,想了这两三天也没别的法子,给了他些钱,打法他走了。没跟家里说,因这本就是我自己的事儿,连累爷和爹娘跟着受了这两日的憋屈已然过不去了,不想再麻烦你们……爷要是想知道这个,就是这么个经过,至于别的,我也没什么可和爷说的。”

  容少卿是想知道芸香去哪儿、干什么去了,怎么打发的冯寄生,但这话在她嘴里这么说出来,却更拱他的火,以至于一肚子的气恼委屈,倒不知先说哪句。

  芸香也不容他过多思量琢磨,面对着容少卿坐下,“我明白爷的意思……之前是顾念着旧日的情分,想着别把话说得太难听,往后不好相见,可现下这光景,怕是不跟爷直说是不行了。不论爷是闲着无聊把我当个消遣,还是念着嘉言,想他有个娘疼,又或是为了三十儿那晚上的酒后失态,甚或,真是这些日子朝夕相处觉得还算舒坦……那也都是爷自己的心思,我从没往那儿想过。”

  这是芸香第一次不躲不闪,直言两人的关系,虽然说的不是容少卿想听的,但他并没有因此而难堪或失落。因他并不信她的话,她这是在跟他闹脾气使性子,故意说话气他,虽然他觉得她没理由跟他闹,明明该生气的那个是他。

  芸香看穿了他的心思,“爷信也好,不信也好,这就是我的心里话。之前想着不用多说,待爷家去,不日日对着了,自然也就没这心思了。只是爷总也不说什么时候走,还弄得满城风雨的,再不把话说明白,往后即便爷家去了,只怕我也洗脱不干净。”

  容少卿白了脸,闹脾气归闹脾气,偶尔说句负气话他能不往心里去,但一句两句地说起来没完,就有点儿伤人了,“你就这么盼着我走,我就这么讨你厌嫌?”

  芸香垂眸,“谁也没说厌嫌爷,只是旁的心思是真的没有。”

  容少卿勉力压着心里的火,“你今儿见那无赖是不是有什么事?你们之间有什么旧事,你不想说,我也不死乞白赖地问。可你若是为了不想我牵扯进去而想我走,大可不必说这伤人的话。”

  芸香做了个无奈的神情,叹了口气,“我是不想把爷牵扯进去,累爷跟着担心,但这跟我才说的话是两码事。爷怎么就不明白,凭什么就说我说的是气话?爷是在这儿住久了,自己也糊涂了?我当初是怎么给爷做了小,怎么当了嘉言的娘,旁人不知道,爷自己心里不清楚?非要我把话说得明明白白的?”

  容少卿白着的脸又霎时转了个颜色,涨红了脸,下意识地回避了芸香的目光。

  “容留爷在这儿住下,是念在从前的情分。只这情分全是少时主仆之谊,是老太太、太太旧日待我之恩,绝无半分男女之情……我虽出身不好,又带着个孩子,但若是有那心思,找个规矩老实的本分人也未见得有多难,爷凭什么觉得我就得对你钟情,就因为有了嘉言?”

  容少卿被噎了这一句,蹙眉看过来,眸中带着些许厉色,分明是在警告她:吵架耍脾气也要有个分寸,这种伤感情的话你再多说一句,我可当真要恼了。

  芸香正视着他的目光,恍若未见,继续往他心口上捅刀子,“话既已说到这份儿上,我也不怕得罪爷,说几句爷不爱听的。顾着爷的脸面,我唤你一声‘爷’,爷摸着心脯想想自己可担得起担不起。”

  “爷头两天说什么来着,‘但凡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就不叫事’,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得倒是轻巧,我就问问,你身上的银子哪儿来的?还不是从家里拿的。容家是家大业大,即便如今不比从前了,百十两银子拿出来或也不算什么,可钱再多,不也是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挣出来的?老太爷、老爷、大爷,几辈人的辛苦钻营挣下这的份产业,试问可有一个铜子儿是爷赚的吗?”

  “爷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我寄情托付的?认得几个字会上大街上给人算命?嘴好会说书?还是觉得我天生贱骨头缺男人,就爱上赶着伺候人?”

第四十五章

  咣啷!容少卿猛地站起来,连带着身下的凳子倒在地上,他这会儿的脸色已变得铁青,一句话没说出了屋,人才进正院便高呵了一声:“嘉言!”

  时陈张氏在灶房做饭,陈伯带着两个孩子在屋中玩竹牌,他这一嗓子,把几个人都喊了出来

  容嘉言见爹爹怒气冲冲地喊自己的名字,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吓得瑟瑟凑过去。

  “回家!”容少卿拉着脸丢出这两个字就往外走,也没心思顾忌几个人的诧异。

  事发突然,容嘉言一时未能明白,待见爹爹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跟上去。

  陈氏夫妇也猜到两人会吵架,但没想吵得这么厉害,也忙追出去。

  “这是去哪儿啊?要走也不能这么急……”陈张氏着急,到也不是担心容少卿,只是见他带着气地出去,嘉言可怜巴巴地在后头跟着,他也不说回头看看,委屈了孩子。

  陈张氏唤了两声,又唤嘉言。嘉言回头看陈张氏向他招手,有些为难,他不也不想走,只一来爹爹黑脸的样子他确实怕,不敢违背;二来,又担心爹爹生着气,一个人在外头跑丢了没人照顾。

  陈张氏叫容少卿不理,唤嘉言又唤不回,急得也没法子,折回去找芸香,嘱咐陈伯跟进跟去看着,父子俩真就回容家也就罢了,嘉言爹这脾气,万一又把喝酒的毛病捡回来,再跑城外头去,可不把孩子给弄丢了。

  冬儿见嘉言走了,自己也想跑去跟上,被陈张氏一把拉回来。

  虽然没亲眼看见,但两人到底为什么吵,嘉言爹又怎么气得非要带着嘉言马上走,陈张氏多半也能猜到,待拉着冬儿去跨院进了屋,见芸香独自定定地坐在那儿,连她进来也没唤尚益盛,更不用再多问什么了,只仍是有些担心,问说:“就真让他们这么走了?”

  芸香道:“早走晚走都一样。”

  “要走也不是这么个走法……就这么带着气地出去,东西也没收拾……”

  “不碍得,待他家去了,自然有人过来给他拿东西。”

  陈张氏探问,“你今儿见那混蛋都怎么说的?其实……你还不如直接跟他说了,有什么话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明白,没准儿,他还能帮帮你呢?”

  芸香没答,不是有什么不好跟干娘说的,只是当着孩子不想说,爹娘总觉得孩子小不懂事,但她总觉得孩子也不是什么都不明白,所以有些话能避着孩子的便尽量避着孩子。

  两人说话的时候,陈伯从外面进来。

  陈张氏忙问:“你怎么回来了,他们爷儿俩呢?”

  陈伯回说:“才出巷口,正赶上容家的马车来接,我看着他们爷俩就上的车,放心吧。”

  陈张氏看向芸香,还想说什么,被陈伯用眼神拦住:让孩子自己待会儿吧。

  “你先做饭去吧……”陈伯对妻子道,“有什么事,都等吃饱了再说。”

  另一边,马车上,容少卿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他知道芸香是故意说那些气他,可还是控制不住的恼火,她那些话真是句句直戳他的心窝子。况且,气话也有三分真,她说那些也未必不是心底里就有这种想法,借着吵架说出来罢了。她话都说到那份儿上了,他还赖在那儿干嘛,他也是要脸的人。

  车内的气氛沉闷又紧张。容嘉言不敢开口,来接的管家也不敢吭声。即便有马蹄及车轮的滚动声,以及车外三五不时传来的路人脚步或小贩叫卖,容少卿因生气而变得有些粗重的呼吸还是显得分外清晰。

  管家回想着上一次见到容少卿这么生气,大概还是好多年前,知道原二奶奶把芸香赶出了容家那次,两次都是为了芸香,只是不知道这回要闹多大,多久。

  一路上,容少卿满脑子都是芸香说的那些话,心口窝着一口气,以至于近了容家大门了,脑袋才稍微明白些,恍然觉得有些不对。

  怎么他前脚和与芸香吵了架出来,家里的马车后脚就到了?还不单是车夫,连管家也一并来接,若说是凑巧,那也太巧了些。

  容少卿这会儿才正经把目光投向管家。

  后者见他睨过来,心话说:我的爷,您可算反应过来了,还当您要在这儿喘粗气喘到天长地久呢。

  容少卿打量着管家,“芸香今儿来过?”

  管家回道:“是,芸香姑娘今儿来找过大爷,坐了好一会儿才走的。”

  容少卿蹙眉,“都说了什么?”

  “我们直管在外头伺候,无从知晓,只是听大爷的吩咐去接您和言少爷回来。”管家撩开帘子,“这就到家了,大爷在书房等爷,爷一问便知。”

  容少卿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心中愈发窝火憋气,他成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着,也等不得她开口,倒是巴巴儿的跑来跟他哥说。

  管家回了话,也不敢再多言语,知道容少卿脾气急,下了车也等不得先去见了老太太、太太,便只让人先帮容嘉言送到老太太那儿去,自己引着容少卿往大爷的书房去。说是引着,实则是跟在后面小跑着,容少卿比他身高腿长,年纪又轻,脚下生风一般,好歹这园子没从前润州府的宅邸大,否则这一路行来,他还未必跟得住。

  容少卿带着气进了容少谨的书房,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容少谨也熟知他的脾气,退了管家。

  容少卿直问:“芸香来找你做什么?是……借钱?”

  “是拿了钱,不过不是借。说了些她离了容家之后的事。”容少谨道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下。

  容少卿原是心急,想知道芸香到底来说了什么,听得他哥这话,又莫名有些心慌,犹豫了一下,坐了下来。

  容少谨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把芸香今日说给他的,原封不动地讲给容少卿听。

  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容少卿便没了来时的气势汹汹,整个人似是被人打了一闷棍,怔怔地坐在椅子上,按在膝盖上双手因过分用力,指尖有些发白。

  容少谨坐在不远处,侧着头,假装没留意弟弟的眸中嗪着泪,如果眼泪不小心掉下来,他可以偷偷擦干净,就当谁也没有看到,就像小时候。

  屋内只有兄弟二人,沉默着无声息,已经好一阵子了。

  又过了半晌,容少卿的嘴唇抖了抖,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然后站起身往外走。

  容少谨拦道:“做什么去?”

  容少卿站住,没吭声,似被重拳打在心口,五脏六腑都扭在一起,说不出的滋味。

  容少谨站起来,“那个冯寄生虽说张口就是一二百两,无非也是觉得攥了芸香的把柄,能讹上一笔,其实二三十两也能打发,甚至用不了,芸香也是心思清明的人,从我这儿拿了那二百两,也不会一下子都给他。只是这种无赖,吃了一次甜头,往后就会愈发得寸进尺,难保今后不会再来。”

  “这事要解决,就要连根拔起,只是这事的根基在哪儿,刚刚我也跟你说明白了。我也是万万没想到,芸香的事纠缠起来,竟与那些阉党绕在一处。咱们家这几年就是受了阉党之祸,能把你弄出来,全家老小平平安安地离开润州也不过是趁着朝廷里一时的乱子,阉党一时顾不上咱们这种小角色。只是权力斗争向来瞬息万变,也难保冯党不会再起,到时候,咱们仍不过是人家砧板上的一块肉,任人宰割罢了。芸香的事,且不说她是嘉言的亲娘,单说她有那番经历,追根究源,也全因容家而起,原本是责无旁贷的事……只不过,如今咱们也是如履薄冰,冯党阉祸是能躲则躲,能避则避,稍有差错,搭上的或就是这一大家子的命……该如何抉择,不能凭一时意气,你可要想明白了……”

  容少卿侧头看过来,“所以你就用二百两把她打发了?用二百两换了她一辈子?”

  “你还不明白吗?不是我用二百两把她打发了,是她用你从我这儿换了二百两回去。”

  容少谨踱到容少卿身边,凝着他的侧脸,审视着弟弟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变化,“你这会儿去找她能做什么?无非是说几句安慰或忏悔的话,改变不了过去,也帮不了她的当下,对她来说毫无意义。你对她来说,还不如二百两银子更管用。”

第四十六章

  芸香当年其实有机会留在容家,她被污“与下人私通”之后,二奶奶令人把她软禁在房中,不许出门。不过腊梅因是老太太的贴心人,她来了,负责看守的下人也不敢阻拦。

  腊梅忧心忡忡地告诉她,二奶奶和老太太提了要给她放妾书,趁着二爷不在赶她出容家。腊梅劝她去向老太太求求情,到时她一定从旁帮她说话,两人一起跪着求老太太,老太太心思清明,又是个慈悲心肠,不会由着二奶奶的性子来。

  芸香又何尝不知道老太太未必真的信她与人私通,可恰恰因为这个才让她心寒。老太太心里明白,但还是没有为她“主持公道”,默许了二奶奶对她的软禁,以及之后眼见会要接踵而来的别的发落。

  其实,也怨不得老太太、太太不帮她。这事若是从前,即便她只是个下人,老太太、太太也绝不会置之不理,终归会帮着调停。只在她们眼中,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乖顺听话的丫头了,而是处心积虑勾搭二爷,让二爷坏了容家传了多少年非正妻无所出不许纳妾的规矩,是致使二房夫妻不睦,家无宁日的罪魁祸首。

  二奶奶憎恶,二爷不喜,老太太和太太也对她生了嫌隙,下人们即便不见风使舵,多也明哲保身,如今还敢来看她,和她近处说话的,也只有腊梅姐一人。

  是以,听得腊梅说容家要遣她出府的话,惊愕惶恐过后,却还有一丝丝解脱的期待。

  这些年她也攒了些钱,够她活命的,甚至省吃俭用还能做个小买卖。只外头天高地阔、风大雨大,未见得有她个小女子容身之处。可转回头,容家于她来说也早无立足之地了。

  容二奶奶是的打定了注意碾芸香走,容老夫人和容夫人虽然觉得委屈了芸香,但思及由她而起的一摊子乱事,也便未多插手。

  只是芸香离开前的一晚,腊梅又来看她,带了两个荷包,塞到她手里,“这两个一个是老太太给的,一个是太太给的,都是悄悄叫我去,让我背着人给你。太太还千叮咛万嘱咐,说别让老太太知道。只太太不知,老太太也是同样的话。都说知道你是受了委屈,但家和万事兴,二爷和二奶奶终归是结发夫妻……老太太说,除了明面上给的,她再私下给些,是念在这么多年的情分,这些钱足够你在外头过活,找个老实的人家,做个小生意。若是有朝一日真遇着过不去的难处,只管回来,老太太那儿能伸把手的,一定不会不理你。”

  芸香垂眸,思及这两年在容老夫人身边的日子,难免有些动容。

  除了给了容老夫人和容夫人的,腊梅还塞给了芸香自己攒的一些钱并容老夫人早年赏她的一对镯子和几件总也舍不得上身的衣裳。

  芸香说什么不受。腊梅说我在容家有吃有穿,要这些钱也没处花,你孤身在外头,只怕是一步一个坎儿,处处是难处,用钱的地方多得是。

  芸香握了腊梅的手,连唤了几声姐姐,说自己年幼离家,没了亲人,幸得遇上姐姐,直待我同亲姊妹一般,如今一别,今生再想叫声姐姐,却不知还有没有这福分。姐姐待我的心,我永生不得忘,但这些体己钱绝不能要。虽说姐姐在容府不愁吃穿,但天有不测风云,未雨绸缪,总要有些银子傍身才好。

  两人一番推拉,最后芸香收了腊梅的两身衣裳并一只镯子,姊妹一人腕子上戴了一只,手拉着手,相对而泣。

  芸香离开容家时,是被个老嬷嬷从后门带出去的,走之前还当着几个家仆翻了她的包裹,好像她会夹带什么一样。那老嬷嬷是二奶奶娘家跟来的,芸香知道这是她在给自家主子出气,故意在众人面前给她难堪。但她并不十分在意,她人走都走了,往后容家的仆人们怎么看她议论她,反正也看不到听不到了。

  被遣出容家的芸香,并没有被随意扫地出门就不管不顾了,而是由那位老嬷嬷陪着,坐了容家的马车被送出了润州府。这是容二太太向老太太、太太出的主意,说她好歹也曾做过二爷的妾氏,若这么着留她在润州府行走,万一以后再嫁了人,与容家脸上不好看。

  站在容家的立场,这主意也能理解,芸香自己也不想再与容家有什么牵扯,是以也就任凭老嬷嬷陪着出了城。只是这马车越行越远,离了喧嚣,入了林间小道,芸香才开始有些莫名的慌张。车上这二人都是二奶奶的亲信,若是起了坏心把她一人仍在这山林里不管了,那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别说遇着歹人,只怕还有野兽。

  近了沐阳,马车上了官道,路上也见了人影,芸香才略安了心,车却停了。车夫敲了敲车板,老嬷嬷从车上下来,像是前面遇着了什么人。芸香掀了帘子看过去,老嬷嬷整与个陌生的老妇人说话,后者巧得也转头向她看过来,面容倒也和善,只是那双眼睛,看人像是带了一把钩子。

  芸香后来很多次后悔,她当时明明有机会逃脱,趁着她们说话,跳下车往有人的方向跑。只是那时她才从容家出来,舒坦的日子过久了,即便觉察出不对劲,却总不会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以至错失了逃脱的机会,被一个明明年纪体力上远不及自己的老妇人用帕子捂嘴迷晕了。

  再醒来,是在个陌生的房间中,行李被人拿走,好在歹人没动她的衣裳,未发现她为防万一,贴身收着的些保命钱。

  门窗都被反锁着,能透过窗纸看到屋外有人看守,只是凭她怎么叫喊,外面的人始终不应,只是听得匆匆的脚步声,似是去喊人。

  未几,依旧是那个老妇人的声音,“姑娘别怕,我们是规矩人家,买了姑娘来也不为使唤,是看中了姑娘,娶来做奶奶的。知道姑娘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懂规矩也见过市面,只要姑娘安分守己,往后能享的福,比从前一点儿不差。姑娘以后就知道,你这是福运到了,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芸香这才明白是怎么个状况,她原只是想着,二奶奶再恨她,也不过是把她扔在荒郊野外,凭她自生自灭去,没想到会早有预谋地把她给卖了。

  她就这么被关在这屋子里,期间只有个小姑娘每日进来一次,给她送水,换走恭桶,却不曾给她一口吃的。她也曾趁着小姑娘进来时往外跑,只门口还有看守的粗壮妇人,她根本没机会。及后连着被饿了几日,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更别提跑了。

  如此过了三四日,在她饿到几近晕眩的时候,芸香第一次见到冯寄生。

  冯寄生看见她的第一句话,是皱着眉头问她,“他们几天没给你饭吃了?”,然后转身到门口,喊人给她送饭。

  人在极度饥饿的时候,什么主意都没有,只管填饱肚子,就当是这辈子最后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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